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宋念影從沒有想到,會在這兒遇到顏楚虞。

她那樣幹淨純潔的人,出現在酒吧這樣喧嚷吵鬧的環境之中,仿佛誤入其中的小白蓮,她眉目間明明是有排斥之意的,可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眼眸中閃過一絲愠怒。

看來,今早的事兒,她是在意的,還在生氣。

宋念影是一個喜怒不言語色的人,她經歷了太多痛苦與磨難,只要她不想,沒有誰能看出她真正的情緒。

她的手輕輕的晃着高腳杯,嘴角保持着狐媚的笑意,就連眸中的目光都不曾多在顏楚虞身上多停留半分。

花百柔:……

蒼天啊,厚土啊,不能這麽欺負人啊!

她帶着聖王來這兒,是找快樂的!

瞧瞧。

就是遲鈍如左蝶都感覺出聖王身上散發的殺氣了,她趕緊往花百柔身邊挪了挪。

花百柔忐忑地看着顏楚虞,壓低聲音:“聖王,要過去打招呼麽?”

顏楚虞冷冷地:“她不理我,我就不理她。”

花百柔:……

哎呦,這小學生吵架三段級別的聖王啊。

花百柔替她牙疼,“那我們去vip包廂?”

顏楚虞又搖頭,她的眼眸裏帶着濃濃敵意地望着宋念影身邊的郎一諾,沉默了片刻,問花百柔:“你覺得那只狼好看嗎?”

花百柔:……

酸唧唧的味道簡直要把整個兒酒吧給掀翻了。

花百柔趕緊拉着聖王遠離宋念影的方向,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坐下,給她開了一瓶洋酒,“聖王,既然已經來了,眼睛就不要總盯着宋念影了。”

人世間這麽多美好,聖王怎麽就那麽死腦筋啊。

花百柔是實在不明白,才看了幾眼的女人,就真那麽好嗎?

顏楚虞冰冷地否認:“我才沒有。”

花百柔一陣子無語,她去看左蝶,想要她幫忙。

左蝶追随着聖王的目光,看着宋念影,忍不住感慨:“夫人好漂亮啊!”

花百柔:……

左蝶說的沒錯,剛剛花百柔一眼看過去也是被驚豔到了。

宋念影坐在那,頭發散着,似乎有些熱,她把頭發都捋到了脖頸右側,露出修長雪白的脖頸,脖子上還帶着顏楚虞送給她的水滴吊墜,咖色的長裙更是将身體曲線完美的襯托出來,一雙修長白皙的腿隐沒于裙底之下。

關鍵是,她明明看見顏楚虞進來了,她還能笑,笑的那麽妖嬈妩媚,讓顏楚虞想要一下子掐掉她的腦袋。

郎一諾敏感的發現,從顏楚虞進來之後,宋念影就不再那麽無精打采悶頭喝酒的模樣了,她笑的人心都酥了,旁邊有很多想要搭讪的人看着都蠢蠢欲動。

一諾好笑地看着她:“姐,你別笑了,招蜂引蝶的。”

她怕顏楚虞一會兒把這裏掀翻。

宋念影翻了個白眼,她的身子前傾,湊近郎一諾:“你個小孩懂什麽?看見角落裏那個長得漂亮,一臉懵逼的女人了麽?”

郎一諾點頭,“看見了。”

一臉懵逼?饒是她是狼族的頭領,也從不敢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吸血鬼的王。

姐姐就是姐姐,還是那麽的牛掰。

聖王那麽搶眼,她除非是瞎子才看不見。

宋念影:“她是我未婚妻。”

一諾:……

為什麽要突然秀恩愛?

她機械地轉過身子,對上了顏楚虞的眸子,顏楚虞的手裏拖着一個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目露兇光。

郎一諾轉頭,看着她:“怎麽,你倆吵架了?”

宋念影的目光看着酒杯裏晃動的酒,苦笑着說:“我說了不好聽的話,惹她生氣了。”

一諾疑惑地問:“那你不該哄她嗎?”

“我是想哄的啊。”宋念影晃動着酒杯,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我不會。”

她沒有哄過人。

宋念影所有的伶牙俐齒與不留情緬噳是對着傷害過她的人。

宋念影的酒下的很快,她随手拿起旁邊的一瓶啤酒準備打開,因為心思都在顏楚虞那邊,她沒找到開酒的工具,随手一擰,鐵皮啤酒蓋掉落了。

……她什麽時候力氣這麽大了?

