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瞞天過海

說是讓吳邪自己回去承受吳三省的憤怒,可到最後解雨臣還是坐在了吳家老宅的客廳裏,又碰巧見到了難得回來一趟的吳二白,叔侄倆邊喝茶邊聊天,把D城明裏暗裏的形勢都給分析了個透徹……

“二叔,小邪昨兒個一夜未歸,三叔好像挺生氣的。”趁着吳二白看起來還算高興,解雨臣趕緊給吳邪拉幫手。

吳二白停了停喝茶的動作,微微地扯了扯嘴角說道:“哼,你這個發小兒不用你來求情,論狡辯老三可不是他的對手。”

“二叔說的是,不過小邪也有不對,夜不歸宿也就算了,總該給家裏打個電話。”解雨臣微微皺眉。

“诶,”吳二白不贊同地搖搖頭,又說:“他又不是三歲孩子了,老三也太小題大做。”

“三叔是關心他。”說着,解雨臣順手給吳二白斟了杯茶。

吳二白虛扶了下茶杯,又深深地看了解雨臣一眼,沒再接話。

吳邪的父母因為不怎麽愛管吳家的事就跑到了國外定居,吳老狗因為舍不得孫子便從小把他養在身邊。九門密會之後,吳老狗歸西,吳家大亂,吳一窮回國守孝三年後本想把吳邪帶到國外遠離是非,卻被吳邪拒絕了。

那一年,9歲的吳邪看着父母走進登機口,然後跟他三叔說:三叔,我要接爺爺的班。

從此之後,吳三省便一邊扛着吳家的家業一邊擔着撫養吳邪的責任,吳二白本來也和大哥一樣想要遠離九門的恩怨,可終究還是不忍心将所有的一切都押給自家兄弟。

說了這麽多舊事前塵,除了湊字數之外,只是想交代一下,吳邪現在歸他三叔管……

又過了一個小時吳邪才到家,剛一進門就看見解雨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茶,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用手指指樓上吳三省的房間,一臉的賠笑加詢問。

“你三叔跟你二叔出去辦事了。”解雨臣斜了他一眼。

吳邪松了口氣,将自己像灘爛泥似的扔在了沙發上,然後啞着嗓子說:“謝謝你啊小花……”

“哼,聽聽你這啞巴嗓子,玩的挺瘋啊?”解雨臣偏頭看看吳邪,又湊過去伸出指尖戳了戳他脖子上的印記。

“小花你就別逗我了……小爺我都要郁悶死了。”吳邪翻了個身将自己埋進沙發裏做鴕鳥狀。

見吳邪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解雨臣嘆了口氣,站起來換到離吳邪腦袋近的一邊坐着,然後拍拍他的頭說:“起來喝口水吧?”

吳邪悶在沙發裏搖了搖頭。

“那調酒師叫阿坤?”解雨臣問。

吳邪點點頭。

“……crazy boy換老板了,那人的底我還沒摸清,你小心着點兒。”解雨臣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誰知吳邪竟然噌的一下坐了起來,一臉驚訝之餘仿佛還有些了然:“那新老板……是個戴墨鏡的?”

“你見過了?”這下輪到解雨臣驚訝了。

吳邪搖搖頭,聲音又輕了輕:“沒見過,只知道那人外號黑瞎子……”

這次,解雨臣是真的驚着了。

Crazy boy閉門歇業,黑瞎子站在經理辦公室的窗前朝外看,他身後的老板椅上,張坤正捏着一份材料看得認真。

“只有這些?”張坤問。

“祖宗,就一晚上的功夫我能查到這些就不錯了~”黑瞎子轉過身靠在窗臺上打了個哈欠,他一宿沒睡,此刻只想跟他親愛的大床約會去。

“嗯。”張坤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從明天起,我們暗線聯系。”

一聽這話黑瞎子突然來了精神,幾步繞到張坤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問:“怎麽?勾搭上了?”

張坤看看他,沒說話。

“啧啧,沒想到啞巴張還有這麽一手吶,刮目相看啊~诶诶,感覺怎麽樣?是含羞帶怯型的?還是熱情似火型的?”黑瞎子越說越沒邊兒了。

“……”張坤眨了下眼睛,邊站起來往外走邊說道:“我沒動他。”

“诶?”黑瞎子跟在他身後,好奇道:“那你怎麽搭上……我□□不會是跟他說你被上了吧?!”

張坤被問得煩了,打開房門想走,卻在拉開房門的時候說了句:“辣椒油。”

“……噗!”

