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那日下過雨後,天氣便晴朗得很,每日都是豔陽高照,人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來。

孟采腳疼了幾日,便在家歇了幾日,閑來無事,正好将買來的布給他趕一身衣裳出來。天氣越來越熱,不想讓他穿着舊衣裳過夏季。

期間,張阿樹來過兩次,跟她說了找的差事,她不好說什麽,只說看孟冬自己的意思。其實,她心裏覺得,真是大材小用了,他那樣的人,合該去教書才對。

不過瞧孟冬好像對教書也不感興趣,不過這些她是不懂。

眼下她擔心的是,那幾個地痞流氓再來找事,也不知道張阿樹找到人沒有?

孟采忙着手中的針線活,哀嘆兩聲,一不留神又被針紮了一下,她停下手中動作,吮着手指頭,往孟冬那邊看了眼。

那日他沖進來把門栓弄斷了,今日才有功夫做個新的。別說,她還真覺得屋內的東西該換新的了,可是錢袋拮據,沒銀子。

而且這幾日沒出攤,又耽誤賺錢了。

她俯下身,摸摸自己的腳腕,疼是有一點,但是不影響走路,明日差不多就能出攤了。

“青青。”

這大嗓門,隔着老遠她都知道是誰。院中的兩人同時頓了頓,交換個眼神後,看向院門口。

張阿樹今日休沐,沒事就來她這串門,還拎了一個食盒過來,想是李慧蓮做的糕點,他順帶拿了過來。

孟采放下針線,起身相迎,“阿樹哥,今日沒去衙門嗎?”

“對,今日不用去。”他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接着說道:“這是我母親讓我拿來的,剛做好,你吃點。”

他羞澀的摸摸腦袋,猛一擡頭,看見了孟冬,便喊道:“孟冬,別忙了,你也來吃點。”

此時的孟冬剛做好門栓,正要拿進屋內試一下,他瞅了一眼,溫和道:“你們吃吧。”

說着就進了屋,将門栓弄好。然後又去了書房,把作得字畫包好,放在一起,準備去賣了。

和書肆掌櫃約的日子,明日就到了,今日去正好。

孟冬抱着朝外走,目光平靜地看了歡快的兩人,故意咳嗽一聲,直晃晃的走過去。

“阿冬哥,你要出去嗎?”

他腳步一頓,點頭,“對,把畫賣了。”

聞言,孟采連忙放下糕點,“我陪你一起去。”

孟冬平和笑笑,瞥了一眼張阿樹,“不用,有客人在,你還是在家吧。”

這話說的并無不妥,可有人聽着不太順耳。只見張阿樹的臉色頃刻間變了,沒好氣的說:“切,說的自己是主家一樣,賣什麽畫啊?我也瞅瞅。”

他叉着腰,不屑的撇撇嘴角,扭頭對孟采道:“青青,咱們跟去看看,反正在家也無事。”

孟采颔首,幾日沒門她也悶得慌,既然腳沒事,出去走走也無妨。

“嗯,等我一會。”

她把東西收拾好,鎖上門,三人一道去了書肆。

此刻是正午,光線強烈,一會的功夫就曬得人出一身汗。孟采拿着帕子擦擦額頭,白皙的面頰透着粉紅,光彩奪目。

去書肆的路上,有好些人回頭瞧她,他們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好在她身旁有人護身,旁人也不敢做些出格的動作。

今日書肆的人挺多,在門外就聽見嘈雜的聲音,進門一看,果然,一群公子圍在一起,好像在談論什麽字畫。

三人瞥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去找書肆的掌櫃。

掌櫃記憶很好,一眼就認出了孟冬,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公子,總算來了,還以為你要爽約。”掌櫃呵呵笑了兩聲。

對于這個口出狂言的公子,他是印象很深的,當時他就想,只要他拿着畫找來,便看幾眼,要是不來,那就是騙子,吹牛的。

不曾想還真來了,想來是有些本事的。

“怎麽樣?”他瞅了孟冬懷裏一眼,隐隐有些期待。

孟冬颔首應了聲,随後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将自己畫好的畫拿了出來。

張阿樹和掌櫃伸長了脖子看,兩人的好奇心是一樣的。當他将畫攤開時,兩人不約而同發出贊嘆。

“哎喲,公子這畫着實不錯,當初是在下眼拙了。”

“孟冬,你真會作畫啊!”

他嘴角含着笑意,默不吭聲,接着将其它幾幅畫也拿過來給掌櫃看。孟采側在一旁,眼裏的光又亮了些,水潤的眸子一直盯在他身上,沒挪開過。

“掌櫃,瞧瞧,怎麽樣?能收嗎?”

