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相大白(下) (2)

,愣了一瞬之後,突然大笑起來:“他?別逗了,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一直幫我捉妖的‘有志之士’,拜托,你就是想栽贓陷害,也先搞清楚對象好不好?”

碧落冷笑一聲,緩緩舉起手中的黃泉劍。

“妖王的下落,我已經告訴你,信不信由你。還有,我可從未想過靠這條情報來換取你對我的饒恕,因為……死人是沒資格取我性命的!”

若不是因為我聽到了黃泉劍的低鳴,知道那是它嗜血前的興奮之音,恐怕這一劍,我是真的來不及替她擋下。

碧落瞪大了眼看着我,她大概到死都不會相信,她的黃泉劍,會有刺入我胸膛的一日。

身後的丫頭眼看着這一幕,吓得連驚叫出聲都不會。碧落的手,顫顫微微地脫離了黃泉劍,緊緊地捂住嘴,搖着頭往後退去。

我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身看着那丫頭,當着她的面,将黃泉劍拔了出來。

鮮血噴湧,染紅了我的衣袖。

我将劍柄朝她,遞到了她的面前。

“碧落說得沒錯,我就是妖王,如果你要殺我,現在可以動手了。”

那丫頭呆立在原地,除了“我不信”以外,再沒有其他話語。

我将劍又向她遞進了一點兒:“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真的是妖王。”

“我不信——!”

丫頭瘋狂的嘶吼,響徹天際,我的這番話,無疑對她是個莫大的打擊,呵——捉妖師和妖,本該殊途的兩個人,如何能在一起?

轉瞬間,我手中的黃泉劍已被抽了去,我閉上眼,微微挪動了一下位置,讓她的劍尖能夠對準我的要害部位。

“不要!”

劍入胸膛,我聽到了碧落的悲鳴,睜開眼,還見到了匆匆趕來的漠塵。

真好,臨死之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我身邊。

丫頭哭了,她說:“你還說你沒騙過我?你的出現,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如果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妖,我根本就不會和你在一起!”

我笑了:“那看來,我可以隐瞞自己的身份,還是一個正确的決定啊……”

我感覺自己的身子好沉,好想躺下來休息一會兒,我不要偌大的寝宮,我只想和以前那樣,躺在狹小的山洞中,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碧落從我身後抱住了我,我側目,看到她在對我微笑,恍惚間,我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和她一起栖身山洞中的時光,沒有主上,沒有屬下,有的,只是幻月和碧落。

我的頭慢慢垂下,微張的雙眼,看到碧落纖細的手握上了黃泉劍的劍柄,下一瞬,我體內的劍身,又多刺入了一分。

我的背後,傳來了一份溫熱感,我的意識依然開始模糊,艱難地回過頭,只看到碧落耷拉在我肩膀上的腦袋。

“主上,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去哪兒,碧落誓死……相随……”

我想再看那丫頭一眼,想最後将她的顏容刻在自己的心上,擡頭,卻再也不見她的身影,身後,是我群妖的悲鳴。

我知道,一場慘絕人寰的厮殺開始了,而我——他們的王,卻已無能為力。

漠塵跪倒在我身邊,叫着我的名字,泣不成聲。

我用最後的一口氣,将體內的靈力盡數轉化成三顆通透的紫水晶,遞到漠塵手上:“我果然還是不放心你這半人半妖的破血統,帶着它們,可救你于危難,只要是我靈力所能及之事,它們,也可是辦到……漠塵,連着我這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我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彌留之際,我聽到了漠塵悲痛欲絕的聲音:“小月月,如果這三顆水晶真能代替你的能力,那麽第一顆,我便要那丫頭世世代代不得善終,我只願能用這一詛咒,懲罰她對你的殘忍,祭奠你的在天之靈……”

番外篇(五) 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世間,總有一些人,處世之道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無論是貴為一界之主的冥府老大,還是平凡如一介布衣的漠塵。

