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員外的府邸在秋水巷,這一片都是大戶人家的府邸,人少,安靜。

來往都是熟人,閑雜人等是沒見幾個。要真有,那一定惹人注目。

所以那幾個人一來,王府看門的家仆就瞧見了。後門打開,人從裏面出來,笑道:“呀,楊公子來啦,請進。”

楊進才捂着胸口,快要支撐不住,“我表叔在嗎?”

“在在。”楊進才的表叔正是王員外的管家,王管家。

平日裏,他就幫王管家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自個也不收斂,仗着王府的威,到處惹事,偏偏也沒人敢得罪他,所以他膽大的很。

要真有解決不了的事,就來找他這位遠房表叔,讓他想辦法。

他三番兩次去找孟采的麻煩,就是王管家授意的,至于王管家為何這樣做,想想也知曉。

不過是背後人的主意,想讓孟采無路可走罷了。

楊進才等人不能去前院,只能在後門這邊等着王管家過來。七八個人倚靠在一起,面色慘淡,他咬咬牙,已然想好怎麽跟他這位表叔說,定要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氣憤片刻,他擡起頭來,看見王管家朝這邊走來。霎時來了精神,扶着牆站直身體。

“哎喲,表叔表叔,您可來了,這次您定要為我做主啊。”楊進才沒骨氣,看見人來了便跪在地上,扯着王管家的衣擺,慘兮兮的哭起來。

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比姑娘還狠,可見方才被揍狠了。

王管家摸摸下巴,扯開自己的衣裳,奈何楊進才攥的太緊,他拉扯不開便放棄了。

他瞪了身下人一眼,鄙夷的撇撇嘴角,“瞧你沒出息的樣子,什麽事值得你大呼小叫,還成了這幅模樣?”

楊進才此刻的模樣是有些狼狽,面上還挂着青紫傷痕,一個大老爺們盡然落淚了,也是稀奇。

王管家恨鐵不成鋼,小小的事情都辦不好,留着何用?

“說,到底怎麽回事?”

“就是孟采撿來的那個野男人,三番兩次壞我們的事,這次又是被他給打的。”說着臉部扭曲了一下,看着滲人。

“一群廢物。”王管家氣得甩甩衣袂,七八個人居然鬥不過一個人。

像個喪家犬一樣跑回來,看來,平日好吃好喝不如拿去喂狗。

王管家冷着臉凝視他們半響,接着說道:“他放你們回來的?說什麽了?”

“沒說。”楊進才低着嗓音回他,而後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提議道:“表叔,要我說算了吧,漂亮姑娘有的是,我們再找一個,孟采那個野男人不好對付,你是沒看到,狠起來跟個閻羅一樣,我們差點沒命回來。”

“啪…”

清脆的巴掌甩在楊進才臉上,比方才腫的更高了。他捂着半邊臉,怒意不敢說。

“表叔,我可是為你好,犯不上為一個女子丢了性命啊!”

生氣了,好啊,趕緊把這差事交給別人的好,他要站着看戲,最好是一下弄死他們,那才高興。楊進才算盤打得啪啪響,面上還是一副恭敬害怕的樣子,低下頭來,不敢直視對面人。

王管家又瞪了他一眼,譏笑出聲,“他敢來正好收拾了,再說,怕什麽,我們是為老爺辦事,他看上的,定要搞到手,還有,上次你們調戲孟采,老爺已經知道了,若不是我為你們說話,就等着丢去亂葬崗吧!”

“老爺沒玩膩的女子,何時輪到你們?”

楊進才被他說的縮了一下脖子,雖說他們有王府這個後臺,可再讓他去招惹孟采,他不敢,怕那個男人真把他弄死,怎麽算都是虧本的買賣。

他低着頭,默不吭聲,眼下已沒了主意,只想着他表叔另派個差事給他。

“是,我們錯了,現在就回去反省。”

楊進才招招手,幾個人立刻會意,裝腔作勢的哀痛,朝門外挪動步子。

剛走幾步,他們正慶幸逃脫時,王管家忽然開口:“回來。”

沙啞渾濁地嗓音響起,直讓楊進才等人打個冷顫,想來是沒好事了。

“表叔,有事您吩咐,小侄定當全力以赴。”楊進才嬉皮笑臉地應付,心底卻捏了一把汗。

可別再讓他去找孟采的麻煩了。

“聽說那個李琨欠了我們賭坊不少銀子是嗎?”王管家望望屋檐下的枝條,說的意味深長,“你去把他帶來。”

他松了口氣,這事就好辦多了,“行,您等着,立刻去辦。”

王管家擡擡手,面無表情地瞥了他們一眼,轉身離去。

孟冬的衣裳破了一塊,她心疼的嘟囔好久,這件衣裳是新做的,才第一次穿,現在可好,成了破衣裳了。

她拿着衣裳坐在木凳上,縫了好一會才補好,又拿去木盆裏過了幾遍水,才晾起來。

輕飄的衣裳随風來回擺,她拍了拍,進了屋。

孟冬泡了一壺粗茶,雖不名貴,可也散發着茶香。疲憊閑暇時,喝着最是舒坦。

“剛泡好。”孟冬給她倒了杯,随後在她身旁坐下。修長的指尖端起杯盞,細細品嘗。

比起他的慢條斯理,孟采就簡單多了,對她來說,就是一杯茶,渴了就喝的茶。

她一口飲盡,擦擦唇,凝視身旁人。

空氣靜的只聽見呼吸聲,甚至尴尬的氣氛在蔓延。她抿抿唇,垂着眼睫,“今日幸好你在。”

不知他有沒有聽見,她接着說:“若我嫁人了,或許,少了樁麻煩事。”

孟冬動作一滞,捏着杯口的手緊了緊,餘光朝她瞥去,沒應聲。

她想嫁人?嫁誰?

他問不出口,也不想跟她談論這個事情。慌忙起身,強裝鎮定,“我去書房。”說完,像一陣風般,消失不見。

孟采沒察覺他的異常,以為他是急着去畫書肆掌櫃要的畫去了,還關切地跟了進去,站在書案的旁邊。

“我幫你研磨吧。”

小時候經常幫父親研磨,簡單的很。

她側頭去看他的畫,啓唇贊嘆,“畫的真好。”

孟冬應了聲,作畫的手竟抖了抖,他連忙抓着停了下來,幾息之後睨着她的臉頰,道:“不如,教你寫字?”

“啊?”

她怔住,美目睜大,撐在書案上的手立刻放開,垂在身側。

這是不是給自己找事了?

孟采勉強笑笑,“不,不用了,我出去,你來。”

放過她吧,她真的不喜愛寫字作畫。她更喜歡做玫瑰酥餅,桂花糕,還有滑嫩嫩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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