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亂雪
平安夜的雪斷斷續續地下了兩天還沒完全停下,吳三省在M市的事進行的并不順利,本來只是拍賣行的一批拍品被劫,誰知調查到最後竟查出這批拍品是盜墓所得,于是便免不了一番麻煩。
電話裏,吳三省把吳邪好一頓罵,然後又囑托他好好看家,說自己M市這邊恐怕沒個把月回不去。
吳邪躺在客廳的沙發裏,眼睛盯着忙碌在廚房裏的背影,然後對電話裏的吳三省說:“三叔,順便幫我在M市查個人……”
窗外紛亂的小雪随風而動,廚房裏的熱氣模糊了張坤映在玻璃上的倒影,他腰上系着一條淺色的碎花圍裙,手裏正拿着一根胡蘿蔔不知道是該切片還是塊。吳邪說晚飯要有四菜一湯,可他張坤長這麽大還沒試過一頓飯吃四個菜,記得以前在M市拼命的時候最好的吃食就是叫外賣,不然就只能吃泡面。
也許更小的時候吃過好的,可惜已經都忘了。
“你這忙活了大半天都忙活什麽呢?……我操!飯要糊了!”挂了三叔的電話,吳邪湊到廚房打算看看有沒有已經熟了的菜可以偷吃兩口,結果卻只看到了一根洗幹淨了的胡蘿蔔,和一鍋快蒸糊了的米飯。
“胡蘿蔔。”張坤将手裏的胡蘿蔔遞到吳邪眼前,然後眼巴巴地看着他。
“……”吳邪在張坤和胡蘿蔔之間來回看了兩眼,然後就着張坤的手咬了口胡蘿蔔,嘎嘣嘎嘣地嚼了會兒,才說:“生胡蘿蔔就米飯?這他娘的什麽外國吃法?”
“我不會做飯。”張坤實在沒招兒了只好坦白。
好吧,坦白就算好孩子。
吳邪拼命忍住扶額以及罵人的沖動,努力地笑笑說:“還是我來吧,寶貝兒你出去等着,乖……”
“我幫你。”張坤舉了舉手裏菜刀。
“……那胡蘿蔔切絲兒吧,謝謝。”冒着有可能會犧牲掉胡蘿蔔君的風險,只因為吳邪覺得張坤穿着圍裙的時候特別有味兒。
“好。”說着,張坤一刀切掉胡蘿蔔上被吳邪咬過一口的部分,毫不猶豫地放進嘴裏吃掉。
“喂……”
雖然兩個人應該是什麽什麽都做過了,可這種仿佛老夫老妻似的相處模式還是讓吳邪有些不自在,有預謀地主動撩撥和不經意地被調戲,這兩種感覺真的差太多了。
“切好了。”
“……”一個發愣的功夫張坤竟然已經把胡蘿蔔切好了,吳邪看着菜板上粗細均勻的胡蘿蔔絲兒不可置信地又遞了根黃瓜過去:“再切這個……”
“絲?”
“對。”
“切好了。”
“……切土豆!”
“切好了。”
“……靠,你他娘的怎麽不去綠翔學廚藝……”
胡蘿蔔、土豆再加上雞肉可以湊個炒三絲,黃瓜拌上香腸和粉皮兒做涼菜,吳邪從冰箱裏拿出脫脂盒豆腐有心想讓張坤也給切個絲,只可惜他不會用豆腐絲兒做菜……小杭椒可以炒牛柳兒,金針菇和羊肉片是絕配,至于這豆腐,就做個酸辣湯吧。
炒菜做飯是個辛苦活兒,數九寒天的也能給熱出一身大汗來,張坤圍着小圍裙站在吳邪身邊看他在轟隆隆的油煙機下颠大勺,偶爾嘗個鹹淡酸甜,或是幫他擦擦汗。
老宅的廚房不算小可也不算大,有時候吳邪端着炒勺轉身去水池子裏沖水,油膩膩的鍋沿兒卻差點碰上緊貼着他站的張坤。
“啧,我說……我們家這幾百平米的房子夠大了吧?你能不能別跟我這兒礙事兒了?”吳邪歪着頭看張坤。
“我在你眼前,你放心。”張坤說。
“……”
張坤這個人的确是挺貼心的,雖然有時也有點兒貼心過了頭。
滾燙的油鍋被涼水一沖便滋滋作響,吳邪把鍋放在水下沖了沖,然後關掉龍頭,再把帶着油花兒的刷鍋水倒掉,最後拿起一塊抹布,一邊擦鍋底一邊對張坤說:“這屋的确是吳家的老宅,不過卻沒什麽要緊的東西,不然我也不會帶你來。是不是?”
