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良配(二更合一)

第26章良配(二更合一)

◎“心存妒忌,蓄意中傷”◎

出了香露鋪子, 跟着的婆子早擺好了登馬凳,衛闵兒卻沒急着上馬車,望着元姝離去的背影有些怔然。

“郡主?”丫鬟倩玉不解地喊了一聲。

衛闵兒回神, 抿唇笑了笑,嘆了口氣:“我是在想, 陸六哥也不知現在在哪裏……”

當日陸家大姐姐和舒兒鬧得不可開交,陸六哥便遵從父命帶着舒兒回了過世嫡母的娘家郭家,不曾想這一去, 後來京都竟生出這樣的大變。

如今舒兒她不知緣何又回到了京都, 記憶全無, 方才說笑之間, 半個字也沒提及陸六哥……她揣測着, 多半是陸六哥将她安頓在京都後又只身離去了,他那樣的性子,怎麽能受得了陸家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聽得這話, 倩玉神色微微一變:“郡主, 上車吧。”陸家六公子在全京都的人眼裏都是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唯獨郡主好像将他瞧成了至情至善之人, 每每聽到有人議論, 還會想法子幫他開脫,若不是二人身份雲泥之別,早有人說閑話了。

從前也就罷了,如今陸家男丁流放, 六公子音信全無,被人抓到就是一個砍頭的下場, 而郡主馬上就要得嫁如意郎君, 她可不想在這關頭, 眼睜睜瞧着郡主走錯路……

衛闵兒垂眸颔首,扶着她的手上了馬車。

她心中暗道:倩玉太過于緊張了,她不過是想着陸六哥年少時幫她出頭的恩情,想無論如何保全住他的性命,并無別的情愫。她與他,根本就是兩種人——他看着離經叛道,實則最守原則,只不過是同以利為先的世人,底線不大一樣罷了。倒是她,外人都覺得她溫良賢德,可整日裏想的,都是大不敬的事。

嫁人了也好,那些荒誕不孝的念頭,也就能被徹底壓下去了。

……

普樂寺建在高崗林木之中,幽靜安寧,前後都是合抱粗的參天大樹,寺廟位于山頂,站在寺門處,滿山的風景都盡收眼底。

寺中的知客恭敬地帶着裴宣走進了上門。

普樂寺是皇家寺廟,先太皇太後就曾在此處清修,一些犯了錯的宗室女眷,也常常會被送到此處,被森嚴的寺規約束,以作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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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客見的皇親貴胄多了,英國公世子在其中不算是過于顯赫的身份,可這位年輕人同時也是錦衣衛指揮使,查的事情往往代表了陛下,寺中人不免就帶上了幾分謹慎。

“我想求見淮南王妃,煩請師傅通禀一聲。”

那知客應了一聲,目光卻有些意外。這位裴大人,已經連着三日求見在寺中清修的王妃了,說是受母親之命邀王妃赴宴。什麽樣的宴會這般重要,值得他這樣的大人物三顧來請人?

偏生那位王妃是個脾性古怪的,誰的面子也不肯給,每回都尋了借口婉拒……

念頭只是一閃,知客便轉身出去了。

不多時,他便面色沉凝地回來,尴尬地笑笑:“王妃正在抄錄《楞嚴經》,須得誠心,不好見外人。”

《楞嚴經》足足有十部,抄錄起來起碼得十天半個月,何況王妃積弱,這麽一說,可見是打算這個月都不見人了。

一身月白便服的裴宣不以為忤,聞言只是微微颔首,起身提議讓知客帶他去後山的鐘樓敲鐘,隐隐透露出會捐些銀子做香油錢的意圖。

那知客松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京都羅剎還信佛理,出門去跟小沙彌交代幾句。裴宣見狀眸光一閃,似自言自語般地低語幾句,廂房的菱窗外,有人影一閃而過。

……

小佛堂中。

雲嬷嬷打發了那知客,轉身進來回話:“娘娘,按您的意思說了。”

佛堂地方不大,但鮮花果品香燭都置辦得整整齊齊,三支楠木香正緩緩灼着。香煙袅袅中,依稀能看出上頭供奉着一尊三尺高的觀世音菩薩像。

素白的蒲團上跪坐着一位披着長發,不事釵環的婦人。神情似上頭供奉的跏跌佛像一樣,悲天憫人的面孔慈愛而平靜,好像什麽俗事都無法侵擾一般。

那聲音落下,佛堂之內仍舊靜悄悄的,過了片刻,婦人站起身來,轉身進了佛堂東面的暖閣,開始抄錄《楞嚴經》。

雲嬷嬷愣了一下,皺眉道:“娘娘,還真抄啊?”

