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賞花

第51章賞花

◎“瞧一瞧,哪位小姐能與這上品的鞠花相配”◎

禦書房裏。

皇帝沉着臉踱步, 見胡宗權将人帶進來了,劈頭蓋臉地就問:“你和陸家那丫頭什麽時候勾搭到一塊兒的?”

在他心裏,老四一直都是乖順聽話的。後院裏人有幾個, 但也不算多,貴妃那頭送了個侄女, 從前他也賞過兩個妾室,其餘的倒是沒什麽。

皇帝不曾聽說他耽于風月,今日他卻冷不丁地在裴宣求旨的時候冒出來插了一腳, 皇帝自然理所應當地覺得, 是陸明舒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面勾纏着裴宣, 一面還勾引了他的兒子, 鬧得君臣不和。若真是如此, 他可容不得這樣的狐媚子禍亂朝綱。

晉王聞言失笑:“父皇弄錯了,沒有的事。我和陸家二小姐沒見過幾面,倒是從前和大小姐因着婚約的事時有見面……可惜……”

皇帝聞言也是一默。

陸家那大丫頭, 他和貴妃都頗為欣賞, 如若不然,也不會早早就賜了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到底是沒能成就良緣。

但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皇帝攏了攏眉頭:“當真?沒騙朕?”

不等他答,就語重心長地道:“老四,眼下你哥哥不争氣,将來這江山, 遲早都是你的。你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偏偏就和一個臣子争女人,傳出去了, 豈不是讓朝臣百姓議論?更何況, 那女子早和裴宣勾纏到了一塊兒, 哪裏能入皇室?”

對着晉王,皇帝的耐心要多很多。許多時候,他更像是一位望子成龍的父親,而不是君主。

他最怕晉王這時候當着他的面說沒有這回事,到頭來卻冒出什麽君奪臣妻的醜聞……

晉王芝蘭玉樹的臉上并無半點異樣,含笑領受了皇帝的教誨,笑道:“父皇确實多慮了。兒臣方才所言,不過是忽然想起……畢竟這件事算是咱們家虧待了陸家……若是二哥不生這些事端,或許今日,陸家已經成了兒臣的岳家。可如今,卻是門庭敗落,連上朝的人都沒有了。兒臣每每念起,只覺得心有戚戚,對陸家,多少希望補償一二。”

聞言,皇帝神色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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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說,老四對陸家倒還算是有情有義。也是,老四一向就是個良善的孩子,連他王府裏伺候的妻妾,都沒人說過他半句壞話,個個都是欽慕不已。

他嘆息一聲:“縱然要補償,可也不是什麽都能補的。你正妃的位置,至關重要,不是什麽樣的門庭都能擔得起的。從前的陸家可以,可如今呢?況且,朕早就應允了你皇祖母,要讓顧家的女兒做正妃,豈能出爾反爾?對陸家,若有傑出的後輩,加官晉爵便是。正妃之位,不可許。”

“兒臣明白了。”晉王也是微微一嘆,不再多說。

這時,有宮人通禀太後的儀仗往禦書房來了,皇帝無奈地笑笑,怒罵道:“瞧你幹的好事!”言語裏卻頗為寵溺。

晉王似乎也有些赧然,抿了抿唇:“是兒臣思慮不周了。”

話雖如此,皇帝的眼裏隐隐還是有些探究。他覺得,陸家二丫頭的事還得再緩緩,免得到時候給她和裴宣賜了婚,又鬧出亂子來,那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太後面色凝重地扶着宮女的手進來,看見晉王,正要發作,皇帝已經上前去扶住了太後的手:“小事一樁,竟還驚動了母後前來……母後不必憂心,不過是一場誤會!”

太後的話就堵在了嗓子裏:誤會?

她聽說晉王向皇帝求娶陸家的女兒,接續前塵,這才匆匆來的。

狐疑地看了一眼含笑行禮的晉王,只能耐下心來,聽皇帝解釋了。

陸宅。

陸明舒這幾日食欲不佳,天氣涼爽了下來,反倒是更加不自在,三日裏有兩日都窩在榻上,不肯起身。

好在她如今是一個人住在陸宅,沒有需要請安的長輩,如此懶散,倒也沒人說嘴。

只是朝議上傳來的消息,讓她眼角眉梢又籠上了一抹愁緒。

她明明已經和裴宣劃清界限了,那一日,他分明那樣生氣,當場就将沈容安弄回了錦衣衛诏獄……為什麽,還會向陛下求娶她?

