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實在滑稽,小Boss子熙長子熙短,叫得分外親熱,最後還是她扛不住了,主動搬出那套鄰居的說辭,末了說:“陳總,您千萬別誤會,我和秦總點頭之交,不對,他根本連頭也懶得對我點。您別客氣,還和以前一樣,象狗一樣使勁兒使喚我。”
陳振峰将信将疑,失望地嘀咕:“什麽時候象狗一樣使喚過你了?”還是陳振宇微不可查地笑,淡然說:“知道了。”
那天面聖的結果是,大概因為宋真美女有事走不開,下午去萬盛簽合同,給陳振宇充當綠葉的光榮任務落到了子熙頭上。
出來接待的是萬盛游戲的王總,身後跟着陽光熱情的助理小陳。不知為什麽,吳俊沒有露面。王總态度殷勤,一直将他們送到電梯口,臨別時熱忱地和陳振宇握手,囑咐助理送到樓下。
他們剛走到樓下大堂,又有一個身材高挑,穿筆挺黑色職業套裙的女職員從電梯裏追出來。女職員面帶一絲不茍的微笑說:“我是秦總的助理。秦總想請陳總一起用餐,不知陳總今晚有沒有空?”
陳總當然說有空,只是說完不落痕跡地掃子熙一眼。
晚餐安排在附近環境雅致的上海餐廳,先是王總和他的助理作陪。秦子墨不在,大家饑腸辘辘幹坐着喝茶。
茶過三巡秦子墨才姍姍來遲,熟稔地和陳振宇握手寒暄:“振宇,好久不見。不好意思,剛才那個會開得太長。”
大家都詫異,問他們是不是舊識。陳振宇說:“我和秦總在朋友的酒吧裏見過幾次。”
王總本來虛左以待的,站起來要把秦總往身邊的主位讓,沒想到秦總沒走過來,直接落座在陳總左邊蕭子熙的旁邊。
終于點菜開飯。一桌子都是善于察言觀色的精明人。王總滿臉堆笑:“剛才才說到這次宣傳計劃的要點,我看過蕭小姐的海報草稿,很抓眼球,相當不錯。”
子熙謙虛幾句,回頭正好看到子墨側着腦袋對她若有若無地笑,四目相對,他一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她碗裏。
那塊豆腐色澤橙黃,散發着不一樣的氣味。不知是誰那麽缺德,竟然點了臭豆腐。
子熙長在國外,從小吃西餐比中餐多,最怕的是三件東西,雞爪,肥腸,臭豆腐,秦子墨那厮當然知道。
果然,子墨挑着眉毛,得意洋洋地朝她笑。她狠狠回瞪他,在心裏将他淩遲一千遍。
那晚她吃得很少,旁人大概以為她忙着和秦子墨眉來眼去,其實是碗裏那塊臭豆腐熏得她直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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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九點,酒足飯飽,賓主盡歡,外面又飄起了小雨。
代客泊車的服務員将他們的車開到餐廳門口,陳振宇的,秦子墨的,王總的,三輛車一字排開。子熙自然往陳振宇的方向走。和他同車來的,總要原封不動跟着他回去。沒想到她繞着水窪才繞到陳振宇的車前,後面就有人叫她。
“子熙。”子墨靠在打開的車門邊,揮手作了個“請進”的動作,笑得意味深長。
她擡眼看陳振宇。不知他是否看明白她那求救的眼神,反正他只微微颌首,淡淡笑說:“去吧。”
她無奈,只好繞着水窪走到子墨的車邊。她讨厭坐子墨的車。他的車無一例外,總是黑色的皮座椅,深灰色的窗戶,仿佛蜘蛛精的盤絲洞,陰暗壓抑。
子墨坐在黑色皮座椅的那端,低頭看手機裏的郵件,見她進來才擡頭:“送你回家。”
她冷冷說:“今天玩得很開心?”
他轉頭漫不經心地笑,不置可否。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襯衫領口敞着,領帶松了,手機的熒光映在他臉上,一臉滿不在乎。
有時候子熙忍不住想,他數目衆多的女友是不是都看上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浪子形象。那些有馴服浪子情結的女人,都傻。
手機的熒光暗下來,他在黑暗裏望着她,忽然一臉認真:“子熙,要不你搬回家住吧?”
