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紅痣(二更合一)

第28章紅痣(二更合一)

◎被他吻過無數次的美人痣◎

元姝一聽, 立時急切起來:“那闵兒姐姐她……”

今日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這婚事若還是毫無影響地進行,衛闵兒只怕要成為全京都的笑話了。

裴宣看她一眼, 有些吃味:“我怎麽覺着,你對衛闵兒倒是比對我上心?”

元姝怔了怔, 旋即失笑,巴掌大的小臉貼在他胸口蹭了蹭,嗔道:“大人是不是泡在醋壇子裏長大的, 好大一股酸味。”連女孩子的醋都要吃。

對衛闵兒, 她不過是多了幾分同為女子的憐憫——這世道對女子太苛刻, 嫁錯了人, 犧牲的就可能是一輩子。即便是尊貴若郡主公主, 也是吃遍了這種事的苦頭。

至于密友間的情分……說到底,她是聽了大人的話僞裝成那位陸小姐接近的衛闵兒,她對自己的好, 也是因為将她錯認成了昔日好友。

“放心吧, 這婚事,最終成不了。”裴宣眸光閃了閃, 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句。

父母之命, 媒妁之約,縱然淮南王不顧一切瘋魔地想與宋家聯姻,也要看看王妃同不同意。明媒正娶,陛下賜婚的原配嫡妻, 因為一樁秘辛能隐忍十數年,這樣的女人, 可不好惹。

得了他的準信, 元姝便放下心來。她一向很相信裴宣, 他既然打了保票,那此事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裴宣攬着她的腰,正在想事情,有一會兒沒聽見她的聲音,不由蹙眉去看:“在想什麽?”

她兀自出神,驟然被打斷,眼神頗為無辜,啊了一聲,才輕聲道:“我是在想,我與那位陸小姐,當真生得這麽像麽?青陽郡主從前和她那般要好,竟也沒瞧出來端倪。”說起這話時,倒是老老實實稱起了郡主封號,像是要和衛闵兒劃分開來。

聞言,他緩緩揉捏着她腰窩的手微頓,阖了阖眼,沒去看她的眼神:“或許吧,我也不曾見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生得一模一樣的人也沒什麽特別的。何況,你不記得從前的事,衛闵兒也正好無從驗證了。她希望陸小姐活着,自然也願意相信你就是她。”

“那,陸小姐還活着嗎?”元姝有些好奇地問。

大人讓她去幫忙演這場戲的時候,只告訴她陸家被陛下查抄了,陸小姐失去了蹤跡,恐怕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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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再出現,這場戲會不會出問題?

“要是有更親近之人,知道陸小姐身上的胎記什麽的,那我不就穿幫了?”她嘟着嘴,頗有些傷神的模樣,像個做了壞事生怕被抓包的小孩。

裴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指骨往下,在一處停頓流連,緩緩地打着圈:“她雲英未嫁,哪裏有什麽更親近的人?除非,是像你我這般,親近到,知曉這裏有一顆美人痣……”

原是在說正事,卻忽地演變到這種話題,元姝聽得臉紅撲撲的,惱怒地去推他:“大人,我……我身子不舒服……”

裴宣唔了一聲,在她耳邊輕笑:“是麽,我覺着,看着還挺有精神氣?”

“大人欺負人……”

“好,不欺負你。”他将人扣得更緊些,從朱紅的唇開始細細地研磨,氣息有些紊亂地低沉道:“我只是想檢查一下,我的姝兒,身上有沒有什麽我遺漏的胎記。免得日後,認錯了人……”

