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六、不要
裴渡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失聲問:“你說什麽?”
煙花絢爛無比, 順帶着她明媚的笑靥,闖入了他的眼睛。
容宛湊近了一些,聲音軟綿綿的, 又重複了一遍:“掌印,我能親親你嗎?”
紅珠和瑞珠站在一旁,人潮湧動,嘈雜不已, 她們聽不明晰兩人在說什麽。只聽見容宛勾着掌印的脖子, 踮腳像是要親他。
裴渡頓了頓, 一瞬間, 神色有些慌亂。
容宛說要親他了。
要親他了。
下一秒,裴渡攬着她的腰, 低聲問:“容宛, 你是不是喜歡本督?”
容宛糊塗了。
她喜歡裴渡嗎?
她頭疼欲裂, 搖了搖頭, 撇嘴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
可是,我喜歡你。
非常喜歡,把你視作我的命,想把你融入我的骨血,随我一起沉淪到底。
但是我不敢,我怕傷害到你。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 容宛已經盡力抓住他的衣領, 在他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少女唇瓣很軟, 很紅。
她的臉也如唇一般, 紅得像只蘋果, 嫩得像是能掐出水。
裴渡被她一親, 愣了。
他很想吻住她, 去攬着她的腰,一寸寸地試探,将那唇吻得更加紅豔。
他知道她發酒瘋,若是第二天想起自己對她做了什麽,後果将會不堪設想。
容宛繼續勾着他的脖子,要往他身上爬。
裴渡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将她攔腰抱起,聲音有些顫:“夫人醉了。”
“我沒有,”容宛縮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來,滿足地閉上眼。
這一瞬間,煙花盡數綻放,夜空明亮無比。一發又一發,如花般競相開放。
裴渡抱着她,心想:這就是人間煙火罷。
他這腌臜之人,居然也能和她像尋常夫妻一樣,走在一片絢爛中,行過市井,跌入紅塵。
他多渴望啊。
容宛又睜開眼,看見燦爛的煙火,勾唇笑:“掌印,你看天上好漂亮。”
裴渡也跟着她笑:“很漂亮。”
容宛被他抱着,又縮在他懷裏,腦袋昏昏沉沉的。
自己醉了。
醉得一塌糊塗。
紅珠和瑞珠跟在兩人身後,紅珠低聲說:“夫人這幾天恐怕是下不來床了。”
瑞珠打了一下她的手,故作生氣:“淨會胡說。”
紅珠打了個哈欠,作難受狀,朝瑞珠道:“瑞珠姐姐,我實在是憋不住了想去茅房,想找個地方解決。”
瑞珠皺了皺眉:“不能回府嗎?憋不住了?”
紅珠紅了臉:“瑞珠姐姐,我實在是憋不住了,就行行好,讓我走罷。”
瑞珠嘆口氣,點點頭:“那你莫迷路了,要記得回府。”
紅珠笑眯眯地“嗯嗯”兩聲。
随即她向後轉去,消失在洋洋人海裏。
深巷裏挂着幾個破破爛爛的燈籠,顯然是沒有什麽人住了。
很快,她走進了巷子裏,眸光也變得晦暗不明。
她唇角帶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陰森可怖。
巷子裏頭,有個黑衣人。
“事情辦得怎麽樣?”
紅珠沉聲道:“二人感情挺深,可以辦事。”
“把事情辦好,到時候少不了你的錢。”
紅珠一颔首,笑容又變得愈加放肆,她一身紅衣,像是一個厲鬼。
—
裴渡回到府裏,來順忙去迎接。他看見容宛縮在自家掌印懷裏,不禁愣了愣。
成事了?!
他露出一個笑容,自家掌印真是不錯,居然一舉拿下了夫人!
他親眼瞧着裴渡把容宛抱進了房間,出來了。
瑞珠要去備水,裴渡皺了皺眉:“你備水作甚?醉成那個樣子了,本督能趁人之危嗎?”
瑞珠疑惑地摸了摸頭,瞥了來順一眼。
親都親了,行夫妻之事又怎麽了?不是都在一起了嗎?
