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對耳鬓厮磨的男女◎

裴宣沒再理睬她,轉頭一言不發地往自己屋裏走,元姝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圓圓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一派心虛的樣子。

“大人,喝茶。”見他要在桌邊坐下,元姝搶先幾步,笑吟吟地親手為他斟了一杯熱騰騰的茶。

那人卻仍舊不理會,眼簾低垂着,臉上一絲笑意也無。

元姝眉心擰了擰,想了想,轉身把房門關了。背後的裴宣迅速擡眼一瞥,又很快收了回來,像是全然沒在意過。

她見她走到哪裏他都将臉別去另一個方向,哪裏還能看不出是真惹惱他了。好在她把門關上了,賠小心谄媚的話不用讓下人瞧見,她也就沒那麽多的顧忌了。

于是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聲音軟軟的,小聲地讨好道:“大人不要生氣了,元姝知錯了。”

裴宣沒說話,脊背挺得筆直,眼簾卻暗暗掀起,目中神色柔和了些。

這回是她誤解了大人,還當着他的面露出了馬腳,沒底氣極了。見他不答,元姝心裏更慌了,聲音放得更加柔軟,玉嫩的臉在他後背上親昵地蹭了蹭,可憐兮兮地道:“……我,我是昏了頭了……我太緊張大人了,一時想岔了……大人,我錯了……”

一句太緊張他了,裴宣眼裏的不悅頓時褪得幹幹淨淨,眉頭直挑起來,反手将她撈到眼前,想要細細地打量她。

那美人卻不給他機會,一到他跟前兒就直往他懷裏縮,緊緊環抱着他的腰身,巴掌大的小臉貼着他的胸膛,像只粘人的小貓,聲音聽着也越發黏黏糊糊:“大人,別生氣了……”

裴宣低頭去扳她小巧的下颌,看她眼裏滿是讨好,抿了抿唇,指腹頗有些惡狠狠地壓在她朱紅的唇上:“……再将我同什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聯想到一起,定然重重罰你!”

元姝眨了眨眼,知道這話是在吓唬她,卻也乖乖地點了點頭,聲音甜甜地順着他的話應承:“是,我知道了。”說話時,柔軟甜膩的舌尖不小心輕輕觸了一下他帶着薄繭的指腹。

這突然的變故讓兩人都愣了一下,裴宣直感覺指尖酥麻,像被細密的針刺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

這時再去看她,卻發現她那本就紅潤的唇被他的手壓得越發嫣紅,一雙如秋水般波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眼尾似乎還有些害羞的紅……

裴宣眼中烏墨濃滾,勾住她的腰肢将人往上一拉,唇瓣便印了上去。

Advertisement

許是他剛從外面回來不久,這個吻格外濕涼,但又溫柔缱绻得不像話,元姝被動地接受着這蝕骨的甜蜜,肩背忍不住發顫,過了片刻,便氣喘籲籲地主動揚起手臂去環他的脖頸。

正在此時,隔壁忽地傳來了女子有些愠怒的聲音。

“沒想到,徐大人看着英勇,竟懼怕我一個小女子,這樣瞧來,多半也是鼠輩!”

是蘇思思的聲音。

元姝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們在那邊說話這屋裏竟然聽得這麽清楚……

裴宣也微微斂眉,忽地打橫将元姝抱起來,朝床榻走去。

然而那邊的動靜并沒有遠離他們的耳朵,徐程答了什麽她沒能聽清,可不消多時,隔壁搖.床的咯吱咯吱聲越來越重,女子柔媚的嬌哼嘤咛混着男人粗重的呼吸,清晰地被風送了進來。

這下子,連傻子都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麽了。

元姝瞪圓了雙眼,此刻自己陷在柔軟的褥子裏,荼白的紗帳朦朦胧胧,尴尬又暧昧的氛圍在帳中彌漫起來。

裴宣輕咳一聲,目光掃了一圈全屋,起身疾步走到窗邊将杆子放下。窗一關,那聲音才微弱了許多,只是這半遮半掩之間,倒是更撓人心肝魂魄一些。

她坐起身來,便見他彎身進了帳中,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撫了撫,滾燙得讓她忍不住縮了縮。

