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一場惡戰摻進了情意綿綿……
自黑瞎子進駐“西府海棠”之後,張起靈又找陳皮阿四要了北城的一塊地,離中央大街不遠,剛好能跟“西府海棠”連成一片。
這日,張起靈剛剛從陳皮阿四的屋子裏出來就被齊羽跟上了,兩人出了別墅往院門走,齊羽忍不住問他:“小哥,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
熟悉的稱呼讓張起靈呼吸一頓,想糾正他又不想太刻意,只好說:“還沒想好。”
“哦……”齊羽歪着頭看看他,突然問:“我扮作吳邪好不好?”
張起靈腳步一停,寧靜無波的眼睛立時淩厲起來,刀子似的目光刮得齊羽臉色微變,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陳家的院子很大,齊羽從小最喜歡跟在張起靈的屁股後面跑,那個時候他還什麽都不用想,只要聽四阿公的話,就能活的很好。
在齊羽的記憶中,張起靈幾乎從未表現出過他的喜怒哀樂,一張冰山臉,就算是小時候被人責罰,也只是輕輕地皺一下眉。
“小……起靈哥,你這次回來,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齊羽到底也沒敢再叫那個稱呼,他感覺到了危險,那是一種從小到大都不曾感受過的戰栗。
“是麽。”張起靈平靜地轉過頭,看着前方,腳下卻沒有動。
“嘿~”齊羽突然笑起來,一張還算清秀的臉在陽光的照拂下明快了許多,只是那目光還有些陰郁:“在你眼裏,我永遠都是下水道裏見不得光的老鼠,他的出現,只會讓我自慚形穢,是不是?”
“為什麽要做比較?”張起靈有些不明白。
齊羽一步跨到張起靈面前,目光緊盯着他的眼睛,試圖從那裏找到些情緒的波動,最終卻失敗了。
“……你不會懂的。”齊羽慢慢地低下頭,擦過張起靈的肩膀,邁步往別墅走去。
農歷已經過了臘月二十,深冬的天氣冷的人牙齒發顫,齊羽裹緊了身上薄薄的外套,低低的聲音一出口就融進了寒風中,也不知誰能聽到:“除非他愛上了別人,否則你永遠也不會懂。”
除夕的臨近讓各家都忙碌了起來,中國的傳統讓他們無暇争鬥,像是商量好的一樣,D城竟又平靜了下來。
對于吳邪來說除夕并沒有什麽稀奇,只是當他挂掉父母從國外打來的越洋電話之後,就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一年前……那些才剛被封存起來的記憶都争先恐後的湧現出來,吳邪手足無措地想把它們都塞回去,卻有些無能為力。
人的感情世界很複雜,并具有一定的不可控力,當吳邪深深地體會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西府海棠”的門前了。
“喲,小三爺~”黑瞎子碰巧到店裏巡視,見吳邪站在門口就招呼道:“別站這兒啊,進來坐!”
吳邪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着走進了酒吧。
在“西府海棠”的對面有一座名為“瑞成國際”的寫字樓,裏面雲集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公司,其中12層是家律師事務所,裏面只有幾個剛畢業的律師會接一些簡單的民事訴訟案件,卻租下了整整一層樓作為他們的辦公室。
昏暗的屋子裏沒有開燈,西斜的太陽只能照到一個角落,厚重的窗簾後面,一只軍用望遠鏡對準了“西府海棠”的大門,手握望遠鏡的男人微微皺眉,低聲自語:“我操,小三爺怎麽跑這兒來了?”
“什麽?”他的同伴問。
“我剛看見吳家小三爺進去了,趕緊通報小九爺。”男人說。
“啊?你沒看錯?”同伴問。
“廢他媽話!趕緊的!”
“哦哦!”
