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就帶回去呗,它又不吵,偷偷關到房間裏未必會被發現。”安嘉魚跟被子裏那只手較了一會兒勁,發現對方不肯退讓後主動松開手,“其實也可以找別人,可Joe除了你誰都不喜歡,我怕它丢人家大便……”

喬郁綿躲在被子裏笑笑,的确有可能。

可這件事他實在不能答應,他是個沒有隐私的人,李彗纭斷不會讓一只龍貓進家門,只會認為他玩物喪志,氣急了說不定還會将Joe直接丢掉或者送人:“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帶它回去,但如果寄養的地方方便,我盡力找機會去陪陪它。”

安嘉魚啪的一下輕輕拍在他肩頭:“神經病啊你,說什麽對不起。知道了,睡吧。”

周五放學,每個人都迫不及待離開校園。

最後這一周輪到喬郁綿值日,他檢查過每一張課桌的桌肚,确認沒人粗心大意落下什麽貴重物品,又斷掉投影,空調一系列電器的電源,鎖上教室的前後門,爬上教學樓天臺圍牆,俯瞰即将暫別的校園。

他期末成績不錯,可畢竟有個高他六十多分的韓卓逸在旁邊比對着,媽媽雖然沒批評責怪他,但滿意肯定也是遠遠談不上的。尤其是從于阿姨那裏得知韓卓逸要開始準備來年的全國奧數,物理競賽的時候,李彗纭欲言又止的表情說明一切。

高二下學期,十幾個數理化生物拔尖的被推選去參加競賽,如果能闖過預賽進入決賽,跻身全國前一百,那他們将會獲得超一流大學的降分錄取機會,若是能進入全國前五十進入國家集訓隊,更是可以一勞永逸,不再需要參加高考,作為保送生,獲得任意挑選學校與專業的資格。

“你要不要去報個補習班啊,假期把你的物理化學提高一下。”李彗纭把手機遞給她,恹恹的,“韓卓逸他媽介紹的,四周一共八堂課,也不算很貴。”

喬郁綿知道,她既然問出這話,就沒給別人留什麽提出異議的餘地。如果他此刻拒絕了,那後面還有成百上千個理由等着。既然結局是一樣的,不如痛快一點。

“好。我去報名。”他當機立斷,直接根着網站報名流程一步一步走下去,安排好了自己假期裏的每一個周末。

“下雪了!”

樓下拖着行李箱的學生紛紛停住腳步,“放假”這個詞給眼前的萬物蒙上了一層可愛的濾鏡,明明上周也下過雪,再上一周也下過,可大家依舊像迎接初雪那樣興奮,拍照,錄視頻,大概晚上會看到許多雷同的片段出現在朋友圈。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一瓶溫熱的奶茶貼到他臉上。

喬郁綿轉過頭,安嘉魚輕裝上陣,校服換成寬大的衛衣,只背了一只白色小提琴盒站在他身後。傍晚尚未來臨,日光是一天裏最柔和的,輕輕吻過那雙未來可期的小提琴家的手,而那只手正握着奶茶,指尖若有若無觸到他的臉頰。

喬郁綿接過奶茶,蓋子已經旋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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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魚随即坐到他身邊仰頭灌了一口自己那瓶,舉手投足都是無拘無束的恣意:“Joe我寄放在劉老師那裏了,還好,挺老實的,沒發脾氣。”

“我找時間過來看它。放心吧。”

“嗯。那,下學期見了。”安嘉魚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輕巧躍下圍牆,背身對他揮揮手,“好好睡覺!”

喬郁綿沒反應過來,他單獨跑上來一趟就為了跟自己交代一句Joe的去向嗎……

直至校門口堵滿的私家車散去,喬郁綿跳下圍牆才發現,書包上多了那把自己期末考之前就還回去的宿舍鑰匙。

他握緊鑰匙,裝進書包側袋,想着剛剛安嘉魚的背影心中陡然一空。

期末考的進步多多少少還是為他在李彗纭面前賺回了一些話語權的。

他每周一二會去學校圖書館學習,午休時到舍管劉老師那裏陪Joe玩一會兒,偶爾還會幫忙澆澆花松松土,兩人一起吃個簡單的午餐。

快過年了,她的紅山茶開得熱烈,讓這個冷冷清清的地方多了點暖意。

“小喬啊,幫我拿一下手機。”吃過午餐,劉老師在門外調和花肥,喬郁綿将龍貓送回它自己的小房子裏,正準備離開。他順手拿過在桌角邊震動邊唱歌的手機,在遞給劉老師的前一刻,一眼瞄到了安嘉魚的視頻請求……

“哎!安嘉魚啊,看見了嗎?”劉老師調節着手機的距離。

延遲大概有兩秒鐘,安嘉魚的聲音才傳過來:“看到了。在弄花嗎?”

