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孟冬面無表情,清冷提拔的身軀立在他身前,比張阿樹高了半個頭,渾身的氣度和威嚴也讓他矮了一截。
與之不能比。
他收回眼,冷淡開口:“青青去找她姨母了,你有事?”
張阿樹抽了一下嘴角,将手中的布袋交給他,道:“這是我拿來的,你交給青青,對了。”
他上下掃了孟冬一眼,露出不屑的神情,“好歹手腳健全,你就等着青青養你啊?回頭我給你找份差事,別天天在家裏亂晃。”晃得他心煩。
孟冬皺眉,心裏極不舒服,是個男人都聽不了這話,何況是他這樣驕傲的人,當即就反駁他,“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自有打算。”
張阿樹輕嗤一聲,咬牙別開臉,顯得煩躁不堪,半響,他憋出一句來,“弱不禁風的公子,能有什麽打算。”
他說得聲音很小,但還是被孟冬聽見,他沒應聲,而是問他:“有差事還不走?隔壁二伯早就在嚷嚷,說衙役還沒到。”
寧鄉縣小,沒什麽大案子,小案子倒是不少,今日你家丢雞,明日他家丢羊,來來回回都是這些事。
最大的案子不過是打架生事,自從張阿樹當差以來,就沒遇見過命案。
這不,今日隔壁二伯報案說家裏的雞丢了,縣衙就派他來了。
張阿樹冷臉瞅了孟冬一眼,道:“多管閑事。”
話音落,他便朝着二伯家走去,隔着些距離,孟冬還能聽見他的大嗓門,“二伯,你家的雞什麽時候丢的?”
“阿樹,你可算來了,你要幫我找回來,兩只雞呢!”
隔壁的聲音逐漸小了些,直至消失。
孟冬依舊立在院門口,幽深的眸子往下沉了沉,面色擔憂。此刻天色已晚,也不見孟采身影,以往不曾這麽晚歸過。
他擡頭望了望,漆黑一片,什麽也瞧不見,心裏的擔憂更甚。他帶上院門,邁開步子朝街市那邊走。
與其在家裏心難安,不如自個去找回來。
…
街邊的燭火微弱,搖搖晃晃,好似下一刻便會熄滅。
孟采緩慢走在街頭,路邊的小攤小販早已收拾好回了家,現在的街道空無一人,偶爾三兩人去酒樓和煙花之地。
她雖心不在焉,卻也知道避開雜亂之地,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走到拐角處,迎面而來兩個男子,跌跌撞撞走不穩,似乎喝了酒,一路嬉皮笑臉的相互打鬧。孟采覺着避開好,便躲開了些,走向一旁。
奈何她長得實在惹眼,就算天色昏暗,故意躲閃還是能被人一眼看見。兩男子在她跟前停下,擋住她的去路。
彎腰側頭盯着她看,一眼就認了出來。
“诶,這不是豆腐西施嗎?怎麽在這?”兩人嬉笑着對視一眼,眼中猥瑣盡顯。
孟采縮着脖頸往後退,想從他們身旁過去,又被他們擋住,擺明了就是不讓她走。她咬着唇不敢出聲,嬌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雙手擋在身前,略微有些安全感。
她微微擡頭,又快速垂下,聲音細小如蚊,“你們,想做什麽?”
這兩人瞧着眼熟,應該是城內游手好閑的地痞流氓,今日真是不走運,沒一件事是順心的。
遇上這兩人,要想脫身想必要花費一些功夫了。
孟采眼珠滴溜溜的直轉,腦中飛速閃過快跑兩字,可她瞧了一眼兩人又打消這個想法。
怕是跑不過,還會激怒他們。
“我們能做什麽?不過是想買豆腐而已,是不?”
“對啊,可不就是想買豆腐。”
兩人不懷好意的對視一眼,紛紛露出泛黃的牙齒,粗糙的雙手躍躍欲試的想朝她伸過去。
孟采見狀,機靈的往一側閃,“想買豆腐明日再來。”
說完,她就朝旁邊走,此刻也沒見一個人,她想求救都沒用。要是這兩人真要做點什麽,她可如何是好?
果然,她才挪動了一步,兩人便朝她走近,将她逼至牆角,嘴裏開始不幹不淨。
“等什麽明日,何必這麽麻煩,今日就不錯。”
“是呀,聽說你做的豆腐清香嫩滑,好吃的很。”
此刻的害怕比方才更甚,她緊抓着胸前的衣襟,垂首躲開,餘光瞥了一眼,迅速縮回。
“滾開,滾開,有人嗎?有沒有人?”
清脆的喊聲飄在空蕩的街角,只有風吹來的樹葉落在她腳邊,并無一人。
孟采急得連喊幾聲,非但沒有吓退他們,反而激起了他們的惡趣味,笑得更張狂了。
“你們想做什麽?我要報官。”
她節節後退,那兩人卻越發靠近,讓她的心揪在一起,止不住的顫抖。
“別怕,我們就是想跟你玩玩,你說,你豆腐都做得那麽嫩,是不是其它地方更嫩?”