吳邪走進“西府海棠”,發現裏面的裝修和“戲外”很像,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黑瞎子,然後找了個解雨臣喜歡的位置坐下。
最後才對一直跟在身邊的人說:“他應該會喜歡這裏。”
“嘿嘿,那就好。”黑瞎子笑了,擡手招來一個侍應生吩咐道:“給小三爺泡壺好茶,拿手的點心送點過來,再來個水果拼盤,算我賬上。”
有人要請客,吳邪也沒假客氣,眼睛打量着牆上的水墨畫,嘴裏輕輕地補了句:“最好是雙份的。”
黑瞎子愣了愣,随後對手下說:“聽小三爺的,上雙份。”
“你這兒弄得不錯,看來是花了心思。”吳邪靠在軟墊上,懶懶地對黑瞎子說。
黑瞎子沒打算跟他長談,只是站在一邊說:“瞎弄的,比不上花兒爺的品味,得,您坐,我還有事,就不陪了。”
“嗯,忙你的吧。”吳邪客氣地點了點頭。
黑瞎子走了,吳邪獨自欣賞着店裏每一處精致的擺設,四周的環境清淨淡雅,不遠處的臺子上坐着個民國打扮的女人,正唱着南方小調。
沒過一會兒,侍應生端着托盤來給吳邪上茶,上好的大紅袍,味道地道,只是相比烏龍,吳邪跟喜歡綠茶多一些。
“換龍井過來。”
沒等侍應生把茶壺放下,一個冷淡又很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吳邪将目光越過他,看着那個因為背光而面目不清的男人。
“不用,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吳邪笑着對侍應生說。
侍應生将東西擺好就躬身退了下去,接着,吳邪眼前一花,對面就坐了一個人,那人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吳邪一臉詫異:“啊?我不知道你在這兒……”
張起靈垂眸看了看桌上兩人份的餐具,不語。
吳邪在心裏暗罵了句,臉上卻擺起一副恍然外加慚愧的表情,笑着說:“抱歉,我只是打算等會兒叫朋友來,他愛喝大紅袍。”
“在這裏,見朋友?”張起靈顯然不信。
吳邪聳聳肩:“臨時起意,本來是想看看這裏變成什麽樣了,結果發現還不錯,就想找個人陪。”
“誰?”張起靈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已經含了濃濃的醋味兒,一股子酸氣直接飄到了吧臺那邊,嗆得黑瞎子一個勁兒的咳。
果然,吳邪看了他許久,傾身給兩人倒了杯茶,微皺着眉仿佛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直到張起靈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才漫不經心地說:“朋友,你露餡了。”
“!”
“對小哥來說我喝龍井還是大紅袍都無所謂,他自己喝不出什麽差別來就以為別人也一樣……更不要說,呵呵,吃醋什麽的。”吳邪一邊笑一邊說,仿佛在看一場天大的笑話:“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清楚你為什麽會跟他長得一樣,但他告訴過我,阿鬼失蹤那天,他沒去過解家。”
吳邪的一番話讓齊羽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張起靈會主動把那天的事告訴吳邪,還是在目前這種特殊的時刻。
“你很聰明,不愧是小三爺。”齊羽頂着張起靈的臉微微地笑着,看上去更加違和了。
吳邪搖搖頭:“還好,你的臉,你的聲音,甚至說話的神情都很像,只是你高估了他的情商而已。”
齊羽聳肩:“關于情商這點,我倒是跟你有點達成共識了~”
“那麽為了張起靈的情商,我請你喝茶。”吳邪笑了。
“多謝~”齊羽毫不客氣。
“诶,你剛不是說叫了朋友?”
“哦,你陪我也是一樣的。”
“那我只陪你喝茶哦~我的身子可是起靈哥的~”
“得了,看你一臉欲求不滿的模樣就知道他沒給你什麽好果子吃,就甭跟我這兒裝了。”
“……你跟他一樣讨厭!”
“不然怎麽湊一對兒?”
“我不陪你喝茶了!”
“那太好了。”
吳邪像欺負小孩子似的欺負了一通齊羽,心裏卻有些不痛快:好啊你個張起靈,偷偷藏了個小妖精居然敢不跟小爺報備!
黑瞎子站在吧臺裏一邊跟調酒師對賬本,一邊看着被揭穿了正跟吳邪鬥嘴的齊羽,喃喃自語:“嘶~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呢?”