還有晉王……好端端的,居然會提起和陸家往日的婚約。

這一下子,恐怕京都待嫁的貴女都要将她視為死敵了。利益相關的顧家,恐怕更不會給她好臉色瞧。

她不覺得晉王是對她有真心的。

他更像是一只戲耍老鼠的貓,想看着她陷入困境,看着她無力求援,最終,向他低下頭臣服。

裴宣在朝議上聽到晉王那番話,會是什麽反應呢?會疑心她和晉王有勾結吧……

此後,陛下兩頭都沒有應,當衆求娶她的裴宣,這些時日也并未踏足陸宅半步。

這大概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可她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丹蘭在一邊侍奉,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焦急:“姑娘,您這一日日的吃不下東西,可怎麽好?若是大人知道了,奴婢……”

明舒睨她一眼,淡淡道:“你是我的貼身丫鬟,身契在我手裏,關他什麽事?我有什麽事,也不許你禀報給他。”

“奴婢沒說。”丹蘭發愁地看着她:“姑娘,那不若咱們去請個大夫瞧瞧?”

明舒不大願意。

她能約束身邊的下人,可請大夫,動靜就太大了,裴宣肯定能知道的。

傳到他耳裏,倒像是她示好示弱,逼着他來瞧她似的。

她才不要。

“無礙,我多歇會兒,便沒事了。”她拒絕了丹蘭的提議,攏了攏錦被,背過身去,低低嘆了口氣。

屋外,裴宣一身月白披風,靜默地站着。

如今的陸宅,對于他來說,就是個漏風的篩子,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陸明舒想和他劃清界限,沒那麽容易。

丹蘭捧着只少了小半碗的粥出來,裴宣一看,就擰了眉頭:“她就吃這些?”

“姑娘近來胃口不好,什麽勁道的東西一吃就吐。也唯有這種軟爛的米粥,尚能吃一些。”

裴宣攥了攥拳,有心想進去瞧一瞧,可想起那日她傷他至深的話,準備邁出的步子又停滞下來。

丹蘭張了張嘴,有心勸他,或許,姑娘正是因為和大人吵架才會如此。

這時,有下人捧着一張請帖進來,裴宣十分自然地接過,一看就嗤笑了一聲,扔到丹蘭手裏:“拿去給她看看。”

丹蘭一瞧,是貴妃娘娘的賞花宴的請帖。

她頓時額上冒汗,知道裴大人定是心裏不樂意了,忙進了屋,将帖子拿給明舒看,小心翼翼地道:“姑娘如今身子不舒服,這帖子,還是拒了吧。”

京都人都知道,蘇貴妃最近忙着給晉王殿下選正妃——或許被內定了,但這舉辦的賞花宴,仍舊吸引了許多貴女。她們都想着,或許呢,或許晉王殿下看不上顧家的女兒呢?

接下了這邀約,自然也就默認了其間的規則。

明舒看了一眼,卻毫不猶豫地道:“去,怎麽不去?貴妃娘娘的帖子哪裏能輕易拒,又不是尋常的通家之好。”

丹蘭神色大變,看了一眼外頭的屏風,欲言又止。

屏風後,跟着進來的裴宣,臉上頓時布滿寒霜,怒火熊熊燃燒。

她竟真的想去!

她病成這樣,還要去和貴女們争奇鬥豔,只求晉王的賞識嗎?

明舒像是毫無察覺一樣,指使丹蘭道:“我記得,那櫃子裏還有一件嫩綠色金絲蜀錦的百花裙,如今瘦了一些,大概穿上去更好看些,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裴宣咬着後槽牙,再也聽不下去了,拂袖而去。

明舒鼻尖那股淡淡的檀香散去,她回眸望了一眼屏風,眸色動了動。

不再多言,也無心去管什麽百花裙,抱着錦被又躺了下去。

身後的丹蘭無奈搖頭:分明兩個人都是有情的,為何偏偏要這樣相互刺痛呢?

