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青遠從府庫裏拿出一捆劍麻繩交給劉木匠,吩咐他将劍麻繩纏好固定在木樁上。

也不知道貓抓板對獅子有沒有吸引力,但他現在也只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等小獅子再長大一點,就能把它安頓在花園裏了。

宋青遠自我安慰着,将工具放心地交給了劉木匠,自己轉身回了書房。

花廳到書房隔了一個花園,常有仆役躲在假山後面偷懶,閑聊些小厮廚娘的八卦。

按照宋青遠的觀念來看,只要不太過分,耽誤了主子交代的任務,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必要訓斥苛責他們。畢竟不讓員工摸魚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因此,宋青遠只當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從另一邊繞了過去。

卻沒想到在雜役口中竟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今日假山閑談的主角竟是自己麽?

宋青遠有些失笑地停住腳步,想聽聽他們是怎麽編排自己的。

只聽見一個壓低了聲音的男聲道:“你們可不知道,近日裏,會京城都傳咱們殿下與漠北王關系不一般嘞!”

說話的是燕王指派過來侍奉他的阿福。

“真的假的,你可別胡說。”另一人有些不相信。

“嘿,你這狗崽子!這還能有假?前些日子皇上出京打獵,據說那漠北王天天往我們殿下帳裏跑,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哩!”說話的阿福見有人懷疑,不由得提高了點聲音。

“行了行了,你聲音低點,小心讓人聽見了。”一個年紀偏大的人出聲阻止。

“那你說,咱們是不是很快就能回燕雲了?”最開始質疑阿福的那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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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要是府上這位真和漠北勾搭上了,咱們這些人還指不定會怎麽樣呢。”另一個人嘆了一口氣。

“不過我倒不怎麽想回去。三殿下脾氣又好,明知道咱們是探子,也從不折騰咱們這些下人,給的月錢也還高。”阿福有些忿忿地說道。

“也是,真回了燕雲,還不一定有咱們這些人的活路。”

說話的那人嘆了一口氣,幾人皆是沉默下來。

宋青遠換了一條小徑繞過了假山,沒去追究這幾個人的過錯。他們的話雖然誇張了點,但這件事也并非空穴來風。

秋獵這幾日他确實與連提走得近了些。雖然都是連提主動拜訪,但自己也沒把他擋在門外不是?

宋青遠回了書房,把江铎叫了過來。

“說說吧,近日外面有什麽關于我和漠北王的傳言了。”宋青遠敲了敲桌子,“膽子挺大,都知道瞞着我了,嗯?”

“小的不敢啊。”江铎低着頭,讷讷道:“是秦子箴将軍讓小的不要告訴殿下,怕殿下為此煩心。”

“不管怎麽樣,都不應該瞞着我。我罰你一個月的月銀,你可服氣?”宋青遠想了想補充道:“還有秦子箴也是。你明日叫他到府上見我。”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自己偷偷隐瞞消息都是大忌。宋青遠不願重罰他們,但一定要讓他們知道錯誤,下回不敢再犯才是。

“小的知道錯了,多謝殿下從輕處罰。”江铎諾諾地點頭。

“好了,現在說說都傳了什麽消息吧。”宋青遠擺擺手,此事就算揭過去了。

“回殿下。”江铎猶豫地開口道:“現在許多人傳殿下與漠北王走得親近。說是燕雲要和漠北聯手吞并南周了。”

“純粹是無稽之談。”宋青遠毫不客氣地說道。

要是燕雲和漠北聯手就能吞并南周,他還用翻山越嶺來會京做質子?

造謠也得講究基本法吧。

“還有什麽?”宋青遠撇了撇嘴,頓時對這些坊間傳言失去了興致。

“還有……還有……”江铎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一鼓作氣地開口道:“還有傳殿下您和漠北王是斷袖,漠北王這次會盟就是為了帶你回漠北的!”

“什麽?”宋青遠因為太過吃驚,連聲音都比平日裏高了幾分。

這件事是在不能怪宋青遠。不是他沒見過世面,饒是前世看了那麽多千奇百怪的新聞,自诩沒什麽是他沒見過的,宋青遠也沒想到會有這麽離譜的傳言出現。

“小的也知道這事情離譜,但不知怎麽突然就傳出了這種消息。秦将軍也派人去查了。”江铎緊張地說道,生怕宋青遠一口氣沒喘過來暈過去了。

“看來這漠北的水,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深啊。”

江铎見宋青遠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地問道:“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青遠緩聲解釋道:“一般人看到我和漠北王走得親近,大多只會聯想到兩國的關系。因為在平常人眼裏,我首先是燕雲的三王子,其次才是宋青遠。因此前一個傳言才是正常人遇到此事是的第一想法。而至于那些關于我倆是斷袖傳言的,必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的。”

“小的明白,”江铎思索了一下,“只是殿下為何就确實是漠北幹的呢?”

