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給他上藥
容宛掩了面,裴渡卻一眼認出她來,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姑娘在此處作甚?”
容宛不敢去看他,視線一直停留在那簪子上:“小女悶得很想透透氣,不料在此碰着了掌……裴大人 。”
裴渡手中細細把玩着簪子,順手丢了一個錢袋在攤位上,示意她跟過來:“容姑娘,說罷,有什麽事難住你了?”
容宛:“……”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容宛正憋了一口氣準備說出來的時候,卻見有個小孩子扯了扯裴渡的衣角:“小哥哥,求您賞些錢罷。”
裴渡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
大齊看似繁榮,實則金玉其表敗絮其中。街上有很多乞讨的小孩兒,都是吃不飽飯的。富貴的富得流油,貧窮的窮得揭不開鍋。
容宛心想,這小孩兒遇上裴渡恐怕完了,想必這簪子就是奪命的利器。
裴渡把玩着簪子,沒擡眼:“小哥哥?”
小孩兒這才覺察到不對,顫顫巍巍地點頭,渾身抖得厲害。
裴渡勾了勾唇:“我看起來居然還這樣小。多謝你了。”
容宛有些驚詫,裴渡沒殺了他?
說罷,裴渡又摸出一個錢袋,裏邊想必是滿滿當當的銀子。
他将錢袋塞進小孩兒手裏,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拿好。莫被別人搶了。”
小孩兒怔了怔,正準備道謝時,卻發現裴渡早已走遠。
容宛加快腳步跟在他後面,摸不清裴渡的心思。
裴渡将簪子收好,看向她:“容姑娘是怎麽了?看呆了?”
容宛連連搖頭:“沒有,小女在想,掌印如此心善,也是積了德。”
裴渡低低地笑了:“積德?”
容宛怔了怔,又在想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只聽裴渡笑吟吟道:“容姑娘說得不錯,那本督以後多多積德。”
容宛:“?”
他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明明是惡鬼一般的人,偏要行善積德。
容宛不敢多想,忙點頭附和:“多多積德也是極好的。”
裴渡略過這個尴尬的話題,又轉道:“可有什麽事情難住了容姑娘?”
容宛幹咳一聲:“小女看見了自己的尋人令,今後恐怕是出不得門了,掩面也不是辦法。掌印可否幫小女……”
說到這裏,她試探一般看向他的眸,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那眸子晦暗不明,看不清深淺。
自己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他會答應嗎?
她忐忑地等待着,裴渡卻淡聲說:“會暴露。”
容宛疑惑地擡頭。
裴渡居然在耐心地和她解釋:“若是将軍府和成遠侯府的人知道尋人令被撕了,第一個懷疑是誰幹的?”
容宛回答得斬釘截鐵:“是掌印您。”
裴渡意味不明地笑了:“容姑娘是個聰明人。本督恰巧在江南,衆人不就都知道容姑娘上了本督的賊船,甚至會暴露容姑娘你的行蹤。這個時候若是他們都來江南尋你,那就不是好事了。”
容宛點了點頭。
“若要出門,帶面紗就是了。本督這裏的面紗不錯,還有鬥笠,帶着也不會覺得悶。若是實在悶,本督便常來坐坐。”
容宛睜大了眼。常來坐坐?
那便算了,她有些怕。
裴渡倏然說了一句:“今兒個早上說瑞珠被找着了,現在正往這邊來。大抵回去你就能見到她了。”
容宛一聽這話欣喜若狂,連連謝道:“多謝掌印!此恩小女無以為報!”
裴渡沒反應,不緊不慢地擡眼:“容姑娘想必也等不及了,不如早些回去,本督上午還有案子要辦,有空抽時間來看看畫。”
容宛點了點頭,擠進人群裏不見蹤影。
裴渡背着手眯眼看她消失在人群裏,扯了扯唇角。
這個丫鬟就這麽值得她稀罕?
也沒見她稀罕我。
—
她打開門,果然瑞珠坐在屋子裏頭,一見她便撲上來:“姑娘!”
容宛放肆地笑着,和她聊了許久,又聽瑞珠低聲道:“姑娘,這屋子……不會是掌印的罷?”
容宛點了點頭,将交易的事情與瑞珠說了。
瑞珠聽了大駭,但也知道自家姑娘是沒辦法,只好說:“姑娘可要小心,就怕掌印懷的心思不好。”
容宛思索片刻,道:“我怕他。怕他是在利用我,甚至是殺了我。但我一窮二白也沒什麽好利用的,為何掌印又将目标放在我身上?他是邪魔,我明白的。”
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瑞珠撐着下巴,搖了搖頭。
躲在門邊的裴渡笑容淡下來,手中的簪子越抓越緊,甚至刺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順着指節流下來,他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他沒有進去辯解,只是靜靜待在門外,聽她們跳過這個話題,一直等了許久。
既然她怕他,那就不讓她怕了。
等她們終于起身了,裴渡雙腳也有些泛酸,笑吟吟地走進門來:“方才過來聞到了飯菜香,容姑娘是要吃飯了?”
