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十九、好羞呀

掌印又不是她喜歡的人, 出京城查案也是常有的事情。

她也犯不着惦記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些空落。

府裏那群太監聽到了,定會議論。

議論的無非是, 容姑娘才剛入府,拜堂都來不及拜,裴渡就出門辦案,可謂是對這個妻子極其不上心。

容宛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馬上就吃午飯了, 她卻扒拉着飯, 什麽也吃不下去。

廚娘送來的菜, 全是素的。

“嘭”地一聲, 門打開了。容宛想,還有最後一道菜, 若是個葷的便好了。

沒想到廚娘端着青菜進門, 不耐地說:“容姑娘, 吃罷。”

容宛沉默。

她問:“為何都是青菜?沒有肉嗎?”

廚娘的聲音更是不耐煩:“沒有, 提督府一向節儉,姑娘也還未正式入府,就将就着罷。”

她雖然不想給掌印添麻煩,但下人這麽待她,她也不能憋着。

容宛将筷子一摔,那筷子摔在地上, 讓廚娘駭了一跳。

她聲音有些愠怒:“掌印不在, 你們就是來這樣糊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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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被她吓了一跳, 前些日子就聽說這容家三小姐不簡單, 現在當真如此。

容宛又冷笑:“讓我吃素可以, 确實節儉。但你們為何又将葷菜藏起來偷偷摸摸地吃?明擺着欺負我?”

廚娘自提督府初建便在掌印身邊做事, 自己欺負一個小姑娘, 掌印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畢竟這只是一個玩物,用完就丢。

廚娘有些驚愕,但随即又轉為憤怒。她氣得發笑:“容姑娘,掌印昨夜沒來你房中,今日又把姑娘冷落在家裏外出查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全府上下都知道姑娘您不受寵。說句實在話,我們掌印不會喜歡女人,您現在在提督府發作,今後還有甚麽好日子過?”

他又對她并無男女之情,來自己房中作甚?洞房花燭麽?

容宛覺得有些好笑。

就因為這個,府裏下人就能欺負她?提督府裏都是些什麽人?

她想,可能是掌印太忙,不常住在府裏,所以下人們猖狂得很。表面聽話,背地裏又是一套。

來順通常跟在掌印身邊,也不在。如今她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容宛一時間沉默。

忍着?

她不甘心。

容宛咬了咬唇,心想還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待掌印回來了再告訴他。

她不想憋着。只不過這幾天,恐怕要吃一段時間的素菜。

她心裏惱火,還是道:“什麽時候提督府的下人也能來主子面前嘴碎?待掌印回來我再告訴他。”

廚娘一聽容宛要告訴裴渡,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她和裴渡恐怕是師從一門,說話都陰陽怪氣:“您還是得了罷,掌印能為您撐腰?說句真心話,外頭人都說,您在掌印手裏活不過三天。奴婢就看看姑娘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容宛冷眼瞧她。

她第一天便受了委屈,裴渡又經常不在,心裏悶悶地有些不舒坦。

她冷冷地喝道:“跪下。”

廚娘沒跪,戲谑地看着她。容宛這才發現提督府某些人真是一個個被慣壞了。

“姑娘您就得了,咱們做奴才的,也能騎在主子頭上。您看掌印不就是……”

“不就是什麽?”

一聽聲音,廚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容宛也順着聲音看過去,有些驚愕。裴渡怎麽來了?他不是出京城了麽?

她僵硬地回頭,見裴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

他将佛珠撚了撚,重新戴回手上,背着手走進了門。

裴渡擡眼。

他臉色沉得可怕,冷笑一聲:“咱們做奴才的,能騎在主子頭上?你這話若是傳出去,本督的腦袋還要不要?你想害本督?”

這句話的意思是,裴渡也能騎在皇帝頭上。

若是讓皇帝聽着了,後果不堪設想。

裴渡聲音低沉:“來人。”

一旁的來順忙跟了過來:“憑掌印吩咐。”

容宛明白,這廚娘一日不除,就會給提督府留下後患。

“掌嘴。”

來順掄起衣袖,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廚娘哭嚎着,唇角已經流出了血:“掌印饒命,掌印饒命啊!”

約莫扇了有二十來下,裴渡倏然說:“停。”

上次淩遲了那人她受到了驚吓,這次扇巴掌她不會害怕罷?

看容宛斂着眸的模樣,他又定下心神來。

廚娘的臉已經被扇腫,她爬到裴渡腳邊,卻被他冷冷地一腳踹開:“本督留你在提督府,不是讓你吃閑飯說閑話的。”

廚娘嗚嗚地哭着,裴渡擡手:“把府裏所有人都喊過來。”

容宛吃了一驚。裴渡這是要做什麽?把府裏上上下下的太監都喊過來?