鞠園。

此處是一座京郊的行宮,因養了許多名品菊花,被皇帝命名為鞠園。四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又有四角古樹深深,粉牆黛瓦,恍若一副富麗又不失典雅的水墨畫,頗為意趣。

蘇貴妃的賞花宴便在此處舉行。

明舒真如當日所說,穿了那身嫩綠色的金絲百花裙,上衫的袖口繡着精致的纏枝紋,頭上戴着羊脂玉的木蘭簪子,整個人嬌嫩細膩得像從未經過風霜的花朵,面孔亦是精致漂亮得讓人失神,偏偏又帶着溫溫柔柔讓人親近的感覺,人群裏,顯眼得過分。

一些下了馬車的貴女都不免恍神,下意識地将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感覺黯然失色。

亦有從前和陸明舒關系不錯的,雖然危難之時這點子閨中的情誼不值得冒險相救,但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再到跟前,卻也是親親熱熱,十分客氣。

進門前,她餘光掃過人群的邊緣,依稀看到了錦衣衛的飛魚服。

這樣的場合,貴妃和皇子都會出席,錦衣衛來護衛,也是情理之中。

也正因如此,她才穿得如此引人注意。

裴宣的目光從那腰肢更加瘦弱而妖嬈的背影上收回,淡淡道:“今日責任重大,萬萬不能給刺客鑽了空子,裏頭的,可都是金貴無比的人物。”

“是!”

裴宣負手而去。

至于他,自然是要進去,暗中護衛貴妃和晉王,這樣,行事才算周全妥帖。

……

進了鞠園,已經有很多貴女聚在一起,見到陸明舒,衆人眸光都是微微閃爍,沒有言語,但旋即視線便落在了被衆星拱月般圍着的一名少女身上。

陸明舒認得她,那是太後娘家的嫡女,顧柔惠。

她父親是顧家的宗子,祖父官拜二品大員,也是實打實的名門之後。

顧柔惠剛及笄一年,并未聽說有婚約,大抵先前就準備被顧家人推上太子妃的位置——端王妃家世不算好,許多人當時都暗暗想着,若是端王成了儲君,太子妃的位置多半會被旁人搶走。

顧柔惠那時沒進端王府,大概也是顧家沒準備向端王妃低頭,而是準備以雷霆之勢,讓她直接入主東宮女主人的位置。

可如今世道變了,晉王得勢,晉王妃的位置卻空懸,所以這晉王妃的位置,如今是非争不可了——畢竟,發妻還是占着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

就如皇後,也是家世不顯,不得陛下寵愛。可她多年抱病不出,皇後的位置仍舊沒有丢。寵冠六宮如蘇貴妃,家世顯赫如顧賢妃,這麽多年也沒能坐上那個位置。

人群中的顧柔惠安靜地聽着女伴說了些什麽,眸色微轉,扭頭朝明舒的方向看來。

她生得也是極美的,一雙水杏眼光耀流轉,氣質端莊大方,一看就是大家族宗婦的不二人選。只是這樣的容顏與陸明舒相較,還是遜色了三分。至少,不像陸明舒這般耀眼,令人一眼過後就難以忘懷。

顧柔惠身邊的貴女輕哼一聲:“陸家如今都沒人在朝為官了,沒想到,陸二小姐竟還能拿到貴妃娘娘的帖子。”

那是永平侯家的幼女秦淮春,自小便是以顧柔惠馬首是瞻的。

不過在這個場合,還替顧柔惠打抱不平,率先出來露面,明舒不由覺得她有些立牌坊的行徑。但旋即,她就釋然了。

晉王府人不算多,或許貴妃不僅打算在今天定下晉王妃的人選,還準備給晉王再選幾個側妃……永平侯門第衰微,但做個側妃還是可以的。到時候進了晉王府,秦淮春照樣可以擁護顧柔惠這個正室,給她做陪襯,倒是不妨礙什麽。

顧柔惠靜靜地打量了明舒片刻,卻笑着制止她:“淮春,不得無禮!明舒姐姐如今是陛下親封的縣主,等同是宗室,和貴妃娘娘是一家人,這宴,有什麽不能來的?”

