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橋邊的柳樹扭腰搖擺,輕盈的身姿像舞娘般妖嬈。

孟采撩下側臉的發絲,眸光從橋邊轉向身後,她左右瞧瞧,困惑地看向孟冬,“阿冬哥,怎麽了?”

今早的豆腐剛賣完,兩人就迫不及待回去,因為外邊實在太熱了。走幾步額上邊滲出一層汗,身上也黏答答的,難受的很。

孟采見他依舊回頭看,沒答話,便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什麽?”

她咬咬唇,撅起嘴,小心翼翼問:“是看哪個姑娘嗎?”

孟冬回過神來,聞言輕笑聲,警惕的眸子松了松,“沒有,走吧。”

他挑着擔子在前面走,步伐緩慢,帶笑的眼往後瞥了眼,又沉了下去。

孟采垂頭斂目,沒看見他的神情,心裏只想着他方才在看誰,看得那麽認真,跟他說話都沒聽見。

她承認,她很在意,患得患失了。

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晃動了兩下才立穩,就孟冬這個手勁,過不久就得換木門了。哪經得起這麽大力推。

孟采在後面将門帶上,随後才進屋內。

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沐浴,把身上濕透的衣裳換下來,換件幹淨的衣裳。

忙活了好一會,熱水才燒好。孟冬将水給她送進房內,自個出去了。

“我去院子裏把柴劈了。”

她抓着衣擺,垂頭颔首。屋內光線暗了,她才擡起頭來,輕呼一聲。

方才他在旁邊,真是太緊張了,總覺得不自在,還隐隐有種被看光的感覺。現在門被關上,她才感覺舒暢些。

雖是夏日,可她沐浴還是用溫水,對身體好,也不會得風寒。

孟采昂起下颚,拿着帕子往脖頸上擦拭,晶瑩的水珠順着滑膩皙白的皮膚往下滑,流向山川,最後融入水中。

她舒服的嘆了一聲,合上朦胧的眼,沉下水中。

過了良久,孟采從浴桶中起身,穿戴好才出門。

孟冬還在院子裏劈柴,大汗淋漓,後背已然濕透,緊貼在身上,依稀看見挺括的背脊形狀。

擡起手臂時,上邊凸起的青筋明顯,迸發力量感。

孟采望了眼,優越的側臉正對着她,喉結輕提,說不出的勾人。她臉頰微紅,抱着木盆的手緊了緊,蓮步緩慢,“阿冬哥,我去河邊,你有衣裳要洗嗎?”

孟冬放下斧頭,疲憊的眼清明些,他擦了一把汗,溫和道:“沒有,你去吧。”說完,又彎下腰拿起了斧頭。

“哦。”

她掃了兩眼堆成山的幹柴,直覺有些反常,這些柴都夠燒好久的了,可他一有時間就是劈柴,不到大汗淋漓不撒手,讓她有種劈柴為樂的錯覺。

從來也沒問過他,劈柴真的有趣嗎?她并不覺得有趣,手指頭都破了,怎麽會有趣?

孟采小臉往下耷拉,勉強笑笑,“那我去了。”

他沒看她,只是應了聲,等木門晃動兩下,他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望向門口。

孟冬深深吐口氣,緩了片刻心底的躁動才平複下來。

他太了解自己,晚上的夢境意味着什麽他心裏一清二楚,即便每日劈柴發洩精力,依舊無濟于事。

還是會夢見一些旖旎的場景,夢醒,欲念更加強烈。

越克制,越想要。

長此下去,難免傷身。

孟冬無奈嘆息,豆大的汗珠順着優越的下颚流進結實的胸膛。他擡手擦了擦,将斧頭一扔,進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喝。

冰涼的茶水灌進喉嚨,緩解灼熱,整個人才舒暢些。

木窗支起,微風習習,日光半瀉在地,孟冬立在書案後,執筆作畫。他換了身玄青色長衫,看着更加沉穩內斂。

零星日光映在臉頰,襯得他面色平靜柔和。

只是,這平靜沒持續多久,就被打破。

門口傳來嘈雜聲,接着木門被撞開,哐當一聲,倒在地上。

“來呀,給我砸了,每一處都別放過。”聲音有些熟悉。

孟冬擡眸,停下筆來,烏黑的墨滴在宣紙上,污了一片。他面色微沉,雙眸迸出寒光,嘆息着污了一幅畫。

他不慌不忙的放下筆,出去時還将房門帶上,從容淡定的讓院子裏的人怔了片刻。

“哦,原來是你們。”

孟冬哼笑聲,一眼就認出眼前的幾人來。正是前些日子找事的人,還有…調戲孟采,對她不軌的人。

現在好了,自己送上門,省得他到處去找。

孟冬眉梢上挑,唇邊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來。他不是多事的人,可若是有人往刀尖上撞,他就怪不得他了。

