第19章 十八、悄悄親了她
會不會容宛,也是重生的?
但世上又哪能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他思緒翻飛,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他眼睜睜地看着容宛下葬,在人散去後,他一人在容宛墓前站了很久。墳前白幡蕭瑟,祭品被風一吹,滾進了泥。他撿起來放好,指甲深深嵌進肉裏。
嬌嬌,那是他的嬌嬌。
他的嬌嬌,現在就在眼前,睡在自己身邊,抓住自己的衣角。
她在夢魇。
似乎抓住了他的衣角能讓她好受很多,容宛停止了呓語,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
他不敢驚動她,輕輕将她的手從衣角上扯開。
他還想再看她幾眼,就幾眼。他眼睜睜看見她死過一次,他更怕沉睡的她突然就這樣停止了呼吸。
裴渡一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她出事,怕她受委屈。他沉默地看着容宛的手,鬼使神差地,在她的指節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個吻。
吻畢,他沒再逗留,悄悄離開了屋子。
—
第二天早。
容宛悠悠轉醒,她隐隐記得上半夜她睡得并不安穩,像是被拉入了深淵,夢見前世那恐怖的過去。
她似乎抓住了什麽東西,還有人對她說,別怕。
是夢嗎?
還是真的有人在她耳邊說,別怕?
她有些疑惑,出了屋子,卻看見掌印正翹腿坐在正廳恰茶。
裴渡一見她便問:“容姑娘,昨晚睡得如何?”
她僵硬地颔首:“自然是極好的。”
裴渡吃了一口煎餅:“這煎餅不錯,本督愛吃。容姑娘不如來吃一塊?”
容宛不敢推脫,接過煎餅咬了一口,味道還真不錯。
她覺得這煎餅有些熟悉。
像是京城一家店鋪的。
她不禁問:“掌印,這煎餅可是京城的?”
裴渡挑了挑眉:“容姑娘這都能吃出來?這煎餅是本督帶下江南,在京城一家鋪子買的。”
在一個滂沱雨夜,她也曾施舍過一個孩子一塊煎餅。
就是這家店鋪的煎餅。那孩子滿臉污泥,接過煎餅就是一頓啃,緊緊抱在懷裏不肯松手,像是抱着自己的寶貝。
思緒被收回,容宛發現煎餅已經不知不覺被自己吃了一半,不禁有些尴尬:“掌印要走了?”
裴渡颔首:“不錯。容姑娘記得畫畫,本督挑時間會來看。”
容宛手裏還拿着煎餅,忙點了點頭:“小女定會用心畫,掌印放心。”
裴渡颔首示意,對一旁的來順道:“走。”
臨走的時候,他卻皺了皺眉。
容宛摸不清他的意思,只愣愣地看着裴渡:“掌印,怎麽了?”
裴渡道:“嘴巴。”
容宛:“?”
裴渡笑了一聲:“嘴邊有餅渣,容姑娘當真是餓急了。”
容宛“哦哦”兩聲,忙掏出帕子來擦了嘴,發現餅渣還不少,想必自己在掌印面前出大糗了,不禁有些尴尬。
裴渡靜靜看着她擦完嘴角,才朝來順道:“走罷。”
他這一走,屋子裏清淨了許多。容宛這才開始動筆畫,畫得很認真。她心裏已經有了思路,準備畫大齊的春日山色圖。
下的每一筆,皆是通過了深思熟慮。
有時候,她會想到裴渡。
想到那昏黃的燈下,他的溫聲細語,像是在哄她。
—
“人還沒有找到嗎?”
将軍府大廳裏氣氛凝滞,老将軍這一發話,張氏也不敢說話。
老侯爺有些不耐,老夫人也顯然有些坐不住。
老侯爺沉聲發話:“容姑娘怎的已經找了半月也找不到?若是找不到,婚約該怎麽辦?”
老将軍表面沉靜,心裏卻急如火上澆油:“再等等,大力搜索,總能找到的。”
一旁的江弦煩躁更甚,這女人居然敢忤逆他?
不過是一個女人,有什麽好稀罕的?
這婚約,不要也罷!
她沒了容宛,還有唐眷。
這樣,他便可以娶唐眷為正妻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容宛這麽一走,這婚事便被攪得稀爛。
一片沉寂中,江弦倏然發話:“既然容姑娘已經出走,那婚約也不好做效。就解除罷。”
幾人都睜大眼看着江弦。
解、解除?