她聽蘇思思提過幾句,眼下這境況,更能勾起男人的興致,可憐她壓根沒想聽這個羞人的牆角,偏偏好死不死又讓她撞上了……更何況,方才他們吻得那般熱烈,本就有些收不住了……

元姝心裏緊張得不得了,裴宣卻沒給她太多思索的時間,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料摩挲她後背上迷人的蝴蝶骨,扣着她的腰肢壓在綿軟的褥子上,低頭細細地品嘗吮吻起來。

她渾身虛軟無力,迷迷糊糊地由着他掌控,承受着他逐漸滾燙沉厚的親吻。

……

到底還是憐惜她,看出她畏懼緊張,沒走到最後一步。

元姝眸光氤氲,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般縮在他懷裏,青絲散在褥子上,雪白瑩潤的肌膚上紅梅點點,妖冶動人。

裴宣摩挲着她細長的脖頸,聽她聲音像揉了蜜似的甜甜糯糯:“大人,你不生氣了吧?”

他低笑一聲,親了親她帶着水意的長睫,手指勾着她一绺烏黑的長發,有些好笑地道:“你就這麽在意我生氣嗎?”

來來回回的問了好幾遍,倒是執着。

元姝提不起力氣思考,理直氣壯地軟軟道:“當然了,我不想大人不高興。”

“為何?”

“我愛慕大人,大人不高興,那我也不高興。”

這愛慕一詞一旦說出來,她倒像是沒了顧忌,成天挂在嘴邊,也不嫌不矜持了。

裴宣本應覺得好笑,可莫名的,心間的愉悅被大大充盈了。

他腦子裏有些亂,看着她滿面緋紅,遍體媚色地對自己說着情話,眸中像進了一道燃燒的火星,從眼裏一路燒到他的心肺。

他以前從沒有想過,她與他會有這樣額抵着額的親密,她栖息在他掌心裏,這可真是天下最劇毒的毒藥和蜜糖——得之蜜糖,失之□□。

嘗過了讓她為他呼吸紊亂的甜蜜滋味,倘若今後再讓他失去,那可真是殘忍到無以複加了。

那嬌嬌兒對他的心緒一無所知,像是恢複了些力氣,抱着他的腰身想貼得更近一些。

裴宣嘆了口氣,語氣喑啞地警告:“你再這樣折騰,可就有罪受了。”

那人兒身子一僵,旋即默不作聲地往旁邊靠了靠,拉了拉褥子,瞬時乖巧了起來。

方才蘇思思凄厲的叫聲她都聽到了,那種事,真的很痛吧……元姝裹緊了被子,不願面對。

大人既然不提,她也不要自讨苦吃。

六月裏雨水多,京都一場大雨過後,暑氣越發炎熱,縱使已經是下午,仍舊熱氣難消。

城門守衛的小将有些站不住,偷偷往陰涼地裏挪了幾步躲懶,忽聞遠處有車隊的馬蹄聲,遙遙望去,馬車上挂着的木牌讓他變了臉色,忙又站直了身子嚴陣以待。

徐程丢了一塊錦衣衛的牌子過去,那小将稍稍檢查一番便恭敬地遞了回去,也未讓馬車裏的人下來檢查——錦衣衛的人可不好惹,尤其在京都,哪個有官階的都得給幾分面子。

馬車緩緩駛入京都最外的一道城門,自此,裴宣他們北上的路算是告一段落,正式回到了天子腳下。

日光匝地,街邊的大槐樹落下濃密的陰影。一縷夏日的薄風掀起車簾,元姝湊了過去,欲要一覽京都的阜盛繁華,一眼看過去,最先注意到的倒是地上零零散散的金彩。

也不知是那家人辦喜事,這麽大的陣仗,撒得整條街都是。她掃了一眼,都沒發現金彩的盡頭。

有賣菜的老漢和走街竄巷的小販閑聊,談起今早新科探花郎沈大人帶着足足七十二臺聘禮去淮南王府下聘,求娶淮南王的庶長女清河郡主,鼓樂喧天,熱鬧極了。

那小販便笑:“那王爺是應了還是沒應?”

