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輕轉身，顧清羽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大概是怕被人認出來，他穿了很低調羽絨服，整個人灰撲撲的，連格子圍巾都是灰色的，帶着口罩和墨鏡看不出表情，但沈輕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着的冷氣。
這是怕他撩新人再犯蠢？
悅宣不是單獨的工作大樓，來來往往還有其他公司的人，為了避免真的被人發現，沈輕決定還是先離開這個地方。
把大眼仔牛奶塞到已經愣住的寧遙手裏，沈輕和煦一笑：“既然放假了可以跟朋友玩一玩，後面可能就沒什麽機會了，當然如果有空的話給粉絲開個直播營業也是可以的。”
側前方忽然傳來兩道冷肅的視線，寧遙僵着身子接過沈輕遞來的牛奶，乖乖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然後沈輕才走到顧清羽身邊站定，眼神裏帶着狡黠的光：“不知道我又沒有榮幸請顧神吃個午飯？”
顧清羽的視線在寧遙身上掃了一圈，醒目的亮粉色頭發，巴掌大的臉蜷縮在寬大的衣領裏看不完整但也能猜出來是标準的娃娃臉，一雙水靈靈的漫畫眼招搖地漏在外面，穿着毛茸茸的棉服，外套口袋上還挂着一串小熊吊墜。
太幼稚了，顧清羽面無表情地下了結論，面無表情地看向沈輕，忘了他卻在這跟其他小藝人說說笑笑，好得很！
顧清羽心裏恨恨地想着，卻還是沒忍住跟着沈輕走了。
他實在，太想念這個人了。
一直到兩個人走遠，寧遙才脫力般靠在了牆上，誇張地順了兩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剛才顧清羽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敵視，好像還有點若有若無的嫉妒……
不不不，一定是他的錯覺，顧清羽怎麽可能嫉妒他這個三十八線？
不對，剛才沈總說以後可能沒機會了？那他是不是要有工作了？
***
沈輕專心致志開着車，假裝看不到旁邊副駕駛時不時飄過來的視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見面雖然顧清羽依舊冷冷的，但眼神裏的冷意好像不再是前幾次的厭惡，而更像是濃濃的怨氣？
到底比對方多活了那麽十幾年，沈輕決定忽略他的不禮貌：“顧神找我有什麽事嗎？”
“誰說我找你，我只是剛好有工作路過，”顧清羽目不斜視地看着前面的紅綠燈：“不是你說要請我吃飯嗎？”
“哦？”沈輕輕描淡寫地睨了他一眼：“顧神當時的位置看起來是要上樓，悅宣上面我記得只有兩家公司。”
“顧神是準備去給三線廣告公司做代言，還是準備轉行做裁縫了？”
顧清羽：……誰知道一個娛樂公司會和一堆跟娛樂圈沒有半點關系的工作室在一棟樓？
看着後視鏡裏某人變了幾變的臉色，沈輕挑了下眉唇邊含着笑：“好吧，你的謝謝我收下了。”
“誰要跟你道謝？”顧清羽像是被紮到一樣：“要不是你我也……”
說到一半，顧清羽猛地閉上嘴，一副懊惱的表情，心裏責怪自己：什麽時候這麽耐不住性子了，明明不是想說這些的。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誰讓沈輕忘了他呢？他怎麽能忘了他呢！
“怎麽不說下去了？”沈輕平穩地把車開進地下車庫，偏過頭對上顧清羽的視線：“要不是什麽？”
顧清羽語氣生硬：“要不是你開車這麽慢，我也不至于餓到胃痛。”
“幸好我早就訂好了位置，”沈輕探過身去幫顧清羽解了安全帶，眼神中的戲谑一閃而過，語氣淡淡：“我們顧神這麽金貴的人真被我搞出病來就不好了。”
搞什麽搞！顧清羽冷着臉推開車門，手腳僵硬地下了車。
沈輕原本就計劃要請顧清羽吃飯，為此還專門找小王這個資深粉絲打聽了顧清羽的喜好才定了清風，想給對方打電話的時候想起自己還在小黑屋待着正發愁，誰知道顧清羽自己送上門來了。
一路上把他的別扭看在眼裏，只覺得新奇又有趣。
沈輕專門去查過顧清羽這幾年的發展，雖然說和沈氏關系很好，但是他從來沒借過誰的勢，三年前在戰場一般的選秀節目裏是靠着自己的實力一路沖殺出來，後來也是完全憑借着自己詞曲的專輯高調回歸。
而且因為優越的長相，不少藝人都曾明裏表達過對他的欣賞，想必私下再過火的追求都不罕見，但是顧清羽從來沒有過戀情傳聞，據說曾經有一個狗仔為了拍他跟了他整整兩個月，只得出了顧清羽真愛是舞臺這輩子不可能談戀愛的著名結論。
由此可以看出顧清羽絕對是個頭腦清醒又自控的人，但這幾次的相處中沈輕發現只是簡單幾句話就能讓對方失态，而且他真的很容易就臉紅。