來順用眼神示意她。
瑞珠幹咳一聲:“掌印,實在是對不住,奴婢這就進去伺候夫人。”
裴渡淡淡地抛下一句:“還有,讓那個紅珠——”
他眼神猝然變冷:“別一天到晚‘姐姐姐姐’的,本督聽了煩。”
瑞珠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裴渡回到自己的房間,只聽來順跟進來,關上了門。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裴渡挑了挑眉:“你在想什麽?說出來,本督不殺你。”
來順急得不行,實在是忍不住了:“掌印,你該主動些。”
裴渡沉默。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半晌,他慢吞吞地說:“慢慢來。”
來順急得差點沒昏過去。
慢慢來???
見來順這副模樣,裴渡嗤笑了一聲:“怎麽,不行?”
沒想到在外叱咤風雲的掌印,在家裏竟然是這一副慫包模樣。
裴渡挑了挑燈芯:“本督決定,在她生辰當日,送她一件禮物。”
來順滿意地點了點頭:“可要設宴?”
裴渡懶洋洋地躺在搖搖椅上:“看她自己罷。若她願意,本督——”
“天上的星星都能給她找來。”
順便在她生辰當天,淺淺地、袒露一下自己的心跡。
—
第二日早上,容宛頭昏腦漲地醒來,發現自己睡在自己的卧房裏,昨夜的事情,卻一件也記不清了。
她做了什麽來着?買了那麽多東西……
她擡眸去看,發現那些東西正擺在自己的桌子上,擺得整整齊齊。
估計是掌印擺的。
她又覺得有些愧疚,昨夜玩得那樣盡興,卻忘了掌印。
她打了個哈欠,腰有些酸。
勉強爬起來,容宛發現昨晚自己沒脫衣服。
自己醉成那個樣子,誰把她扶回去的?
不會是掌印罷?!
應該是瑞珠和紅珠,把自己架着走的。
她呼出一口氣來,決定自己今天去找掌印。
明日,就是自己的生辰。要不要告訴掌印呢?
其實她挺想讓掌印為她慶生的。兩人就在府裏辦個小小的宴會,她是掌印的對食,大宴賓客也覺得不妥當。
二人坐在桌前吃飯,容宛拿起一個包子便吃,在心想自己應該怎麽開口。
半晌,她道:“掌印,昨日真是對不住。只顧着自己玩兒,忘了你了。”
裴渡正慢條斯理地喝着一口粥,被她這麽一問,差點沒被嗆到。
他思索片刻,決定試探她:“夫人喝的爛醉如泥,還記得昨日把本督丢下了?”
容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她正要道歉,只聽裴渡強行跳過這個話題,率先發話:“明天生辰,夫人想要什麽?”
容宛怔了怔。
裴渡怎麽知道她的生辰?
她的包子徑直掉下來,喜道:“掌印,你知道我的生辰?”
“本督自然知道,”裴渡笑吟吟道,“夫人想設宴嗎?”
容宛搖了搖頭:“就咱們提督府的人聚聚罷,大宴賓客就不必了。”
“想必會有不少的人來送禮,”裴渡笑道,“他們精得很,什麽都能打聽出來。”
容宛不禁失笑。
“那就這樣,”容宛臉上不禁添了幾分笑意,“我在提督府過的第一個生辰,就要來了。”
紅珠“噠噠噠”地跑進來,見二人在吃飯,匆匆行了個禮:“奴婢見過掌印,見過夫人。”
裴渡嗤笑一聲。
還知道行禮?
紅珠沒理裴渡不友好的眼神,甜甜笑道:“姐姐,你明兒個過生辰?”
容宛點了點頭。
紅珠笑得更甜:“姐姐,明日是你的誕辰,願你平安喜樂!”