宋念影驚訝地看着那酒蓋,又擡頭四處看了看,大家都在跳舞,只有郎一諾在身邊,她對于她的突然“大力出奇稛”不以為意,笑眯眯的低頭在看手機。

宋念影遲疑了一下,她試探性的拿起一邊空着的高腳杯,使勁一捏。

高腳杯的細細的玻璃底端瞬間粉碎在她的手裏。

——卧槽

她是喝多了吧?

宋念影用手揉着眼睛,她正震驚着,旁邊的郎一諾咋咋呼呼地開口了,“喲,那個粉裙子的姐姐可真有面兒啊,我看她打了個電話就叫來這麽多人,那個最漂亮的湊你未婚妻身邊去了。”

聽語氣,一諾好像還挺替她着急。

宋念影冷冰冰地:“你眼神挺好。”

一諾得意洋洋的笑:“那是自然的。”

她們狼族眼神能不好嗎?

她可以在黑夜中行走猶如白天,雖然這裏燈光黑暗,可是她可以把所有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啧啧啧,瞧瞧這聖王,多不解風情,一臉的嫌棄。

察覺到郎一諾的目光,聖王也望了過來,她的眼裏帶着寒氣,一抹湛藍劃過,與一諾手裏握着的酒杯內的酒一個顏色。

那麽一瞬間。

藍色的液體似将一切蔓延,郎一諾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身子就被拽進了巨大的海浪之中,“嘩嘩”的海浪敲打着岸邊的聲音響徹在耳邊,鼻翼間都是鹹鹹的海水氣息,她四處看了看,從慌亂無措到恢複平靜,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她身子向後,悠閑的兩手擺動,來了一個自由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拽着我入夢境,要是讓影兒姐姐知道好嗎?”

顏楚虞一手背在身後,長發被海風吹亂,一雙湛藍的眸子裏卷着殺氣,“你到底是誰?”

宋念影的性子,顏楚虞是知道的,她并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可卻不抗拒這只狼。

吸血鬼與狼族天生的敵對,血液的對抗,一向是互看不順眼的。

郎一諾還在花樣自由泳,長發如緞一樣在水面散開:“你管我是誰?我過來,自是要好好保護姐姐。”

顏楚虞冷冷地:“她是我未婚妻,何須你的保護?”

一諾揚了揚眉,“可我聽她說你們吵架了。”她的長臂擺動,像是海裏的一條嘚瑟的白魚兒,“我好不容易有機會保護姐姐,你別以為一個夢境就能吓走我,我——”

顏楚虞懶得與她廢話,手掌擺動間,海浪之中狂風亂舞,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臺風夾雜着暴雨,天地之間都變成了一片陰郁的黑,一般人看到這樣海嘯一樣的場景,吓也要吓死了,可郎一諾卻笑着一躍而起,跳到了海面之上,她腳下踩着一片葉子,一甩頭發,吹了聲口哨,沖浪一樣滿眼的興奮,“就這,還有嗎?”

狂風與閃電幾乎要把天地撕裂,可她就是那樣的猖狂,顏楚虞的手又一擺,郎一諾感覺腦後殼一片冰涼,她“卧槽”了一聲,緩緩地轉過頭去。

那是怎麽樣的海怪?

一雙足球大的墨綠色的眼睛,尖銳的獠牙每一顆都有人腿那麽長,身子一眼望不到邊際,它牙齒縫隙裏是一片墨綠,大吼一聲,聲浪帶着狂風直接将郎一諾的頭發吹的飄了過去,還帶着海苔與潮水的腥味兒,一諾并不害怕,而是有些呆呆地看着海怪:“酥酥,百年不見,你怎麽變這麽醜了?”

那被稱作“酥酥”的海怪一愣,兩個大眼睛眨了眨,僵在了海面之上。

聖王也是吃了一驚,這是她築建的夢,為何這只狼會認的海怪?