“哈哈,那還用說嘛,定然是又滑又嫩,手感極佳,啧啧,身段真好,就是先便宜了那個野男人。”
孟采咬牙怒罵了一聲:“無恥。”見勢不妙,她心裏害怕的緊,趁他們不注意時,用力推了他們一把,随後往亮光的地方跑。
“诶,大爺的,還想跑,追。”
“快,可別真去報官。”
終歸是姑娘,腿腳比不過男子,三兩下的功夫就被兩人追上。她的胳膊被兩人攥住,苦苦掙紮不開。
孟采擡頭望了遠處一眼,依舊沒人,她低下頭,絕望地呼喊:“救命,來人啊!有人嗎?”
兩人笑得瘋癫,一會的功夫,就将她拖進了巷子裏。黑暗靜谧的地方,回蕩着她的呼喊和放蕩的笑聲。
她緊抓着自己的衣裳,一滴淚落了下來,她絕望地阖上了眼。
就在她無力掙紮時,一道清越的嗓音響起,給了她希望。
“青青,青青。”
孟冬找了一圈,內心焦急,以往淡漠地臉上浮現慌亂害怕之色。他喘了一口粗氣,聽見了微微的喊聲。
他順着聲音的來源找過去,在一處狹窄的小巷裏看見了他要找的人。
“青青。”孟冬低喊,雙手随即緊握成拳,胸腔的怒氣壓不住的往外冒。
他飛奔過去,面色難看的要吃人似的。
孟采眼眸一亮,眼裏的淚水一下止住了,她哽咽喊道:“阿冬哥…”
她拉好衣裳,擡起手将臉頰的淚水抹掉,牽起嘴角笑笑。
面前的兩人則慌了,“快走,她那個野男人來了。”
“怕什麽,咱們兩個人。”
“傻不傻,真報官怎麽辦?快跑。”
話音落,兩人一溜煙跑得沒影。孟冬在身後追了許久,因擔心孟采又出什麽意外,便沒一直跟過去。
他返回小巷中,瞧着她發絲淩亂,強忍委屈和害怕的樣子,疼得心一緊,呼吸都難受。
他緩了緩,平複好情緒,道:“還好嗎?”
孟采擡頭,眸子還是濕潤的,看向他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楚楚可憐的搖頭,不想讓他擔心。
孟冬嘆息,慶幸自己來得及時,不然,他不敢想象。
“回去吧!”
“嗯。”
…
今晚月色不錯,可兩人無暇欣賞,只顧低頭走路。
孟冬依然冷着臉,安慰的話想說,又說不出口,怕她對方才之事心有餘悸,心難安。
他望了一眼月色,換了個話題,“簪子拿回來了?”
“沒有。”提起這事,孟采心情又低落,“被姨母當了,贖回來要五兩銀子。”
此刻孟冬在身旁,她很安心,方才的事她雖害怕,可總歸孟冬來了,過去了。此刻她想的是,怎麽把簪子贖回來。
她算了算,身上的銀子不夠,她想着找李嬸借點,再和左鄰右舍借借,應該差不多的。
“沒事,我找李嬸她們借點。”她強顏歡笑,孟冬豈會看不出來。
他應了聲沒說話,盯着地面瞧,看起來有心事。
翌日,天未亮孟采就起來做豆腐,她安穩的睡了一晚,早起跟個沒事人一樣,精神抖擻。
心情好得讓孟冬驚嘆,反複問了幾遍後,才确定她是真的沒事。
“過會去早市時,給李嬸送點豆漿過去。”昨日張阿樹送來半布袋的菽,理應給人送點東西。
這豆漿是新鮮的,配上饅頭包子,好吃得很。
孟冬颔首,挑起擔子朝外走,“走吧!”
豆腐只有早上賣,賣完就回來。整日下來,其實清閑的很。
孟采跟在他身後,神采飛揚,她已經在算,今日的豆腐能賣多少銀錢了。要是能全賣完,那她離五兩銀子又近一步了。
“李嬸,起了嗎?”
“起了起了。”
李慧蓮從裏間出來,匆匆忙忙的,瞧見她手裏拿的便知曉來意,“喲,又送東西吶!”
她淺笑着,解釋道:“阿樹哥也送我了,諾,當心燙,趁熱喝。”
“好好,忙去吧!”
孟采應了聲,帶着孟冬去了早市。
她挺可惜的,覺得孟冬陪她賣豆腐大材小用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
不過瞧他那麽淡定地樣子,定是無所謂的。
“到了到了,就是那。”她指着一方小小的攤位說道。
孟冬依言放下,額上已然出了一層汗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她瞥了眼,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他。
嬌羞道:“給你擦汗。”
他擡起的胳膊一頓,沒往臉上擦,而是接過她的帕子,凝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