容宛點了點頭。
裴渡将受傷的手藏進衣袖裏:“本督能來吃嗎?”
容宛忙道:“自然可以,也不知飯菜合不合掌印口味,掌印莫怪。”
她目光落在裴渡的手上,不禁驚道:“掌印,您的手怎麽了?”
裴渡淡聲說:“無妨,方才用刀的時候不小心傷着手了。”
容宛忙跑進屋去拿藥箱:“掌印,先包紮了再吃飯罷。”
裴渡點了點頭,掃了那藥箱一眼,兀自開了藥箱給自己上藥。
血順着手腕滴落在桌上,觸目驚心。容宛不知道他是為什麽弄傷了自己,也不敢知道。
他傷的是右手,上次左手的傷恐怕還沒好全,上起來很吃力,想必也疼得很。但裴渡眉頭也沒皺一下,試圖給自己包紮。
容宛看不下去,徑自将藥小心上在裴渡手上:“掌印,還是我來罷。”
裴渡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出,當她的溫暖的手接觸到自己的手時,猛地瑟縮了一下。
容宛看着血糊糊的手便心裏一緊,輕聲道:“掌印,沒弄疼您罷?”
裴渡搖了搖頭,尖銳的疼痛和藥的涼意滲入皮肉之中,他有些茫然。
容宛在給他上藥。
疼痛仿佛也感受不到,手腕還留着她的溫度。他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心中思緒紛飛,就連疼痛也感受不到。
她身子還在抖,必然是怕的。
他多想讓她再接觸自己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再多來一些契機該多好啊。
可能是自己的一些所作所為吓到她了。
嬌嬌,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
吃完飯,容宛也不好意思給他看那幅已經畫毀的畫,小心翼翼跟他解釋:“掌印,小女再重畫一幅。”
裴渡颔首,跑到那幅被遺棄的畫面前,贊賞了容宛一通。
容宛失笑,心想這掌印是不懂畫呢,還是故意逗她開心?
她幹咳一聲問:“掌印,陛下的壽宴何時至?”
“還有一月出頭,”裴渡說得雲淡風輕,“容姑娘莫慌,早得很,好好畫便是。”
容宛點了點頭,看着他的手心裏還是不舒坦,大着膽子說了一句:“掌印,您這手,是怎麽弄傷的?這幾日怕是執不了筆。”
裴渡眸中似乎有光閃動,笑了一聲:“容姑娘這是在關心本督?”
容宛幹咳一聲,正想辯解,但又想不到詞句:“這個……”
正難堪之際,只聽外邊來順進屋,小心翼翼地說:“掌印,該去查案了。”
裴渡站起身,蹙眉道:“案子進展怎麽樣?”
來順眼神游離,支支吾吾說:“回掌印,沒、沒什麽進展。”
裴渡眉心蹙得更深:“這是聖上交予咱家的案子,若是破不了,怎麽向聖上複命?”
來順明白自家掌印不高興,正病急亂投醫之際,胡亂将目光投向了容宛。
懇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容宛有些疑惑,只見來順目光焦灼,不住暗示自己,像是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
容宛一頭霧水,來順在做什麽?
難道自己跟掌印說說話,他就高興了?
容宛思索着,思緒回到前世。
前世這件案子是被大理寺破出來的。大齊大理寺卿與江弦關系不錯,江弦也順口跟她講過這件案子。
皇帝原本将這件案子交予裴渡,這個東廠督主卻沒破出來,便大怒,訓了裴渡一頓,說要給他的獎賞也沒給。
裴渡雖說權勢滔天,但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帝還是得罪不起的。
既然掌印幫了自己那麽多,自己也應該回報他一些。
容宛朝來順點頭,開口:“掌印,小女知道一些關于此案的線索,可能可以幫到掌印。”
裴渡回過頭來,用右手肘撐着桌子:“容姑娘請說。”
容宛不慌不忙道:“之前被販走的時候,我聽他們在說什麽‘花樓’,‘賣妾’等等,還有一些別的。或許可以從江南的一些花樓和一些府邸入手。”
裴渡眸光亮了亮:“多謝容姑娘。”
容宛又大着膽子問了一句:“掌印,您此番查案,能否捎上小女?”
裴渡皺了皺眉:“容姑娘這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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