裴渡冷不防說了一句:“沒規矩。”
他忍紅珠很久了。
他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陰陽怪氣:“紅姑娘可真是喜歡夫人,還不到夫人生辰,就急着慶生。規矩也沒有,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提督府亂了規矩。”
紅珠委屈,正要辯解,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容宛有些慌。一面是掌印,一面是紅珠,她也不好去訓斥掌印,只好道:“掌印,紅珠也是個小姑娘,還請不要與她置氣。”
裴渡知道他此話一出,容宛定會不高興。但這個丫鬟不教訓一二,恐怕會得寸進尺,哪天欺負到容宛頭上,被慣壞了,就不好了。
沒想到,她看見裴渡臉上居然盡是委屈。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賭氣一般丢下筷子:“本督走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堂。
容宛又想起前幾日的事情,不禁有些心疼他,也舍不得與他置氣。
她摸摸紅珠的頭:“沒事了,今後你也不必喊姐姐了,喊夫人便是。”
紅珠撇了撇嘴,還是點點頭。
果然兩個人如膠似漆,說是不喜歡,定把對方放在心尖上了。
她眸光閃過一絲難以捕捉到的狠戾。
容宛敲了敲裴渡房間的門。
他不會又哭了吧?
半晌,才有人打開了門。
來順打開門道:“夫人,有事吩咐嗎?”
容宛忙問:“掌印人呢?”
來順道:“掌印方才出去辦事了。”
容宛有些失落。
說好帶她一起去的呢?
安慰好紅珠,紅珠和瑞珠二人出門去了,她一個人留在府裏畫畫。
她想,等他回來定要安慰他。
打了個哈欠,吃完飯睡了午覺,她決定一個人出門逛逛。
街上熙熙攘攘,她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一個攤子前面。
裴渡好像很喜歡簪子。
要不……買一個給裴嬌嬌?
她唇角不禁勾了勾,又會委屈又會哭的嬌嬌,一定很喜歡。
她買了一個,卻遠遠地看見了一抹紅色的身影,像是一個少女的。
那紅衣人跑得很急,看身影,是紅珠。
容宛怔了怔,紅珠不是和瑞珠在一起麽?
怎麽又在這裏?
她丢下簪子忙跑過去,卻見紅珠嗚嗚地哽咽着,抱住了她的腿,把眼淚都蹭到了她的衣服上。
“姐姐……”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眶泛紅,首先還在哽咽,後來放聲嚎啕起來:“姐姐,姐姐嗚嗚嗚嗚嗚,瑞珠姐姐死了!”
容宛仿佛打了一個晴天霹靂,指尖不住地顫抖着。
“瑞珠死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容宛顫着嗓音,像是要哭出來:“瑞珠……她怎麽可能會死……她怎麽可能會死!”
明明早上還好好的,還和紅珠出門了!
她往後退一步,又抓住紅珠的肩膀顫聲問:“你說什麽?瑞珠怎麽會死?誰殺了她?屍體又在哪裏?”
紅珠依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是掌印……是掌印殺了瑞珠姐姐!他偏說瑞珠姐姐是貴妃派來的奸細,但我們和瑞珠姐姐相處了這麽久,她怎麽可能又是奸細?他還說,要殺了你!”
容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她失聲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是不是聽錯了?掌印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指尖不住地顫抖着,呼吸急促,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掌印……不可能……”
怎麽可能?
紅珠跟她開什麽玩笑啊?
她指甲深深嵌入肉裏,不住地呢喃着:“我要見掌印……我要見掌印!”
“姐姐,你信我,”紅珠哽咽着,緊緊抓住她的手,“你別去,他會殺了你的!”
容宛深吸一口氣,顫聲道:“掌印不是這種人!紅珠,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
紅珠緊緊抓住她的手,哭道:“姐姐,我真的沒有騙你。今兒早上我和瑞珠姐姐走在一塊兒,碰見了掌印,掌印說要和我們去酒樓吃飯,說是商量你生辰的事情。然後門一關,掌印就說瑞珠姐姐是奸細,把她殺了,我猛的一推開門就往外面跑去,現在還有人在追殺我……”
她急急地向後一看,後面果然跟過來幾個黑衣人,像是在找人。
容宛的瞳仁縮了縮。
若是紅珠說的是真的,掌印為什麽又殺了瑞珠?說她是貴妃派來的奸細?
