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狗食顏
乖一點,別動
“不必了……”她的聲音都在打顫。
她痛得仰面朝天, 又給栽了回去,叫嚷道:“放手!放手!疼!”
她恨不得立刻反身也去抓他的頭發,可是他是一只鬼, 她摸不到他的頭發。
悲哀……
亓官謝恨她恨得牙癢癢, 想收拾她可是卻奈何因為鬼火令的原因, 他沒有辦法勾走她的魂。
姜夢槐抽出袖中的朱砂符紙來,這是那個法師給的,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就直接上手了,往他光潔的下巴貼去。
他冷笑了一聲,清雅的嗓音在夜裏宛若夜莺初啼, 道:“呀!你又換符啦?但是, 你這是對付豔鬼的,對我可沒用。”
她又默默地把符紙收了回來:“你真不是豔鬼嗎?是不是因為長得不好看所以不敢去做豔鬼?”
“……”
亓官謝現在的表情像寒冬裏被凍僵的鵝。
姜夢槐知道遲早有一天她會被自己這張嘴給害死, 她抿住唇,不敢再發言了。
而他卻問:“你怎麽知道我長相如何?你又沒有見過我的臉。”
“你要是長得好看的話,那為什麽還要戴面具呢?肯定就是有缺陷,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缺陷二字狠狠砸在亓官謝的心上, 他的臉上确實是有不願意讓人看見的東西, 那是一個他想盡各種辦法都無法去掉的印記, 他很厭惡的一個印記。
他忽而擡起長睫來, 邪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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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姜夢槐就被他拎着來到了鎮子上一棵參天古槐上,他拿出了一條繩子來, 将她綁在了樹幹上。
“鬼……鬼王殿下, 你綁我做什麽?”
他紅豔的唇輕翹, 笑道:“這裏的夜色甚美, 你應該會很喜歡的吧?”
我不喜歡……
可是她下一秒就說不出話來了,他的食指壓在她的嘴唇上,他的手指仿佛有麻痹神經的作用,她頓時就開不了口了,不僅開不了口,連身體也跟着麻了起來。
這棵古槐樹枝葉廣展,槐香清雅,枝葉剛好将他們覆蓋住,亓官謝順手摘了一朵槐花下來,然後開始丈量起了她的臉頰來。
她現在俨然就成了一個任他擺布的木偶。
她用眼神逼問:“你要幹什麽??”
他笑道:“給你美麗的容顏錦上添花一下。”
“???”
他手指将那朵槐花倒轉了過來,手指捏着枝桠,那枝桠的尾部就化為了一支筆的筆尖,随後,他在她的臉上畫了起來。
“乖一點,別動,否則畫花了可是會很醜的。”
他的聲音極淺,聽起來就像是在哄人一樣。
而且現在她被綁在樹幹上,仰面倒着,他湊得又近,兩人這樣的姿勢過于暧昧了一點。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一點的就是,他是一縷鬼魂,沒有實體,兩人不會有身體接觸。
不然,她是很不想跟這只鬼靠得這麽近的。
她現在的表情比哭了還難看,無法叫喊出來,只能任由他擺布。不知道他究竟在畫什麽,但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畫着畫着竟是自己笑出了聲,姜夢槐沒聽過他像現在這樣笑,以往的他,陰笑冷笑居多,很少這樣清朗的笑。
那看來自己臉上這東西是真的很醜了。
他畫完了之後,滿意地扔了那束花,問道:“你需要鏡子嗎?”
随即他又自答了起來:“哦,你不需要。”
“……”
他滿意地笑道:“這樣,比剛剛美多了。”
“美??你确定那是美嗎??”她在心裏問。
“你現在這麽美,怎麽能只有我一個人看見呢?”說着他就将她抱了出去,抱到了旁邊的一根高木樁上,那木樁是平日裏百姓們用來挂獸皮的地方,很高,大概有三丈,比旁邊的房屋還高。
木樁上面橫支出來了好幾根橫擔,他把她放到了最上面的位置,放在橫擔上坐着,袖中“嗖嗖嗖”的一根繩子飛出來,将她綁在了這根木樁上。
他揚手勾了一枝槐花下來,放在她的嘴上讓她叼着,随後沖她揮手一笑:“好好賞月吧,小魔女。”
他跳下了地,最後再仰望了她一眼,付之一微笑,就轉身離開了。
姜夢槐在心裏大罵:我賞你大爺……
可惡!混蛋!王八蛋!
她無語凝噎,很快那個紅衣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中。今夜的月亮老是往烏雲裏鑽,不肯露面,天上的星子更是慘淡,寥寥幾顆,還不明亮。
這夜色究竟哪裏好看了?她到底哪裏就喜歡這樣的夜色了?
無語!
這天,該不會是要下雨吧?
不是吧……
她在心裏祈禱老天爺,可千萬不能下雨,這要是下雨,她得被淋成落湯雞了吧。
她在這裏期盼着有人能路過并且救她,可是她後來才知道自己是完全想得太天真了,這條路簡直是離奇怪了,他們都不往這邊走,好不容易看到賀非常在下面跑過,然而他真的是“跑”過,完全沒有擡頭停留一下,根本就沒有看到被挂在這木樁上的她。
姜夢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送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無助……
愁苦……
誰來救救她啊?