很快門外烏泱泱地站了一大排人,個個低着腦袋,面如金紙,害怕掌印發作到自己身上。

上一次掌印發作,将府裏僅有的兩個丫鬟都殺了,血流了遍地。從此,府裏沒有丫鬟。

裴渡背着手,臉色依然沉得可怕。他巡視了一圈,揚聲道:“看好了。今日若是有人敢多嘴,這個廚娘就是下場。拖下去,亂棍打死!”

廚娘大駭,嗚嗚地求饒着,卻被兩個小太監架着拖出了門,裴渡又補充:“別在這兒打,叫聲瘆人。拖到後院去。”

他很會察言觀色,看見容宛沒什麽反應,也沒有害怕的神色,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他本來還想說一句,打完裹個草席扔亂葬崗,最終還是沒說,怕吓到她。

容宛明白,提督府這些人不整頓,總有一天會出大亂子來。

裴渡又道:“今後無論如何,容姑娘都是提督府的夫人,是本督一生一世相伴的人。本督不納妾,今後府中大小事務,她說了算。若是有人敢再多一句嘴,小心舌頭。”

容宛怔了怔。

啊?

一生一世相伴的人。按理來說的确很對,但出自他之口,總生出幾分不對勁來。

而且,為何裴渡不納妾?

真是越來越奇怪。

衆太監忙點頭如搗蒜,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裴渡倏然把目光放在一個太監身上。

容宛明白,這是先前嘴碎自己的太監。

他話音森冷:“廚娘是你對食。私自背着本督結對食,還嘴碎容姑娘,你說說該如何處置?”

那小太監吓得像只鹌鹑,心想什麽都瞞不過掌印,忙磕頭哭道:“掌印,掌印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今後就洗恭桶罷,”裴渡淡淡地說,“下次再有發現,撕爛你的嘴。”

小太監的命倒是保住了,但今後去洗恭桶……容宛想想就覺得想吐。

這次整頓了兩個人,以儆效尤。

太監們都吓得面如土色,上一次掌印殺人還是什麽時候?

他們都忘記了。太久了,又加上掌印不常回提督府,太監們都才敢嘴碎一二,懷着僥幸之心。

容宛不覺得這些人可憐,只覺得應該。

有些話不該說,有些規矩不能犯。

她善良,但對廚娘和這個太監,她同情不起來。

待衆人散去,又只剩容宛與裴渡二人。天氣悶熱的很,眼看着要下雨,裴渡道:“容姑娘,進屋罷。”

容宛颔首,有些緊張地進了屋。

她又要和裴渡獨處了……

二人相顧無言,裴渡率先打破沉寂:“府裏有些下人言行無狀,讓容姑娘看笑話。”

容宛搖了搖頭,低聲說:“無事。”

她滿腦子都是那句話:一生一世相伴的人。

說罷,她又大着膽子補了一句:“掌印,您真的不納妾?”

裴渡皺了皺眉。

“容姑娘希望本督納妾?”

容宛連連搖頭,有些慌張:“沒、沒有,我是覺得一般權貴,都會納妾,沒有只一生一世與一個人相伴的。何況掌印對我并未有男女之情……”

裴渡說得風輕雲淡:“本督不想納妾,還少一個人吃飯。”

容宛托着腮,心想也是,掌印不喜歡女子。

她又問:“掌印,您沒出京城嗎?”

“案子不大,讓錦衣衛去破了,”裴渡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回來,和你拜堂。”

聽到“拜堂”兩個字,容宛耳尖有些發熱。

拜完堂,她就是裴渡的妻了。

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雖然他倆只是湊合着過,但一旦拜了堂,她便是裴渡的妻子,一輩子的,也意味着他與她的命運緊緊相連。

她卻意外地很平靜,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

裴渡倏然問:“容姑娘,你想與本督拜堂嗎?”

容宛咬了咬唇。

随即他在她臉上看見了極其容易察覺到的慌亂和羞赧。

容宛支支吾吾地說:“願、自然是願的。”

裴渡眸光亮了亮,很快又暗了下來。外頭淅淅瀝瀝地下了雨,他勾唇道:“那容姑娘,走罷。”

“一拜天地——”

容宛一身火紅的嫁衣,衣擺迤逦,像是從火焰中走出來,明明是小姑娘,此時卻有了女子的妩媚感。只有二人拜天地,沒有賓客,也沒有宴席。

就關了門,司儀唱着,二人拜天地。

窗外雨聲淅瀝,容宛卻聽不明晰。

準确來說,她穿過三次嫁衣。上輩子她嫁給江弦的時候,步入的是無間地獄。而這次,她沒想到自己嫁給了裴渡。

嫁給了司禮監掌印,一個太監。

喜燭搖晃着,容宛有些恍惚。

二拜高堂省去了。

裴渡沒有父母,很奇怪的是,也沒有父母的靈牌。或許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宮中,什麽也記不清。容宛更不要說,自己早已與将軍府撇清關系,離他們越遠越好。