這人,越來越會順杆子爬了。

衣襟的紐扣不堪重負地崩裂松散之時,元姝紅透了臉,迷迷糊糊地想着。

……

顆顆圓潤飽滿的珠簾被西面來的風吹得簌簌,也将屋裏的悶熱與腥甜吹散了泰半。

裴宣披着袍子,白玉腰帶虛虛晃蕩在腰間,将從來一絲不茍的人顯得慵懶随性了許多。他垂眸看着累極了伏在他膝頭睡着了的元姝,指尖微動,将她出了一層細汗的碎發攏到耳後。

半遮半掩松松垮垮的亵衣縫隙裏,依稀可以看到他此前描繪的那顆美人痣。

是被他吻過無數次的美人痣。

他輕嘆息着,将一雙雪鹿似的腿用被褥藏好,那美人卻像被這動靜驚擾了幾分似的,嘟着嘴嫌熱想踢開,不安分極了。裴宣只好虛虛蓋着,片刻後,她才安靜下來。

他目光很是複雜。

傻丫頭,你就是她,她就是你。衛闵兒對你好,原就是應該的。

倒是你,哪怕失了記憶,再次見到她,還是不留餘力地為她着想。

裴宣唇角閃過一抹苦笑,指尖缱绻地在那光滑細膩的臉上流連:也不知待日後你想起來了,我能否得到衛闵兒那般的殊遇——無論如何,你都能始終站在我這一邊的殊遇。

回到王府,已經是華燈初上。

衛闵兒一言不發地往藺側妃的小院去,剛走到門口,就被一位嬷嬷攔了下來。

那嬷嬷打量她一眼,笑道:“郡主,王爺剛回來不久,和娘娘說話呢,若是想見娘娘,您還是明日再來吧,今日,怕是不便。”

“我正是要見父王,還請嬷嬷幫忙通禀一聲。”衛闵兒目光平靜,看不出來意。

那嬷嬷平日裏壓慣了她,也不畏懼,聞言更是嘆了口氣:“郡主也是大姑娘了,這深更半夜的,怎好去打攪長輩?”

往日裏,衛闵兒一聽到這話,就會想起自己失寵已久一心向佛的母妃,受不了這種刺激,自然就走了。

可今日,衛闵兒的态度卻很堅決。

“嬷嬷若是不通禀,本郡主可就直闖了,倒時候出了什麽差錯,自然是嬷嬷來擔。”

“你……”老嬷嬷神色一變,怒道:“攔下她!”

藺側妃在王府橫行霸道已久,人人都知道,王爺專寵這位側妃,是在王妃進府前就有的情分,且那時便悄悄生了一位姐兒,便是清河郡主衛湘兒。一入王府,更是多年寵愛不衰,連出身名門的王妃都要借着修道的名義暫避鋒芒,不僅如此,王府的中饋早由她一手把持,沒有正妻的名分,正妻的威風卻是一樣都不少。

就連宮裏的太後娘娘和顧賢妃娘娘,也對藺側妃所出的清河郡主另眼相待,青眼有加。

日子過久了,藺側妃院裏的人也沒誰能瞧得上了,便是這位唯一的嫡女,也不被放在眼裏。

衛闵兒冷眼看着,漠然地笑了笑:“你們若是攔我,就視為大不敬,明日我就要去敲登聞鼓,問問陛下,問問皇祖母,他們親封的郡主,是不是連在自己家裏都指使不動幾個奴才了?”

那群下人一聽,到底也有些膽怯。再怎麽說,衛闵兒是王府嫡親的郡主,若是真告到了禦前,藺側妃可能沒事,但打殺幾個奴才,貴人們豈會放在眼裏?

看着其他人都有退意,那嬷嬷目中驚怒交加,這位郡主從來都是忍氣吞聲地過日子,怎麽突然轉了性兒了?她就不怕,今日在這裏鬧了,明日藺側妃就尋個借口禁足她十天半個月的嗎?

可真讓她進去了,萬一壞了王爺和娘娘的好事兒……

正僵持着,忽然有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來:“闵兒,這是怎麽了?誰招惹你了,怎麽這樣生氣?”

藺側妃扶着一位婢女的手,夜光幽暗,朦朦胧胧間依舊能看出是個身段姣好,腰肢柔軟的嬌弱美人。

她臉上挂着和善的笑,明明比王妃齊氏大了好幾歲,看着卻年輕得很,半點不像生育過一個十八歲女兒的人。衛闵兒每次見到她,就想到自己半生凄苦的母親,因而沒什麽事,也不大願意和她有什麽交集。

在其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聽就是屬于男子的,衛闵兒沒答話,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淮南王默然地跟了出來,一身輕便的家常衣衫,在上首坐了下來。

衛闵兒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扶住藺側妃的手,笑道:“闵兒沒有生氣,只是急着見父王,還請娘娘見諒。”

藺側妃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她的讨好,聞言眸光一閃,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淮南王,捂着嘴輕笑:“呀,那你們父女談心,我就不旁聽了。”

淮南王卻皺眉道:“不必。”

衛闵兒指尖微僵,旋即釋然。罷了,這樣的事,即便是當着藺氏說出來,她也沒什麽好心虛的。

敲定兒女婚事是父王做的決定,可相看人家,考察品性,也該是藺側妃的事。宋紹如此,藺側妃起碼有失責之罪,豈會還幫着他說話?

