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還挺嬌氣

東北某城市,

一位教書很多年了的老師說,再往前推二十多年,古惑仔類型影片最火爆的時候,他們突襲男生宿舍檢查時,常常能從床底下搜出一米長的棍子,偶爾還能看見刀片。

那些叛逆期的初高中少年,好像即便睡夢中也随時準備抄起家夥去救他們的兄弟還有兄弟的女人....不,——閨蜜。

東北的你瞅啥瞅你咋地不服就幹和影片中的山哥雞哥各種哥的文化激烈碰撞,讓很多男孩萌生出熱血莽撞的英雄夢,丢錢不能丢面子,罵我可以但絕不能罵我和我兄弟的閨蜜。

随着青少年心理的積極誘導以及...古惑仔被瑪麗蘇搶占市場後,近些年來此類情況大幅減少,但這位老師也說,北方的文化底蘊讓很多學生骨子裏帶着一種硬氣,給人感受是有點野,這種野本身是純粹的,它源自性格的直率和義氣文化。但必須要加以循循善誘,才能讓這種野成為他們走出社會後性格中的堅韌而不是莽撞撒野。

“你們班班長呢”,初三十一班的教室門是被踹開的,帶着聽起來就很欠揍但明顯他也是想來揍人的詢問。

時酥擡頭看向門口的三個男生,為首的是剛剛踹門的,已經完全走進教室內,手插在褲兜裏,帶着入侵者的來者不善。

他穿的很少,大冬天的時酥替他冷了一下。

“問你們呢,你們班長去哪兒了”,男生不耐煩的又問了遍。

沒人回答,教室內除了時酥就還有三位不知道為什麽沒去食堂吃飯的住宿生。

“不知道”,時酥說。

秦燃:“他一會兒還回來嗎?”

時酥:“不知道”

秦燃:“他今天來了嗎?”

時酥:“不知道”

“......”

Advertisement

這個回答,就有點兒,挑事兒了。

秦燃眼皮擡了擡,看着時酥:“脾氣挺大啊”

時酥抿了下嘴角,心想你是第一個這麽評價我的。

秦燃看了眼她手裏握着的自動鉛筆:“怎麽不說話?”

時酥:“......”

你剛剛說的也不是疑問句啊。

秦燃要往裏走時被身邊人拉住,小聲透漏:“燃哥,她爸媽好像是老師,小心她告狀”

秦燃停頓住,重新看向時酥,眼睛很大,目光澄澈,校服穿的工整幹淨玖拾光整理,桌面放着答了一多半的卷子——一瞧就是個好學生,賊乖的那種。

和他們這群人格格不入。

“等他回來了讓他來找我”

“我,初高一七班,秦燃”

留下姓甚名誰後秦燃轉身就走,回到門口時門是半開的,他雙手插兜又踹了腳,發出砰的一聲,連右側靠近門的書桌也被他撞偏了。

炸響後教室內複陷寂靜,教室後排的三位同學十分後悔為什麽沒去吃晚飯。

時酥盯着門上的腳印看了會兒,覺得媽媽有一句話說的挺對的,有些學生真的好喜歡,

做許多冗餘的動作啊。

他為什麽非要,又踹門,還踢桌子,

稍微側個身兒,

不香麽?

還是他不會。

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時酥收起數學卷子,猶豫下又把英語書也塞進書包。

從教室出來去找柳滢,一班靠近最右側的樓道,有幾個剛吃完飯的學生跑上樓梯,速度竟比下課時還快,跑了幾步還頻頻向後瞅,但最後也各回各班了。

再靠近些時,時酥聽見了齊悅的聲音,她班班長。

低壓的,帶着顫抖:

“你們幹什麽?”

“讓開”

“我要告老師...”

“你他媽再告老師一次試試?”

是秦燃。

時酥小跑幾步轉頭向樓梯下看,秦燃臉被樓梯擋了半邊,他對面是齊悅,雖然還沒碰到他但黑壓壓的氣場讓齊悅使勁兒的往後躲,冬天窗戶上結了一層冰霜,室內溫度高有些化成水,沾在他潔白的衣領上。

時酥的爸媽都是老師,沒怎麽費勁兒的把她養成了乖學生,但是...

她的心裏,也是有英雄夢的!

她想了想,決定找個借口先把齊悅從刺頭兒手裏搶過來:“班長,今天晚上的自習...”

秦燃的半邊臉微側:“滾一邊兒去,別他媽多管閑事”

時酥:“......”

...她被罵了。

拳頭in了。

可是in了也打不過...

時酥轉身往上樓梯走,剛轉身就被秦燃旁邊的跟班叫住:“你去哪兒,辦公室告狀嗎?”

聞聲,秦燃回了頭,眼底的陰霾很重,伊迩迩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說:“沒有”

“我就是...去找我媽”

“......”

有差?

秦燃完全轉過身,眼皮微擡:“你以為你媽是老師我就怕你?”

“沒有”,時酥:“但是”,

“如果她恰好是你班主任的話我以為你就會...”

秦燃眼睛動了下,意外的看着她,顯然并不知道她媽就是自己班主任:“就會怎麽樣?”

