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朝禾越想頭越痛, 揉了揉太陽穴也沒好轉多少。
他拉開窗簾，看着窗外的梧桐樹靜谧的立着，樹下好像趴着一直白色的小貓。
十一月的風總是突然又急切。
一陣猛吹過後, 樹枝亂顫，白色的小貓将腦袋向毛裏深深的埋了埋。
這畫面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荔枝今天下午有風吹過的時候，就會把臉頰努力的向圍巾裏埋。
活脫脫的像是可愛的奶貓。
十一點五十五，舒荔被鬧鐘叫醒, 迷茫的看了眼手機, 将一早在備忘錄裏編輯好的生日祝福複制到林朝禾對話框裏。
看着時間邊打哈氣便掐着點。
看看看着就覺得林朝禾的備注有些太招搖了, 要是不小心被鄭璇或者別人看到，不好解釋。
在床上翻來複去想了一陣，最終定下來一個合适的備注——
【酸菜魚】
半夜靜谧的房間裏，林朝禾收到了十七歲第一條微信。
振動的聲響在夜晚顯得分外明顯, 他像是被驚醒一般，慢吞吞的拿過手機看。
【荔枝純甜：不知不覺距離我們第一次相見已經是第十七個年頭了，很多人在認識這麽多年的時候總是喜歡回憶初見, 但你我的初見太過久遠，久遠到畫面只能通過長輩口述才得已略知一二。我曾自诩看着你長大，但總覺得真正看着對方長大的人卻是你，很感謝這一路有你陪伴。願十七歲的你健康快樂，永遠赤誠熱忱。】
短短幾行字，洗去了他一整晚的不開心, 他擡眸望向漆黑的天空，微弱的繁星在窮盡最後的光亮。
眼中泛起盈盈熱淚, 含而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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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荔的話讓他知道, 他不是多餘存在, 是有人真心誠意在乎的。
半晌過後，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給小荔枝回了消息。
他本來打打删删想說的話有很多，但千頭萬緒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相識的時間太久，他一個男孩子回憶往昔又顯得有些太過肉麻，最後只回了句【早點休息】。
舒荔是在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消息的。
雖說這話相比她的生日祝福很敷衍，但一想到這是林朝禾回的，便顯得合理不少。
昨天燒烤拉了個六人【老光棍BBQ】群，一大早就開始彈消息，都是對林朝禾的生日祝福。
看了眼時間上學很趕，她放下手機翻身下床收拾。
空了近一個月的頭把交椅主人終于載滿榮譽歸來，老王面上有光的進來，給他好一頓的誇獎。
她望着少年的背影，他腰杆挺直的坐在位置上，穿着和別人一般無二的校。
但在她眼裏，他穿的就是要比別人穿的好看！
老王對于林朝禾的優秀戰果仔細的誇獎了十分鐘，聽到最後，她也覺得被老王的話鼓舞振奮。
要以林朝禾為目标進行持久攻堅戰略。
因為沈容酒醒後還記得她主動提出要給他過生日，便破天荒的到學校門口接他放學。
他便沒有和小荔枝一起回家。
大約從他上初中開始，沈容就對他執行放養政策，每天上學放學都幾乎不接送。
今天大概是他上高中以來，沈容第一次接送。
坐在車的副駕駛，他系好安全帶，看着車窗外跟他揮手告別轉身走遠的舒荔，她蹦蹦跳跳的走着，挽着周清宜的手臂，永遠都是一副開心快樂的樣子。
沈容發動車子，很快便于她們擦身而過。
許是她是不是萌生出來對兒子的母愛，讓她感覺到對兒子的欠缺，所以這次生日選擇了一個很豪華的飯店包間。
偌大的包間裝修精致，看起來少說能裝下二十人。
沈容和他挨着坐下，侍者拿來兩幅菜牌讓他們先看。
這是他第一跟母親來這樣的場合，有些陌生緊張，菜單上的價格貴的驚人。
暗暗的偷看母親面上的神情，她看到這些價格的時候，沒有一絲詫異，反而更像是習以為常。
他懂事的等着母親點菜，沈容卻只是翻着菜牌，一道菜都沒開始點。
放學時間是晚上七點二十，到飯點車程大概用了二十幾分鐘，八點整的時候，侍者引導着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考究西裝，裁剪得體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雖然人到中年，但不難看出來他年輕時肯定是個帥哥。
就是這人他看着有點眼熟，很像是昨晚在家門口見到了宋臨。
宋臨身後的青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乍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寬肩窄腰身材颀長，帶着口罩都掩蓋不住他精致立體的五官。
跟着母親沈容站起來微笑迎着來人，他神色如常，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本以為母親定這樣高級的飯店包間是為給他慶祝生日，如今看來這醉翁之意不在酒。