一扇木門隔絕了黑瞎子喪心病狂的笑聲,張坤覺得自己能及時地走出來真是太好了。

五年前,黑瞎子一身破背心兒爛褲衩兒地蹲在街邊“體驗生活”,張坤給了他100塊錢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走,當時黑瞎子笑嘻嘻地告訴他:除非你給我100萬。

後來,張坤真的給了黑瞎子100萬。

黑瞎子說張坤是個瘋子,張坤說:沒你瘋。

結果兩個瘋子花了兩年的時間就平了整個M市的黑道,又用了三年将啞巴張和黑瞎子在那裏的聲名都抹掉了。

最後,他們來到了D城。

20年前的麒會只存在于張坤模糊的記憶裏,他沒有那個閑心去重現張啓山的輝煌,但那個自稱是他義父的男人,卻不能死的這麽不明不白。

張坤的本名叫什麽已經沒人知道了,黑瞎子也只是看過他在M市用過的那張身份證,雖然那上面寫着張起靈,可一到D城,他便立馬換了張寫着張坤的……

有一次,黑瞎子閑着沒事問他到底叫什麽。

他說:張。

從crazy boy出來後,張坤沿着中央大道往城南走,街上已經被環衛工灑了不少鹽水,積雪都化成了刨冰狀,踩上去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一場大雪讓D城的溫度又降了一些,呼吸間呵出的白氣被冷風吹散,張坤忍不住緊了緊衣領,然後繼續向前。

他不知道這條大路會通向哪裏,D城他還不是很熟,他只是想用走路來打發等待吳邪電話的這段時間,他不擔心吳邪會騙他,因為麒會回來的這個消息,已經足夠讓吳家重視并想要調查他了。

中央大街的确很繁華,聞名于整個J省的大金臺戲院就在前面,那原是二月紅二爺的産業,不過如今已經歸到了解雨臣的私人名下。張坤在來D城之前做了不少功課,比如吳家現在在做古董鑒賞以及拍賣行,解家在做娛樂餐飲,陳家在做物流貿易和進出口,每家都風生水起、道貌岸然,然而背地裏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刺骨的寒風中,張坤拉上帽子,蕭瑟的背影伴着嘶吼的風聲緩緩前行。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他看到了些熟悉的景象,20年前他悄悄地離開,如今又悄悄地回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當年是,現在也是。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接到吳邪電話的時候張坤已經迷路了,他用口袋裏唯一的一百塊錢打了輛車并報上了吳邪給他的地址,記憶裏那是解家的一間酒吧,離解家很近,卻又小的無關緊要。

“你暫時就在那兒調酒吧,有空我去看你,自己乖一點兒,別惹事。”

吳邪說話的時候有些心虛,做作的語氣顯而易見,張坤猜他說這話的時候身邊一定有人……

那間小小的酒吧叫戲外,裏面常常放着咿咿呀呀的戲曲或是中國風的流行歌,環境清幽,氛圍寧靜,是個适合交談的地方。張坤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面居然已經有了幾個客人,看服務生跟他們說笑的樣子,應該是老主顧了。

“歡迎光臨,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吧?”一個服務生走過來問道。

“我找人。”張坤看着他。

服務生愣了一下,随即笑笑:“哦,您是來找小九爺的吧?他在樓上呢,您先坐一會兒,我上去幫您知會一聲。”

張坤點點頭,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後走到吧臺前,認真地看着吧臺裏的酒。

“喲,剛來就熟悉業務啊?怎麽樣,我這兒的酒還可以?”解雨臣從樓上下來,沒等走近,便帶着笑意問道。

張坤轉身看到了一個穿着粉襯衫西裝褲的男人,漂亮的五官和眼下的淚痣與黑瞎子描述的無異,這應該就是解雨臣了,人稱小九爺。

張坤的沉默沒有引起解雨臣的不滿,吳邪早跟他報備過這個人有些悶,于是便接着問道:“會調酒?”

“嗯。”

“……調一杯試試,就算是小邪推薦過來的,也得有真本事才能留下。”解雨臣在心裏罵了句娘,突然有些理解早上那位“熊”瞎子同志為什麽連這人的姓名電話都不知道了。

解雨臣的要求并不過分,張坤也不覺得為難,轉身繞進吧臺裏,狀似随意地挑了幾瓶酒便開始調,漂亮的動作和熟練的手法讓人賞心悅目,解雨臣用眼神詢問了下店裏原來的調酒師,随即便得到了認可。

淺粉色的液體被緩緩地倒進杯裏,漂浮在一層深棕色的酒上,交界處層次分明,酒液澄清,随後,兩片梅花被輕輕地放在表層。

“這酒叫什麽?”解雨臣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衣服,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知道,随意調的。”張坤說。

張坤的話讓解雨臣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他知道吳邪的推薦不會錯,只是沒想到這人可以信手拈來,而這随意調出來的酒……還挺漂亮。

“看起來不錯,度數高麽?”解雨臣把杯子端起來看了看,又聞了聞,有股清冽的梅花味兒。

“足夠醉駕了。”張坤用了個最易懂的形容。

解雨臣挑挑眉,抿了一小口含在口中,辛辣的味道迅速占據了味蕾,咽下去後,喉嚨處有灼燒的感覺。

“啧啧,看來小邪的提醒是對的,你的酒……果然不是那麽好喝的。”解雨臣唱戲要保護嗓子,那杯酒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不敢再碰,看向張坤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跟我上樓吧。”