胸口突然刺痛。

有什麽錯綜的畫面在顏楚虞的腦海裏閃過。

依舊是這樣的狂風海浪,一條巨大的渾身上下像是被燒紅的狼嚣張地站在水裏,它搖晃着尾巴,扭頭對着岸邊興奮地喊着什麽。

瞬間的,畫面分崩離析,像是浪花一樣一片片的被撕開。

霓虹的酒吧裏依舊是燈紅酒綠一片,男男女女烏煙瘴氣的在舞池裏搖擺着身體。

顏楚虞皺着眉看着郎一諾,一諾則是對着她的方向舉了舉酒杯,抛了個媚眼過去:“cheers。”

花百柔在人間行走這些年,還是非常有面兒的,姐姐妹妹可是不少,她一通電話打過去,很快的,幾個要身材要容貌有容貌的人就出現在了酒吧裏。

她們各個盛裝出席,長裙款款,真如花百柔說的那樣,全都是大長腿,面容姣好,女團級別的。

其中,還參雜着沒有門派的吸血鬼天英,吸血鬼一族裏,除了有組織有結構的,還有一些游散于邊緣地帶的。天英就是其中一個,這樣的好處就是自由自在,當然,不好之處就是沒有保護傘,随時都有可能被強大者毀滅。

在花百柔看來,天英這姐們兒最大的優點就是眼睛和耳朵都特別敏感,遇到危險,總會第一個消失。

所以,這麽多年了,無組織無紀律的她就是橫行人間,過得風生水起,無比潇灑。

天英接到花百柔的電話,興奮的都要瘋過去了,她的姐妹太靠譜了,居然把聖王都給她拉過來了。

她當吸血鬼這麽久了,別說是王了,長老級別的都沒有見過。

吸血一族講究弱肉強食,她們骨子裏要比人更加的慕強。

從聖王入眠醒來震動天地的官方信息,再到在修羅城裏大戰龍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用他最驕傲的火把他燒成炭塊,用檀櫻的異能冰封住她,旁若無人的帶走了左蝶的一線報道,最後到聖王身高八尺,濃眉大眼,手臂好似擎天柱,身材魁梧,一笑驚天動地的民間小道消息,天英全都知道。

今日一見聖王,天英兩眼直接變成桃花了。

她在吸血鬼裏見過多少出類拔萃的,有哪一個氣質比得過聖王!

她今天一定要睡了王!一夜春宵也好啊!這夠她未來吹噓百年的了。

顏楚虞非常反感花百柔叫來的這幾位,她們身上的味道都很不好聞,酒中夾雜着隐隐的汗臭味,不像是宋念影身上那清新的薄荷香。

因為不喜歡,她的眼神始終冰冰涼涼帶着壓迫感,讓幾個人也不敢靠近。

花百柔對于這樣左右逢源的場合很熟練,手裏拿了一瓶香槟,和旁邊的小姑娘邊喝酒邊搖擺身體的。

左蝶沒比聖王知道的多多少,但好在她已經習慣了向花百柔學習,跟着她花姐姐搖擺着身體,旁邊的女孩看着她忍不住捂嘴笑了。

花百柔的身段柔軟,節奏感很強,簡單的動作做下來就很好看,而左蝶就好像是小學生做廣播體操一樣,偏偏臉上還保持着傻傻的笑。

唯有聖王,她冷冰冰的坐在沙發上,不予理會,手裏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她的腦海有很多紛雜的念頭湧動,沒有什麽思緒,讓她愈發的心浮氣躁,只想要發一把洪水将這裏全都淹沒。

天英好幾次想要靠近,都被她身上散發的強烈的涼意給凍了回來。

她遠遠地看着宋念影,看她和郎一諾聊得開心,看她風情萬種,看她談笑自如,周身越來越冷,有白色肉眼可見的冰寒氣溢出來。

就連一直跟宋念影聊天的郎一諾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讪笑着:“內什麽,姐,你少喝點啊,我再去舞池裏嗨一會兒。”

她也就是逗逗聖王,過一把嘴嗨的瘾,不敢真的跟顏楚虞來真格。

一諾原本以為吸血鬼從入眠中醒來,能力會像是他們的記憶力一般,一點點的恢複,可沒想到,人家聖王直接max滿格了。

要不是因為自己身上有宋念影的氣息,那天,一諾肯定會被藤蔓刺破心髒的。

剛才的酥酥也是,百年不見,它的模樣兇殘了不少。

到底發生了什麽?