齊氏神色淡淡的,沒有看她:“侍奉佛祖要心誠。”半晌,房裏又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這世上,除了佛祖,又有誰能幫我呢?”

雲嬷嬷在一邊聽着,鼻子一酸,不動聲色地掩袖擦了擦眼角。

她家王妃自小就是京都最出挑的美人,家世性情沒有一處能讓別人挑了錯處去,這樣好的人,偏偏遇人不淑,葬送了大半輩子。

想起執着來求見的裴指揮使,他的母親,從前和王妃是最要好的手帕交。前些日子她遠遠看過一面,同樣是年過四十,高氏養尊處優多年,保養得極好,反倒是她家王妃……

雲嬷嬷看了一眼王妃額頭上滿布的皺紋,心間更是酸澀得厲害了。

齊氏不知身邊人心思,低頭寫字的速度緩了下來。

裴宣那小子,她見過幾回,還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她只記得,那時候,她那閨中好友令月十分地不待見這個二兒子,似乎是把孕中國公爺納妾的事歸罪在了他頭上,偏心得厲害……

照她看,高令月就是沒事閑得慌。生了三個兒子,個個小時候都是粉雕玉琢的,若換成是她,心疼憐愛都還來不及,哪裏還舍得給親兒子使絆子?

她這一輩子,也就生了闵兒一個丫頭,上頭沒個兄長,下頭也沒有胞弟,那孩子長這麽大,她也沒親近幾回……将來出了閣,沒有兄弟照料,也不知道日子能不能過得順遂。

思緒飄遠了,又重新拉扯回裴宣身上。

那裴家二小子倒也出息,硬生生地走到了陛下面前,年紀輕輕,就坐上了正三品大員的位置。若一切能回到她發現那件事之前的軌道,說不定,她還會動和裴家聯姻的念頭……

只可惜,沒有如果。裴宣眼下是為陛下效力的,那她與他,就沒什麽長輩與晚輩的情分。哪怕是高令月那頭,她這幾年也很少沾染了。

她淡淡一笑,正準備繼續認真抄經,卻有一小丫鬟急匆匆地掀了簾子進來,喜上眉梢地禀報:“娘娘,大喜事,王爺要給郡主定一門親事,對方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

這消息來得突然,雲嬷嬷也是一愣,顧不得去責怪小丫鬟毛毛躁躁,目光看向了齊氏。

齊氏正提着毛筆,被這麽一打斷停滞了片刻,墨團印染在宣紙上毀了一大半,那小丫鬟一看,噤若寒蟬地低下了頭。

齊氏沒責怪她,擱下筆,細眉微蹙:“鎮國公府……宋家?”

“正是呢。”雲嬷嬷眉開眼笑的,想了想,道:“聽聞這位哥兒也是出息的,很有其父宋大人的風骨,在西山大營的名聲很不錯……”

這麽說,王爺是想要宋家的兵權了。

不知何時,他的野心竟然膨脹至此……

齊氏緩緩吐了一口氣:也好,既然拿闵兒去聯姻,只要宋家的人對他還有用,父女情分總還是在的。他非要拖着全家人走上這條路,她也阻止不了,結果如何自有天定,至少現在看來,宋世子是位難得的佳婿。

但為人母的,總還是有幾分小心,她看着雲嬷嬷,低聲吩咐道:“那位宋世子的品行,着人再去打聽打聽。”藺側妃雖然只是個蹦跶的螞蚱,不值一提,卻也得防着她借着婚事給闵兒挖坑。

雲嬷嬷又紅了眼:王妃自打傳出了誠心于佛法的名聲,王府諸事,鮮少去打聽。就跟真入了深山一樣,什麽事都不管。如今為了小郡主,也肯豁得出去,可憐她這一番慈母心腸,卻總是和郡主聚少離多,也不知小郡主心裏,認不認這個母親……

話音剛落,齊氏的神色便是一怔。

“你從哪裏聽到這個消息的?宋家去提親了?”

