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賜婚
第53章賜婚
◎她終究,還是成為了他板上釘釘的未婚妻◎
秦淮春正心情郁卒。
今日, 殿下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她,她覺得自己這回,似乎是無望了——平日裏再巴結着顧柔惠, 也沒有女人會大方到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除非, 那人對她很有用。
可顯然,她眼下并沒有那樣的價值。
她臉色陰沉地看着那盆春水綠波,碧色的花瓣柔柔嫩嫩, 被細細的秋風吹得微顫, 讓她忍不住想起那張冠絕衆人的臉, 趁人不注意, 狠狠地揪下來幾瓣, 低聲罵了一句妖花,這才心氣稍平。
如若沒有陸明舒攪局,說不定顧柔惠的心情也不會那麽差。這會兒, 竟是不願意讓她在旁邊待着了。
想起那張臉, 她更是怨恨和嫉妒交織。老天就是不公平,都是女子, 偏偏讓她生了那麽一張輕而易舉就能蠱惑男人的心的妖顏!
正這樣想着, 她卻忽然見到一個外男抱着一個女子從她眼前經過。
秦淮春睜大了眼睛,張目結舌。
那……那不是陸明舒嗎?
哪裏來的外男?
她恍然覺得裴宣有些面熟,細細回想,更是駭然。
那是錦衣衛的裴大人!
原來, 裴大人在朝堂之上和殿下争奪陸明舒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被那雙冷凝的眸子一掃,她就駭得後退好幾步——那可是出了名的羅剎, 對女子也從來不心慈手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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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陸明舒縮在他懷裏, 羞得整張臉紅透了, 隐隐看着更添三分嬌豔。而裴宣,這個她眼裏的殺神,不茍言笑地從她眼前經過,難得讓她膽敢細致地看清他的臉,她這才發現,這竟然也是個容色不輸于晉王的,瓊枝玉樹般耀眼的男子。
且他抱着她,竟然那樣輕松,并不算矮小的陸明舒在他懷裏,竟然只是小小的一團。從外表,倒也看不出他是那般孔武有力的男人。人人都說想嫁溫潤如玉的公子,可又有幾個少女,不想要這樣一看就能安然庇護自己的強大男人呢?
她心裏頓時不是滋味的緊。
陸明舒這個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女人,何德何能,能獲得這樣兩位尊貴的男子的垂青,甚至讓他們為她不和?
良久,她望着那一對粘連在一塊兒的玉人遠去的背影,輕輕吐出一口氣:也好,她要趕快将此事告訴顧柔惠,或許還能賣個好,讓她點頭同意她将來進晉王府。
……
明舒心裏又氣又急。
她怎麽也沒有料到,裴宣平日裏那麽隐忍深沉的性子,如今反倒是越發容易叛逆了,非要和她的話反着來。
她瞧見了神情愕然的秦淮春,連忙将頭埋在裴宣胸膛,不想再讓其他人瞧見。可心裏卻也是清楚,以秦淮春的性子,多半要傳得人盡皆知了……
她懊喪地推着他,氣呼呼地道:“裴大人好歹也是人中龍鳳,被女子婉拒了,怎麽還有死纏爛打的招數?您也不嫌掉份兒?”
熟悉的溫香軟玉貼着他的身體,裴宣面上的冰霜稍霁,聞言嗤笑一聲,摟着她嬌臀的手故意狠狠揉了一把:“本官位高權重,若非你,前些時日便能加封正二品的官職。我這等人,從來沒有被人拒絕的道理,若是被拒絕了,那便強行将人搶過來,讓她拒絕不得,又如何?”
這可是在外邊,不時有人從各處的亭臺樓閣穿行,明舒不确定有沒有看到他方才放肆的舉動,五感卻被刺激得差點下意識嘤咛出聲。
好在理智尚且能占着上風,硬生生把那暧昧的聲音壓了下去。
她實在是小看了他的霸道。從前他溫情蜜意的時候鮮少會表露,即便表露,也是在床笫之間逗弄她,她還以為只是房中情趣。如今看來,原是他本就有些唯我獨尊的性格在,只是平日裏掩飾得好,現下被她激怒,卻是不管不顧了起來。
明舒眼角眉梢裏愁緒深深,想着他方才的話,故意反唇相譏道:“眼下你為了娶我,只是沒了加封,若他日被累害得變成白丁,你不會畏懼後悔嗎?”