随着舞曲搖擺的郎一諾目光時不時的掠過宋念影和顏楚虞,想起當年印在她心裏的那句話。

——一諾,若是有一天你遇到我了,斷不可多語。

那涼氣息蔓延至花百柔的身邊,爬上了她手裏的高腳杯杯壁,就連她嘴裏的酒都涼了幾分,她一驚,趕緊給聖王使眼色。

媽呀,聖王這是在幹什麽?周圍可都是人。

可這種事兒是她自己能控制的住的嗎?

顏楚虞從醒來後,心境就一直很平和,沒有什麽能她情緒起伏太大。

可自從見到了宋念影之後,一切都不同了。

她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被一個弱小的人類牽動所有情緒,猶如随着她指尖絲線拽動的玩偶傀儡,變得不再像她。

本來是氣她來酒吧身邊又帶了這麽多小姑娘的宋念影遠遠地看着顏楚虞眼裏氤氲的水光,終究是舍不得,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起身緩緩地走向她。

一直坐在聖王身邊,被她冰冷的眼神凍回去無數次頗為挫敗的天英突然發現顏楚虞肉眼可見的有了變化,她的身體突然緊繃,很緊張一樣,可只是片刻,她就又咬了唇,眼眸變得冰冷,變成生氣的樣子。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聽力方面有天賦的天英居然聽到了聖王的心髒從如死水一樣寂靜變成了轟隆隆仿佛過火車般的劇烈。

“咚咚咚咚咚——”

她驚訝的看着聖王,發現她的目光注視着遠處的女人,天英跟着一起望了過去,看見宋念影那一刻,她一手捂住嘴,差點叫出聲。她怎麽會在這兒?

花百柔察覺出天英的異常,她盯着她:“你幹什麽?”

天英慌亂的看了她一眼,把手裏的杯子放在了茶緭上,也不顧聖王在是否失禮了,“我突然接到電話,要趕緊回去一趟,你們玩的開心啊。”

花百柔目光追着她,搞什麽?怎麽跟見到鬼似的?

因為太過慌張,天英走的時候還不小心撞翻了服務員托盤裏的酒,大家驚呼地看着她,她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顏楚虞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正要說話,熟悉的香氣撲入鼻中,宋念影坐在了她的身邊。

花百柔和左蝶都看着聖王,她們雖然沒有說話,卻一起用眼神給王鼓勵。

王,支棱起來啊!

跟她發脾氣,不理她!

郎一諾在舞池裏頭都舞成陀螺了,眼睛還不忘盯着這邊看,她到想要看看,不會哄人的姐姐是怎麽哄那個冰疙瘩的。

顏楚虞目光冰涼,沒有一點感情。

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無論宋念影說什麽,她不會原諒她的!

宋念影偏了偏頭,看着把身子挺得直直的顏楚虞輕輕的嘆了口氣,她的手一伸,摟住了顏楚虞纖細的腰,把人拉進懷裏,“別生我氣了。”

她的鼻尖在顏楚虞額頭上摩挲了一下,聲音低柔動聽,“是我不對,不該那樣說你。”

一般人,宋念影這樣低沉的聲音在嘈雜環境之下是聽不到的。

可誰讓聖王身邊的都不是人呢。

花百柔憤怒地撸袖子,心想,對不起就行了?她家聖王是想欺負就能欺負的嗎?

作為今早吵架事件見證者左蝶也是氣不過,夫人雖然漂亮,但是也不能欺負人啊,動動嘴皮子哄一哄就行的嗎?

兩位屬下一起虎視眈眈的看着宋念影,同時充滿期待的看着她們的王。

就準備看她拿出平時的魄力,一下子推開宋念影,毫不留情面的甩她一個背影。

可現實往往是殘忍的。

當宋念影的胳膊纏繞在腰間,将自己摟進懷裏時,顏楚虞就感覺身體像是不屬于自己一般軟了下去,而她用鼻尖摩挲着自己的額頭時,那酥酥麻麻的感覺讓聖王的肢體不受大腦控制了,什麽對血的欲望什麽疑團與雜念都被壓了下去。顏楚虞縮進宋念影的懷裏,仰頭,用那波光粼粼的眼眸看着她,哽咽地控訴:“你欺負我,你還對別人笑。”

花百柔:……

左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