“這個傳言對我和漠北王雙方都有影響。”宋青遠頓了頓,“但影響最大的還是他。畢竟我不過是一個質子,而他是一國之君。若他被懷疑是斷袖,那對漠北的政局一定會有莫大的影響。”

江铎忍不住頻頻點頭。

宋青遠補充道:“而且,燕雲手沒那麽長,做不到在會京大肆傳播消息,因此放出謠言的不會是燕雲的人。而南周現在對漠北以安撫為主。若是漠北王聽到這個傳聞一怒之下向南周進軍,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所以也不會是南周。”

“那就只剩漠北了!”江铎驚嘆道。

宋青遠點點頭,有些幸災樂禍地開口:“看來漠北王的那個位子,坐得也沒我想象中的那麽穩啊。”

江铎撓撓頭,“那殿下,小的去給秦将軍傳消息了。”

“不用了。等秦子箴回來再罰他也不遲。現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辦。”宋青遠心情頗好地收回了命令。

“何事?”江铎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現在給漠北王府上送一封請帖,就說我明日在芙蓉閣中宴請漠北王。”宋青遠吩咐江铎,“回來的時候順便和芙蓉閣的老板打聲招呼,讓他将頂樓最好的那個房間給我留着。”

芙蓉閣的掌櫃是宋青遠有一次去那裏吃飯時結交的。

他頗喜歡芙蓉閣的一道名叫「醉香鴨」的菜,就與掌櫃攀談了兩句。沒想到那掌櫃也是個極其爽快的人,二話不說就将醉香鴨的做法教授給他。作為回報,宋青遠也教給掌櫃幾個在後世很受歡迎的菜式。

就這麽一來二去,宋青遠與那掌櫃倒成了關系不錯的朋友。

将會面的地點選在芙蓉閣,他也放心。

宋青遠從地上抱起蠢蠢欲動想要啃桌腿的小獅子,正準備打它一巴掌讓它漲漲記性。舉起手時突然想到前世那些肥皂劇裏經常會出現的臺詞:

“你別拿孩子撒氣,孩子是無辜的啊!”

他想了想自己被連提連累着傳上的斷袖的緋聞……

嘶,這臺詞還挺适合現在的境況。

宴請漠北王主要是為了和連提商議合作一事。

前幾次連提的邀請都被他糊弄應付過去。但這并不意味着宋青遠不打算與漠北合作。

事實上,除了漠北,他确實也沒有更好的去處。只不過宋青遠在等,等他真正清楚漠北內部的情況,等一個最合适的時機。

現在才真正到了與漠北王談判的時候。宋青遠笑着搖了搖頭,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殿下,您讓小人做的東西小人做好了。”們外傳來一個健朗的男聲。

聞言,宋青遠擡頭,只見劉木匠在門口候着,身後還跟着兩個雜役,想來是搬貓抓板的。

“進來吧。”宋青遠向他招手。劉木匠帶着兩個小厮将巨型貓抓板搬了進來。

“就放在那裏吧。”宋青遠指了一個地方,指揮着小厮把貓抓板放置在靠着矮榻的牆角。

這個角落既寬敞,足夠小獅子活動,又離床榻不遠,它玩耍時也能看到宋青遠。

将貓抓板放置好後,劉木匠有些好奇地問道:“小人鬥膽一問,這東西時作何用處呢?”

宋青遠把手伸進矮桌下面,一把将躲在裏面的小獅子拽出來,拉着它的爪子在貓抓板上蹭了蹭。

“給這小東西磨爪子用的。”

看到宋青遠抱在懷中的動物後,劉木匠大驚失色道:“這,這般兇獸,殿下怎麽能将其豢養在身邊呢!”

宋青遠頂着劉木匠震驚與害怕兼具的目光,毫不在意地揉了揉獅子的腦袋,安撫道:“它天性溫順,倒是不怎麽兇猛。”

劉木匠低頭,看着剛剛還在宋青遠手下蹭腦袋的小獅子沖自己呲牙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能尴尬地點點頭,在心中感嘆:不愧是燕雲的王子殿下,果真不是普通人。

宋青遠尚且不知劉木匠心中的驚濤駭浪,起身從書架最底層拿出了一張卷起來的圖紙,遞給了劉木匠。

上面詳細記錄着他在測量出會京一帶的正午太陽高度後,經過計算得出的最合适的屋檐角度的延伸出的長度。

劉木匠接過圖紙,仔細地思索着上面的圖樣和數字,直到宋青遠開口才回過神來。

“這圖紙你先拿去研究吧,不過這張圖紙只能在會京附近用,換個地方怕就不好使了。”

“小人受之有愧啊!”劉木匠聞言,趕緊作揖擺手。他從前也和師父一起造過房子,自然知道這份圖紙有多貴重,自然不敢平白無故收下這份圖紙。

“不必推辭,本王要它也并無大用,不過是閑來無事琢磨出打發時間罷了。若你拿去能将它推廣到百姓的房子中去,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宋青遠勸慰道。

“小人一定不藏私,将它以殿下的名義推廣出去。”拿着圖紙的劉木匠激動得聲音都發抖了,連連作揖感激道。

“不必不必,本王無意将它冠以自己的名字。”宋青遠趕緊拒絕。

開玩笑,這又不是他發明出來的東西。他只不過是借用了許多前輩學者的成果,怎麽敢将此據為己有。

劉木匠聞言,也不再多言,躬着身子感激道,“小人無以為報殿下大德。若是殿下重建屋頂時,小的願意來幫忙。別的不說,小人的木匠活兒可是精巧着呢!”

在劉劉木匠眼裏,宋青遠得了這麽一張圖紙,是一定要先将自己的府上修繕一遍的。

他猜得倒也準确,宋青遠最開始畫這張圖紙确實是抱着改造自己王府的打算。

不過現在,似乎用不到了。

宋青遠笑着點頭,看了一眼地上做工精致的貓抓板,“你做的東西确實精漂亮,若是本王需要你,會派人去尋你的。”

“哎,好。那小的就告退了。”劉木匠拱手作揖,出了書房。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兩人會談!

——

今天改了幾章,增加了點內容,不然可能真的會有人以為咱漠北王是個戀愛腦傻狗。

但其實稱王稱帝成就一番偉業的,不一定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但一定足夠的冷靜清醒。

雖然最後連提還是退化成了腦子裏只有老婆的笨蛋,但畢竟那時候已經有小宋總為他治理天下,他就可以躺平了。

這說明一件事:腦子不用确實是會退化的。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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