将今日在大街上的見聞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尊親,這屋子裏,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衛闵兒一顆心提着,很是緊張。

她之所以急着來見父王,正是因為先前就有風聲說,宋家會在明日提親。而今天鬧出這樣的事,若她是宋将軍,為了遮掩兒子的醜聞,無論如何也要裝作毫不心虛地來淮南王府一趟,而且時間越快越好。明日,萬一父王消息不靈通被蒙騙了,那可就糟了。

藺側妃也很是驚訝的模樣,櫻桃嘴半天沒合上,這會兒才隐隐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讷讷道:“竟會是如此……”又一臉內疚和焦急地看着淮南王:“此事是妾身失職,只曉得旁敲側擊問遍了京城見過宋世子的女眷,沒得到半個壞字,便滿心以為替郡主找到了一門好親事……”

說着,一副頭暈目眩的樣子,雙膝一軟跪了下來。自然,是朝着淮南王跪的。

淮南王皺了皺眉頭,托着她的手将人拉起來:“此事不怪你。若論起來,本王也是失察了。宋家,真是混賬!”

衛闵兒早已習慣了父王與藺氏之間的濃情蜜意,不以為意,反倒是聽到了他斥責宋家的話,內心升起了一線希冀。

“父王,那……”

淮南王打斷她:“此事你不必操心了,回去歇息吧。父王會好好料理的。”

衛闵兒高興極了,提着裙子行禮告退,離開的腳步是看得出來的雀躍。看來,父王并不是不疼愛她,或許,只是因為湘兒她每日都能見到父王,才能更讨父王歡心。父王對她,或許只是不善于表達?

人一走,淮南王眉宇之間的憤怒頓然消散,擡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

方才在人前肆意扮演小意溫柔的藺氏此刻卻沒靠近他,隔了幾張椅子,惴惴不安地看向他:“王爺,宋家那邊,真要拒了?”

淮南王看她一眼,幽深的瞳眸裏不複方才隐隐可見的憐惜和愛意,扯了扯嘴角,笑意卻沒達眼底:“不用。你明日去将闵兒的院子守起來,不許她亂走動。她若是問起,便說是宋家粗鄙,怕談不攏沖撞了她。”

宋家的把柄可真難抓,如今好不容易送到他手上,他豈能輕易放過?一個女兒而已,他多的是。

藺側妃低下了頭,暗暗翻了個白眼。

你女兒又不是傻子,宋家再傲氣,膽敢在淮南王府鬧嗎?也不怕聖上治他一個謀反之罪?

這手段,和上回對陸家動手時如出一轍。很明顯,他又要坑女兒了。

結果到頭來,又要怪罪在她的身上。

藺側妃低聲應下,心裏卻在想:算了,還不如讓她迷迷糊糊地把明日過完得了,還省事。

“天兒不早了,歇着吧。”

說完了事情,淮南王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進了那頭的暖閣。

藺側妃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內室,向來是不讓人伺候的。下人們都以為,是她與王爺感情甚篤,不想人打擾,也怕時不時被撞了好事。殊不知,她這個寵冠王府的側妃,根本沒和王爺睡在一張床上。攜袂進出,也不過是暖閣與內室連通的小把戲罷了。

她真是越來越看不穿這個男人了。如今,竟連親生女兒都舍得害了。

罷了,做個睜眼瞎,做個滿府皆知的毒婦,也沒什麽不好。

……

翌日,衛闵兒醒得很早,想下床去等宋家的消息。

不親眼看着這樁麻煩事被解決掉,她心難安。

梳洗更衣後,藺側妃那邊卻讓人送來了一碗燕窩,那送燕窩的丫鬟笑盈盈道:“郡主可一定要喝,這是我們家娘娘親手下廚做的。娘娘說,這事是她考慮不周,讓郡主昨天看了那麽一場腌臢,她定會好好補償郡主。郡主若是喝了這一碗,娘娘就當是您原諒她了。”