隐隐的,含着沒忍住的試探。
裴宣腳步微頓,停下來單手托着她的腰,強硬地掰過她的臉看了看,吓得她覺得随時可能摔下去,下意識摟緊了他的腰身。
他唇邊閃過稍縱即逝的笑意,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将她整個人往上掂了掂:“那也是我的事,我說了,輪不到你來管。”他聲音淡淡的,說的話十分欠揍:“你不是說我是惡霸麽?現下的陸家,現下的你,對于我這個惡霸,仍舊是沒什麽反擊之力。我想娶便娶,你可沒有拒絕的資格。”
明舒咬了咬牙,不再理他。
這人根本無法交流了。
她在跟他說前途,他和她扯這些雞毛蒜皮的有的沒的。
但心裏,還是因為他沒說出那句她想聽的話隐隐有些失落。他年少成名,聖寵優渥,遠超同齡人和所有世家公子,若說對權柄沒有貪戀,必然是騙人的吧。
對付端王,也不過是因為還有退路。哪怕是先前應付英國公府的親長,也是打着早已歸順晉王的旗號。
她很是發愁。
今日鬧的這一出,讓她先前的決裂變成了一個笑話。他這樣強勢地在晉王的地盤,在衆目睽睽之下親昵地将她帶走,沒有人會相信,他和她沒有什麽關聯了。
想到這兒,她索性也就懶得白費力氣掙紮了,頭埋在他懷裏不想說話。
一條路走得漫長,丹蘭一路小跑着勉強跟上了裴宣的腳步,先他一步指引了陸家馬車的方向,掀了簾子,裴宣就将人直接扔在了馬車的軟褥上,并無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馬車駛動前,他隔着半遮半掩的簾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不出意外的話,賜婚聖旨這幾日就會下來……我勸你不要做傻事。”
乍一聽,像是在說讓她別不識好歹地拒婚。
可明舒聽着心裏卻微微一動,想起了被他收起來的金簪。
到底是被他發現了些端倪嗎?
她心情沉重,也不想回他的話,悶不作聲地将丹蘭拉上去,走了。
裴宣神情凝重地看那馬車離去,從懷裏拿出那根金簪,指腹随意地摩挲着上面的桃花紋路,微微眯起了眼睛。
半晌,他低聲說了一句,裴光遠應聲而出,無聲無息。
“方才在園子進去了個道士,是不是那什麽國師?”
“确實是壽清國師,貴妃娘娘好像有意讓他去看看未來晉王妃的面相,以保萬全。”裴光遠凝眉想了想,沒怎麽猶豫便開了口。
“面相?”
他低聲喃喃,眼中閃過銳利之色。
她怎麽會認識那個道士?他從來都覺得,這個壽清是個招搖撞騙之人,也就是蘇貴妃那種愚蠢的女人會信,連皇帝都是敷衍着全然不信的。
壽清從前去過陸家麽?為何她瞧見了他,一副害怕畏懼的神情……
方才他隔得不遠不近,但他們的談話內容他是聽不見的。他只能隐約從她後來的态度察覺到,她那會兒似乎是在做戲。但她對壽清下意識的反應,沒有那麽簡單。
“去查一查,壽清近些年有沒有去過陸家,做過什麽事。”
裴光遠應了聲是,正欲離開,又聽他道:“還有,去瞧瞧,陸家的人說要返京,怎麽這麽些時日了,還沒有動靜?”
陸明舒給他放過那麽些個狠話,如此沒有心肝,他堵着一口氣,本是不想再關心她的。
可眼下,他多年辦案的直覺讓他嗅到了一些異常,隐隐有猜測,但無法驗證,此刻,還得去仔細查一查才行。
……
顧柔惠被神神秘秘的秦淮春拉到一邊說話,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煩。
可聽了她的話,卻是微微怔住。
“當真?”她狐疑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冷漠,“莫不是編出來讨我開心的吧?”