時酥本來也不确定,只是看着他眼熟,但他報上班級名後她确認了。

她今年初三,媽媽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

但她一定不能說他就會怕,媽媽說過現在的男生最愛面子,如果說他怕,他就非要證明他不怕,時酥嚴謹的措辭:“就會...多想一想...的吧”

秦燃盯了會兒她擡下巴問:“你叫什麽?”

時酥:“時酥”

秦燃沉默片刻,然後往前一步:“時酥,你聽好”,

“看在班任對我們不錯的份上”,

“這次我給你這個面子”

時酥的心裏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別誤會,不是心動也不是感動,而是有點類似指甲刮到黑板讓人不舒服的像是突然被揪成個團兒。

他竟然,

平翹舌!不分!

她叫時酥,

不是時!蔬!

她,不是,一團菜!

但她沒敢回嘴。

随你喜歡的瞎叫吧。

秦燃順着臺階走上來,走到時酥身邊時停下,他的個子高,在她身邊彎腰,用只有二人能聽得清的聲音說:“但是我警告你”,

“下次”,

“別再多管閑事”

秦燃和他的跟班們走了,時酥問:“班長,你沒事吧?”

齊悅從窗臺邊往前幾步:“沒事,剛剛,謝謝”

時酥确實需要了點兒膽量做這件事,但做了後卻沒覺得後怕,說:“沒事兒”

放學後時酥和最好的朋友柳滢一起去學校門口的小店兒吃涼皮,今天她被兩位老師允許在外面吃完飯玩一會兒再回家。

其實媽媽根本不在辦公室,下午時就已經回家了,今天對門阿姨一家人從外地回來,她回去幫忙,媽媽還說小時候照顧過她很多年的哥哥也回來了,她說哥哥以前對她特別好,經常哄她玩。

但其實時酥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他們一家人離開時她才五歲。

而對她更有吸引力的,顯然是飯後急匆匆趕到的滑冰場。

若說北方有什麽天然游樂場那麽非滑雪滑冰莫屬了。

小城市的滑冰場比較簡陋,每年冬天最冷的那一陣兒溫度能有零下二十幾度,捕捉到商機的生意人租下廣場陡坡那一片,雇灑水車上從上向下的灑水,基本上一晚就能結成特別硬實的冰。

然後他們在這兒立刻牌子,出租‘極速雪圈’,單人的兩個小時十塊,雙人的兩個小時二十塊。

這是時酥從小到大最喜歡的游戲。

她高高興興的租了個雙人雪圈。

北方特有的冰天雪地,白雪皚皚,滑冰場上人頭攢動,夕陽的餘晖照在冰面上映出橙紅色的碎光。

時酥和柳滢兩個人一次你在前,一次我在前,從高高的坡上滑下去,每次感受着失重的刺激和迎面而來濺起的雪花,時酥就覺得自己是整個北方的冰上王者。

但當要拖拽着賊沉的雪圈再走上來時,王者就成企鵝了,還是一個穿着長款羽絨服纏了好幾圈長圍脖以及扣着棉帽子的企鵝。

這幅裝扮估計企鵝媽都認不出來哪個是自己蛋孵出來的。

柳滢玩會兒去了衛生間,時酥蹲在雪圈旁等她,看着一只只企鵝坐着雪圈滑下去,她又心動了,但她有點兒不敢一個人滑。

蹲着往雪道旁挪了挪,右手拖過雪圈一點點蛄蛹,當她磨蹭到最邊上的雪道後一鼓作氣坐進去,把自己塞到雪圈裏。

冰上王者,無所畏懼!

迎面而來的寒風吹到臉上但不覺得疼,失重的刺激剛要讓她閉眼時,她又下意識睜開。

時酥有些意外,

她看見了秦燃。

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好像在找誰,眼底的陰霾很重。

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完了,他後悔了,不想給她面子了,是來找她打架的!

下滑的軌跡和主人一樣分了心,時酥明顯感覺到雪圈開始向右偏,直奔別人的跑道。

右側跑道的人雖然滑的比她晚,但速度比她快,直線和曲線在某一點重合,兩個雪圈帶着速度撞到一起又把時酥的彈開些。

她眼睛一閉,感覺自己飛了。

但摔的不疼,她,她把誰砸了。

趴在不知道誰的胸口上,時酥察覺他擡了頭,說話時胸腔輕微震動,不知道是調笑還是什麽:“你倒是知道往哪兒摔不疼”

時酥立刻坐起來,道歉。

他摔躺在雪地上,右手肘撐着地面,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比秦燃穿的還少。

時酥忽然想起了那句話,現在好多男生為了耍帥不穿羽絨服,具體怎麽說的來着,

要風度不要溫度。

啧。

還沒在心裏啧完,時酥就啊了聲說疼,他站起來時順便拽上她的手臂把她也拉起來,不過她叫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站的賊快拎她像拎個家雀似的,而是,

他不小心掐到她上臂胳膊裏側的軟肉了,他勁兒怎麽這麽大啊。

池鹿:“還挺嬌氣”

時酥不喜歡被說嬌氣,東北長大的女生被養的再乖心裏也住了條漢子,說她嬌氣仿佛是在說她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