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只想知道真相,現在心願已了
白向墨順着手指望過去,透過櫥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複雜情緒湧上心頭,白向墨走進了服裝店。
店裏站着幾個膀大腰圓的婦人,一看就非常的強壯有力。
白向墨走向前,禮貌又疏離地打招呼:“張小姐。”
張書寧的面色很憔悴,直直地盯着白向墨:
“你為什麽要害我?”
白向墨坦然地迎接她的目光,也沒有拐彎抹角:
“張小姐,我理解你現在的處境讓你情緒失控,但是這話很沒道理。”
張書寧紅着眼眶微微低頭,身體微微顫抖着,聲音哽咽透着哀怨:
“你明明知道我向往自由,為什麽要絆住我的腳步?”
白向墨微微皺眉,反問:“張小姐,你為什麽要設計這一切?你明明可以選擇直接逃離,為什麽要搞得這麽複雜?”
“我當然是為了自由!”張書寧有種不被理解的憋屈和憤怒,“我如果不這麽做,我的父親會利用他的影響力,很快就将我抓回去。”
“只是因為這個?”?白向墨緊緊地盯着張書寧,想要從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張書寧憤怒極了,聲音尖利刺耳:
“難道這個原因還不夠嗎?我們女性被封建禮教壓迫了這麽多年,你們男人根本不能理解我們女人的痛苦!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婚姻被操控,難道都不可以嗎?!如果我有一點辦法,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做嗎?!”
白向墨看到張書寧這個樣子,心底舒了一口氣,至少真相不像他想的那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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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了正色,說:“張小姐,我從不反對甚至支持你追求自由,不被封建禮教壓迫和約束。”
張書寧冷笑:“那你為什麽要幫助我的父親把我抓回來?我已經放棄了一切,為什麽你們還不肯放過我?!你口口聲聲地說支持,分明就是個劊子手!”
“張同學,你所謂的自由是什麽呢?”白向墨平靜地問。
“你的自由是像西方列強一樣,為了自己的財富自由,政治自由,然後任意踐踏落後的國家嗎?”
“我并沒有這麽想!”張書寧連忙反駁,“追求真理的路上難免有一些傷亡,況且那個女人本來就已經死了。”
白向墨很是失望,他甚至聽到了破碎的聲音——
一顆隐藏深處,不屬于他的少男之心破裂了。
“張同學,我以前非常欣賞你,因為我覺得你是個高尚的、有追求、有理想的女性,可現在你又和那些壓迫者有什麽區別呢?都是為了一己私欲,行傷害他人之事,只不過給自己披上了一件美麗的外衣。”
“先抛開我這個倒黴蛋不說,替代你的那名女性的經歷和遭遇你知道嗎?她生前被人買賣,死後依然逃不過成為商品的命運,被榨幹了每一滴血。偏偏最後壓榨她的人,同樣是一名女性,還是一位追求女性權益、追求平等的女性,這是多麽的諷刺!”
白向墨的語氣變得嚴厲:“你的做法不僅傷害了她,還縱容甚至鼓勵壓迫她的人,讓他們更覺得壓榨女性有利可圖!”
“我,我,我只是……”
張書寧啞口無言,支吾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我并沒有惡意,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張小姐,我敬佩你追求自由的勇氣,也對你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是對于你的無端指責,我不接受。我是這件事的無辜受害者,我也只是憑借自己的能力還原真相,拯救自己,避免更多無辜者被牽連。或許你身上有不公,可對不起你的人并不是我。”
張書寧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周身的戾氣也全都散去。
白向墨見狀才問:“張小姐,你可以為我解答一些問題嗎?”
“什麽?”
“你為什麽選擇那個時間點逃走?”
張書寧擡頭,表情有些茫然。
白向墨見狀,明白了一切。
殘存的意識似乎也和解了,不再那麽痛苦,語氣卻依然冷硬。
“是因為我每天都出現在那裏的緣故嗎?沒有兇手,你就創造一個,這樣就能增加可信度。”
“我怎麽會這麽做!”張書寧瞪大眼。
“我承認我利用了你,欺騙了我的父親,轉移他的注意力。可是我并沒有想要害你,我也沒想到會連累到你!”
張書寧此刻非常悔恨,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白向墨竟然成為了計劃被發現的關鍵。
“那你為什麽選擇一個容易被人發現的時間逃走?等再晚一點,大家都睡着的時候,不是更好嗎?”
“我,我是擔心火燒大了,其他人跑不掉……”張書寧說着底氣越發不足。
傭人房有專門傭人的出口,而且晚上也會有人值夜,只要火燒起來,很快就會被發現的。
白向墨并沒有追問到底,而是又問:
“你為什麽沒有離開上海?你明明知道,只要留在這裏,你就難以施展抱負。你的父親并不是愚蠢的人,雖然你們思想有沖突,可你不能否認他對你的愛。”
“我……”
“張小姐,恕我直言,你的一系列動作都太過于自相矛盾,你想過原因是什麽嘛?”
