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憐愛。你的花樣還挺多,長大了還不知會變成什麽妖怪。”

她沒太聽懂。現在連他拐彎抹角嘲諷她的話也愈發高深了。

不管什麽意思,反正是嘲諷。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所有的紗布統統扯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刺還留在肉裏,手指頭裹成肉粽子又有什麽用?治标不治本。

子墨走了,而她青春期對異性最初的萌動,拜他所賜,就這樣成了手指尖上的一根肉刺。她任由那根肉刺在皮膚裏潰爛,以便記住他給她的屈辱,這樣才可以全心全意地厭惡他。正如納博科夫所言,我們僅僅用傷口說話,傷口自有它創造的能力。

後來子墨給她寄了一整套亦舒,整整齊齊地疊了一小箱子。她摸不清子墨寄那些書的用意。最上面的那本是《喜寶》,記得裏面最有名的那句話是“最希望要的是愛,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愛,錢也是好的。”那句話怎麽看都象是對她們母女的嘲諷,讓人聯想到子墨高擡起下巴對她的睥睨。

他看她們母女的眼神向來如此,好象看到阿瑪尼白襯衫下擺上的一塊醬油漬子。

那些亦舒她還是一本不落全部看完了。幸好有了那些書,才令她的中文突飛猛進,使得她回國之後不至于象進入盲人的國度。

她原以為這一輩子會在加拿大與母親相依渡過,不曾想風雲突變,家裏起了變故,她大學畢業那年,才随着子墨回了國。

初夏時光

頌陽在周五的下午等到子熙的電話。她問:“你生日什麽時候?”

他不明就裏地答:“七月十八號。”

她似乎很雀躍:“這麽巧?好啊,那周六請你吃飯。”

他好奇了一夜為什麽,第二天見到面才明白。她帶他到“銀沙”海鮮自助,餐廳店慶,生辰十八日者半價,只此一天。

門口排着長龍,大概全城十八日出生的都來了。他們站在隊末,子熙踮起腳尖往前張望,他窘迫:“這麽多人,要不換個地方?”

銀沙全國連鎖,樓下自助,樓上單間,平時環境幽雅,走高端路線的,難得店慶才會人多。本來也沒什麽不好,只是不巧,銀沙是華悅餐飲名下産業,老爸是老板,大哥是總掌櫃,這家是旗艦店,齊頌平常常出沒的地方,多走兩步只怕就會被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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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熙好脾氣地笑:“說到請你吃最貴的啊。我同事說,什麽銀沙,看看價格,叫殺人才對。這麽難得,你七月十八號,我五月十八號,今天六月十八號,只此一天,猿糞啊猿糞。”

他被逗笑。

初夏的流風隐隐,她站在夕陽斜長的影子下,笑得自在惬意,叫人怎麽忍心掃她的興。

可是不巧,還是被認出來了。餐廳經理從門口經過,只朝門外張望了一眼,已經誠惶誠恐地要走過來寒暄,他只好直接迎上去,先他一步說:“劉經理,我和朋友來吃自助。”

劉經理歡快地走過來,本來還奇怪怎麽門口驚現齊公子在排隊,二樓用餐不用排隊的,沒想到真的是來吃自助。他身後的女孩子更奇怪,拿出證件和兩張餐券,禮貌地點頭:“麻煩您,我們都是十八號。”

劉經理低頭看,兩張店慶促銷的餐券,疑惑地擡頭,齊公子來自家餐廳吃飯,還要打折?

決不是會錯意,齊頌陽配合地遞過身份證,猛向他使眼色。

劉經理不禁多留意了一眼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證件上寫蕭子熙,夾腳拖鞋卷了邊的牛仔褲,随随便便,素淨的瓜子臉,白皮膚,目如點漆的第二眼美女。

本來一次只能用一張促銷餐券的,他當然假裝沒這回事,把餐券交給收銀臺,親自帶兩人去最好的位子,只是身後的對話委實叫他臉黑。

“這裏的經理你也認識?齊頌陽,你挺神奇。”

“小劉是……以前的病人。”

“又是病人?這麽年輕?我還以為心髒病不是小孩就是老人。”

“這個……即使是年輕人,如果有抽煙,肥胖,高膽固醇等危險因素,也容易導致血管硬化狹窄。”

“哎呀,海鮮吃多了會膽固醇高吧?”

“是啊,更嚴重的是體內會聚集太多重金屬,引起很多不良後果。”

“不良後果?有沒有那麽可怕?比如?”

