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許是她沉默太久，男人的手擡起來又放了下去。
顏婳超小聲問：“怎麽了？”
他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微妙。
顏婳沒看懂他的表情，想問清楚，又怕吃瓜小夥伴嫌她不夠聰明。
正猶豫着，外面說話的人推搡着走遠了，走道突然安靜下來，似乎只剩他們兩個站在這裏。
他的存在感也強了許多，熾丨熱的氣息籠罩着她，連從走道窗戶灌進來的風都是熱的。
顏婳被吹得臉頰有點燙，想也不想就舉起手機：“要不然我們加個好友？”難得遇到這麽好看的吃瓜夥伴，不留個聯系方式有點可惜。
這麽問會不會太直接了？
她猶豫了下，剛想說“不加也沒關系”，卻見他淡淡笑了下：“可以，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這人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語調裏面都透着股淺淺的笑意。
顏婳暈乎乎地想着，手上動作有點遲鈍，試了兩次都沒成功打卡資料頁，不由得有點焦躁。
剛抿唇，就見他伸手在她手機上點了一下。顏婳的視線不争氣地落在他手上，手指也是好看的，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完全戳在手控者的審美點上。
“滴”一聲輕響，好友列表多了位新朋友。
顏婳喜滋滋地捧着手機，扭頭看他：“你叫什麽名字？我改個備注。”
“紀殊，”他指尖摩丨挲了下手心，低沉的嗓音落入空氣中，“我叫紀殊。”
……噢，紀殊。
顏婳改好備注，輕輕拍了拍不那麽沉重的腦袋。這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沒想通，直接換了個話題：“那個，你要聽故事嗎？我給你講一個吧，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裏有個……”
紀殊定定看着她，講到故事轉折處時，她眼波流轉間風情潋滟，長卷發慵慵懶懶散在身後，偶爾垂下幾縷搭在身前。
他落在身側的指尖虛點了幾下，眼眸裏的光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麽。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幾分鐘後，江悅寧找到這裏看清場景時差點抓狂。
她的好朋友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拉着男人的手講童話故事？
“壞皇後派神燈阿拉丁去給小紅帽送蘋果，于是阿拉丁拿出兩個蘋果問，‘你掉的是紅蘋果還是青蘋果嗎？’”
江悅寧腳步一頓，有些咬牙切齒。她怎麽能相信幾年不喝酒量卻變好這種鬼話呢？這人還說自己沒醉？當年她喝醉時，就愛亂改童話故事，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毛病。
再看男人一身高定黑色西裝，不是能輕易招惹的模樣。更要命的是，這個男人怎麽越看越熟悉……
看見她來，顏婳迅速朝她走過來，語氣雀躍又有點小委屈：“寧寧你來啦，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江悅寧白了她一眼，等看清男人長相後陷入了沉默。
真的是紀殊？！紀氏集團話事人，如今京市的焦點人物商界新貴，不少商界老狐貍心目中的理想女婿，多位上流名媛的心頭白月光。
不僅如此，他還是許多人少女時期的男神，比如她某位喝醉酒的朋友。
而現在，白月光本人正被婳婳拉着手講童話故事。
這是什麽迷惑發展？
江悅寧覺得自己腦袋裏裝滿漿糊，還沒等她想出辦法，紀殊接到電話，不知道電話對方說了什麽，他臉色微微一變，說了句“我馬上過去”，朝她們兩人點點頭便離開了。
江悅寧松了一口氣，回頭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顏婳的眉心：“以後再讓你喝酒我就是豬。”
“以後再喝酒我就是豬。”次日一大清早，顏婳趴在床上真誠地忏悔。
是誰幾年沒喝以為酒量變好，最後仍然一口倒？是誰吃瓜吃到一半，卻忘了後邊發生什麽了呢？
噢，是她。
她現在只記得昨晚去洗手間，回來看到植物牆的事，後面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了。
顏婳嘆氣，和江悅寧視頻時心裏滿是慶幸：“寧寧，還好昨晚是和你在一起，我喝醉的樣子只有你看到。”
江悅寧呵呵一笑：“誰說只有我看到的？”
“嗯？不然還有誰？”顏婳急忙問。
“還有你的高中男神，紀殊記得嗎？今年剛回國的，紀家紀總，你以前的男神，”江悅寧生怕她不知道一樣，講得十分詳細，“被大家稱為人間絕色，顏值天花板那位。”
紀殊？怎麽會是他？
顏婳手微微顫抖，一顆心提到半空中，幾秒後小心翼翼開口問：“紀殊？我對他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你不過就是喝醉後和他聊天……”
只是聊天？那還好。
顏婳的心慢慢放下。
江悅寧：“……然後你給他講童話故事，順便拉着他的手，問他是要青蘋果還是紅蘋果。”
顏婳愣住三秒，氣息虛弱發問：“親愛的，快告訴我那是假的。”
“不，是真的，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那可太驚喜刺激了。
顏婳捂臉，開始考慮換個星球生活的可能性。