世人皆道冥主無情無愛,至冷至絕,殊不知,冥主在看破生死後,最向往的,便是人世間至真至純的愛情。

那一日,碧落與幻月同時死亡,幻月先碧落一步踏上奈何橋,孟婆将手中之湯遞交到他手中,他抿了一小口,聽聞孟婆說喝下這湯之後,會忘卻生前的一切愛恨情仇,于是,他笑着摔爛了碗,縱身跳入忘川之中。

冥主感嘆,一代妖王竟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卻沒發現,早在幻月縱身之前,一個尚未踏上奈何橋的身影,已先他一步跳入忘川。

後來,冥主問碧落,為什麽要如此着急地跳下去,她說:“他不願忘記生前摯愛,而我,則是先一步下去,迎接生前摯愛。”

冥主搖頭,他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只因他早已知曉,三生石上,并無他倆的緣分記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流水,終是注定要負了落花。

忘川中,碧落在幻月的身畔,看了他的側臉一千年,終是沒能等到他的回眸一顧,不過她是個很容易知足的女子,每隔幾十年,她能見到幻月的會心一笑,這樣就夠了。

可是,思念是一種折磨人的東西,如果碧落能喝下那碗孟婆湯,便可以輕易免去這種比丹藥還來得猛烈的痛楚,但這到底也只是個“如果”而已……

摯愛之人就在自己眼前,思念之情越愈發濃烈,這是一種怎樣的絕望之境,才會使自己的心,被思念侵蝕得那樣徹底?

幻月的一颦一笑,一張口一蹙眉,都牽動着碧落體內每一處叫做“思念”的神經。

忘川中,有着不計其數的冤魂,如此濃烈的思念,只會加重周遭怨念對自己魂魄的侵蝕。

碧落的魂魄開始慢慢流逝,一寸一寸,融進忘川的血黃色河水中,而每一寸流逝的魂魄之中,都深深地烙下了“幻月”兩個字。

冥主慈悲,采下兩朵河邊開到荼蘼的彼岸花,送入河中,一朵護住了碧落最後一絲魂魄,一朵接住了碧落的每一寸離魂。

也不知能不能稱之為奇跡,那朵承載了碧落大部分靈魂的彼岸花,竟在忘川中幻化成了人形。冥主只看了一眼,便再不忍繼續待在河邊,扔下“冤孽”二字,甩袖離去。

千年期滿,幻月和碧落得以解脫,而同時回到岸上的,還有那朵彼岸花幻成的“人”。

結果,幻月還是忘記了生前摯愛,那麽他這一千年的煎熬,算是什麽?還有碧落這一千年的等待,又算是什麽?

無巧不成書,偏偏這一天,又是那倒黴丫頭的祭日,碧落又見到了幻月不自主上揚的嘴角。

可惜幻月沒有回頭,否則,他就會看到碧落眼中的悲痛欲絕。

但是,這一切,冥主都看在眼裏,還有那個“人”,他也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我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你若能在她這一世死前愛上你,并結成連理,我就解了她的詛咒,并賜你們兩人永生,怎樣?”

冥主如是說着,他看到碧落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她要的從來都很簡單,她只要她的主上能快樂。

能和那丫頭在一起,她的主上就會快樂。

看着幻月重生,碧落重重地跪倒在地,叩謝冥主大人的恩典,身後的那個“人”心疼地扶起她,不知該如何安慰。

“你就不想為自己争取嗎?如果你想,我可以也給你一個機會……”

“不用了。”碧落看着幻月消失的方向,“但是如果可以,希望冥主大人可以讓我重返一趟人間,碧落希望可以再陪主上二十年,二十年後,無論結果如何,碧落定當回來冥府,哪怕要我再用一千年的忘川之災來換也可以。”

冥主答應了她前半句的請求,卻駁回了她的“一千年”。

碧落走了,那個“人”看着冥主,堅定地說:“我想争取,我不能容忍她如此作踐自己!”

冥主一聲嘆息,背手而立:“你倆本就是命牽一線,魂歸一體,去罷……只是切記,你們中的任何一人死亡,都會造成兩人同時喪生。”

如此重情之人,又何止冥主一個?