“夫妻對拜——”

裴渡聽到“夫妻”兩個字,不可遏止地勾了勾唇角。

拜完,雨停了。

嬌嬌,以後我就是你的夫君啦。

晚上容宛與裴渡依舊是分房而睡,二人的房間離得很近,只隔了一面牆。

容宛睡在榻上,提督府的夜晚很安靜,她也沒有擇床的毛病,很快便睡着了。

可是——

她又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在傍晚時分,一輪紅日像是染了血,徐徐下沉。她不知道這是在哪裏,卻有一種預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風嗚嚎着,天氣應該是有些冷,騎在馬上的番子們都裹緊了外衣,“駕”地催促着馬匹。

天邊染了色,此時夕陽下沉,暮色渲染了天際,光怪陸離的顏色組成了晚霞,美輪美奂。

潛意識裏她可以确定,這是前世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上次做的那個夢一樣,她夢到了前世。但好像不是自己的。

為什麽她會夢見前世?而且是和自己無關的?

一行人騎馬朝南邊行去,一輛馬車上,坐着裴渡。他一身蟒袍,冷白的皮膚被夕陽照得暖了些,臉色卻不甚好看,似乎籠罩着淡淡的愁色,難以察覺,像是死了老婆一般。

他們行過山谷,山谷籠罩着晚霞光,裴渡撐着頭,車牖是開的,露出他驚豔絕倫的臉。

他薄唇緊抿,一雙手骨節分明。沒有懶懶的模樣,反而臉色有些沉。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按了按太陽穴。

“嗖嗖嗖——”

他猛然睜開眼,卻見箭從上方射下來,紮在馬車上!

裴渡一掀車簾就跳出了車,那箭如雨一般掃射而來,根本不給他躲避的機會!

走在前面的番子都被箭所紮住,裴渡在地上一滾,躲到了樹叢裏。

容宛看得驚心動魄,她隐隐覺得——

前世的裴渡,可能就是因此而死的!

一想到這裏,她心亂如麻,一顆心劇烈地跳動。

走在後面的番子也紛紛躲避箭雨,卻根本躲不掉。有人圍住了山谷,形成一個包圍圈。

太陽落下,夜幕漸漸織上天空,只剩西邊的霞光。

裴渡小腹上中了一箭,疼得他臉色煞白,卻哼都不哼一聲。傷口被扯動,更是疼得鑽心。

外頭喊着“保護掌印”,那聲音卻被淹沒,只剩下痛呼聲和悶哼聲。

“裴渡呢?把裴渡抓出來!”

“裴渡在哪兒?”

裴渡躲在樹叢裏,身子軟得厲害。他明白自己今日逃不出這山谷,也沒有逃生的路。

“樹叢裏有人!”

有人撥開樹叢,驚道:“裴渡!裴渡在那兒!”

他身着蟒袍,十分顯眼,故而被一眼認了出來。

裴渡冷笑一聲,忍住痛楚從樹叢深處走出,卻不失儀态:“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司禮監掌印,就不怕陛下找麻煩嗎?”

一人生得高大,粗聲粗氣道:“我們尤國人,怕什麽?倒是你這奸宦,應該被淩遲!”

裴渡明白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拔刀翻轉手腕,像那尤國首領小腹刺去!

他速度快,那尤國首領鮮血流了滿地,裴渡瘋了一般身若游雨地殺着,不少人死在他的刀下——

衆人忙驚道:“射箭!射箭!殺了裴渡!”

一片兵荒馬亂。

又是一輪箭雨,只聽見箭沒入皮肉的聲音。裴渡渾身上下都中了箭,疼得鑽心。

箭沒入心髒,他的身子抖動了一下。

他卻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睜着眼,也沒有掙紮。他單膝跪地,一只手撐着劍,火光照着他蒼白的面龐,他緩緩閉上眼。衆人一踢他的屍體,用箭在他心口處戳了戳:“死了?”