她只稍一愣,随即決定無視他深情浪子的戲碼:“行了,你幼稚不幼稚?這裏又沒人看,不用裝了。”
他頓時意興闌珊,低頭繼續看郵件:“我看陳振宇對你不錯。如果你是在打他的主意,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有一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家裏阻力大概不小。”
子熙暗自一驚。這又是哪兒跟哪兒?怪不得今天和她故作親熱,還要她回家住,難道是要改區域聯防為緊逼盯人?這樣的念頭一定要扼殺在搖籃中。她矢口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他擡眼打量她,她鎮定自若,“嗤”地一笑:“陳振宇?你哪只眼看到他對我不錯了?再說他和你一丘之貉,除了會拿錢砸人沒什麽本事,絕對不是我那杯茶。”她鄭重其事地補充:“我,已經有其他目标了。”
子墨忽然冷下臉:“誰那麽倒黴?竟然被你相中了?”
她不動聲色:“為什麽告訴你?你和我半毛錢關系沒有。反正這一回,你拿錢砸不動。”是砸不動,子虛烏有的人,任你去查。
車裏終于安靜下來。子墨低頭噼噼叭叭地回郵件,不知是什麽郵件,他一臉愠色。子熙心中卻無比歡快,大聲對前面的司機說:“師傅,謝謝,停在市醫院門口就行。”
她和子墨的對話,大多以不歡而散告終,通常不歡的那方又以子熙自己居多,今天竟然完勝秦子墨,難得。
拯救老虎
子熙的歡快心情沒能持續很久。她回到家,發現老虎還沒有回來。
老虎這只叛逆的貓,以前也曾經離家出走,無非是外面遇到什麽新鮮的玩意兒,或抗議她下雨天關窗不讓他出去溜達,至多一天便灰溜溜地回來。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卻沒人供他吃住。
只是這一次,自從那天她在他屁股上拍了幾巴掌,他就不見了。兩天了,他沒回來,連她刻意放在陽臺上的貓糧也沒有碰過,就這樣失蹤了,不見了,走得無影無蹤。
夜裏十點了,她還是決意打着手電在樓裏一層一層地找,他曾經喜歡過匍匐過的地方,一樓別家存放自行車的地方,垃圾桶的後面,院子裏那棵梧桐樹的背面,一一找過,全都沒有。他和對面樓裏的大白貓打過架,此刻對面樓裏黑沉沉的一片,也沒有大白貓的蹤影。
她繞着院子找了幾圈,在他停留過的地方喊他的名字,終于在小區門口的大榆樹底下聽到他的回應。
她“啧啧”假作喂食的聲音,朝樹底下小聲喊:“老虎!老虎!”樹上有貓“嗚”地叫了一聲。她擡頭仔細辨認,才看到老虎趴在高高的樹杈上,可憐兮兮地朝她伸爪子。
她朝他張開雙臂:“老虎,跳,我接着你。”
他站起來,伸出爪子,又收回,抖抖瑟瑟地搖晃幾下,最終還是趴下,嗚嗚地低吟,好象小孩子的哭聲。
樹太高,老虎不敢跳,當初不知怎麽上去的,現在是騎樹難下,任子熙在樹下如何鼓勵打氣都沒有用。
子熙能想到的辦法只有跟誰借一把梯子,爬上去把老虎抱下來。她坐在樹下的長凳上,手機裏的通訊錄來來回回翻了幾遍,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忙的人。
她從小不在這裏長大,又時時刻意與人疏遠,沒什麽朋友。這個城市喧嚣塵上,人滿為患,但她最親密的生物不過是樹上的老虎,此刻他盤踞在樹杈之間,耷拉着腦袋,叫得一聲比一聲凄慘。她後悔那天不該惡行惡狀地打他,讓他沒有安全感。現在他趴在樹上下不來,應該有兩天一夜沒吃東西吧?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她可以想象他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樣子。
通訊錄幾次劃過秦子墨的名字,一閃而過。
小時候子墨很愛爬樹。記得那一年子墨跟着父親第一次來加拿大,子熙還不過是個五歲的奶娃娃,正是最粘人的時候,特別是忽然來了這麽一個唇紅齒白的漂亮哥哥,開心得不行,整天歡天喜地地跟在他屁股後面。
現在想來那時候子墨看着她的目光是冷冰冰充滿敵意的。記得他晃着長腿坐在樹杈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別跟着我,我不和醜八怪玩兒。你身上,很髒。”
很髒。她不明白他說什麽,她明明早上才換上新裙子。子墨爬得那樣高,讓她夠不着。她看見他在樹洞裏藏了什麽寶貝,她很想知道那是什麽。後來她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搬了小凳子想爬到樹上,爬到一半摔下來,左腳摔成了踝骨骨折。
她記得她躺在床上痛得眼淚嘩啦啦地流,父親站在她卧室門口用嚴肅的語氣責罵子墨:“不指望你能照顧妹妹,至少也要拿出點做哥哥的正經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