久違的母愛還沒感受到溫暖，他就先一步知道這關心是有別的目的的。
沈容先一步盡地主之誼，先介紹了林朝禾的身份。
“這是我兒子，林朝禾，現在在南江七中讀高二，這位是你宋叔叔。”
林朝禾收斂眼神，自然垂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向上卷了卷，攥住衣袖口，垂眸聲音淡淡道：“宋叔叔好。”
宋臨笑着應下了這一聲問好，面上堆着笑意說道：“朝禾，我們昨天見過的，我是你宋叔叔。”
将手裏拎着的精致包裝袋遞給林朝禾，“聽說你今天生日，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禮物，生日快樂。”
林朝禾袖口的手縮了縮，不想伸手去接，他幹巴巴的說了聲“謝謝”。
宋臨只好将禮物放在他座位的前面，“你看看喜不喜歡？”
宋臨伸手扯了扯身旁不情不願的青年男人，“介紹一下，是我的兒子宋自牧，比你大幾歲，現在是名演員。”
眼神在被迫營業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權衡了一下繼續說道：“朝禾，你可以喊他哥哥。”
宋自牧是當紅影星，最近風頭正盛，班上好多女生包括舒荔都很喜歡他。
沒見過真人的都在遠程傾慕，見到真人的他卻沒有半點見到明星的興奮感。
舌尖抵在上牙膛，牙根磨了磨，最終擠出來一句，“你好。”
宋自牧在娛樂圈裏待久了，演技本身就不錯，逢場作戲的本是也很強。
不情願的态度只是對着宋臨，轉頭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還帶着三分真誠。
沒什麽感情全是臨時抱佛腳的商業互吹張口就來，“我聽在七中讀書的表妹說過你，你在七中一直都是第一，她特別崇拜你。”
“……”
林朝禾也不落下乘，“我看過你的電影，身邊好多同學都很喜歡你。”
可能更喜歡你和你的CP。
“那你最喜歡我的哪部電影？”宋自牧他單手摘下口罩，熟悉的面容就出現在他面前，表情仿佛漸漸與電影裏的角色重合。
“原色。”要不是上次和舒荔一起看過這場電影，現在可能就答不出來了，“天才畫家和色盲少女的故事，我很喜歡。”
宋自牧單挑眉梢很是詫異，沒想到他說的喜歡不是敷衍，而是真的看過。
“那你想不想要我的簽名？”他自诩寵粉，這樣真誠的影迷應該滿足他一個小願望。
“還是先不麻煩了。”林朝禾裝相裝不過三句，他雖然喜歡電影，但對于演員無感。
“……”
我就說這誇贊并不走心。
宋臨察覺到這氣氛已經冷得不能再冷了，趕緊出來打圓場。
“我們先坐下，邊點菜邊聊。”
侍者又拿來兩幅菜牌，四人看着一頁一頁翻着。
“來一份惠靈頓牛排，一份澳龍。”宋臨招手點菜，點了兩道後将話語權交到沈容這邊，“今天是朝禾生日，我請客，大家随意點。”
林朝禾無聊的将菜牌翻了兩遍，最後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放在一邊。
宋臨詫異的問道：“朝禾，這裏飯菜沒有喜歡的嗎？”
“沒有胃口。”學校裏的晚飯他吃的很飽，再加上這一頓騷操作，他氣都氣飽了。
下一秒他就聽道了國人最常說的話，“來都來了，多少吃一點吧。”
然後宋臨又強調了一遍，“你放心點，我請客。”
林朝禾覺得忍耐的脾氣已經到了極點，心裏有股巨大的委屈無處發洩。
今天本來是他十七歲的生日，他想着母親給她買個小蛋糕，吹着蠟燭打開打開禮物，在給他唱一首生日歌慶祝一下也就夠了。
沒想到今年沈容準備的生日禮物蛋糕都沒見到不說，還多出來一個便宜老爹和便宜大哥。
“我們沒有任何關系，讓您請客有些太不知禮數了。”他聲調平和，但字音咬的很重，确保對方将他的話每個字都聽清楚，暗諷意味非常濃重。
沈容面上本來還帶着淡淡的笑意，但這話一出她嘴角繃不住了。
聲音冷冷的說道：“朝禾你怎麽跟宋叔叔說話呢！”
“你看着孩子，太懂事了，懂事過頭了！”宋臨笑容立刻堆在臉上，酒局參加不少，給自己找臺階下的本事爐火純青，“一頓飯而已，不需要如此計較，喜歡吃什麽多點一些。”
林朝禾沉默不語，骨子裏的倔強讓他咽不下去他花錢付費的飯食。
“當然是要說清楚一點比較好，畢竟很多事情不能不清不楚。”
沈容本想借着他的生日讓他們正式的見一面，沒想到這一開場氛圍就冷到極點。
“說清楚不急于一時，今天主要是為了給你過生日。”
“是啊！”宋臨趕緊幫腔說話，“這家店還挺不好訂的，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提前了好久預定的。”
他拳頭緊緊地攥着，指甲扣進肉裏，細細碎碎的疼痛讓他找回理智，不情願的開口道：“麻煩宋叔叔了。”
“呵……”坐在一旁一直都在看熱鬧的宋自牧忽然開口說話，“麻煩的不是他，是我。”
宋自牧與林朝禾就在進門一瞬，對視一眼就看到對方眼裏的被迫營業，心照不宣的明白對方對于這頓飯的态度。
毫不留情面的拆宋臨的臺子，“那可真是提前了好久，今天一大早瘋狂給我打電話，讓我預定今晚的飯店，要不是我看了眼時間，還以為是醉鬼在說胡話。”
他嗤笑一聲，看起來對于父親的行為非常不屑。