沈輕托着下巴看着顧清羽煩躁的背影，心情有點複雜。
“走不走啊？餓死人了！”
不耐煩的聲音從車頂上傳過來，帶着點兇巴巴的委屈，看來是真的被餓的不輕，沈輕回過神來，換上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下車，眼裏漾着淺笑。
“知道了知道了，點了個菜而已嘛，跟好了。”
最後三個字落到耳朵裏，顧清羽深色的眸子輕顫，邁開長腿踩着前面人的腳印慢慢走着，他可以一直踩着他的腳印往前走，但是他再努力也只能保證自己每一步的幅度的方向都保持一致，還要怎樣才能不跟丢呢？
***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先随便點了，你先墊墊肚子，”沈輕把菜單松到顧清羽手裏：“不滿意的話就再點。”
“我不吃香菜和一切帶苦味的東西，”顧清羽沒接菜單，低頭專心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不喜歡吃太辣，但是也不能吃太甜的。”
第一句是喜好，後面是職業需求，沈輕默默對比了下自己的飲食喜惡，覺得顧清羽還挺好養活的？
然後他點了點頭，用公筷往顧清羽盤子裏夾了塊排骨：“記住了。”
你最好是，顧清羽看着盤子裏細碎的蒜末，忍了忍還是夾起來扔進嘴裏，默默咀嚼着。
沈輕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裏，暗暗記住小茉莉不喜歡吃蒜，切入了主題：“雖然上次已經說過了，但我還是想再謝謝顧神，要不是你的配合，悅宣的事還沒這麽容易解決。”
雖然他自己也能查到，但是顧清羽讓人送的陸宣經紀人和風尚聯系和陸宣經紀人買水軍的那些證據确實給他省了很多事，最主要的是給他省了很多公關時間。
顧清羽頭都沒擡，仿若不在意般道：“你不是也幫我澄清了？”
沈輕笑了笑說：“原本就是我該做的，就像我之前說的，那些荒唐事不是一兩句道歉就能撇清的，要不這樣，當我欠顧神一個人情，回頭顧神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
顧清羽讨厭他在商言商的态度，卻又狠不下心拒絕這個要求，幹脆自顧自低頭吃飯。
半晌才啞着聲音開口：“最初壓熱搜是我不對，幫忙是應該的，那就當我也欠你一個人情，你有什麽要幫忙的随時說。”
哪有上趕着給人送好處的，沈輕有點無奈，不過他确實有事需要顧清羽幫忙：“顧神的新專輯是不是要上了？”
顧清羽沒想到他調查的這麽仔細，點了點頭：“明天開始預熱，還要謝謝你給我送的這陣東風。”
昨天沈輕當着直播間所有人的面替他澄清了那兩件事，現在他的動态可以說是萬衆矚目，也正是因此，原本預計元旦發的專輯也提前一個月就準備預熱了。
“聽說顧神這次的歌裏有個偏青春風的，”沈輕開門見山：“不知道有沒有拍MV的打算？”
顧清羽明白了他的意圖：“你想送那個小孩來？”
“他應該挺适合校草角色的吧？”沈輕點了點頭，笑道：“原本還打算帶他來見見顧神，誰知道這麽有緣分提前就碰到了，顧神覺得寧遙怎麽樣？”
寧遙？顧清羽把這個名字念了幾遍，面色淡淡：“MV裏有男女主互動的劇情，能接受嗎？”
“演員嘛有什麽能不能接受的？”沈輕大大方方地替寧遙承諾：“當然是為劇情服務了。”
顧清羽偷偷注視着他的表情，發現他說起這個的時候毫不猶豫，反而還順手給他夾了筷青菜。
舒了口氣，顧清羽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拍攝的時候我提前通知你，讓他至少再減五斤。”
沈輕沒想到顧清羽會這麽輕意就答應下來，頗有些喜出望外：“放心，我會讓經紀人好好盯着他的。”
不知道哪個字取悅了他，沈輕看到顧清羽臉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
“對了，”沈輕突然想起來：“顧神準備怎麽聯系我？”
“電話微……”意識到自己已經把這人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顧清羽面色僵了一瞬。
好在沈輕及時給他化解了尴尬，拿出手機點開二維碼遞到他面前：“那麻煩顧神加一下我的聯系方式。”
顧清羽迅速拿出手機發送了好友申請，下一秒對話框裏就蹦出【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然後沈輕給他發了個風中搖曳的紫色茉莉花圖片。
顧清羽不自覺地翹了翹嘴角，将手機放回口袋，繼續面無表情低頭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