衛闵兒心頭嗤笑。

這倒是藺氏一貫的作風。自己做錯了事,還要硬逼着別人原諒她,不喝這東西,就是不給她面子。

至于什麽親手下廚……藺氏那雙手要是沾過半點庖廚之氣,她名字倒過來寫!不過是個由頭,硬逼着她賞臉。

可惜眼下她還不能直接和她翻臉,她還得再找一門如意郎君,期間,不免要和她打交道。

想到這兒,衛闵兒毫不猶豫地接過燕窩一飲而盡。她倒沒有懷疑下毒什麽的,這丫鬟她認識,是藺氏慣用的。敢在淮南王府對嫡出的郡主下毒,除非她不想活了。

她這人,活着在王府不起眼,但死了,可就是天大的事。

喝完燕窩,衛闵兒帶着倩玉出門,只是剛走了兩步,就覺得頭痛欲裂,暈沉得厲害。倩玉見她臉色發白,哪裏還敢再往前走,忙扶着人回了房。

意識清明的最後一瞬,她聽見有人在門口低低囑咐着什麽。

她抓緊了倩玉的衣袖:“什麽人?來幹什麽?”

倩玉笑道:“是側妃那邊又來了個嬷嬷,說王爺的意思,今日郡主不易走動,免得被宋家的人算計沖撞了。那都是些武夫,最是粗鄙。說不定就會使些什麽下三濫的手段……”

衛闵兒哦了一聲,隐隐覺得有道理,又隐隐覺得有些異樣。可她實在頭疼得厲害,堅持聽完了這一番話,就再也撐不住,倒頭昏睡了。

“郡主這是怎麽了……”

“不曉得,或許是昨夜吹了風,有些頭疼吧……”

……

待她再睜開眼,竟然已經是日暮斜陽。

衛闵兒臉色還有些發白,掙紮着起身,大聲地喚着倩玉的名字。

不對,這不對,她怎麽可能睡了那麽久?

她昨日也沒有逞強吹風,反倒是早早睡了,準備迎接今日這一場“戰役”。

可這個時間,宋家的人應該早就走了。結果到底如何?

她莫名地心慌,下床時腿腳還有些發軟,跌坐在地上。倩玉進來了,頂着一雙腫得像桃子一樣的眼睛,一看見衛闵兒連忙撲了過來,一邊扶她起來,一邊眼淚簌簌地掉:“郡主怎麽也不當心些?”

她愣愣地看着倩玉,忽地緊緊攥着她的手腕,難得疾言厲色,語調卻在發顫:“父王他,拒了宋家的親事,對吧?”

倩玉看了她一眼,鼻子一酸,眼淚掉得更快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可能!

怎麽會呢?

父王明明許諾了她,會料理好的……

衛闵兒推開倩玉的手,趿着鞋子,頭一回不顧儀态地在府裏狂奔,一邊跑一邊掉眼淚。不會的,定然是倩玉搞錯了,她再怎麽說,也是父王的女兒,哪有父親會把女兒嫁給宋紹這樣的男人的?

可真到了花廳,看見大紅的聘禮擺滿了整個庭院,淮南王負手站在院子中央,臉上有得意的笑意的樣子,她的心,這才如同被一雙無名大手死死攥住,完全無法呼吸。

淮南王看見她來,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不滿她此刻青絲垂順,不事釵環的模樣,卻聽她顫抖着聲音問:“父王,為什麽?”

“……宋家是一門好姻親,我需要宋家的兵權。”他淡淡地道。

“可是宋紹他……”

“愚蠢!宋紹有問題,咱們不知道,是劣勢。可如今知道了,就是拿捏宋家的大好把柄。鎮國公很寵愛這個兒子,為了他,才肯一再讓步,你嫁過去,宋家只會想辦法供着你,讓你與宋紹扮演正常的夫妻,好保全宋家的名聲,你半點苦楚也不會受。”

衛闵兒呆愣愣地看着他。

是嗎?

婚姻大事,是應該這樣面面俱到地算計的嗎?即便外人真信了,那她這個真切過日子的人,難道也要騙自己,她的丈夫沒有龍陽之好嗎?

憑什麽?

她前所未有地憤怒,冷笑着看着她崇拜了十幾年的父親,道:“憑什麽?若今日是衛湘兒,你還會讓她嫁給這樣的人嗎?那沈容安,不過一介寒門,父王,你不要告訴我,你指望讓沈容安幾年內入閣拜相,成為你的臂助?”

沈容安能成為淮南王府的乘龍快婿,不就是因為衛湘兒喜歡他嗎?憑什麽,她一個庶女可以肆意選擇自己想嫁的人,而她,堂堂王府嫡女,父祖母族都顯赫無兩,卻要嫁給一個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她的人?