一邊狠絕地策劃了一切,另一邊又舍不得離開上海,随時面臨被抓回去的可能。
雖然現在外頭很亂,女孩子外出很危險。
可如果沒有破釜沉舟的氣勢,也不會策劃這麽一出。
張書寧腦子裏一片混亂,其實她也一直覺得哪裏不對,被抓回來的時候更是懊惱。
如果她當初跑遠一點,坐着火車去北平或者其他地方,他們也不至于這麽輕易被抓回來。
害得她現在為了愛人的性命,不得不遵從父親的意思,嫁給一個她完全不愛的男人。
她的愛人黃平……
張書寧心底猛地一抽,回憶從前種種,好像這一切都是……黃平決定的。
白向墨從她的表情中讀出了一切,狀似無意地說:
“你是不是想要等有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飯,就能讓張先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不願意離開可以提供更多資源的上海。”
“我沒有!”
張書寧下意識反駁,可說完又覺得這樣的觀念好像确實存在她的腦子裏,好像有人跟她提起過……
白向墨覺得自己提醒了這麽多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不是原身的意願,他不會多管閑事。
黃平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挑唆張書寧做出這樣的事,張先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
至于張書寧……
白向墨在走出門口的那一剎,他能感受到心底殘存的那抹情緒已經徹底消失。
原身已經沒有了牽挂,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只想知道真相,現在心願已了。
白向墨遵從原身的意願讓這一切都随風而去,不再追究不再留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輕盈了不少,也沒有之前那麽虛弱。
興許,這是因為身體和靈魂徹底融合在了一起的緣故。
白向墨望了一眼天空,希望那一縷魂魄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替自己活下去。
休學辦得很順利,這段時間一直有學生休學或者轉學,學校已經習慣了,雖然惋惜卻沒有多說什麽。
辦完手續,白向墨回宿舍将自己的東西收拾打包好,卻發現憑借一己之力根本沒法把它們扛出去。
不僅有被褥還有非常重的書籍,他這小身板拖着走幾步就喘個不停,而且還會壓到身上沒有痊愈的傷口。
現在正是上課時間,想要找同學幫忙都沒辦法。
白向墨跑到學校門口,想要找個黃包車幫忙,可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一輛。
聖約翰大學是有名的‘貴族學校’,因為學費昂貴,大多數都是有錢或者有權人家的孩子,上下課時間各種小車在門口排隊,可謂上海一景。
大約名氣太大,黃包車都不愛來守在這拉人。
“小孩,給我一份報紙。”白向墨招呼路過的報童。
瘦瘦小小的報童連忙跑了過來:“先生,您要什麽報紙?”
“有招聘廣告的報紙都給我來一份。”
白向墨正在掏錢,一只大手從報童手裏将報紙抽走,并扔了一把銅元給那報童。
這一把銅錢明顯比報紙的價值更高,報童連連道謝就美滋滋地離開了。
“齊先生?”白向墨看到來人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
齊銘并未回答,問:“怎麽?想找工作?”
白向墨并不覺得有什麽可隐瞞的,說:“法醫工作不穩定,我還欠了那麽多錢,總得找些事做。”
“你還真是固執。”
白向墨只是笑笑,沒有再解釋什麽。
“不過你現在可以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又有案子了?”
白向墨壓下心中的激動,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冷血,畢竟死了人了。
“真不知道遇見你是幸運還是不幸,這段時間遇到的命案比以前頻率高了很多。”
齊銘攤手,一臉的無奈。
“這跟我無關,都是巧合。”?白向墨可不想背這鍋。
齊銘笑着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白先生,請吧。”
“我還在這等黃包車呢。”白向墨解釋自己今天來學校的目的。
齊銘雖然之前就看出他有休學的意思,沒想到還真的這麽做了。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
齊銘召來侯三,讓侯三找可信的黃包車,将行禮扛出來并運回白向墨的家。
上了車,白向墨就跟齊銘詢問死者情況。
“不急,現在正是用餐時間,我們先找家飯館,一邊吃一邊好好聊聊。”
白向墨詫異,他還以為這事比較緊急,所以才到這裏堵他,怎麽這會又不緊不慢的?
“這個案子很棘手?”
齊銘并未隐瞞:“投保人家屬內部有争議。”
白向墨不解:“他們有争議,跟我們查案有什麽關系?”
“死者的部分家屬堅持死者是自殺,不需要警察或是我們保險公司插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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