她真的在這裏一直坐到了天亮,那憋了一夜的雨也終于要下下來了。天色灰蒙蒙亮的時候,下面終于有人從鎮子外走了回來,還是原玉迢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呀,那不是江師姐嗎?”她指着上面驚訝道。
賀非常也看見了,大笑道:“江師妹,你在上面扮熊貓呢。咦,怎麽還叼了一枝花呢?”
姜夢槐除了做出兇狠的眼神來,不能用其他方式來表達她的憤怒了。
“師妹,你跳下來啊!你坐那兒幹嘛?”賀非常繼續沒眼色地道。
她要是能跳下來,還用坐在這兒淋雨嗎?
雨漸漸下了起來,她在煙雨蒙蒙中看見他們兩個的身後又走回來了三個人,是段京遙、沈星眠、謝零離他們三個。
真是倒大黴,本以為躲過一劫,卻沒想到這雨還是下了下來。
細雨如絲落在她的臉上,片刻,她的眼睛就模糊了起來。
“師妹,你別着急啊,我這就上來救你。”賀非常道。
然而,說話的是他,可是後面走來的三個人都比他動作要快。
她在那場朦胧的煙霧中,看見三個男子朝木樁這邊沖來,這樣的盛景,是她做了那麽多年魔女不曾見到的。
三個男人同時朝她奔來啊!
可惜,沒有一個是真的為她而來的,都是為江淮花而來的。
這些人,全都是喜歡江淮花的。
最終,她看到的是那位天資最愚笨的少年第一個躍上了木樁,三兩下,就到了她的面前。
?!
他輕功變得這麽好了?!
他為她拿掉了嘴上的槐花,又幫她解開了身上的繩子,拍了拍她麻木的臉蛋,問道:“師姐,你沒事吧?”
他昨晚不過是想要懲罰她一下,誰讓她害得他失去了那麽重要的一個線索。程蝶衣從他手裏逃脫後,他去尋了一夜都沒有找到。
這一切都怪她的那句召喚。
把她挂在這裏一夜已經算是很輕的懲罰了。
姜夢槐被拴在這裏一夜,心中的委屈頓時就湧了上來,張口道:“小謝,你昨晚去哪兒呢,我一直在找你!”
她太久沒開口說話了,這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沙啞,就像是在哭一樣。
又像極了少女的埋怨。
謝零離的心竟然被這聲埋怨給觸動,他甚至在心底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這樣對一個姑娘?
可是,這是個魔女呀。
魔女什麽壞事沒有幹過,他只不過是對她進行小小的懲戒而已。
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他道:“我去找那只女鬼了,不知道你在找我。”
他将她抱了下去,落到地面後,段京遙關切地跑過來問她:“淮花,你怎麽會被綁在那上面?”
姜夢槐嘆了口氣:“別提了,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段京遙仍在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是何人所為?”
她只好解釋道:“昨晚我在街上找九夫人時,撞上了一只鬼在奪她的魂,我當時與那只鬼激烈纏鬥,卻不想中了他的陰謀詭計,被他下了麻沸散,然後就被綁在這木樁上了。”
身旁的謝零離眼梢挑起,心道這魔女添油加醋的能力比自己還要強。
罷了,他的形象本來就是一個陰險小人。
原玉迢追問道:“那後來呢?那只鬼呢?九夫人呢?”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等他們問完後,後面的賀非常和沈星眠終于憋不住大笑了起來,指着她的臉道:“師妹,你的臉上怎麽還被人畫了一只天狗啊?”
沈星眠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人都說天狗食月,卻沒想到天狗還食顏啊!”
他說的這個顏是姜夢槐的臉。
“天狗??”姜夢槐驚訝地問,天狗的模樣她還是知道的,狐面狗頭,在上古奇醜神獸中它能排進前五。
可惡!那只鬼竟然給她畫這麽醜的動物在臉上!
原玉迢也在掩嘴偷笑:“師姐,這該不會也是那只鬼給你畫的吧?看來,你在他眼裏,是與那天狗媲美的存在啊。哈哈哈哈哈哈。”
“……”姜夢槐捂着半邊臉跑了。
段京遙看了一眼這個雨,催促道:“先回去吧。別笑了。”
即使他這樣說,也無法讓後面幾人停止噴笑,因為姜夢槐的那張臉實在是太好笑了。
她跑着跑着,把手拿了下來,仰面朝天,任由天上的雨向她的面頰打來。
後面的賀非常笑道:“師妹,沒用的,你臉上那天狗連雨水都沖不掉呢。該不會要伴随你一生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姜夢槐回頭一記冷眼掃過去,默不作聲地盯着他,但是卻充滿了殺氣。
這讓賀非常立即閉了嘴巴。
沈星眠走過來說:“師妹別聽他瞎說,待會兒我給你一碗符水,就可以把它洗掉了。”
“多謝師兄。”
姜夢槐轉頭問一邊的謝零離:“他們都在笑,你怎麽不笑?”
誰知他卻說:“我覺得挺好看的呀,哪裏醜了?”
他昨晚畫的時候,最初本來是想畫狐貍的,因為他覺得她就像狐貍精一樣,又狡猾又愛勾人,可是畫着畫着又轉念一想,她這人有時又有點像粘人的小狗,于是手起筆落,就變成了天狗。
“……”姜夢槐被他這話說得差點要噴血,果然啊,情人眼裏出西施,江淮花再醜在他心裏也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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