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呢?
難不成,他真的就把她當成了一個玩物,去折磨她。
給她一個甜棗,又給她一個巴掌,最後把她送入修羅地獄。
她不信。
容宛凝聲道:“我要去找他。在哪家酒樓?”
紅珠拖住她:“別、別,姐姐你真的會死的!他說你只是一個玩物,他喜歡玩物在他手中垂死掙紮的模樣,喜歡給人一個甜棗再打一個巴掌,喜歡看人失落和哭泣的模樣。你現在去,是死路一條!”
見那黑衣人離她們越來越近,容宛抓住她的手,低聲說:“快帶我去,聽話。”
紅珠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到了酒樓下,紅珠低聲說:“在二樓那個大房間裏面,你千萬別進去,在外頭偷偷聽就是了。”
容宛點了點頭,蹑手蹑腳上了二樓。
二樓人很少,容宛掩了面,穿了一身粗布衣,紅珠等在外面,混在人群裏,不敢上去。
裏面隐隐約約透出男子颀長的身影,她很熟悉。
是裴渡。
裴渡森冷的聲音傳來:“那叫紅珠的丫鬟怎麽樣了?”
一旁的番子回:“逃了,沒找到。”
男人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廢物。”
那番子吓得像只鹌鹑,抖着聲音說:“掌印息怒。”
“還有容宛——”
容宛頓時屏住了呼吸,卻遏制不住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
他的聲音冷得讓人如墜冰窟:“捉到本督面前,本督要好好玩.弄她。”
容宛守在外面,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來,淚水滾滾而落。
掌印居然是這樣的人!
盡管她不信,但裏頭的的的确确就是裴渡啊!
是那個翻雲覆雨、生殺予奪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是那個騙了她這麽久的東廠督主!
驚恐與害怕占據了她,只見門開了。
她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是裴渡,她心心念念的裴渡,和她一起生活了那麽久的裴渡。
“夫人真是叫咱家好找。”
她驚恐萬狀地後退了一步。
容宛吓得魂魄皆飛,跌跌撞撞跑下樓梯,只聽裴渡陰森森地道:“抓住她!”
她甫一下樓,便看見了紅珠。紅珠見一群人跟在她後面,便帶着她往人群裏鑽。
“姐姐,快跑!”
紅珠拉着她的手消失在人群裏,二人一路狂奔,不知多久,終于出了城。
容宛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着,哭也哭不出聲音來了。她只沒命地跑,就算是跑脫了力氣,也不敢放慢腳步。
她真的害怕。
心裏揪着一般疼痛,被欺騙的恐懼占據了她的整個意識,更多的是失落與難過。
她被騙了這麽久。
居然被裴渡騙了這麽久。
她不信,但是她看見的真的是裴渡!
她親眼看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對她說:“夫人真是叫咱家好找。”
那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到了郊外,二人才放慢腳步來,走一些路便歇一會兒。
容宛不住地喘氣,眼圈泛紅。到最後她哽咽着,轉而變成嚎啕大哭。
瑞珠死了,她也沒了家。
她已經把提督府,當成自己的家了。
—
晚上。
“你說什麽?”
裴渡一回到提督府,便聽見這個消息:“夫人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來順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出事了。”
他第一反應是,出事了。
來順看見裴渡的臉色變得極為駭人,他從未在裴渡臉上看見過這樣難看的神色。很可怕。
掌印就算是疼,也極力忍着;難受,也不會表現出來;他的喜怒和表情都是對不上的。
這是第一次。
“找,”裴渡手心一用力,手上的扳指裂開了一條縫,顫着聲音道:“給本督找,直到找到她為止!”