素來溫和的王妃難得露出疾言厲色的模樣,那小丫鬟吓得一抖,旋即委屈地道:“是一位來廟裏上香的香客說的,似乎和王妃您是舊識,特意讓我來禀報王妃這個好消息……”

香客?

齊氏立刻想到了恐怕此時還滞留在寺廟的裴宣,面色變得青白。

雲嬷嬷也嗅出不對來,沉着臉又細細問了那人的穿着相貌。

飛魚紋樣,在皇家寺廟佩刀……不是裴宣,也是他手下的錦衣衛。

齊氏握着桌角的手一寸寸收緊,臉色急劇變幻。

他執意要來見她,還非要通知她兩家即将定親的消息,為的是什麽?

陛下不同意這樁親事?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不出個答案來,半晌,終于妥協似的癱坐下來,嘆了口氣:“去找他,他不是要見我嗎?”

雲嬷嬷領命而去,只是這一回,卻是遍處都尋不到裴宣的蹤跡。或者說,是永遠晚了一步——去寺中待客的廂房,被告知他去了山上的鐘樓敲鐘;趕去了鐘樓,又被小沙彌告知那位香客去了半山腰的涼亭喝茶;蒼白着臉好不容易去了涼亭,卻早已是人去樓空,說是那行人去了大殿上香了……

終于,在殿外,被折騰得夠嗆的雲嬷嬷攔截到了一臉雲淡風輕的裴宣。

“裴大人,留步!”

裴宣駐足,一副詫異的樣子:“你是?”

雲嬷嬷苦笑一聲,這人掌管着京都的情報,又誠心來求見她家王妃,哪裏能不知道她是什麽人。如此這般,不過是同方才貓捉老鼠的游戲一般,都是對她們怠慢的下馬威。

這位裴大人,可沒有同她們講什麽母親那一代的情分。

有事相求,雲嬷嬷也只好放下了身段,自報了家門,邀裴宣去那頭的佛堂一敘。

芝蘭玉樹的年輕人笑着點了點頭,回身對那知客道:“王妃還是很和善的,師傅,你的看法怕是有不妥當了。”

那知客低下頭,盡力去忽視雲嬷嬷吃人般的眼神,心裏默念:看在兩百兩銀子的香油錢的份上,不同這個身份貴重的男人一般計較……天知道他這個好心開解他的人為什麽要被人反告一狀!

哼,長的好看的人,都是壞胚!

……

折騰了許久,本來平心靜氣的齊氏等得也有些焦躁不安了,生怕雲嬷嬷沒找着人,或是人已經走了。隔着屏風看到有人掀簾子進來,這才松了口氣。

裴宣一板一眼地同齊氏行了禮,坐定下來,才聽她開門見山道:“裴大人,你非要求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裴宣臉上很是詫異:“不是王妃您要見我嗎?”

齊氏:“……”

沒想到高令月養的兒子這樣記仇,她笑了笑,順着他的話點頭:“是,不知裴大人,對我家闵兒和宋家的婚事,有什麽看法嗎?”

裴宣提了提唇,手指叩在桌案上敲了敲,将滿屋子的人的注意力牽引到了他身上。

“王妃娘娘,小輩前來,是為着您和我母親的情分,提醒您一聲,那宋紹,并非良配。”

齊氏眯了眯眼,揮手讓屋裏服侍的人退了下去。

又是一個豔陽天,衛闵兒收到元姝的消息,前往太白樓赴約。

馬車在穿過東大街的時候,與另一家的馬車險些撞上,衛闵兒吓了一跳,倩玉更是怒火中燒,跳下車叉着腰就要罵:“你們不長眼嗎?看不到這是誰家的馬車嗎?傷了我家……”