張坤低了低頭,沒說話。
“不用這麽積極的表現自己,該相信你的時候,我自然就信了。”吳邪把鐵鍋放在煤氣竈上,點火,放油,開始做最後的一道湯。
十分鐘後,飯廳的桌上擺上了四菜一湯還有一鍋半糊不糊的米飯,張坤拿着飯鏟子盛飯的功夫吳邪已經吃了好幾口牛柳兒了,他是真餓了。
“啧,這菜不鹹啊,你剛怎麽嘗的?”說着,吳邪又嘗了口羊肉金針菇。
“太鹹了不好。”張坤端着飯碗說。
“哼哼,太鹹了不好,糊米飯就好了?”吳邪哼唧着吃了口飯,雖然及時關了火,米飯卻還是變得很硬:“虧你還煮了那麽香的粥,我還以為你做飯也肯定很好吃呢!”
“不鹹就多吃點。”張坤往吳邪碗裏夾了一筷子炒三絲,他并不打算告訴吳邪早上的那鍋粥其實是用盒飯裏的米飯煮的。
“哼……”吳邪哼哼着吃掉碗裏的菜。
自他們中午進門之後潘子和王盟就再沒露過面,諾大的屋裏只有吳邪和張坤在,客廳的大燈被關掉了,只剩下飯廳和廚房的小燈還開着,昏黃的光籠罩着兩個沉默的人,幽幽的飯香萦繞在鼻尖,仿佛隔絕了所有外界的煩擾和陰沉,只剩下恬淡與平凡。
吳邪那身寬大的睡衣擋不住前一晚留下的印記,鎖骨、頸側,原本鮮紅的吻痕經過了一整天的沉澱變成了深紫色的淤痕,看上去有些慘。張坤慢慢地吃着飯,眼睛卻直直地盯着吳邪一直都沒有挪開過。
“看着小爺能下飯啊?你他娘的別老一副癡漢臉行不行……”吳邪往碗裏舀了兩勺酸辣湯泡飯吃。
“你屁股不疼了?”張坤問道。
“噗——咳咳咳……”吳邪噴了口湯出去,接着便不停地咳了起來:“你,你他娘的……咳咳咳。”
張坤見狀連忙遞了張紙給吳邪,然後就無辜地坐會椅子上,低頭不說話了。
其實他有什麽錯呢?吳邪這一桌子菜除了杭椒就是酸辣湯,不是牛肉就是羊肉,要真是屁股疼的話,吃完還不得去了半條命?
所以他只是關心而已啊關心。
玩命地咳了半天,吳邪好容易把氣兒順過來,立馬瞪着張坤罵道:“食不言寝不語你沒聽說過啊!以後小爺吃飯你不許說話!”
