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不錯,挺帥。”子墨不知何時出現在隔壁的陽臺上。他倚着欄杆淺淺勾起嘴角:“可惜啊可惜,可惜你去不了了。”

她不看他。她決定以沉默表達她的憤怒,一眼也不看他。

他只“嗤”地輕輕一笑,隔着陽臺遞過一只酒杯:“祝賀你成年。”

一杯tortilla sunrise,詭異的橘紅色。加拿大的合法飲酒年齡是21歲,子熙這樣一個乖女生,唯恐行差踏錯一步給母親丢臉,當然從來沒喝過酒。那天定是心情不爽,鬼使神差地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她決定一眼也不看他,頭腦一熱,還是擡眼看了。而他,一貫的似笑非笑,滿不在乎,懶懶靠在欄杆上,饒有興味地看她。

那年子墨二十二歲,褪卻了青澀,有一種刺人眼的俊朗。有那麽一次,依凡拉子熙到一邊談心,無限神往地說:“你覺不覺得,子墨的眼睛會放電。”

她想到保羅紐曼。記得有一部很老很老的電影叫《漫長炎熱的夏天》,改編自威廉福克納的小說,讀簡奧斯汀的乖乖女愛上壞小子的故事,裏面的保羅紐曼一對迷離的藍眼睛,渾身上下都冒着荷爾蒙的泡泡。據說女主演最後成了保羅紐曼的夫人。一點也不讓人奇怪,那對攝人心魄的藍眼睛,被看一眼也叫人熱血沸騰,誰能抵擋得住那樣的魅力?

子熙喜歡女主角在電影裏的裙子,和她的畢業舞會禮服一樣,很淺很淺的藍色。

龍舌蘭酒的酒勁上來,眼前開始疊影,子墨的頭變成了兩個。盡管如此,他再一次遞酒杯過來,她竟然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又一飲而盡。

第二杯tortilla sunrise 徹底打倒了她,世界完全失去了原來的形狀,耳朵嗡嗡叫,腦袋裏卻一片歡唱。她高舉起空酒杯,想到大雨滂沱裏她走過的路,忽然大笑:“秦子墨,子墨,我成年了。我祝你早日禿頂。”

白曉琪後來說她酒品不好,喝多了喜歡胡言亂語。她不知真僞,因為她說過什麽第二天總是不記得。在一片混沌中,她似乎是對着陽臺中間的空隙思考:小時候以為和男生拖手會懷孕,後來覺得被保羅紐曼看一眼會懷孕。她依稀記得自己對着子墨傻笑:“子墨,你說,什麽是安全的距離?你和我隔着陽臺,我是安全的吧?”

也可能是她喝高了後的幻像,要不怎麽子墨明明在陽臺那頭,又忽然出現在她房間裏?她明明穿了T恤,怎麽忽然又換上了小禮服?

那感覺又如此真實。她記得她摟着子墨的脖子,腳踩在他的皮鞋上,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你喝醉了。酒量那麽淺,還敢和人喝?也幸好是我……以後別和男人喝酒。現在趕緊回去睡覺。”

那一個漫長炎熱的夏夜,空氣裏有粘稠的微風,她靠在子墨的身上,任由他抱着她一寸寸朝房間裏挪,她記得他強有力的心跳,他身上須後水和龍舌蘭酒的味道,還有他胸口的溫度。她記得她閉上眼,仰天大笑:“子墨,子墨,我讨厭你,我讨厭夏天下雨,我讨厭你……太好了,我讨厭你,我終于安全了。”

第二天醒來,她發現自己斜躺在床上,身上還穿着禮服。昨天記憶的碎片湧上來,她一聲哀號躲進枕頭裏。必須是幻象,要不然讓她怎麽見人?

幸好,子墨走了。母親告訴她:“子墨一早走了。你忘了,他今早的機票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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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秋天子墨搬到東海岸去念商科碩士,他的保時捷也被搬家公司拖走。這下好了,即便是父親來,隔得那麽遠,他也有籍口不來。

子熙最後見過一次依凡,是在那一年的感恩節。那樣深秋的一天,她從外面回來,發現依凡坐在她家大門口鋪滿落葉的臺階上。

依凡看見她,跳起來抓住她:“子熙,你知不知道子墨什麽時候回來?”

她甩開依凡:“我又不是他保姆,我怎麽會知道?”看見依凡瞬間失望的樣子,終究還是不忍心,嘆口氣說:“他今年過節不會來,你不用等了。”

依凡躊躇再三才說:“子熙,我能不能請你喝咖啡?”