“對啊!你那裏是幾點啊?吃飯了沒?”此刻的劉老師很像個普通家長,正在對自己的兒子寒暄。

“晚上十二點。”安嘉魚問,“小胖子呢?這幾天闖禍沒?方便我看它一眼不?”

“沒闖禍,挺乖的,就是夜裏不愛睡覺,在籠子裏上蹿下跳的。”劉老師站起身,看到旁邊的喬郁綿一愣,猛地将手機一把塞給他,“差點忘了你也在,你跟他說,我弄花肥。”

猝不及防,喬郁綿沖手機屏幕笑了笑:“嗨。”看到安嘉魚的臉,他恍然意識到,他們有半個月沒見了。

手機裏的畫面忽然靜止了,卡頓在安嘉魚瞪圓眼睛的一刻。

喬郁眠看了看右上角的信號,自言自語道:“卡了麽……”

“沒……沒卡。”畫面裏的人眨了眨眼睛,似乎又活了過來,“你怎麽在這裏。”

“……來看看你家小胖子。”他拿着手機進屋,将攝像頭切換,對準那座自己親手搭建的小房子,“看到嗎,吃着吃着草睡着了……”他敲了敲籠門,Joe被驚醒,警惕地環視一圈,發現沒有危險才爬回左上角的木格子團成一顆大雪球又睡過去。

“喬郁綿。”安嘉魚看了一會兒,忽然喊他。

他将攝像頭轉回來:“嗯?”

對方目不轉睛地盯了他一會兒才開口:“你該剪頭發了。是不是又沒睡好?黑眼圈有點重。”

……

“偶爾。”喬郁綿切換畫面,看了一眼前置攝像頭中的自己,屋子裏沒開燈,這樣昏暗的環境也能看清細節嗎?

“你最近在忙什麽?”安嘉魚問。

“沒什麽,周末去補習班,偶爾來圖書館寫作業。沒了。你呢?”他又将畫面切換回去。

“練琴,練琴,還有練琴……”那人哭喪着臉,“我想喝學校的奶茶……天天吃漢堡要吃吐了……”

“回來喝呗。”喬郁綿笑道,“沒幾天。”

“嗯。沒幾天了。”安嘉魚展開扭曲的表情,緩緩嘆了一口氣,“困的話,去宿舍睡一會兒吧,到點叫你。”

自此之後,每個周一,安嘉魚的視頻通話都會撥到喬郁綿手機裏。

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廢話,一邊在宿舍裏澆澆花,或是窩在沙發裏躺一會兒。

“明天過年了,你還是一個人呆在紐約嗎?”喬郁綿問。

“我媽過來了,定了家中餐館。”

“爸爸呢?”他随口問。

安嘉魚一愣,繼而輕松地笑出聲:“我發現你真是不愛看八卦。我爸媽離婚七八年了。我爸在國內陪我爺爺奶奶呢……”

喬郁綿怔住,大氣不敢出。一定是寫了一上午物理作業把腦子寫壞了,怎麽能問出這種問題……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有秘密:“……抱歉。”

“你抱什麽歉啊,說得好像是因為你造成的哈哈哈哈哈哈。”安嘉魚笑得非常敗壞藝術家氣質,看上去對父母離異這件事毫不在意。

爽朗的笑聲即刻瓦解了喬郁綿的緊張不安,他重新閉上眼睛:“我爸媽也離婚了。”

“那你過年跟誰過啊?”

“我媽。”算一算,又是很久很久沒見過爸爸了,少說一年多了吧……他半夢半醒,追溯腦海中最近一次有父親的畫面。

不想沒過幾天,畫面就被刷新。

周末他照例收拾好物理講義和試卷,獨自坐地鐵去補習班,不想還沒上樓就接到了喬哲的電話。

十五分鐘後,久違的父親出現在他面前:“走,帶你去釣魚。”

作者有話說:

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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