來順看見他可怕的臉色,點了點頭。
不知走了多久,筋疲力盡之際,紅珠與容宛可算是找到了一家客棧。
風嗚嗚地哭着,容宛裹緊了衣裳,頭腦一片昏沉。
紅珠帶着容宛進了客棧,掌櫃忙來招呼:“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紅珠點了點頭,将銀子放在桌上。
容宛睨了她一眼,冷冷地看着那銀子。
她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方才她吹了風頭腦有些昏沉,現在清醒一些。
不知怎的,現在驚懼過後,她還是有些不相信掌印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直到看見紅珠衣兜裏滿滿當當的銀子,她沉默半晌。
帶着這麽多銀子,一個小姑娘能跑這麽快,說是沒點功夫在身上,她是不信的。
世上有沒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她這回,信了。
恐怕真的有。
一個小姑娘,外出帶這麽多銀子作甚?
恐怕是蓄謀已久。
她這才明白,自己被紅珠騙了。
容宛深吸一口氣,見外面下了瓢潑大雨,心中愈加焦急。
她想跑到雨裏去,但這黑漆漆的一片,怎麽能找得到路?
她定下心神,四處環顧。
容宛微微笑了笑,趴在櫃臺上,問那掌櫃:“我想進去看些食材。”
掌櫃沉默了半晌,還是颔首。
容宛覺得這個掌櫃也不對勁。
若是尋常人,定會笑眯眯告訴她可以進去;而這個掌櫃,遲疑了片刻。
容宛進了廚房,四處環顧,倏然間她三步并作兩步,拿了一把菜刀在手上!
紅珠大駭,那掌櫃也是睜大了眼。
“客官,您這是做什麽?”
紅珠也驚愕道:“姐姐,您這是做什麽呀?”
容宛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她将自己帶到客棧,這掌櫃也是和紅珠相通的。
而她這樣去盡力撮合自己與裴渡,就是為了讓裴渡找過來,然後拿自己去要挾他!
容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聲道:“紅珠,你安的是什麽心思?”
紅珠驚愕的神情很快又淡下來,轉而變作得意的笑容。
“姐姐,我沒做什麽呀。”
随即她笑眯眯地道:“姐姐真是厲害,居然發現了呢。”
掌櫃的也笑了:“拿把刀有什麽用?一會兒你們掌印就會找過來。這裏離京城不遠,很快就來了。”
容宛面色看似很鎮定,實則心亂如麻。
掌印,你可千萬別過來啊……
“你拿我去要挾他?”
容宛冷笑一聲:“要挾什麽?要他手裏的兵權嗎?”
紅珠頓了頓,被她噎住了。
對。
她奉貴妃之命,要的是裴渡手上的兵權。
容宛又不急不慢地續言道:“若是我死在這裏呢?你們又拿什麽要挾他?”
紅珠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怎麽回事?她不要命了?
她将菜刀橫在脖子上,厲聲道:“放我出去。不然我死在這裏!”
第一,放她出去,計劃失效。
第二,她死在這裏,計劃也失效。
在房間各處都安排了暗衛,但裴渡身手這樣好,身邊還有那麽多番子,摸過來恐怕也殺不了他。
劍走偏鋒,賭一把。
紅珠揚了揚尖瘦的下巴:“好啊,死啊,你死在這裏啊,看看有誰會來憐惜你。你死了,有沒有想過掌印怎麽辦?”
掌印怎麽辦?
他為她交出兵權?又憑什麽?兵權是他的,簍子是她捅出來的,他又憑什麽因為自己而放棄兵權?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
死了,有什麽關系?
她看不得裴渡因為她交出兵權。既然信了紅珠的話,她就應該承擔後果。
死了就死了罷,她自己的錯,自己承擔。
她将刀橫在脖頸處,卻聽見外頭有響聲。
一個男人猛然推開門,驚道:“宛兒!”
容宛瞳仁縮了縮。
江弦?他找到這裏來了?
江弦打開門,身後跟着一幫人。
紅珠當機立斷立馬抓住容宛,将腰間的刀橫在她的脖頸處。
紅珠本來就有功夫在身,速度極快,如鬼魅一般!
她陰森森道:“來者何人?”
一群人進了客棧,頓時誰也不敢上前來,變得擁擠無比。
江弦咬緊了牙,拔出腰間的刀來:“你又是何人?”