她們坐在街角小咖啡館裏,窗外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依凡低垂着眼說:“子熙,對不起,你一定恨我。那天的事是子墨的主意,真的。”

“我相信。”她簡單地答。相信不相信其實無關緊要,她只想忘記。

依凡幽幽地嘆氣:“不知他過得好不好,有将近半年沒見到他了。為什麽我打電話發短信他從來不接也不回?”

這叫她怎麽回答?除了用憐憫的眼光看她,子熙也無能為力。她只好說:“商學院的功課聽說很忙。”

依凡象是想起什麽,忽然探身過來:“子熙,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吧?你的電話他一定會接的,一定會,是不是?”

一定會嗎?她從來不給子墨打電話,她不知道。如果他不接,也許依凡可以死心。

依凡熟練地撥號碼,沒想到才一聲鈴響,就聽到子墨的聲音。依凡欣喜若狂地說:“子墨,是我,依凡。”

子墨不知說了什麽,欣喜若狂被一臉遲疑所代替。依凡遞回電話說:“子墨說叫你聽電話。”

子墨的聲音冷若玄冰:“在哪兒?”

“街角的咖啡館。”她答。

“站起來,左拐十步走出門。”

她依言而行。他說:“你是我的誰?憑什麽插手我的事?”

她說:“我不是你的誰,依凡和我借電話,我借給她了,如此而已。”

“是,蕭子熙,我怎麽就忘了,你是絕對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的。”

她一時愣住,不明白他到底火大什麽,形同陌路,不是他們歷來的慣例?

門口的雨勢漸大,門廊屋檐上的水滴落下來,滴滴嗒嗒,滴滴嗒嗒。

短暫的空白,他已經平靜下來,恢複平日無所謂的調調:“行,你想讓我和她說什麽?”

這下她倒不知所措,想了想說:“哄哄她吧,她一定很想你。”

他冷哼:“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覺得藕斷絲連對她比較好?”

她心煩意亂:“我不知道,你随便。你們分也好合也好,關我什麽事?只要她不在我家門口站崗就好。”

他爽快地答應:“行,一定如你所願。”

電話交回到依凡手裏,不知子墨和她說什麽,子熙聽不見。她只看見依凡的臉,那一張因為緊張而失色的臉,逐漸有了生氣,慢慢綻放笑容和光芒,直至完全盛放,姿态絢爛得如同盛開的罂粟。

子熙那時候在心裏想,秦子墨,你這個魔鬼,能叫人生也能叫人死,愛上你的人都萬劫不複。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依凡。後來他們當然還是以分手告終,只是依凡沒再在子熙家門口出現過。一切象子墨答應的那樣,如她所願。

百合巨蟹

沒過幾天,子熙再一次見到了頌陽。

這一次是午夜十二點,她躺在床上剛要熄燈,老虎忽然跳過來撓她的肚皮,又噌噌蹿到窗臺上。她跟過去一看,看到齊頌陽坐在樓下草坪邊的石凳子上,擡頭朝她燦然一笑,輕輕地揮手。

她走下樓去,老虎跟在她身後,剛剛出樓門,老虎改踱步為小跑,沖上去繞着頌陽的腳邊先轉三圈。

頌陽伸手撓老虎的下巴,擡眼說:“我只是路過,想到該來看看我的病人。”

子熙說:“來了怎麽不上來?”

他微笑說:“剛剛才下班,那麽晚了,不想打擾你們,只是想也許老虎會在窗臺上。”說罷擡起老虎的爪子,“來,我看看,傷口愈合得怎麽樣?”

子熙也笑:“他呀,活蹦亂跳着呢,昨天還拖了一只死老鼠回來向我炫耀,惡心死了。”

老虎擡頭朝她“嗚”了一聲,象是抗議她向別人告狀。她好笑地俯身将老虎拾起,抱在懷裏輕輕撫摸他的短毛,擡眼一看,才看見頌陽正定定地看她。

樓下的路燈壞了很久了,也沒有人來修,幸好這是個晴朗的夜晚,月光如水銀瀉地,他滿眼盈盈笑意,揮之不起。她不禁尴尬地咳嗽:“咳咳,這麽晚了,我先上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明天,”他忽然說,“下班後有空嗎?我知道一家畫廊,正在展出幾幅Peter Lik 的作品,想不想去看?”

她知道Lik 的名字,頗知名的藝術攝影家,擅長色彩濃郁的風景,如夢似真,每一張都象童話故事,在國際上得過許多獎。她正猶豫怎麽回答,頌陽說:“這幾天連着幾天有手術,今天又夜班,明天才早下班,偏偏展覽都最後一天了,錯過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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