這時,一個手下跑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黑爺,小九爺到門口了。”
“啊?”黑瞎子一愣:“……原來那雙份是給他的。得,你在這兒看着,我出去迎迎。”
黑瞎子撂下賬本就往外走,誰知卻被手下攔住了:“黑爺,小九爺說……讓您回避……不然,不然就……”
“……甭說了,爺懂。”黑瞎子打斷了手下的話,那必定是不好聽的:“你們招呼着,爺出去透口氣兒。”
“诶。”
說完,黑瞎子灰溜溜地從後門繞到了自己停車的地方,眼睛往“西府海棠”的門口張望了好一會兒,可到底也沒瞧見那人的一個背影。
說不想那是扯淡,又怕見了面讓人拿大嘴巴抽死,他可不像張起靈那麽神通廣大,還能找個替身去探探口風……雖然他那替身打一開始就失敗了吧。
搶回M市和立足中央大街是兩件不得不做的事,雖然張起靈已經盡量避開了和吳邪他們的正面沖突,卻避免不了他們之間的矛盾點被激化。事情的結果就擺在眼前,黑瞎子不會天真到吳邪來了“西府海棠”就是和解的象征……反而要更加警惕,這位小三爺可不是吃素的,當然,那位小九爺也不省油。
黑瞎子坐在車裏給身在M市的張起靈打了個電話,為的是告訴他他的替身已經被人家看穿了,結果那位爺只賞了句“嗯”就挂了電話。
M市對于麒會來說很重要,張起靈要親自過去坐鎮也無可厚非,可陳皮阿四又擔心他不在會丢了中央大街的立足之處,這才讓齊羽幫忙混淆視聽,誰知卻适得其反。這堆兒人裏誰也不是傻子,吳邪倘若有一丁點兒懷疑,張起靈恐怕就會被陳皮阿四提早逼回D城。
這個年,又要熱鬧了。
為了表現出“翻臉不認人”的誠意,黑瞎子喊了十幾號兄弟,估麽着人快出來了就堵在“西府海棠”的大門口,自己則坐在解雨臣的車頭上一邊抽煙一邊等人出來。
一個手下拎着路邊臨時撿的轉頭問他:“黑哥,那等會兒小九爺出來了,我們真往他臉上嗨麽?”
“嗨你媽個蛋!你他媽的要敢傷着他老子要你的命!”黑瞎子立着眼珠子低聲對面前的“傻貨”吼道。
“哦哦哦……小的明白了,明白了。”小手下連忙點頭賠笑,心裏也不太敢腹诽自家老大這種裝腔作勢、面惡心軟的行為到底有多不齒。
臘月寒冬,黑瞎子只穿了一身單薄的黑色皮衣,臉上的墨鏡凍得冰涼,夾着煙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車頭,時不時地吸上一口,再吐出一股煙雲彌漫,模糊了視線裏的斑斓華燈。
“喲,黑爺這是什麽意思?”
解雨臣從“西府海棠”出來,左手拉扯着還在跟“張起靈”道別的吳邪,一臉冰霜,目光陰冷。
“嘿嘿,”黑瞎子吐了口煙:“許久不見,想跟花兒爺敘敘舊。”
解雨臣松開吳邪的手腕,原本因為用力而繃緊的身子故意放松下來,嘴角帶笑,幽幽地問:“黑爺想怎麽敘?”
“花兒爺既然來了,不如喝杯茶再走。”黑瞎子将煙頭扔到地上,一腳撚滅。
“我要是不喝呢?黑爺打算怎麽樣?”解雨臣微揚着下巴掃視了一圈四周,眉眼間的蔑視讓黑瞎子身邊的手下都忍不住低下了頭。
黑瞎子看着眼前這個冷豔如初的人,舔了舔唇,兩只手插進褲子的口袋裏,痞子樣的朝前走了幾步,挨近解雨臣,傾身貼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爺的花兒還是這麽好看,真好。”
一股子苦澀的煙味兒沖進鼻腔,冰涼的耳垂感受到黑瞎子說話時的濕熱,解雨臣忍住後退的欲望,偏過頭看他:“你該不會是對我餘情未了吧?”
黑瞎子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睛依然平視,笑得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是啊是啊,餘情未了……不然怎麽把這裏改成了這樣呢?可不都是為了花兒爺麽。”
“……”
黑瞎子大方的承認讓解雨臣沒了話,吳邪在後面看得清楚,他明白餘情未了的不只是黑瞎子,便趁着兩人都沒說話的空當走過去給發小兒圓場:“黑爺是個重情義的,不過今兒個我出來太久了,小花得送我回去呢,有什麽事咱們還是改天吧。”
“得,既然二位執意要走,我也就不強留了。只是……也請小九爺把您的幾位手下也給帶走吧,瞎子這邊兒是正經生意,用不着您暗中派人保護,如果您事兒多人忙,那改天瞎子可就自己動手了。”說話的時候黑瞎子微微低頭,在只有解雨臣能看到的角度露出墨鏡後的一雙眼睛,緊緊地凝視着他。
黑瞎子知道解雨臣沒事是不會來自己這兒的,吳邪剛剛一直在跟齊羽說話也沒工夫叫他來,那麽就只有第三種可能:有人在監視着他的店。
解雨臣回看着黑瞎子,突然明豔一笑:“随你的便。”
黑瞎子挑了挑眉,默默地讓了路,這個人還是不懂的低頭,就像當初哪怕做的狠了也不知道喊痛一樣。
罷了,就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