明舒抿了抿唇,眸色微微有些異樣。

顧柔惠這話,倒有些同宗不能成婚的意味在了。不過人人都知,她這個縣主既無封邑,也無府邸,更沒有做公主的母親當靠山,所謂宗室,也不過是戲言罷了。

二人對視一眼,含笑一禮,各自尋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并未針鋒相對。

在鞠園,到處都是貴妃的眼線,貴妃未至便鬧出亂子來,只怕她們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顧柔惠和她都是聰明人,縱然她心底恐怕忌憚她這個被晉王當着朝臣提及,而後不了了之的女子,也不會這麽明顯地和她争執。

“貴妃娘娘到——”

随着宮人的一聲高喝,一身殷紅水仙裙,廣袖輕盈的宮裝華服女子扶着婢女的手,款款而來。

衆女低頭行禮,被應允擡頭後,都是微微吸氣。

無他,只因蘇貴妃這個生育了晉王的女子,實在是看起來太過年輕漂亮了。

這來參加賞花宴的女孩子,個個都算得上年輕美貌,可與這傾城絕色,又絲毫不被歲月剝奪美好的貴人相比,大部分人從頭到腳都顯得磕碜。

顧柔惠也是微微一怔,她見過蘇貴妃數次,可每次,都會被她的容貌驚住。

這樣的人,也怪不得能寵冠六宮這麽些年。

許多新進的年輕宮嫔,大概也不及她看上去美貌年輕,更不及她打理六宮多年養出的那種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氣度。

蘇貴妃眼神在一衆貴女中掃了一圈,在其中特別出色的幾個的臉上微微頓了頓,旋即扶着宮女的手在上首坐下來,笑道:“不要拘束,今日,本就是本宮一時興起,像瞧一瞧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熱鬧熱鬧辦的宴會。”

坐下時,金絲繡鞋上鴿子蛋大小的南珠引人注目。

如此名貴的東西,卻只配繡在她的鞋面上,像是磕着碰着都無關緊要,于她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大路貨似的。

一些門第低些,或是平日裏在家中不受寵的貴女們一時都有些眼熱,也隐隐明白了這晉王正妃的位置,到底象征着什麽。

蘇貴妃喜歡看這些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甚至十分享受如此。但也有幾個小丫頭,目光沉靜,一直很守禮數。随着她的目光,身側的宮女低聲在她耳邊介紹,好讓她對號入座。

耳邊聽到陸明舒這個名字時,蘇貴妃眸光微閃,深深看了一眼那如青蔥一般,美貌得不似凡人的少女。

怪不得,竟然讓老四頭腦發熱鬧出那種糊塗事……

原來是生得這麽美貌的小丫頭。

她見過陸家大丫頭,大概是那時陸明舒還小,在她心裏并未留下什麽印象。可陸家大小姐美則美矣,卻只是和顧柔惠持平的美,像是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可眼前的陸明舒,卻是在容貌上無可辯駁地碾壓了顧柔惠。

“你是陸家的二丫頭吧?過來,讓本宮瞧瞧。”

貴妃來後除了客套話後的第一句話,讓許多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的貴女都是精神一肅,目光紛紛投向陸明舒。

明舒心裏嘆息,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只能乖乖上前去,端正地給貴妃行了一禮。

蘇貴妃賜了座,又看了看她,更是驚嘆。

近看之下,容色倒是更美三分,是那種精雕玉琢的美,經得起考究的。單從相貌上來看,倒是和老四登對。只可惜……

“幾年不見,你這丫頭倒是長開了。這容貌,比起你姐姐,還更勝三分。”

“貴妃娘娘謬贊了。”明舒低着頭,露出似有似無的羞怯情态,袖子下的手卻緊緊攥起。

她不想聽皇室的人提起長姐,尤其是蘇貴妃母子。

一衆貴女卻神色微變。

當日晉王之所以石破天驚地在朝堂上提及陸明舒,就是因為從前和陸家的婚事。蘇貴妃此刻提起過世的陸家大小姐,莫非也有接續前緣的意思嗎?

明舒卻知道蘇貴妃絕對不會這麽想。

晉王妃之位空懸,可不是為了讓她這樣門庭敗落的貴女當正室的。賠本的買賣,這位貴妃娘娘從來不做,要吃虧,也得是無關她利益的人吃虧。

蘇貴妃确實也沒這種念頭。

她給晉王選正妃,當然要選母家有助益的,可陸家如今什麽人都沒有,便是從前入仕的人能安然從嶺南回來,那些被替下去的缺也不一定能再拿到了。何況若是傷了殘了,不能入仕也是尋常。

眼下晉王府雖得勢,卻也不能不做任何準備。晉王的岳家,當然是越強越好。

且錦衣衛的指揮使也求娶陸明舒,在蘇貴妃心裏,兩人說不定早就是耳鬓厮磨,不清不楚的關系了,這樣的女子,怎麽能做正妃?