“喲,在家呢,巧了。”

那幾個人停下打砸的動作,互相交換個眼神,眼裏的惡意相當明顯。沒錯,他們今日來,就是來找茬的。

誰讓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別管他,給我砸了,他要是敢動手,兄弟們教他做人。”帶頭的還是那日的人。

許是今日來的人多,讓他有了些底氣,昂起的腦袋都透着得意。他斷定孟冬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他們有八個人。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他瞅了眼雜亂的院子,東西都被他們毀的七七八八了,又得收拾半天。

孟冬走到院中,負手而立,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壓得他們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帶頭人瞪了他們一眼,而後道:“怕什麽,我告訴你,這事本來跟你沒關系,但你一直幫着那個孟采,那就得罪人了。”

他走到孟冬跟前,低着頭,語調輕了些,“一個姑娘,就是貌美些,有什麽稀罕的,這樣,你把她送給王員外,還能得一筆銀子,到時候什麽樣的姑娘沒有,或者…”

他猥瑣的笑了笑,道:“等王員外玩膩了…哎喲…”

話沒說完,便被孟冬一腳踹到地上,力道大的讓他沒反應過來,等他緩過來,已經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起不來。

他哀痛的滾了兩圈,手顫顫巍巍的指着孟冬,“給老子上,打死了算我的。”

一聲令下,幾個人一起沖向站的筆直不懼的人。

孟冬陰郁的眸子盯着他們,背在身後的手緩緩轉動,舒展筋骨。他從容淡定,不見絲毫慌亂,等他們到跟前時,才有動作。

溫和的暖風忽然狂躁起來,吹得院中的石榴樹左右搖擺,細小的枝條隐隐要斷裂,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院中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的人,哀痛聲不絕,可立在旁邊的人絲毫沒有松動,反而勾起唇角譏笑,繼而拍拍手和身上的灰塵。

烈日當空,炙烤着大地,風吹着也難忍暑熱。

孟采一手抱着木盆,一手擋着陽光,步履緩慢地朝家走。大黑在她家院門口追着自己的尾巴直打轉,不時嚎叫兩聲。

她側頭看了眼,有趣的笑笑。目光随即轉移,朝院內看。

看到院內躺着的人大吃一驚,驚得木盆掉在地上,她擔憂地看向孟冬,“阿冬哥,你,你沒事吧?”

她小跑過去,上下掃了幾眼,确認他無事後才松口氣,她指着地上的人,問:“怎麽回事?誰啊?”

孟冬皺眉,沉着臉道:“就是那天的幾個地痞。”

她走過去看了眼,果然是那幾個人,其中還有調戲她的人。張阿樹找了好些日子沒找着,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看他們被揍得爬不起來,她心裏忽然暢快了些,活該。

“我去報官。”孟冬道。

“不行。”

孟采慌忙拉住他的胳膊,跟他解釋,“你把他們打成這樣,說不準吃虧的是我們,而且,你不是說他們背後有人嗎?”

他們平民百姓一沒錢,二沒權,怎麽跟別人鬥,不如平息此事的好。

再者,她真的擔心他,害怕他被關進去。

“算了,讓他們走,被你揍成這樣,想必也不敢再來了。”

言罷,地上的人連連點頭,“對對,我們再也不敢來了,放我們走,咳咳。”

說句話都胸口疼,可不求饒,對面的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方才那股狠勁,他們是真怕了。

“好漢,公子,我們也是受人指使,被金錢沖昏了頭腦。”

“對對對。”餘下幾人跟着附和,想立刻逃離這裏,多一刻也不想待。

孟冬沒吭聲,知道她的顧慮,不想讓她擔心,随即答應了她。他擰着眉,狹長的桃花眼冷冷地瞥了地上一眼,“還不滾。”

“現在就滾,滾。”

七八個人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互相攙扶着離開,到了院門口飛奔而走,身上的痛楚也顧不上。

小小的院子一下安靜下來,孟采擡眸,盯了他好一會,瞧見他衣裳上破了一塊,便道:“我幫你縫一下。”

孟冬垂眼,轉身進屋,“等會我來收拾。”

她跟在身後,盯着他的腳尖看,“嗯。”

那幾個地痞飛快離開孟采家,跑了許久停下喘氣。

他們往後看了眼,無人跟來才放心,“大哥,怎麽辦?事情又沒辦成。”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回去找我表叔,讓他想辦法?”

被叫大哥的人,氣得朝地上呸了一聲,滿嘴的污言穢語,還有不甘心,“走,去王員外家。”

他就不信了,弄不了一個毛頭小子。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