“哦。”張坤看了眼特別精神的吳邪,突然覺得自己前晚的辣椒油肯定是用少了。
晚飯後,吳邪坐在客廳裏泡茶,張坤被他打發去廚房洗碗,吳家沒有請保姆的習慣,所有的家務都是潘子帶着一幹小弟在做。往常家裏只有吳邪和他三叔的時候,做飯洗碗都是吳邪承包,如今他也學着三叔的模樣窩在沙發裏支使人,別說,這感覺還真不錯。
聖誕節後吳家的拍賣行馬上就要迎來新的一輪拍賣了,吳三省這個時候滞留M市,家裏這邊就只能靠吳邪坐鎮,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如今身邊突然多了個張坤,辦什麽事就都要多思量一番。
啧,麻煩。
張坤洗好了碗,端着一盆小番茄坐到沙發一角,正捧着ipad研究拍賣會流程的吳邪抽空瞄了他一眼,随後便蹭着屁股躺進了張坤懷裏。
“……”張坤低頭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認真工作的吳邪,猶豫了一下,捏着一只小番茄塞進他的嘴裏。
“哼哼,真乖~”吳邪笑眯眯地嚼着甜不滋兒的小番茄,仿佛ipad上的報表都順眼了許多。
喂一顆小番茄就能讨到歡心,張坤覺得這個小三爺真是挺好滿足的。
枯燥乏味的報表看得人頭昏腦漲,吳邪只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去偷瞄張坤那張俊臉,不想這人竟也正盯着他看,兩束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卻沒人打算挪開。
客廳裏只開着沙發旁邊的小立燈,幽暗靜谧的氛圍瘋狂地滋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張坤低着頭,平直的薄唇微微張着,挺直的鼻梁上反着一層昏黃的光,漆黑的眼睛裏清晰地倒映着吳邪的臉,濃密纖長的睫毛低低地垂着,一眨,兩眨,眨得吳邪心裏毛毛的,癢癢的。
冰涼的小番茄輕輕地觸了下吳邪的唇,吳邪照例張開嘴巴,卻在吞進番茄的時候故意勾舔了下張坤的手指,然後邪邪的一笑。
這種毫不遮掩的調戲讓張坤撇開了眼睛,濕乎乎的手指被握進了拳頭裏,偷偷地在手心裏蹭了蹭。
張坤的表現極大程度地滿足了吳邪的自尊心,他心情極好的也拿了一顆小番茄,遞到張坤嘴邊,還玩笑似的說:“啊~~~~”
張坤看看吳邪的手,猶豫着張開嘴巴咬住吳邪沒有捏住的部分,而吳邪卻沒有松手。
“咬啊~”吳邪笑嘻嘻地說。
随着張坤的牙齒微微用力,飽滿的果實慢慢碎裂,紅紅的汁水順着吳邪的手指流下……張坤不解地看了看吳邪,剛要欠身給他拿紙巾擦手,卻見吳邪毫不猶豫地将剩下的小番茄扔進嘴裏,順道還把手上的汁水都舔了個幹淨……用一種極具暗示性的方式。
“喂,你硌着我了。”吳邪一本正經地用後腦在張坤腿間蹭了蹭,心話說:可算報了胡蘿蔔的仇了,哼~
跟這個小三爺接觸到這會兒,張坤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入戲入得有點深了……
見張坤突然愣住,吳邪一個猛子坐起來,然後湊到張坤頸窩那嗅了嗅,又說:“雖然不臭,不過我覺得你這會兒應該去洗個澡。”
“……好。”
其實張坤這會兒特別想問吳邪一句:你屁股上的辣椒油還沒洗呢吧?
忍氣吞聲地洗了個冷水澡,張坤也不明白自己這頓無名火是怎麽起的,等再回到客廳的時候吳邪已經不見人影了,只剩下茶幾上的ipad還亮着,上面還有一行小字,寫着:
【今晚委屈你睡客廳吧,明兒個給你收拾客房。】
感情……自己不用跟他睡麽?
透過灰白的攝像頭,吳邪坐在電腦前認真地觀察着客廳裏的情況,針孔攝像頭在吳家老宅幾乎無處不在,雖然有些神經質,但吳三省就是喜歡這種一切盡在眼前的掌控感。吳邪曾經很唾棄他三叔這種猥瑣巴拉的做法,然而他這會兒倒是把這套設備用的手到擒來,雖然電腦屏幕上的畫面不甚清晰,可張坤脫掉帽衫後露出的胸膛卻依舊讓人心跳不止。
毫無疑問,吳邪是個彎的,而且是天生彎。
如果說從前跟解雨臣的那段情史是因為他從小就以為小花兒是個女娃,那只看着張坤在屏幕裏模模糊糊地裸露出上半身就壓不住邪火兒,恐怕就不能用“這人長得太好看了所以才……”來解釋了。
聽老人說,麒會的老大都會在身上紋一只浴火麒麟,當年張啓山是紋在後背,可這個張坤身上卻是白紙一張,連顆黑痦子都沒有。他自稱本該是麒會的當家,難道還沒來得及紋身就被拉下了馬?
還是說這小子口味忒重,把紋身紋到屁股上了?!
咳,好像,也不太可能……
就在吳邪胡思亂想着研究張坤到底有沒有紋身的時候,只見屏幕裏那原本幹坐着人,突然朝攝像頭的方向靠了過來,一張大臉驀地放大在吳邪的電腦屏幕上,嘴巴一開一合地用口型說:“我要脫褲子了,你要看麽?”
“……”
一萬只浴火麒麟從吳邪的心裏奔騰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