老漢笑眯眯看他一眼:“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家呢,你說呢?”

“那想必是被王爺留下來用飯了,多半是成了。”

這些京都的走卒們對高高在上的閣臣貴胄們如何翻雲覆雨攪動乾坤了解不多,可牽扯上讀書人和皇家宗室的千金小姐的風月之事,卻是如數家珍。

更何況,這位沈大人中了探花郎跨馬游街還是前不久的事,雖然到底也隔了幾個月,可絲毫不妨礙那老眼昏花的老漢将沈容安吹得貌比潘安,說當日游街之時差點被女人們的香巾荷包,乃至瓜果砸得暈過去。

連茶樓裏唱窮酸秀才和大家閨秀的戲文向來都是座無虛席,這實打實發生在眼前的事,就更是為人們所熱忱的了。

元姝撐着臉也正聽得津津有味,甚至想讓馬車駛得慢些,好讓她聽得更清楚,坐在另一面的裴宣眉心微擰,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沈容安……竟然要娶那個女人。

他目光冷凝,執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摩挲兩下:沈容安是什麽時候站到端王一隊的?他要娶清河郡主,那刺殺的事,他是默許,還是被瞞在鼓裏?

瞥見元姝當故事般聽得入迷的樣子,他心間微微嘆一口氣:這個傻丫頭,還不知道自己是當事人呢……若是還記得沈容安,此刻恐怕要傷心得失魂落魄了吧。

這個念頭升起,他心間頓時不自在起來。

外頭突然熱鬧起來,有車隊相向着朝他們而來。

裴宣餘光注意到有個熟悉的人影騎着馬從左側穿過,他眸色微沉,忽地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拽進了懷裏。

元姝聽見百姓的議論聲,猜到是誰回來了,正準備看個究竟呢,這會子被打斷,車簾也跟着落了下來,她不由扁着嘴:“大人做什麽?我還沒看到那位沈大人是不是真那麽豐神俊朗呢……”

“你要看旁的男人,還問我做什麽?”裴宣低下頭,似笑非笑地拿眼神瞥着她,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

原來大人吃醋了。

元姝心頭樂得不行,卻軟了語氣,笑嘻嘻地去勾他的頸子:“這不是沒瞧見麽……再說了,什麽樣的男子,定然也比不上大人生得好看。”

裴宣笑了笑。若是從前的你将我二人相比,大約要睜眼說瞎話,無論如何都要将沈容安的容貌誇得冠絕京都。

罷了,也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心間嘆息一聲,不想再去糾纏從前的種種,低下頭去撬開她的牙關,品嘗這份此刻為他獨有的細膩香甜。

……

沈容安喝了些酒,但握着缰繩的手還算有力。

穿過熟悉的長街時,他遠遠瞧見一架馬車中坐了個美貌佳人,有些像陸明舒。

待靠近了,那車簾卻驟然被放下了,他蹙着眉頭,微微放緩了速度,似在等待。

一縷清風吹過,無意間将那竹紋簾輕輕向上撩起了些。沈容安側眼去看,依稀能瞧見裏面有一對耳鬓厮磨的男女。

他輕吐出一口氣,為防萬一,還是傾身問了沈平一句:“這是誰家的馬車?”

沈平看了一眼金絲木做的木牌,低聲道:“應是錦衣衛指揮使裴大人的馬車。”

在京都,沒有官員會不認識錦衣衛的标志,尤其是這位大名鼎鼎的裴指揮使。

沈容安這才收回了目光。

不會是她,裴宣怎麽可能和她牽扯到一塊兒。

只是……倒也未曾聽說,裴宣身邊有什麽得寵的侍妾,至于成親,就更是沒影的事了。

◎最新評論:

【追平了,好看】

-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