大概見她神情太過悲壯，江悅寧忍笑把昨晚的細節說了一遍，“剛才那些就是我去之後看到的，至于前面的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他看起來不像生氣的樣子，你別擔心啦。”
江悅寧頓了下，嘿嘿一笑：“換個思路，你昨晚上和你男神牽手了，開心嗎？”
開心？絕望還差不多。
至于和他牽手這事……顏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點心塞，她一點也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當成流丨氓？
顏婳把臉埋進枕頭裏，額頭上的一縷呆毛也被壓住。
冷靜冷靜，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只是還有件事……“寧寧，你說我要不要找他道個歉？”顏婳擡頭語氣幽幽，“可是我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再說了，兩人的生活圈子沒什麽交集，即使是紀殊沒出國前，她也只遠遠見過幾次并不熟悉，更多的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
“道歉啊？”江悅寧那邊剛要說話突然屏幕跳出來電提醒，“等下，我家太後要召見我。”
顏婳點點頭，讓她先去處理。等通話挂斷，她郁悶地點開手機，翻了一會正要關閉軟件，忽然發現什麽，急忙坐直身子。
她好友列表裏怎麽多了個人？這個人的備注名字還是“紀殊”？？
顏婳研究了一會，發現是昨晚上八點多添加的好友，沒有聊天記錄。
再點進對方朋友圈，發現只有幾條與風投分析決策有關的動态，看時間還是幾年前發的。看起來就是不愛發朋友圈的人，和她這種一點小事也想和大家分享的狀态完全不一樣。
看了一會，顏婳反應過來拍了拍臉頰，亂想什麽呢？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發不發朋友圈都是個人愛好。
她現在該煩惱的，應該是她怎麽向對方開口加的好友，還有弄清楚在寧寧來之前她對紀殊做了什麽……以及應該怎麽向他道歉。
要是昨晚沒喝酒就好了。
喝酒誤事啊。
顏婳痛心疾首返回聊天窗口，開始編輯文字。
——紀先生抱歉打擾了，我昨晚喝醉，不知道……
——紀先生您好，我是顏婳，昨晚不小心……
——紀總早上好，我是昨晚喝醉的……
顏婳修修改改，寫了幾個開頭都有點不對勁，全部删掉後看着屏幕出神。
該怎麽組織語言，才能真切地表達出她的歉意呢？
她抓了抓頭發，抱着被子翻了個滾，半晌後認命地長長嘆了一口氣，從新拿起手機。
忽然手機一震，收到一條消息。
紀殊：你酒醒了？
顏婳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救命！他怎麽會突然發消息過來？
她抖着手翻看聊天頁面，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發了一個[你要什麽我都滿足你]的表情圖過去。
沒關系，別緊張，只要還沒超過兩分鐘，消息都是可以撤回的。只要她手速夠快，就沒人發現她發錯消息。
顏婳抿住唇，飛快長按消息，哪知道手速快過腦速，眼睜睜地看着撤回變删除。
顏婳：“……”就有點絕望。
要是再說是發錯還來得及補救嗎？
她坐直身子，小心翼翼用一指禪編輯好文字，确保無誤後才點擊發送。
顏婳：紀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下，昨晚我喝醉了，早上朋友提醒才知道昨晚的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紀殊很快回複：沒關系，不用那麽客氣。
他說沒關系啊，接下來她要怎麽回？
顏婳硬着頭皮回複：不知道您什麽時候方便，我想請您吃頓便飯。
紀殊：我請你吧，你看下午五點方便嗎？
紀殊發過來一個定位地點。
顏婳看了下，是南街小巷的一家老字號餐館，據說掌勺師傅祖上是禦膳房出身，廚藝很好，只是開店時間不定，而且需要會員卡和提前預約。好在她爸有一張會員卡。
顏婳：我可以的。
敲定約飯的時間地點，顏婳心裏松了一口氣，開開心心給江悅寧發
消息說了一下情況。
剛點擊發送，她的手機也收到對方的消息——
顏婳：我居然有紀殊好友，晚上我要和他去吃飯啦！
寧寧：我媽居然說我有個娃娃親未婚夫，還讓我去雲城去見他一面？！
說不上誰的消息更震撼。
三秒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發了問號表情包，繼而演變成鬥圖，最後以顏婳接到京市舞劇團電話而終止。
“婳婳，你家裏現在怎麽樣了？”
“賀老師下午好，”顏婳愣了幾秒才開口，“我家裏現在還好，您別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電話裏賀老師嘆了一口氣，“可惜了，你舞蹈天賦那麽高，卻因為家裏的事情錯過這次招聘。老師多嘴說一句，希望你別因此放棄了舞蹈這條路……”
顏婳眼睫一顫如蝴蝶栖枝般垂了下來，片刻後，她眉眼泛起淺淺的笑意：“謝謝賀老師的關心。”
下午四點半，顏婳到達老字號餐館，被服務員引到二樓雅間，見到了紀殊。
他和昨天有些不一樣，高挺鼻梁上多了副金絲邊眼鏡，整個人顯得愈發矜貴端方。
見她來了，他站起身，落日餘晖迫不及待從敞開的窗戶湧進來，大片的光落身後，襯得他容色更盛，令人一時間移不開眼。
顏婳有些恍惚。
怎麽說呢，她居然要和這麽好看的人一起吃飯，這一定是這個月最讓人震驚的事情了。
只是，事實證明她還想得不夠大膽，在菜上好後，紀殊說了一句話，讓她誤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