掌櫃沒立即回他,心思還在畫上,他眸光發亮,雙手輕撫畫卷,連連贊嘆,“啧啧,好啊,好啊。”

在研究了許久之後,終于回過神來正視他們。他掃了一眼兩人,最後目光落在孟冬身上。

“這幾幅畫我要了,不過咱們可先說好,多少銀錢我說了算。”說到銀子時,掌櫃的面色稍微嚴肅,滿臉沒得商量的表情。

孟冬不在意的聳聳肩,随後問他:“掌櫃打算出多少?”

他拿來四幅畫,都是他辛苦完成的,此時任人宰割,心裏一點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此刻他也沒有更好辦法。

“三十文。”掌櫃比了一個數給他看。

孟冬想也沒想,點頭道:“可以。”

三十文到手,他在手中掂了掂,嘴角含笑,心情複雜。他擡眸看向掌櫃,一字一句說道:“掌櫃還想要什麽畫?”

一回生二回熟,見識過他的功底後,掌櫃便把想要的字畫告訴了他。

才說完,孟冬便道:“可以,不過銀錢另說,一幅畫,我要二十文。”

“什麽?”

驚訝的不是掌櫃,而是張阿樹,他覺得孟冬獅子大開口了,掌櫃估計不會同意。他扯扯孟冬的衣裳,輕聲道:“诶,差不多行了,別竹籃打水一場空,诶,你拉我幹嘛。”

孟采拉他往外走,神情嚴肅,“阿樹哥,你別說話打斷他的思緒。”

“什麽思緒,等會連這三十文都沒有。”

她眉頭皺起,擔憂的睨了孟冬一眼,瞧他氣定神閑,一點都不擔心,他兩是不是瞎操心了?

“他應該有把握吧!”孟采自個嘀咕一聲。

那邊,孟冬還在和掌櫃說話,他背着手,從容淡定,“掌櫃,你說呢?”

“公子,你是不是過河拆橋?我才收了你的畫,錢就往上漲,說不過去啊!”

孟冬料定他會這麽說,哼笑一聲,然後目光瞅瞅一群公子,意味深長的說道:“這筆買賣掌櫃的不虧,就算給我二十文,你還賺了許多,看看。”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群公子還圍在一起,讨論的聲音比方才還大,更激烈了,似乎在争論什麽。

別人不懂,掌櫃自然是懂他的意思,精明的眸子閃了一下,随即假意笑笑,“成,就二十文,公子是聰明人,想必損人不利己的事是不會做的?”

“自然。”

孟冬笑着答應,随即跟掌櫃招呼一聲,拿着錢離開。孟采和張阿樹緊跟在身後。

出門時,迎面撞見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張阿樹側身閃了閃,垂着臉趕緊走到前面去。

她和孟冬瞅了眼,平淡的收回目光。

幾息之後,聽見掌櫃興奮地聲音響起,“喲,朱公子來了,巧了,懷書先生的尋梅圖終于尋來了,要瞧瞧?”

“哼,你能弄來真跡我服你。”

“朱公子看看就知道了。”

孟冬回頭望了一眼,別有深意的笑着。

“看見剛那位公子沒?就是縣令的兒子。”

孟采哦了一聲,氣度确實不凡,難怪掌櫃看見他雙眼放亮了,原來是財神爺來了。

她瞥眼孟冬,歡快道:“那掌櫃的答應每幅畫給二十文,阿冬哥,你不用去找差事了。”

“嗯。”他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沉靜的眸子直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麽。

張阿樹看了眼兩人,心裏不是滋味,一直憋着嘴低頭,到家了才擡起了眸子。

“阿樹哥,有案子,老大讓你趕緊回衙門。”

才到家,就有人等在家門口,張阿樹本想跟去孟采那,聞言便停下腳步,“青青,我先回衙門了,空了再來看你。”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快去,別耽擱了。”

張阿樹頓了頓,不舍的離開。

她和孟冬回到家,坐着歇了好一會,茶水也喝了半壺,身上才涼快些。

“我出去會。”孟冬起身朝往外走。

“去哪啊?”

她緊張的跟出去,困惑地凝睇他。

孟冬轉轉眸子,而後回她:“買酒。”

買酒?

相識這麽久,她從未見過他喝酒,或許,也因為家裏沒酒的原因。是她疏忽了,像今日這麽高興的日子,是要喝點酒才好。

孟采颔首,沒跟着去,進了房內做針線活。給他做的這身衣裳,還有一點沒做好,今晚趕趕,明日就差不多了。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

孟采眼睛酸澀得很,阖眼揉了揉,才舒服些。

片刻後,木門晃了晃,孟冬拎着一壇酒回來,還有一只香味誘人的烤雞。他把院門關好,将院子裏的東西都收了進去,方才進屋尋她。

“青青。”

孟采腦中恍惚一瞬,“嗯,你回來啦,買了什麽酒?”

“桂花酒,一起喝。”

她點頭,拿了酒杯來,在他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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