風在外頭呼號着,能聽見雨嘩啦作響的聲音。雨又大了些,放肆地敲打着窗。
紅珠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紅珠。”
他深吸一口氣,厲聲道:“把她放下!”
江弦的嗓子很啞,可以聽得出他在顫抖,在害怕。
紅珠笑得更放肆了:“若是我不放呢?”
江弦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顫着嗓子道:“你信不信……信不信本侯把你們殺了!”
紅珠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會怕死?我們本就是死士,總要死的。但是她死了……一切就好辦了。”
江弦急如火上澆油,急出了眼淚。
紅珠又笑道:“本侯?你該不會是那個成遠侯吧?”
江弦吃了一驚。
她笑了:“既然掌印遲遲不來,那這場戲演到這裏也不錯。”
江弦不明所以,如臨大敵。
“我可以放了她,”紅珠笑意更深,“但是——拿你的命來換。願意嗎?”
拿他的命來換……
拿他的命來換。
他不願、不願!
他怕死啊!
江弦失聲叫出來:“不要!”
紅珠笑嘻嘻道:“你的命不值錢,掌印的才值錢。騙你的。原來你對容宛的喜歡,也只不過是這一點兒而已。”
江弦憋紅了臉:“你說什麽胡話!我明明那麽喜歡宛兒,剛才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本侯一時慌張說錯了!”
紅珠笑出了眼淚,江弦心裏不禁有些惱了。
幾人對峙着,一片沉寂。
雨下得更瘋,下得駭人。
“好一場戲啊,”男人陰森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腳踹開了門,“咱家真是來遲了。”
雨飄進屋子裏來,帶來了幾分寒意,江弦不禁身子抖了抖,打了個噴嚏。一群番子湧進了門,一個小小的客棧居然擠了這麽多人。
裴渡見了江弦這番模樣,冷哼一聲:“廢物。”
他一身蟒袍,被雨淋得濕透了。頭發披散,也是濕淋淋的模樣,顯得他臉色愈加蒼白,卻不顯得狼狽,反而像惡鬼。
“放了她。”
裴渡的話音沉得可怕。
“放了她可以,”紅珠依舊在笑,“虎符拿出來。”
裴渡的臉顯得他像鬼魅一般,一步步走近,聲音低冷:“本督交出虎符,人本督要了。”
不要……
不要啊。
虎符對他來說多重要啊。
簍子是她捅出來的,是她信了紅珠跟她跑了,又憑什麽讓裴渡來承擔?
她還不如自己血濺當場!
她顫着嗓子說:“別過來!”
別過來……別因為她而交出虎符啊!
裴渡的嗓子有些啞:“我偏要過來。”
“沒了虎符沒了兵權,”容宛哽了哽,“你會被貴妃鬥死的。”
死?
他不怕。
她想到萬箭穿心,裴渡血淋淋躺在地上的模樣,那山雨瓢潑,将他不成人樣的屍體打濕。
她不願再看到了。
“那就死罷,”裴渡說得風輕雲淡,“咱家這輩子就不怕一個‘死’字。再說了,本督會被鬥敗嗎?”
上輩子,你不就敗了嗎?
這輩子我不願讓你重蹈覆轍。
他依舊是不可一世飛揚跋扈的模樣,容宛不禁怔了。
所有人都說他不值得,為了他死不值得。
容宛低聲說:“對不起啦。”
裴渡睜大了眼,紅珠也怔了怔。
不要……!
裴渡睜大了眼。
容宛在他臉上,看見了明顯的慌張。他不喜歡流露真實的情緒,此時卻在他臉上捕捉到了這樣明顯的表情。
他是真的慌了,眼圈也霎時間紅了些。
但下一秒,他看見容宛用手上的菜刀刺入了紅珠的小腹!
作者有話說:
嗚嗚 日萬失敗,明天修,迷迷糊糊寫的,劇情如果有問題大家可以提出來~感謝在2022-05-13 22:56:38~2022-05-14 23:27: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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