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感受到他目光的落點,安嘉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然有點尴尬:“不是,這個不是……”
“我知道。是琴吻。你練小提琴多少年了?”喬郁綿問,他沒在這個年歲的人身上看過這麽重的印跡,這是經年累月的苦練才能得到的勳章。
“兩三歲就開始摸琴了吧……我出生的時候,我媽的朋友送了一把1/8尺寸的小提琴。平時家裏人忙,我就一個人在家玩琴,也沒人教。後來,發現我自己琢磨得也像模像樣,四歲開始找了老師啓蒙,一直拉到現在。”說着,安嘉魚轉身從扔在地上的袋子裏抓了個蘋果去洗。
“每天都練?放假呢?”喬郁綿想起自己痛不欲生的童年。
“是啊,每天。開學好一些,兩三個小時而已,周末或者放假的話就是六到八小時了。”他切下一小塊蘋果,從籠門的空隙裏遞給Joe,小家夥興高采烈接過去啃出清脆的沙沙聲。
剩下的一大塊,他遞給了喬郁綿:“諾,你的。“
“你不吃?”喬郁綿接過去。
安嘉魚搖搖頭:“不愛吃,真不知道蘋果有什麽好吃,你們能吃得那麽香。”
确實,比起其他水果,蘋果很樸素,喬郁綿啃了一大口支吾道:“……習慣。”
他有很多好習慣,至少是家長們眼中的好習慣。主要宗旨就是兩個字:聽話。
總之,家長都是“為你好”,不管是“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還是“總看電視會近視”,抑或是“賴床長大以後會得癡呆症”。
吃了個蘋果,不覺得飽反而更餓了,喬郁綿看着地上的袋子,有他喜歡的香蕉牛奶和虎皮蛋糕卷。
“想吃就吃啊。”安嘉魚替他擰開瓶蓋,“就是給你買的。我放到冰箱裏,你餓了就自己拿。”
“……謝謝。不過,也不用……”他盡量思文,可饑餓催他四口解決掉一塊蛋糕。
“你慢點啊,中午沒吃麽……”安嘉魚坐在對面托着下巴看他,“反正我也要買零食吃的。”
周五最後一節課是體育,喬郁綿翹了課,直奔安嘉魚宿舍拿長笛,順便一起吃午餐。掏出鑰匙開了門,不想宿舍的主人也翹了課,正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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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被關了整晚再加一上午,悶到發瘋,見喬郁綿進門立刻撲到門鎖處亂咬,叮叮咣咣,倒也沒吵醒床上的人,安嘉魚睡相很好,安安穩穩蓋着被子,呼吸均勻綿長,沒什麽吵擾得了他。
喬郁綿打開籠子讓小家夥出來放風,龍貓爬上他的肩膀,蹭的他耳垂發癢。他伸手抓住小家夥放到書桌上,遞給他一根長長得提摩西牧草,再用前幾天曬好的水喂飽多肉。
食堂奶茶和酸奶之類的自制飲料都是裝在一只350毫升的塑料瓶裏,顏值高,更小巧方便攜帶。喬郁綿無意中發現一滿瓶的水剛好可以澆透兩小盆多肉的土,于是便留下來,每次離開之前灌滿,放在龍貓櫃的上方晾曬。
他先前在樓下偶遇舍管,看到那盆瀕死的“蜻蜓”被妙手回春,再次煥發生機,于是請教了對方,劉老師林林總總敘述了十幾條月季養護守則,重中之重在于陽光,通風以及澆水。
“自來水裏含氯,不要直接澆,先曬個一兩天。”舍管叮囑道。
“唔!”安嘉魚忽然低呼一聲,吓得喬郁綿手一抖。他回頭,發現那人翻了個身又睡着了,被子上蹲着一臉懵懂的Joe。
“別鬧。”他走過去撿起大老鼠,卻發現了被單上的點點血跡。
喬郁綿大驚失色,捧着Joe翻來覆去檢查,可并沒有找到任何傷口,自從用浴沙洗過幾次澡,Joe的毛色鮮亮起來,他并不是米色的龍貓,而是雪白色,只是當初撿它回來的時候太髒。
不是它受傷,難道是安嘉魚?