漠塵,取自“淡漠凡塵”之意。

幻月總說漠塵白費了這麽個脫俗的名字,可他不知道,在遇到他之前,漠塵一直都是個與世無争、清心寡歡之人。

那一日與幻月的初遇,只因聽漠塵聽她母親說:“妖界向來無君無臣,今日幻月山中突現一位靈力超凡的妖王,怕是以後不得安生了。”

于是,這家夥便做出了這輩子最蠢的一件事,只身前往幻月山,只為一探妖王真面目。

漠塵以為,山中的小妖會因着他身上流有一半妖族之血,而對他“口”下留情,可他失算了,他不知道,妖界除了像他母親那般溫婉的妖之外,還有嗜血成性的存在。

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到這兒就結束了,誰料,幻月的出現,不但解除了他的危機,還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

世上有這樣一種人,他們堅信,愛,無關性別。

那一日,林間樹蔭斑駁,周遭的一切,美得像幅畫一樣,而畫中最美的那一筆,便是他幻月。

可他偏偏和所有的叛逆期孩子一樣,倔強地說着“妖王也不過如此”。

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會往幻月山中跑,他的母親讓他小心妖王,他卻毫不在意,甚至還好幾次為了這是和母親大吵。

說起來不會有人信,漠塵的母親,正是被他活活氣死的……

漠塵天真地想着,要是這樣陪着幻月的日子,能一成不變地持續一輩子就好了。所以,當幻月提出想要去人間走一遭的時候,他毅然決然地拒絕了。

幻月是那樣單純,他害怕幻月去了人間之後,會被各種人事物誘惑,他害怕失去幻月的人,更害怕失去幻月的心。

結果最後幻月還是出山了,不僅如此,還為了個凡人女子,殺害自己的妖族同僚……

從那時候起,漠塵的心,每天都被處以淩遲之刑,他恨,恨那個将幻月連人帶心拐走的女人!

可是他也只能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畢竟和碧落一樣,他喜歡看到幻月的笑。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幻月山中的一名小妖急匆匆地趕到漠塵家,說是有人進幻月山,揚言要除掉妖王。

漠塵本來對于這種話,只會一笑置之,然後附帶着說上一句“自不量力”,可是那一天,他卻在聽到這消息後,沒來由地心慌。

他飛奔到幻月山,果然見到了幻月搖搖欲墜的身影。

心痛到不能呼吸,卻什麽都做不了,這樣的感覺,如果切身體會,又怎能了解?

事後,漠塵帶着幻月的屍體,回到了他生前的寝宮之中,讓他平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就仿佛幻月只是睡着而已。

漠塵握着幻月臨死前交給他的三顆水晶,帶着衆妖來到碧落的屍體旁,告訴他們是那女人殺了碧落,就連他們的王也不知所蹤。

意料之中,衆妖怒吼,誓死要殺了那女人。

那場厮殺,整整持續了一下午,夕陽西下,群龍無首的妖群以失敗告終。

漠塵找到了已經近乎瘋狂的那女人,在她離去前,怒不可遏地種下了一個折磨她千年的詛咒……

後來,那女人走後,漠塵找到了被她封印的衆妖——當然,他是絕對沒有能力放他們出來的。

“你們的主上會回來的。”

當時他只是無法接受幻月離去的事實,誰知道,一句逃避似的戲言,千年後,竟然成了真!

幻月忘了那女人,漠塵無疑是最為欣喜的那一個,可當他得知幻月重生後帶着如此“重任”,失落感再次湧上心頭。

不過,跟幻月的性命比起來,感情,算什麽?只要他還好好活着,只要随時還能見到他,還有什麽好奢求的?

只是到最後,漠塵還是失敗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救不了他。”

加上幻月自動去冥府的那次,漠塵總共親眼見證了三次幻月的“死亡”。他到底要有多堅強,才能幾次三番地看着自己的摯愛之人死在自己面前?!

事後,漠塵再回想起當初初遇幻月的那一天,他總會笑着說:“我不覺得自己的愛有什麽可恥的,只不過我愛上的人,碰巧是個男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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