他死了。

萬箭穿心,連全屍都沒給他留,身子已經被箭紮得不成樣子。

死前,他做了一個口型,容宛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嬌嬌,我來尋你了。”

尖銳的痛楚仿佛降臨到了容宛的身上,她看着就覺得疼。

她想爬過去抱抱他的屍體,去拔出他身上的箭,淚水止不住地流。

怎麽會這樣……

在她死後,裴渡被尤國人算計,死在了山谷裏。

大雨傾盆而下,将血水沖刷着,彙入了一條紅色的溪流,緩緩地流動着。

尤國人揚長而去,山谷裏盡是屍體。

容宛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身子卻是透明的。她想觸碰一下裴渡,卻怎麽也觸碰不到。

他就這樣靜靜地躺着,蟒袍上全都是血污,雨打在他的臉上。他緊閉雙眼,臉色蒼白,臉頰邊還有一道傷痕。

劍落在他的手邊,容宛不止怎的,心裏難受得很。

淚水流到她的臉頰邊,大滴大滴地滾落。

她跪在裴渡身邊,顫抖地喚了一聲:“掌印?”

卻沒有人應她。

“掌印……你醒醒。”

可是沒有人會應她了,掌印死了。

這是一場噩夢,她卻覺得,比上次那個更可怕。她不知道怎麽回事,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

掌印死了,再也不會應她了。不會再笑眯眯地幫她撐腰,不會喊她容姑娘,不會再和她上桌吃飯,不會蒙住她的眼說,“別看”。

明明是和自己沒有什麽感情的人,為什麽她會因為他這樣難過呢?

興許是和他相處久了,不忍心罷?

對,一定是這樣。

雖然這是前世的事情,這輩子或許也不會發生,但她真的很難過。像是被萬箭穿心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在瓢潑大雨中,容宛由斷斷續續的哽咽聲,轉為嚎啕大哭。

掌印,你別死。

“掌印……”

她的手被輕輕抓住,容宛猛然睜開眼,看見屋子裏不知何時亮了一盞燈,那燈照亮了黑暗,讓她定了定心神。

她小小的手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容宛劇烈地喘着氣,胸口起伏着,眼眶泛紅。

她還沒回過神來:“掌印……”

身邊傳來熟悉的男聲:“夫人這是夢魇了?”

她坐起身來,噩夢讓她心有餘悸,連意識都不清醒。

她猛然側過身,看見裴渡皺眉坐在自己身邊,抓着自己的手。

在燈火昏黃下,裴渡的臉輪廓很柔和,表情還有些疑惑。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沿,影子被投射到牆上,像是交.纏在一起。

她沒有松開他的手,而是反客為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

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不敢松開。

裴渡還在……他還沒有死。

方才是一場夢,她夢到了前世。

容宛看着裴渡的臉。那張臉和蒼白的臉重合在一起,血污與昏黃的燈光在她的腦海中反複閃現,方才的噩夢讓她許久都緩不過來。

半晌,她猛然将手從裴渡手中抽出來。裴渡以為她不高興了,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但下一秒,她緊緊地抱住了他。

淚水打濕了他的肩頭,容宛不住地哽咽着,哭道:“掌印……”

裴渡一瞬間慌了神,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第一次被心愛的姑娘這樣抱,裴渡一瞬間還有些僵硬。

他低聲說:“沒事了。”

容宛想到萬箭穿心,眼淚止不住地流。她又哽咽轉為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難過都發洩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抓着裴渡不放,口齒不清地哭道:“掌印,你別死。”

她覺得自己神志不清了。

你別死。

這一句話像是讓她心中的防線決堤,萬箭穿心的畫面讓她不住地瑟縮着,仿佛抓住了裴渡,他就不會死了。

裴渡怔了怔。

他……別死?

她夢到了什麽?自己死了?

裴渡失笑,拍了拍她的肩:“本督沒死,本督好着呢。”

容宛聽到這句話,哭得更兇了。

她一邊哭,一邊又想:為什麽呢?她為什麽會為裴渡這麽傷心呢?明明是這樣可怕的一個人,為什麽不希望他死呢?

或許是和他相處太久了,如果有一天他消失,還死得這樣慘,自己不難過才怪。

她意識到自己失态,把眼淚都蹭到了裴渡的衣服上,慌忙起來道:“掌印,對、對不起。”

裴渡皺了皺眉:“夫人為何向本督賠罪?”

容宛像是哭傻了,傻乎乎地說:“掌印這衣服多少錢,我賠。”

裴渡失笑:“不值錢,衣服多的很,賠作甚。”

他心裏揪着疼,他看不得她哭。她一哭,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了。

他很慌。

容宛松開他,又恢複到尋常的模樣,往床裏頭挪了挪,盡量不讓自己接觸到裴渡。

好、好羞……她居然只穿着睡袍抱住掌印還哭得這樣傷心,太丢人了。

裴渡見容宛往裏頭挪了挪,以為是小姑娘要和他一起睡,便脫下外衣,準備上床。

容宛:“?”

她如臨大敵:“掌印要做什麽?”

裴渡:“?”

他眉心蹙得更深,疑惑道:“不是夫人示意讓本督上床睡覺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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