聞言,一直神情平淡的淮南王勃然大怒,伸手打了她一巴掌:“不孝的逆子!你身為郡主,享受王府恩蔭,本王讓你嫁誰,你就得嫁誰!”

呵。

王府恩蔭……

是陛下的恩蔭吧。可和宋家的聯姻,難道是為了更好地報效陛下不成?可這話她不敢說,說出來,就是大不敬。

她只是捂着臉,強忍着眼淚,目光仍舊倔強地看着他,仿佛在不斷地問,憑什麽?

我是郡主,難道衛湘兒不是嗎?

淮南王避開了這個素來乖順的女兒冰冷又倔強的目光,理所當然地颔首:“你和湘兒,自然不同。”

得了這一句答複,衛闵兒看着轉身就走的父親,面色蒼白地軟倒,倩玉緊跟在後面,聽完了父女近乎誅心的一番争吵,眼裏也有淚光閃爍,及時上前扶住了衛闵兒的胳膊。

她怎麽也沒想到,王爺竟然偏心至此。郡主做錯了什麽,要被親生父親這樣坑害和誅心?

衛闵兒卻笑了,喃喃自語道:“我還以為,我這些年不争,他會覺得我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無論如何,也會有幾分憐惜的。原來,是我自視過高了……是我根本沒資格争啊……”

原來,父王心裏,根本不是十指有長短的問題。是她與衛湘兒,本就不同。

她酸楚極了,是她不值得得到父母的寵愛嗎?

她明明,已經這麽努力了。

她突然很想去見見母親了,想問一問她,她是不是真的那麽差……

“備馬車,我要出府。”

皇宮。

禦書房中,皇帝看着自家長子,狐疑地打量了他一圈:“你要舉告錦衣衛指揮使裴宣?”

這不對啊,裴宣也沒和老四有什麽關聯啊,老二閑得沒事幹?

皇帝膝下的皇子,順利長大成人的只有端王和晉王兩位。端王行二,前頭還有一個德嫔生的早夭的皇子,至于老三,則是蘇貴妃陪嫁宮婢出身的鄭嫔所出,一出生就死了,皇帝一度認為很不吉利,不想給這個死胎排號,無奈蘇貴妃堅持,這才打消了主意。

而晉王之後原也有一位五皇子,只可惜長到十歲,還是因為娘胎裏的體弱沒能熬過去。皇帝那時很寵愛這個幼子,因為他的逝世,還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餘下的這兩位金貴的苗子,自然是被衆星拱月,嬌生慣養養大的,一個是長子,一個是愛子,饒是闖了禍,皇帝也不怎麽懲戒的。

是以,端王和晉王在朝堂上奪權,鬧得不可開交,皇帝也心知肚明,只是一時下不了決心舍棄哪個孩子,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糊弄着過日子。

端王跪在下面,坦誠地道:“是,到底關乎朝堂風氣,兒臣不敢大意,便大着膽子來禀告父皇。”

嗯,其實還不夠大膽,真大膽的話,他就直接派禦史彈劾裴宣了。不過,他多少顧及着皇帝,怕饒過他直接彈劾會讓他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動他的人,所以還是先行進宮來,試探試探皇帝的意思。

“哦。說吧,什麽事?”皇帝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腦子裏卻在想別的事。

想打仗啊,想當青史留名的明君啊,可惜國庫沒銀子了。能不能從兩個兒子手裏撬點來呢?可是這樣的話,他這個當老子的也太沒面子了吧!

而且,也不好找借口……

至于裴宣,他能有什麽事?他不信。

“據兒臣所知,裴指揮使近來在外面養了一位外宅……”

皇帝思路被打斷了,敷衍地嗯了一聲:外宅啊,原來是風流債,沒想到啊,裴宣那小子還有愛好風月的這一面。朝廷好像是有這一項規定,不過較真的話,朝廷還不許官員狎.妓呢,今辰上朝的那些大臣得有十數位被撸.官吧?

小事,小事。上等的千裏馬,你管它愛吃草還是愛吃肉呢?能跑就行。

端王見皇帝沒什麽反應,皺了皺眉,繼續道:“而且那女子身份不一般。似乎,正是陸家那位二小姐……”

陸家?

皇帝随意摩挲玉玺的手微頓,終于掀起了眼皮。

“此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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