“比如……不孕不育,性功能減退……”

“唉,和醫生在一起吃飯太可怕。以後不能讓老虎吃那麽多秋刀魚了,會娶不到媳婦兒。”

兩人在靠窗的位子坐定,劉經理在子熙無限同情的目光中退下,窗外是浩浩江水,隐約可見蜿蜒的江濱大道和後面的繁華都市。

他們的身後是一面幾乎及頂的巨大玻璃水牆,五色斑斓的熱帶魚在翠綠的水草間穿梭。子熙由衷地贊嘆:“這麽多魚,簡直是老虎的夢中樂園。如果能住這裏,估計讓他變成耗子他也願意。”

看她神往的樣子,仿佛自己要化身老虎,頌陽不禁莞爾。他講起在英國留學時的趣事。那時候他住的公寓樓上是位極愛貓的老太太,丈夫因為不堪冷落和她離婚,家裏的貓從兩只發展到二十幾只,直到房東忍無可忍,她只好搬到更偏遠的郊外去。

他說:“那時候她的貓和熱帶風暴一樣,取名都是按字母順序來,從Adam到Zack,還有一只叫Qi,因為Q打頭的名字太少,Quincy和Queen都用過了,所以她幹脆盜用我的名字。後來那只小貓出門不小心被車撞死了,她很悲痛,把他的名字紋在胸口上。她的前夫回來,看到我的名字紋在她胸上,還曾經找上門來要和我打架。”

她笑得前仰後合,他問:“為什麽你們對貓都比對人好?”

她想了想,才說:“因為人總有親戚朋友,而老虎,他只有我。”

天色暗得很快,他們坐的這個角落很僻靜,只有幾盞橘黃色的頂燈,光線幽暗柔和,照在人臉上有幾分郁郁。

她想起什麽,說:“告訴你個秘密,我也有紋身,在左腳踝上面。”

她挽起褲腳讓他看,是一個印第安女人的頭像,棕色的皮膚,頭上頂着一條藍幽幽的蛇。她說:“這是瑪雅人的月亮女神,也叫彩虹女神。”

他問:“為什麽你把她紋在左腳上?”

她淡淡地笑:“因為我的左腳命運多舛,小時候骨折過,後來又受傷,我覺得它需要神的庇佑。”

她給他講印第安人的笑話。

“從前有個好奇的印第安少年,向酋長發問:‘為什麽我的大哥叫獵豹?’

酋長說:‘因為你媽媽生産時看到一只豹子。’

少年又問:‘那為什麽我姐姐叫彩虹?’

酋長說:‘因為你媽媽生她時看到瀑布上的彩虹。’

少年若有所思。酋長問:‘那麽告訴我,兩只狗,你為什麽要問這些問題呢?’”

這下輪到他笑得前仰後合。

這時候天終于全黑,江濱大道上的路燈驟然亮起,華燈初上,點燃她背後城市的天空。

她指着身後的路燈:“我在江濱大道上看見過彩虹,那時候剛好走到從南面數第183個路燈下。多不容易,這個城市污染得叫人喘不過氣,竟然還有彩虹。”

她托着腮幫子回憶。今天她的頭發沒有挽起,披散在肩上,襯得皮膚幾乎透明,看不出化妝的痕跡,整張臉都素淨,沒有一點瑕疵,仿佛清晨被雨水洗過的空氣,深吸一口能聞到青草的味道,只有眼睛特別黑,深不見底,在燈光下一閃,他的心不自覺地一沉,象失重的感覺,又象忽然被人抛進棉花堆裏。

她說:“那時候我迷上攝影,只要周末下雨,一定拖着三角架在那個路燈下等。”

他打起精神問:“拍到了嗎?”

她嘆氣:“沒有。照相機和三角架都是我哥的,後來我從家裏搬出來,就沒機會了。”

還是第一次聽到她提她哥哥。他饒有興味地問:“你有哥哥啊?他什麽樣?”

她頓時皺眉,停了一停,垂下眼黯然說:“我哥啊,挑剔,有潔癖,忽冷忽熱,睚眦必報,占有欲強,美其名曰神秘疏離,說白了就是性格陰暗。”

他沒想到是這樣一個評價,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時候她又說:“但是……”

他靜等她的下文,不想她略一遲疑,擡眼笑說:“你到底是心理科還是心外科?怎麽被你一問,特別有傾訴的欲望?”

他說:“不好嗎?聽你說話挺有意思。”

她說:“也沒有不好,只是明天想起來也許覺得尴尬,那樣的話就只好老死不相往來。”

他不想和她老死不相往來,只好改換話題:“那個彩虹女神又有什麽故事?”

她果然如釋重負,說起瑪雅人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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