說罷,解雨臣轉身就走,張坤繞出吧臺快走了幾步跟上。老板走了,幾個服務生便高興地圍在一起分喝了那杯酒,香醇辛烈,回味無窮。

戲外的二樓全是包間,屋子裏可以桌游也可以唱k,跟普通的酒吧無異,只是裝潢的更加簡約大氣,更像是正經生意。

“進來,”解雨臣随便找了個包間推門而入,然後指指靠裏的沙發道:“坐吧。”

張坤看看解雨臣指的地方,猶豫了下張口道:“我是小三爺的人。”

突兀的一句話把解雨臣說得一愣,他皺着眉頭看了看一本正經的張坤,又看了看自己這間大氣凜然的包房,嘴唇張了張又抿上,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這倆事兒有他媽什麽聯系麽?”

張坤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低着頭看了看腳尖,又看了看沙發,最後偷瞄了兩眼解雨臣:“他不喜歡我,我可以走,我不跟你。”

解雨臣默默地數了數張坤這句話的字數,很好,13個可真不少……可惜這13個字拼起來的意思也夠氣人的。

解雨臣舔了舔嘴,有那麽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那個“把人放我這兒我幫你查一下”的提議仿佛是個錯誤。

“你跟小邪真配……可惜他把你扔給我了。”想了想解雨臣決定還是按照劇本行事,至少走個過場吧。

張坤擡頭看着解雨臣,眼睛裏有些防備。

“我跟小邪以前什麽關系知道吧?”解雨臣往前走了一步,湊到張坤面前笑了笑:“如今我還沒死心,小邪也知道,所以……他現在把你扔給我是個什麽意思,你懂了?”

看着一臉輕蔑和得意的解雨臣,張坤選擇轉身離開,既然已經選擇吳邪作為突破口,那麽至少也要将這場戲演到最後。

“站住!”随着一聲厲喝,解雨臣急走兩步重新擋在張坤眼前,“哼,進了小爺的門還想跑?”

只見解雨臣話音落地,他的身後便有五個大漢破門而入,皆是一襲黑衣,負手而立。包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而張坤在那幾個男人臉上掃了一眼後,便對解雨臣說:“他們打不過我。”

聞言,解雨臣好笑地看着張坤,而他身後的男人則齊刷刷地從後腰上拔了手槍出來。

“什麽年代了啊大俠?你以為我會讓他們跟你動手嗎?”解雨臣嗤笑道。

“……”張坤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頭腦會有些陳舊,就像他一直都習慣用刀,而不碰槍。

沒等張坤弄明白解雨臣到底是不是要殺了他的時候,屋子裏便響起了一片子彈上膛的喀拉聲,五把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張坤的腦袋,哪怕有一個走火……

“說吧,你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為什麽纏上小邪?既姓張,功夫好像也不錯,要說你搭上小邪是為了自保……我可不信。”解雨臣繞着張坤走了一圈,目光悠閑卻認真地打量着張坤藏在衣服裏的肌肉線條,他敢打包票,若是這人全力一擊,估計就算是他解雨臣也要暈上好一陣兒。

“我說實話,你會讓我見他?”張坤依舊很平靜。

“啧啧,這是要走深情路線?”解雨臣停在張坤面前,面帶嘲色:“我勸你最好不要在我這兒演戲……要是上一回就能上出真愛來,那這世界上就不會有小姐和少爺出來賣了。”

解雨臣的話惹得他身後的五個男人一陣輕笑,張坤緊緊盯着眼前那雙暗藏陰冷的秋水剪瞳,最後輕聲說了句:“我和吳邪,不是賣的。”

“……”

“噗——”

張坤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麽一句深情款款的廢話來,惹得藏在門外偷聽的吳邪終于忍不住破了功,随即推門而入。

張坤看見突然出現的吳邪愣了愣,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眼底的驚喜與溫和卻沒逃過解雨臣的眼睛。

“行了小花,還是把他交給我吧,被你這麽多槍指着都臨危不亂,道行不淺啊~”吳邪湊到解雨臣身邊,笑眯眯地看着張坤。

“小三爺……”張坤看見吳邪,有些心虛地低了低頭。

“喲,剛還叫吳邪呢這會兒就小三爺了?”吳邪調侃了他一句,又轉頭對解雨臣說:“還是讓他跟我走吧,你這兒夠亂了,他就是個孫猴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吳邪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兒都沒背着張坤,滿不在乎的語氣仿佛在說:折騰吧,小爺兜着呢。

“得,那我就不跟你操這個心了。”解雨臣揮揮手,讓身後的五個大漢收了槍退到門外,接着又不知是在對誰說:“好自為之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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