話說了一半,看到那雕花的高轅馬車上懸挂的桃木牌子,神情微微一怔。

衛闵兒蹙眉掀起簾子,正巧看見從那馬車上走下來一位玄衣男子,也是愣住了。

沒想到這麽巧,在此處碰上了宋紹。

“對不住,是我家的小厮駕馬不熟練,沖撞了郡主,還望郡主海涵。”宋紹身形高大,面容俊朗,說起話來有禮有節,絲毫沒有權貴子弟的驕矜之氣,且也是一眼就察覺出來人的身份,遙遙地沖着衛闵兒歉意地一笑,聲音溫和沉靜。

倩玉讷讷道:“不知是宋家公子,失禮了……”

出府之前郡主剛受了藺側妃的一通氣,她原是心氣不平,以為這府外的人也開始裝聾作啞下郡主的面子,這才準備發作一通。沒想到,好死不死地碰上了郡主未來的夫婿……

倩玉十分懊悔,若是宋公子因此對郡主印象不佳,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衛闵兒神色淡然,并沒有倩玉那麽多想法,笑着示意讓宋紹的馬車先過去。

宋紹卻沒動,一雙桃花眼似含着情意,柔和地望着衛闵兒:“郡主要去什麽地方,不若讓我護送一程,免得被不知好歹的人沖撞了。”

“宋公子的心意我心領了,我不過是和好友去吃一盞茶,王府的護衛守着,不會有什麽事的。”衛闵兒很有禮貌地婉拒了,見宋紹還執意讓她們先過去,便也不再多說,只是馬車與其擦身而過時,臉上露出待嫁少女恰到好處的一絲羞怯,笑着點了點頭。

鳳穿牡丹的車簾被放下,金銀珠貝交錯的廂輿同那溫婉美麗的女子面容一同被簾子隔絕了視線,宋紹含笑目送人遠去,背身上了馬車,臉色才沉了下來,冷冷道:“再犯這樣的錯,就把你送去我爹的軍營去!”

那小厮低低應了一聲,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這能怪他嗎?這差事,他是半點都不想幹。日後東窗事發,國公爺定會扒了他的皮!

想起衛闵兒,宋紹嗤笑一聲,又道:“派個人去瞧瞧,那郡主是真有人相約,還是刻意和我們偶遇的。”

……

另一頭,倩玉上了車,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郡主,奴婢冷眼瞧着,宋公子很是歡喜你呢。”世家子弟,玉樹臨風,又是難得的溫和脾氣,她真是說不出的滿意。

“不過才見了幾面而已,哪裏有什麽歡喜不歡喜?”衛闵兒瞥了她一眼,內心實然也有些動容。

這世上的男人都是愛漂亮女子的,她自認長得也還算出挑,宋紹對她有幾分好感,是好事,将來她嫁過去,日子也能過得輕松些。

那險些相撞之地離太白樓很近,車夫停穩了馬車,衛闵兒便扶着倩玉的手下了車。擡首瞧見元姝笑靥如花,在二樓的窗邊沖着她們招手:“闵兒姐姐!”

衛闵兒臉上的笑意便真切了起來,快步提着裙子上了樓。

“好生危險,離窗子遠些!”進了屋,卻是先嗔着将她教訓了一通。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元姝嘻嘻地笑,眸光一閃:“況且,若不是在窗子那兒看着,還看不到方才那人差點撞了你們的馬車呢!平日裏文質彬彬的,倒沒想到做事情這麽毛躁。”

衛闵兒原本在笑,聽得這話,好奇地看着她:“怎麽,你認識方才那位公子?”

“我見過他,但他不認識我。”她搖搖頭,低笑着看她:“不過我見過的人多了,只因這位公子,有些特別。”

衛闵兒心中一跳,頗有些不好的預感:“哪裏特別?”

“他呀,好男風……”

倩玉斟茶的手一顫,差點将滾燙的茶水潑在衛闵兒的身上。饒是如此,她的衣擺上仍舊沾上了不少濺到的茶漬,荼白色的織金挑線裙被毀得差不多了。

“奴婢該死!”倩玉慌亂地跪下,面色蒼白。

衛闵兒出神了片刻,旋即掃了她一眼,道:“起來吧,不是什麽大事,馬車裏不是還有備着的衣物嗎?”