他湊到血跡附近仔細查看,終于找到了傷處所在。安嘉魚右手食指的指甲旁洇着一團血跡,指緣薄皮掀翻開暴露的小傷口,跟Joe的牙齒寬度差不多吻合。
嘶……一雙要買保險的手居然被一只龍貓啃傷了……
喬郁綿一把将頑劣的龍貓關回去,隔着籠門板着臉瞪他,可肇事者哪裏看得懂,大大咧咧爬上最高層的小木屋裏團成一團,安心睡午覺。
打不得,也罵不懂……這就是養寵物要付出的代價。
喬郁綿從冰箱頂上取下小藥盒翻找,裏頭東西不多但挺全,乳酸菌,止疼藥,創可貼,體溫計,還有碘伏棉簽。
回到床邊,安嘉魚又恢複了平躺的姿勢,這倒是方便他操作。撕開棉簽包裝,将創口輕輕擦拭成淡黃色,而後托起那根手指,包上創可貼。安嘉魚的手很熱,睡着了尤其。
喬郁綿低頭搓了搓微微發麻的指尖,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碘伏的淡黃色,轉身去洗手間沖洗。他習慣性地想抽一張紙巾,卻發覺牆上多了一只挂鈎,鈎子上是一條嶄新的擦手巾。
安嘉魚舉起右手,仔細端詳那片包得及其端正的創可貼。
其實被咬的那一刻他就醒了,只是習慣性地想再賴五分鐘床而已,然而喬郁綿并沒有注意到,還主動替他善了後。
一個小傷口而已,哪裏需要這樣大動幹戈。
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偷偷睜開了眼。
喬郁綿專心致志盯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擦拭碘伏,興許是怕他痛,還不忘邊擦邊輕輕吹氣,讓酒精盡快蒸發。這個人眼下時常帶一層青黑,讓原本飽滿的卧蠶從視覺上消失掉,好像總是睡不好。
“醒了?”喬郁綿從洗手間出來,手上滴答着清水,“那個擦手巾可以用嗎。
“用啊,不然呢。”安嘉魚盯着他今天略顯濃重的黑眼圈和眼中掩飾不住的困倦,“昨天又沒睡好?”
喬郁綿一頓,點點頭,将擦手巾放回洗手間。
“困得話你睡一會兒吧,我去買飯,拿回來吃。”安嘉魚從迅速起床,換好衣服,“想吃什麽?”
“該我去了。上次,上上次都是你……”喬郁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瞬間淚汪汪,可憐得讓人心都跟着揪起來。
他最終勸服了對方,一路溜達到食堂。
喬郁綿喜歡吃什麽來着,好像不大挑食,吃得也不多,偶爾加個蘋果或者牛奶。
安嘉魚湊在各個窗口挑挑揀揀,新出爐的飯菜冒着熱騰騰的香氣, 周圍零星早來的同學見到他紛紛讓開位置。
有高一的學妹小聲嘀咕:“安嘉魚哎……”
拎着飯菜回去的時候,喬郁綿果然睡着了,窩在沙發包裏,手機扔在一邊地上。
安嘉魚替他摘掉眼鏡,撿起手機。屏幕亮起,他習慣性地向上一滑,沒想到這部手機竟然沒有設密碼。他急忙關掉屏幕,可屏幕上的字他已經看到了,好在并沒有什麽隐私,只是一條很普通地搜索:被龍貓咬了怎麽辦,需要打疫苗嗎?
他早查過了,龍貓不攜帶任何病毒病菌。
安嘉魚笑笑,輕輕吹了吹喬郁綿額前日漸長長的劉海。
喬郁綿被一首輕柔舒緩的小提琴音樂喚醒,耳朵上扣着安嘉魚的耳機。
是德彪西的名曲,亞麻色頭發的少女。
見他睜眼,安嘉魚伸手摘下耳機:“再不起沒時間吃飯了。”
他四下摸找手機,卻被抓住了手從沙發包裏拖起來,安嘉魚一邊塞給他筷子一邊給他看時間,一點五分。
一個半小時渾然不覺就過去,他又找到了那種神思清明的感覺。
“你黑眼圈有點嚴重啊,常常睡不着嗎?”對方邊吃邊問。
“嗯,淺眠,容易醒。”
“看不出來啊。”安嘉魚笑笑。
“……你的沙發包,挺舒服的……”喬郁綿有點尴尬。
“睡不好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嗎?我看過你的成績,很不錯的啊。”安嘉魚誠心誠意地發問。
可他卻無言以對。
學習壓力不算特別大吧,物理化學确實造成了一點困擾,但他的壓力源頭不在這裏。
臨走前,安嘉魚左手拎長笛包遞給他,右手從口袋裏掏出桃子味口噴,輕輕一壓,再說話就帶上了甜味:“走吧,自習課見了。”
作者有話說:
小喬的夜晚:壓抑,失眠。
小喬的白天:上課澆花養女鵝午睡蹭飯吹長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