但就這樣讓顧柔惠這個顧家女撿漏了未來中宮的位置,她也心氣不平——顧太後支持着顧賢妃和她鬥了這麽些年,賢妃如今一死,她就跑來瓜分蘇家的利益,想這麽輕易地拿到晉王妃的位置,做夢!

即便是陛下應下了,可她還沒答應呢。就算阻止不了,她也得讓顧家女好好被膈應一番,最好是個心思敏感的,入府一段時日就郁郁寡歡自己過不下去了,到時候她就能再擇一門滿意的親事了……

蘇貴妃拍着陸明舒的手親切地說着話,情态像兩人認識了許久似的,至于其他的貴女,則都被她無視了,像是都來給陸明舒做陪襯似的。

明舒感覺後背上像被紮了無數刀,想也知道是心氣難平的貴女們在怨毒地看着她。

她也是無奈:這對母子,簡直都是瘋子,好好的非要來坑害她。

一邊的秦淮春早就受不了了,氣呼呼地對顧柔惠道:“惠姐姐,她那樣名節不佳家世不好的人,壓在你頭上,你不覺得難受嗎?”

顧柔惠皺了皺眉頭。

她當然不舒服,但她心裏也清楚,蘇貴妃這樣,就是為了存心氣她,好讓她自己打退堂鼓。然而這是姑祖母好不容易為顧家争取來的東西,不到最後,她不會放手——顧家既然走上了外戚這條便捷的路,沒道理半途而廢,斷送滿門榮華。

“不要緊,娘娘也沒別的話音。此事,還得看殿下的意思。”

是了,這次的賞花宴,真正的主角還未出場呢。

秦淮春神色稍平,想起那個光風霁月,溫潤如玉的神仙人物,臉頰也是微微一紅,暗暗期盼着待會兒晉王能多看她一眼。

顧柔惠将她的神色看在眼裏,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但心裏,也是隐隐有一絲憂慮……殿下對姑祖母的說法是,只是憐惜陸家因他遭受無妄之災,故有當日一問。可殿下也是男人,瞧見了如此美貌的陸明舒,那份對昔日未婚妻妹妹的憐惜,會不會變成旁的東西呢?

她沒法确定。

蘇貴妃拉着明舒說了幾句話,見她一副小女兒作态,也很快沒了興致。敲打了顧柔惠也就罷了,她可沒心思對着一張這樣嬌豔的臉一直說話,于是溫聲軟語地讓諸位貴女逛一逛這鞠園,欣賞這秋日的美景。

衆女稍稍松了一口氣,有人在林間漫步,有人三三兩兩聚在一塊說笑,有人走到琴架旁,懷着心思默默撫琴。

一時之間 ,整個園子都熱鬧起來。

明舒則迅速遠離了蘇貴妃,躲到了一角吃些茶點作罷。只是今日仍舊是提不起胃口,雪花糕吃了小半口便放下,扶着丹蘭的手想去散散步。

剛走到亭角,便聽宮人又一聲高唱:“晉王殿下到。”

衆人心中一肅,原本正行雲流水般撫琴的女孩子也是有些緊張,差點撥錯了琴弦。

晉王步調悠然地走進來,似乎全然不知曉今日這場合所謂何事似的,沒有半分的局促或羞澀。他正值弱冠之年,一雙丹鳳眼裏緩緩流淌着柔情,行走時卻也有着上位者的沉穩端凝。

他生得精致好看,一舉手一投足,都能讓情窦初開的少女心跳不已。

原先奔着晉王府權勢的女孩子們,此刻倒有五六成被他的容色打動,暈暈乎乎地想着,若是能被他選中,那可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蘇貴妃笑靥如花,十分滿意地看着晉王,笑道:“你平日裏公務繁忙,今日難得有閑,也該好好歇歇,賞賞景兒。不過,今日倒是人比花嬌……”

晉王含笑應是,目光随意地在園中一掃而過,許多人與他目光一觸,便紅了耳尖。

蘇貴妃見狀,命人端來一個錦匣,上面呈着大朵的九華花,十分漂亮。

“光賞景兒也沒趣,不若你去瞧一瞧,哪位小姐能與這上品的鞠花相配,贈予她,如何?”

此言一出,園子裏呼吸聲都頓住了。

大家都明白,不出意外的話,晉王送給誰這朵花,誰就會是最終的晉王妃了。

晉王接過那匣子,微微一笑,旋即似乎漫無目的地在園中行走,但最終,步子停在了正在池子邊躲閑的陸明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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