秦淮春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憋屈地服低做小道:“惠姐姐,這麽重要的事,我哪裏會騙你?況且他二人茍……不清不楚的舉止根本沒避着人,你事後再去問,必然還有旁人瞧見了。”
她本想說茍且,可想起裴宣那驚為天人的容貌,又莫名覺得這個詞折辱了他,咽了下去。
顧柔惠目光閃爍。
是啊,她來的時候就看見幾個錦衣衛在周邊,當時倒是沒多想。沒想到,裴宣竟然大膽到在鞠園和陸明舒拉拉扯扯。這樣的女子,蘇貴妃還肯點頭讓她進門嗎,哪怕是做個妾?
秦淮春見她不語,卻有些急了,忙道:“惠姐姐,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趁着殿下和貴妃還在鞠園,您先将此事報給太後娘娘知道,裴大人不是想娶她麽,那您就索性當了這個媒人,讓太後去賜婚……”
顧柔惠聽着她的話,深吸了一口氣。
是啊,把希望寄托在蘇貴妃和殿下的芥蒂上,太過飄渺。或許,貴妃覺得一個妾的貞節根本不重要,只要殿下開心就行。可她卻不能容忍陸明舒這樣能攪亂世俗之見,掌握殿下的心的女人待在晉王府的內宅。
歸根到底,太後和她才是同一陣營的。而陛下,好像也在拖延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是該做出決斷了。
她招手将自己的婢女喚到身邊,低聲說了幾句,婢女連連點頭,趁着衆人沒在意,瞧瞧尋了個機會離去了。
顧柔惠一口氣舒平,含笑拍了拍秦淮春的手:“淮春,這些年,還是只有你全心全意替我着想。我這輩子,怕是都很難離開你。”
“那便不離開就是。”秦淮春掩着嘴笑,眸中閃過一絲得色。
實然她覺得陸明舒那種女人,嫁給裴大人也是高攀了。可眼下,家裏盼着她從顧柔惠身上撈着這個天大的好處,她也只能成全了那個女人了。
顧柔惠笑意不減,心中卻不屑。依譁
秦淮春心思陰毒,容貌只能說清秀,帶進晉王府,也沒什麽。将來若有什麽事情,讓她這個狗頭軍師去頂缸,倒也還不錯。
兩個姐妹各懷鬼胎,互相算計,其間心思,不足為外人道。
……
宮裏,顧太後得了顧家遞過來的消息,神情微微一凝。
晉王這孩子,她從來就看不分明,比起他父皇,心思要深沉得多。偏偏皇帝還不樂意聽,覺得他兒子是最乖巧孝順的。
她撇了撇嘴,面色凝重。
晉王敢在衆人面前給柔惠這麽個沒臉,将來,說不定也會把陸家那丫頭納進府專程和柔惠做對,讨貴妃歡心。她顧家辛辛苦苦養出來的一個嫡女,可不是用來任蘇氏搓磨的。
皇帝先前和她說得好好的,讓顧家女嫁入晉王府,誰知道,後來顧賢妃的事竟然東窗事發了。說不準,皇帝心裏也打着鼓,揣度着顧家女的名節,怕他兒子步他的後塵,所以才故意拖延着,不答允裴宣的求旨。
到頭來,一個小小的賞花宴,都差點被晉王母子搞出花樣來。晉王若真是今日把花給旁人了,那還有的鬧。
靳兒離京了以後,她精神越來越不濟了。趁她身子還算好,辜負了一個兒子,總不能再辜負辛苦将她養大的娘家。這晉王妃的位置,必須是她顧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動搖,她也不會給機會讓他們動搖。
她扶着宮女的手起身,嘆息道:“走,去皇帝那裏。”
……
皇帝正在禦書房逗貓。
這貓是番邦近來進貢的,通體雪白,極為可愛,只是性子十分高冷孤傲,喜歡自己一只貓躲在外頭曬太陽。他好不容易将貓捉進來,才摸了兩下,就聽內侍高唱太後來了。
皇帝眼睛一瞪,胡奇立刻将貓抱到了別處,皇帝輕咳一聲,将身上沾到的貓毛拂去,神色自然地迎上去:“母後怎麽這時間來了?”
太後沒注意那麽多,開門見山地笑道:“方才宮外傳來消息,說老四将那花給柔惠了……看來,老四那日當真是戲言,并未對陸家的丫頭動什麽心思……”
皇帝餘光瞥着那雪白的貓尾巴,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旋即回神,愣了愣:這麽快嗎?他都還沒收到消息!
