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以不恒溫?生命裏怎麽可以沒空調?天天開着空調睡覺,她纏綿地感冒,扁桃體也跟着發炎,不過割除扁桃體倒還不至于。她說:“沒那麽嚴重,手術可不好玩兒,花錢買罪受,能不手術我絕對不會動手術。”
小美手裏捧着最新款的平板電腦,美滋滋地再次強調:“子墨GG,最高!看,送我一個蘋果。”
子熙回去向子墨嚴正抗議:“小美十八未滿,你要是敢有什麽想法,我和你沒完。”
他在電腦前擡頭作人畜無害狀:“怎麽可能?我對沒發育完全的小P孩能有什麽想法?”
“沒想法你送她禮物幹什麽?”
“世界和平,睦鄰友好不行嗎?”
“不行,當然不行!就算你沒想法,她有想法怎麽辦?”
他實事求是地說:“我怎麽管得住她有沒有想法?”
她急了:“你別送人禮物啊。別動不動就跟她搭讪,特別不準拿你那對招人的眼睛盯着人看,最好看見她繞着走。”
他拿那對招人的眼睛看着她,看了片刻才好心情地笑:“蕭子熙,你越來越象黃臉婆了。”
怎麽不叫她咬牙切齒。
那天他心情好到拉她去超市買菜,轉了一大圈,唯獨對西紅柿最感興趣,拎了三大包往筐裏放。
子熙抗議:“這幾天天天都是西紅柿炒雞蛋,還西紅柿?”她果斷拿出兩大包,看了看價錢,把最後一包也放回去,對他說:“這個是有機的,那邊一般的比較便宜。”
說出來才覺得自己好笑。和秦子墨講價錢?他果然重新把三大包西紅柿放回筐裏,斜眼鄙視她:“貴的不是更好?”
她沒好氣:“你要買,你出錢。”
沒想到他和她擡杠:“西紅柿都是你吃,憑什麽該我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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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你總是搶先把雞蛋都吃光!”
“那你出西紅柿錢,我出雞蛋錢。”他想一想又說:“家裏冰箱裏還有雞蛋,不用買。”
她氣得只好無語望天。
這時候有兩個時髦女生從對面走過,齊刷刷地回頭朝他們行注目禮。子熙不自覺地往子墨身後閃。出門時她穿着家居的短褲T恤,頭上扣了一頂棒球帽,這時候忙把帽檐扣低。
“那兩人看我們幹什麽?”她躲在他背後輕聲問。
他見怪不怪地笑:“A,是因為我太帥。B,不是因為你漂亮。C,以上都是。”
“切!” 她被他的自戀打敗,忍不住笑出聲, “我選D,以上都不是。”想到這些天他在家裏的嚴防死守,她不禁問:“你這執行總裁晚上怎麽天天在家?沒有應酬嗎?不用安撫許美人?”
他“嗯”了一聲,似乎有一刻發愣,才淡淡說:“哪個美人?”
“許美人啊。”她不屑地撇嘴,“美人多得記不住了?美人統統瞎了眼,怎麽就都看上你?你根本禽獸不如。”
竟然沒聽到他立刻貧嘴反駁她。她好奇地擡頭,卻見到他似乎有一刻失神。只一瞬間他又恢複平素無所謂的樣子,笑得雲淡風輕:“話可不能這樣講。看過動物世界沒?很多動物,比如獅子,都是一只最強壯的雄性動物領頭,跟一大群雌的。這怎麽叫禽獸不如?這是自然界的優勝劣汰。”
她冷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都和獅子一樣了,還不是禽獸不如?”
這下正中他下的套子。他得意地笑:“和獅子一樣怎麽能叫禽獸不如?最多也就是和禽獸一樣。”
好好,她深深為他的無賴邏輯所折服。就讓他逞口舌之厲好了,這人也不知為什麽這麽享受在嘴皮子上打敗她。
這時又有人從對面走過,回頭朝他們兩個多看了幾眼,這回卻是個清秀少年。想到小美什麽“腹黑攻”的評論,她忍不住大笑,偷偷捅他說:“二選一,A,你太帥。B,我太漂亮。”
他回身怒目瞪她:“這還用說,當然是看你。”說罷狠狠把她的帽檐按到最低。
這樣插科打诨的日子出乎意料的輕松,連子熙都有種錯覺,也許生命真的可以就這樣沒心沒肺地渡過。
也許真的可以,如果沒有那些淩晨無眠的時刻。
淩晨十分鐘
子墨歷來工作到半夜,點一盞臺燈,開着他的古董黑膠唱機。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家裏已經不開空調,子熙的房門留一條縫,方便老虎夜裏進出,夜晚的微風,載着門外暈黃的燈光,從門縫裏偷偷溜進來,還有幽幽流動的音樂。
比他們年紀都大的爵士樂唱片,女歌手聲音暗啞而委婉地演唱:
Blue moon,you saw me standing alone,
Without a dream in my heart,
Without a love of my own.