江弦甫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
江弦都這麽一說,事實又擺在這裏,兩家也不想就這樣廢了婚約,只好約定好:若是容宛在三月內被找回來,婚事便做效。若是沒找到,江弦便另娶其他人。同時加大搜捕力度,貼上尋人令。
是夜,江弦回府,心中說不出的郁悶。
他又安慰自己,走了便走了,他還有唐眷。
他點了盞燈,開始處理公文。
處理了一陣,心裏又覺得不舒坦,突然想喝酒。
風吹過長廊,風鈴被吹得作響。盛夏的燥熱一陣陣傳來,吹得他心裏愈加煩悶。
思緒飄遠,他想到了他幼時。父親一向對他嚴厲,母親為了讓自己這個兒子出人頭地,掐着他的手說,弦兒,你争氣一點,父親就會多喜歡你一些,娘就能鬥得過府裏那些姨娘。
他懵懵懂懂地點頭,後來他也出人頭地了,姨娘們也被鬥死了。
他日夜讀書,母親給他不斷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弦兒,你争氣一點,才能讨你父親的喜歡,娘才好鬥得過她們。”
但是這些日子給他的不安全感與壓抑感依舊消退不了,他漸漸開始變得争強好勝、有占有欲,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
這段日子裏,遠房表姑娘唐眷出現了。
青梅竹馬,她對他溫柔,溫柔得挑不出一點錯處,每當他發怒,他看見溫柔的唐眷,心裏便舒服了。
想起舊事,他皺了皺眉頭,繼續翻閱公文。
“侯爺。”
有女子柔怯地喚他。
江弦擡眸,看見唐眷走進門來,端着一壺酒,擔憂道:“侯爺,可是心裏不舒坦?”
江弦搖了搖頭:“沒有,眷兒多慮了。”
唐眷在他面前坐下來,給他倒了一杯酒:“借酒澆愁,侯爺若是心裏不舒服,就喝了罷。”
江弦笑笑,拂過她的一絲亂發:“多謝眷兒。眷兒,前幾日是我不對,莫怕,我會娶你為正妻。”
唐眷紅了臉低下頭:“有侯爺這句話,比什麽都好。”
江弦将酒一口喝下,繼續批閱公文。唐眷給他又點了盞燈:“侯爺,晚上燈光暗,莫傷了眼睛。”
她真的很溫柔,很值得。
江弦逼自己這樣想,娶了她罷,後半生有個這樣的賢妻,也無悔了。容宛最終還是個養不熟的東西,又怎能入他的眼?
這樣想着,他不禁又多喝了幾口,昏昏欲睡之際,唐眷忙道:“侯爺,您醉了,眷兒扶您上床。”
江弦搖了搖頭,扣住了唐眷的頭。
眼前的是誰?
是容宛嗎?
容宛……
小姑娘會害羞地低下頭,緊張的時候會結巴,在外也是溫婉的模樣,氣急了會掉眼淚。她的臉頰是紅的,三千青絲绾起,發是烏黑的。
他不顧一切地吻上去,唐眷被他一吻,不禁驚慌地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扣得更緊。
吻畢,他将她攬入懷中:“本侯這一生,沒了你不行啊。”
他是真的喜歡唐眷嗎?
喜歡的或許只是她那一瞬的溫柔而已,她只不過是自己孩童時的倚靠。
唐眷縮在江弦的懷裏,臉漲得通紅:“侯爺……”
江弦醉得不行,他緊緊攬着唐眷,淚珠大滴大滴地落下,哽咽道:“本侯沒了你不行啊……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唐眷慌忙吻去他的眼淚,卻被他抱得更緊。
唐眷忙道:“侯爺,眷兒在這裏,眷兒不走。”
江弦看見在花海裏,容宛朝他一笑。
他癡了般笑:“不走,不走就好。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唐眷忙點了點頭:“眷兒一輩子都是侯爺的人。”
江弦微微颔首,吻了她的發,低聲道:“宛兒。”
唐眷身子僵硬了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侯爺,你在叫誰?”
聲音雖小,但她依稀聽到的是“宛兒”。
江弦有些不耐煩地撥了撥她的發,猛然松開她:“時候不早了,睡罷。”
說罷,便爛泥一般撲在了桌案上。
唐眷睜大了眼,心中盡是疑惑與不解。
他在叫誰?宛兒?
是自己聽錯了,還是他在叫容宛?
唐眷心亂如麻,飛也似地離開了書房。回房後,躺在床上許久才睡着。
—
幾天後。
一大早,容宛又起來作畫。瑞珠還沒有找到,她心中頗有些焦急。
悶在屋中太久,畫也畫得不滿意,敗筆幾處,她決定出去走走,再重畫一幅。
甫一出門,便看見了尋人令。
好巧不巧,尋人令是找自己的……
容宛不敢在逗留,忙遮了面往回走,心想等裴渡來,能不能将這尋自己的尋人令給清除掉。
好巧不巧,在遠處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一身青衣在簪花鋪前,看背影,應該是裴渡。
他買簪子作甚?又怎的會出現在這裏?他不用查案的麽?
容宛好奇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裴大人。”
她不敢直接喊“掌印”,若是喊了,那攤主恐怕吓得魂都要飛。
一聽“裴大人”三個字,裴渡皺了皺眉,疑惑地轉過了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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