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出門前,都會在馬車上備上一兩套一模一樣的衣服,免得出門在外出了什麽差錯,被人抓到了把柄。

“是。”倩玉低頭應諾,但臉色還是忍不住發白。

怎麽會,宋公子那樣的人,怎麽會有分桃之好?他明明,明明看向郡主的目光像是摻了蜜似的……

衛闵兒又笑着看向她:“你怎麽知道他好男風的?看見過他包小倌不成?”

她心裏還存着一絲希望,有些王公子弟,圖個新鮮,青樓楚館裏,或是倡優,或是小倌,都不太忌諱。但那些人身份低賤,不過是個發洩的玩意兒,又有幾個人會把他們帶到家中呢?只要不威脅她的地位,不讓她和淮南王府顏面掃地,她覺得,似乎也可以容忍,然後慢慢地讓宋紹收了這顆心。

“哪能呢?我可不去那種地方。”元姝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壓着聲音:“是我住的那地方附近,有一家琴行,那琴行老板生得十分俊朗,這這公子這些時日常常去那琴行,每次一去,琴行就關門了……我身邊的丫鬟好幾次去買東西撲了個空,這才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衛闵兒桌下的手緊緊攥了起來,唇色被咬得發白。

琴行老板……

他是習武之人,自小學的是刀劍,哪裏會和什麽琴行老板有一見如故,高山流水的感情?便是兄弟之間喝酒,也沒有日日都去的道理。此刻,衛闵兒心中對元姝的話已經信了七八分。

“舒兒,我先回馬車上換身衣服,你且等一等我。”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扶着倩玉的手出了門。

下樓梯時,卻險些被絆倒摔下去。

“郡主!”倩玉低呼着,衛闵兒咬了咬牙,快步下了樓進了馬車。

“您,您還真信陸小姐的話不成?”倩玉本也在疑窦着,看一看郡主這副傷心的樣子,就又轉了主意,懷疑起元姝的用心來:“說不準,她是見您嫁得好,心存妒忌,蓄意中傷宋公子!”

越說,她就越覺得有幾分可能。陸家門庭敗落,昔日被寵得如珠如寶的閣臣家的小姐驟然變成了庶民,再遇從前的摯友,當真沒有幾分意難平嗎?她其實很懷疑,陸家小姐根本就沒有失憶,全是裝出來的。

“住嘴!”衛闵兒卻冷冷地看着她,聲音冰寒至極:“你從小跟着我,明舒是什麽樣的人,你再清楚不過。忠心不是錯,可沒有拿別人的血肉做臺階的道理!我不是衛湘兒。”

倩玉愣了一下,醒轉了過來,滿面羞愧地低下了頭。

是啊,是陸小姐變了嗎?是她從內心深處覺得,此刻的陸小姐,不配和郡主往來了,才這樣揣測她吧。

衛闵兒見她知錯,也緩和了語氣:“縱使她真的是裝出來的失憶,騙我不嫁宋紹,對她又有什麽好處?難道她就能嫁嗎?”

“奴婢知錯了。”

……

回了客房,衛闵兒拉住元姝的手,誠摯地道:“不瞞你說,那位公子,就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

元姝面上震驚地看着她,內心卻閃過一絲欣慰。衛闵兒待她,或者說,是待那位陸小姐,還真是推心置腹。這樣的醜聞,也敢說給外人聽。

“那,那可怎麽辦才好?闵兒姐姐,這人分明是把那琴行老板當作命根子了,你萬萬不能嫁啊!”

衛闵兒點了點頭,在馬車上恢複了心緒,對着元姝,神情就更堅定了些:“是,不過此時非同小可,我得親眼驗證了,才能去禀告爹爹,拒了這門親事。”

元姝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

她不僅美麗溫柔,還是個勇敢的女孩子。

很對她的胃口。

衛闵兒卻有些讪讪然。

若是方才她心中那些卑微的期盼——盼着宋紹只是一時被獵奇感蒙了心智的想法給從前的明舒聽到,只怕要抽起棍子把她打醒,怒氣沖沖地對她講:“你堂堂王府郡主,怎麽什麽樣的垃圾男人都能忍?”

“這容易,那公子多半今日下午也會過去,到時候等琴行關了門,我們就……”

她在耳邊輕語幾句,衛闵兒眨了眨眼,輕咳了一聲。

不錯,這招數,是熟悉的感覺。

這丫頭,絕對是如假包換的陸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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