她在音樂和微風裏隐約睡去,睡得并不踏實,又是那個反複出現的夢,混亂的機艙,嬰兒的哭聲,機身劇烈地颠簸。子墨抓住她的手,唇邊浮起一縷若有若無的笑:“子熙,我們也許會死,你害怕嗎?”
她在睡夢中驚醒,燈光已經全部熄滅,只有窗外冰冷的月光,外間傳來唱片放到底的沙沙聲。
她想也許子墨睡着了忘記關唱機,輕手輕腳走到門外,房間裏卻是空無一人,沙發上整整齊齊疊着他那些繡有“QZM”字樣的毯子和床單,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她找到手機一看,三點差十分。這個時間他去了哪裏?
她撥通他的號碼,鈴聲在寂寂夜空裏拉長了聲音,最後她聽到他的聲音緩緩說:“我在樓下,路燈底下的石凳子邊上。太熱,我乘會兒涼。”
她急急跑到陽臺上往下一看,果然有個隐隐綽綽的人影。路燈壞了,只能憑着頭頂的月光,隐約看見他的身影坐在石凳上,手裏撚着一支煙,似乎半擡着頭。
不知為什麽,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電話裏的他“嗤”的一聲輕笑:“怎麽,怕我忽然跑了?”
她在陽臺上的躺椅上坐下來:“那是,你半夜卷鋪蓋跑了我管誰要這半個月的房租水電?”
他卻沒接着繼續和她貧,只說:“你猜我在草坪上看到什麽?一朵蒲公英,孤零零的一朵。”
困意襲來,她靠在躺椅上打哈欠:“這個季節?不容易,仲夏前的最後一朵。”
他說:“你小時候喜歡抓一把蒲公英許願,還偷偷摸摸,也不知都許些什麽。”
沒想到他還記得,那些少女心事,早已随風飄散,不知去了哪裏。那時候她最喜歡後院的大片蒲公英,家裏的小園丁不遺餘力地想把那些野花野草除盡,結果總還會在大橡樹後面剩下漏網之魚。
她記得蒲公英的花語,停不下來的愛,意思應該是不能停留的愛,她倒覺得該解成愛得停不下來。田野裏那樣大片大片,不論最後飄到哪裏,總能生根發芽。
子墨的聲音穿過寂靜深夜,在耳邊卻顯得格外貼近。他說:“最後一支,說吧,有什麽心願?”
她還真的認真想了一想,最後說:“第一,完成母親的心願。第二,平凡地生活,不花秦家半毛錢。第三……”
“噗”的一聲,他顯然在電話那頭吹散了蒲公英。
她抗議:“我還沒說完呢。”
“行了,你還當真?”他忽然不高興,“不就一根狗尾巴草,頂什麽事?”
她哭笑不得。這人喜怒無常,她眼皮打架,沒空和他計較,哈欠連天地說:“上來睡覺吧,我去開空調。”
他長久地不說話,靜靜地沉默,隔着皓月星空,她聽見他細微的呼吸聲,最後他輕聲說:“這次見到奶奶,她身體不大好。”
他們的奶奶,其實只是他的奶奶,那個現如今還堅持每天穿旗袍的優雅貴婦。子熙幾乎忘了,每年六月子墨飛往紐約,都是去為秦老太太慶祝生辰。
他們的奶奶,子熙只在小時候見過幾次。記得那一年她大概五六歲,随父親母親一起去紐約和奶奶過聖誕節,一家人在一間中餐館吃晚飯,她被父親帶到奶奶面前。父親對她說:“叫奶奶。”
她從小就乖,奶聲奶氣地叫“奶奶”。那個盤着高高的發髻,在旗袍外面披着裘皮的老夫人只對她瞥了一眼,輕輕哼一聲:“長得倒象你媽,一點兒不大氣。”
她被安排坐在圓桌的另一邊,中間依次隔着母親和父親,子墨則趾高氣昂地坐在奶奶身邊,姿态優雅地小勺喝湯。她記得奶奶不斷把什麽魚翅鮑魚往子墨碗裏夾,一邊夾一邊輕言細語:“好不容易來一趟,子墨多吃點兒。”
她記得那天的飯她吃得極郁悶,她最喜歡的清蒸鲈魚放在子墨面前,她的小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