“這家店一般要提前三個月才能訂到，要不是我在這裏拍過戲，和老板有點交情，今晚也坐不到這裏。”
宋臨被他當衆戳破，臉上紅白交加，但因為在沈容和林朝禾面前不好發作，便只能強忍着。
他看過去的時候，看着他氣的肩膀都在微微顫抖。
“這位弟弟很抱歉，因為我父親愚蠢的行為給你的生日留下不美好的回憶，在此我替他給你道歉。”宋自牧起身，真誠的給他道了個歉。
“好了，鬧劇結束了，各回各家吧。”
沈容的臉色沒比宋臨好多少，自己兒子不給面子，對方兒子跟着一唱一和，她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麽丢過臉。
起身快走兩步從包間裏沖了出去，臨走時只是甩給他一個冷冷的眼神。
宋臨見狀起身追了出去，一路直直追趕，半個眼神都沒分給宋自牧。
見他面色失望落寞，宋自牧坐在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我能看出來你母親是想利用你的生日，讓你和宋臨認識認識，至少在她心裏還是記得你的生日。”
宋自牧自嘲一般的嘆了口氣，“我都不記得，他上次給我過生日是哪一年了。”
“看他們這樣子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我送你回家吧。”
坐上一輛非常拉風的車，一路狂奔回了家。
宋自牧秉持着送人送到家的好習慣，杜絕為半路可能發生的危險負責。
因為上次生日林朝禾沒有吃到蛋糕，所以舒荔這次給他準備了一個生日蛋糕。
她知道他被母親帶走過生日，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但她想在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見到她準備的蛋糕。
寫完作業她就抱着蛋糕等在門口的石階上，穿着厚厚的羊毛大衣，半張臉都埋在林朝禾上次借給她的深色圍巾裏，靜靜的等待着少年。
宋自牧打算目送他上樓就離開，卻沒想到在單元門口看見一個等待多時的小姑娘。
小姑娘見到他們過來的一瞬，烏黑的眼眸倏地亮了起來，想要快走兩步上前，卻因為腿有點麻占了一半就又坐了回去。
她看起來不過是上高中的年紀，眼睛圓圓亮亮的，在露出的上半張臉上占了很大的空間，盈盈黑眸顯得分外可愛。
他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剛才摘下口罩忘記帶了，小姑娘可能是因為見到他所以有些激動。
剛想上前攙扶，就被林朝禾一個箭步搶了先，“你怎麽在這裏？”
舒荔拉着他看向手邊的蛋糕，像是獻寶一般雙手托着遞給他，“你看我給你準備的蛋糕，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但心意都在這裏了。”
蛋糕上畫着一根金色的禾苗，朝氣蓬勃的沖着太陽。
“在我心裏你就是這樣的形象，永遠陽光熾熱。”
“謝謝。”這是他一晚上第一次真誠的說出這句話，等她緩好一些扶她站穩。
宋自牧讪讪的收回手，敢情人家小姑娘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他也就不在這裏多餘了。
“既然你都到家了，我的使命也結束了，你們趕緊回家吧，早點休息。”
她這才看清楚送林朝禾回來人的面容，精致的桃花眼總是多情勾人，棱角分明的下巴是在影視劇裏的蠱人利器，黃金分割比例的身材是無數女生夢寐以求的。
驚訝的張了張嘴，或許是想尖叫，但卻驚訝道發不出聲音。
她從未想到會在這樣的場面見到明星，“這這……你……你是宋……”
沒等她說出來全名，宋自牧就示意她放低聲音，“是我。”
她偏頭看向身邊的林朝禾，“你們怎麽在一起？”
林朝禾不好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來話長。”
小姑娘好奇心不被滿足就像是一個十萬個為什麽，“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是什麽關系？”
“今天認識的。”前一個問題很好回答，後一個卻很難。
少年神情皺了皺，他不想将今晚發生的事情說于小荔枝聽，但又不想說謊騙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宋自牧第一天見到林朝禾，就看他好幾次露出深思的模樣，确實如他母親所說少年老成，表情實在是太老成了。
見他一副不好說的樣子，便想半開玩笑的活躍一下氣氛，——
“我們确實是今天第一次見面。”
“至于關系，嗯……或許是馬上就要在一個戶口本上的關系？”
舒荔：“……？！”
作者有話說：
舒荔（驚恐）：這是要跟我搶位置？！
要是有對宋自牧感興趣的小可愛們，可以去專欄收一下《白晝見星》～
感謝在2022-06-26 16:14:10~2022-06-27 20:56: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南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