好吧,其實他也不怎麽關心。
賞花宴只不過是走一個套路,以前還有好幾個兄弟一起選正妃,結果把花都給同一個大美人的荒唐事呢。事後,還是以聖旨為準。
當然,老四并不是那麽糊塗的人。他覺得,他既然答應了太後,應該還是會選顧家女的。
聞言,皇帝的神色也是一松:“那母後的意思是……”
太後笑得和藹:“你行事拖沓貪玩了些,如今一看,豈不是耽誤了四個孩子的大事?裴宣那孩子那裏,既然人家求了,又是兩情相悅的大好事,怎麽能耽擱着?涼了能臣的心,也是會耽誤江山社稷的。依哀家看,他和陸家丫頭的親事,要早些定下來了。你若是還拖沓,那哀家這個寡婦便來做這個媒人,寫了懿旨去宣……”
皇帝心裏直犯嘀咕。
說得好像你和裴宣很熟似的,你明明沒見過裴宣幾回吧?
而且皇帝這把年紀了,居然還被老娘說貪玩……他心裏有些忿忿不平。
一旁沾了一袖子貓毛,滿臉嚴肅的胡奇聞言嘴角抽了抽。
可不是嘛,陛下貪玩着呢。盤核桃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又愛上番邦的貓兒了,他瞧這趨勢,多半陛下還指望着打怕了大夏朝,讓大夏再給他們進貢一些好玩的東西呢……
雖然心裏略有不忿,但皇帝也是有心虛的:說好要補償裴家小子,結果想着自己兒子說不定真有心思,又把人家的婚事耽擱下來了。這麽一想,确實很對不起裴宣……
他點了點頭,笑道:“母後教訓的是,但兒子只是一時政務繁忙忘記了。他既然來求朕,哪裏能讓母親操這個心呢?朕這就下旨,命他和陸家的閨女擇日完婚,也算是成全一對佳偶了。”
太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這便好,哀家給你端了一碗你最愛喝的梅子湯,你寫了聖旨,喝了正好解解乏。”
皇帝面皮一抽。
他還想再拖延一會兒呢,再逗一會兒貓,沒想到老娘竟然一副要監督他寫完的架勢。
算了,太後近來看着精神不太好,大概是因為衛靳那個孽障。不過她既然沒提出來敗他的興,他也樂得裝糊塗。如今,唯有他們母子相依為命了,以前的不高興的事,他也可以漸漸地選擇性遺忘。
皇帝輕嘆一口氣,命胡奇磨墨,一氣呵成地将早就醞釀好的聖旨寫完,交給胡奇親自去宮外宣旨。禦前總管親自去宣旨,這對于臣子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體面了。
胡奇臨走前,經過太後身側,太後歡喜的神情微微一頓,皺眉道:“胡奇,你這小子,少給皇帝弄什麽貓兒狗兒的玩!”
能叫胡奇這年過四十的老總管一聲小子,也就太後了。
皇帝輕咳一聲,也是怒斥道:“殿前失儀,成何體統,快滾出去!”
胡奇抽了抽嘴角,默然地走了。
陛下缺德,果然不是一天兩天了。
明黃的賜婚聖旨,一道送到了英國公府,一道送到了陸宅。
至此,在朝野熱鬧了好一陣的風流韻事,終于以英國公世子,錦衣衛指揮使抱得美人歸作為結局。
朝臣們也是紛紛側目,沒想到裴宣在和晉王的較量中也能占到好處。
好在,這一道賜婚聖旨後,很快又有了晉王和顧家嫡女顧柔惠的賜婚聖旨,一時之間,風言風語少了許多,都道先前兩男争一女的事是個誤會,兩對佳偶都是緣分天定。
……
陸宅。
明舒神情恭敬柔順地接過胡奇宣讀後的聖旨,眸色中閃過複雜之色。
果真像他說的,聖旨很快就下來了。
她算來算去,沒算到他對她這樣勢在必得,哪怕她表現得水性楊花,沒心沒肺,也非要将她留在身側。
纖長的手指摩挲着聖旨上的花紋,滾燙而又沉重。
在他的霸道強勢之下,她終究,還是成為了他板上釘釘的未婚妻。
可前路看上去那樣艱辛,不知道他未來的某一日,會不會後悔今日的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