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花間樓船
競選花魁?
姜夢槐來到公皙橪的船屋, 卻在裏面見到了另外的兩個女子。
她當即頓住了腳步,躲在了外面偷看。
其中一名女子身上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绫羅宮裝,上面繡着雲和鳥的精美紋樣, 頭上插着兩支白玉飛鳥簪, 簪子上綴着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那張瓜子小臉, 鮮嫩得可以掐出水來,一雙杏子眼裏就跟滴着水一樣。
這樣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會是誰呢?
難道是楚國的三公主公皙蘭?
而她身後還垂首立着一位少女, 看不清臉, 但是側影也是絕佳的。
公皙橪正在同那位宮裝女子講話,語氣中帶着幾分寵溺,道:“蘭兒, 待會兒你就不許跟着我一起去了啊, 讓扶夢随我去就行了。”
“我不要,我也想去!”那名女子嬌嗔地撒嬌道。
可是公皙橪卻根本不吃這一套, 按住她的肩膀:“蘭兒,聽話!”
公皙蘭不滿的“哼”了一聲,最終還是偃旗息鼓了下去。
公皙橪又吩咐旁邊的另外一位女子道:“去吧,把衣服換了後就來甲板随我凳船。”
随後, 立在屋裏的那名女子就走了出來。
姜夢槐一聽這位女子要去換船, 立馬就悄悄跟了上去, 見她走進了一間屋子裏, 在那裏面換衣裳。她透過門縫看見她穿的那衣裳,是一套西域風格的紅衣,還有一塊很大的紅色面巾, 她心中立馬有了計較。
待那女子出來後, 她躲在門外迅速給了她脖子一擊, 随後她就暈倒了。
她将她又拖回了那間船屋裏, 把她的衣服換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學着她的妝容給自己也化了一個妝,她的眼妝畫得很濃,整個眼睛一圈都塗着厚重的脂粉,額頭上也戴着紅色的大片璎珞,将大部分額頭都遮蓋住了。她再将那塊紅色面紗戴在了自己的臉上,站在銅鏡面前看了眼自己,随後才滿意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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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了甲板上,公皙橪與他的侍衛葉鴉已經在那裏等候着了,她跟在他們後面上了那艘小船,朝着那邊的花船靠近。
晚霞的光越加的黯淡,濃濃的夜色逐漸鋪散開,姜夢槐一直低垂着頭,看着下面的河面,不敢有多餘的動作,怕他們發現自己是假的,但是好在一路無話,船很快就劃到了對面那艘大船旁。
她看着水面上那一串串紅燈籠的倒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越來越忐忑,怎麽有了一種要捉奸的感覺呢?
萬一待會兒真看見謝零離在裏面尋花問柳,她該不該替師娘好好教訓他一頓?
這小子,真是的……
不省心。
小船繼續往那邊行去,直到那串着三只大紅燈籠的倒影停在自己的身下,她只要一低手就可以摸到,小船才停了下來。
公皙橪走在第一,他率先上了那艘大船,随後是葉鴉,最後才是她。
他們一上來後就有小厮來迎接他們,那小厮十分熱情,葉鴉向那人遞了一張請柬,随即那小厮就領着他們往裏走。
姜夢槐心中訝異,這上個花樓還需要請柬?
這裏面的姑娘得有多金貴呢?
她也好想大開眼界一下。
公皙橪問:“其他人都到了嗎?”
那小厮恭敬地道:“就等歲柳公子了,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姜夢槐跟在後面,越聽越困惑,敢情這逛花樓還相約着一起來?
很快,那小厮就将他們帶到了一間屋子裏。那屋子比起其他的船艙都要大許多,像是一座被搬到了這裏來的酒樓。
裏面空間很大,中間是一個方形的臺子,上面鋪着紅毯,而四面都有座位,此刻,四周都坐滿了人。
小厮帶領着他們往一處的位置走去,姜夢槐雖垂着首,眼睛卻在往兩邊偷瞟,這裏少說也有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人站着有人坐着,她一時間沒有看到謝零離在不在這裏。
等走到屬于他們的位置時,公皙橪盤膝在軟墊上坐下,而她就在他的身側坐下了,葉鴉則站立在公皙橪的身後。
坐下後她才有機會光明正大地打量,她擡眼望過去,看到就在正對面的位置,坐着的竟然是南宮緋,而他的身邊,竟是謝零離。
呦呵!
果真是這倆啊!
她的目光朝後面望去,還見到了坐在後面一排的夏靈。
優秀啊,這南宮緋趁她不在竟然敢拐騙她的人來這種地方!
對面的南宮緋道:“這公皙橪帶來的人怎麽也打扮成這樣,這不是跟我們撞上了嗎?”
他帶了七個胡姬來,可對面那個也同樣是西域裝束,這可不好辦了啊。
姜夢槐今日化了很濃的眼妝,對面的南宮緋并沒有認出她來,可是謝零離卻認出她來了。
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她身上的那塊彼岸鬼火令。
那令牌着實是太顯眼了。
他的令牌被她系在了腰間的裙帶上,同腰帶上的紅色珠珞一起擺動,而她那不堪一握的細腰,就那樣暴露在了衆人的視線中。她身上穿的這件西域服飾,和這些胡姬一樣,上衣和下裙是分開的,腰部位置露了出來。
他的目光一沉,這魔女究竟又在玩什麽把戲?
此刻,對面的姜夢槐正在掃視這屋子的四周,将大致的環境都觀察了一遍後才将目光轉向對面。這彼岸鬼火令是她情非得已才挂在腰間的,主要是因為這衣服實在是沒有可以藏令牌的地方,再加上這令牌她又必須要随身攜帶,不敢放在別的地方,所以就只好這樣高調地系在腰上了。
反正這是鬼界的東西,這些人看見了也不會生疑,只當它是一枚普通的裝飾玉佩罷了。
然而她剛這樣想着,身邊的公皙橪就問道:“扶夢,你腰上這塊玉佩材質不錯,紋樣也精美,是誰賞你的?”
姜夢槐愣了半天,沒回答。
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她說不了話。
他的手突然擡起,放在了她的下巴處,輕輕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臉轉過去,與他的眼睛對上。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震驚和怒火。
“你不是扶夢!”他道。
剛剛在小船上她一直低着頭沒敢與他對望,如今四眼相對,便再也瞞不住了。
後面的葉鴉一聽倍感驚訝,他這人也不會盯着女人的臉看的,一直走了這麽久竟然都不知道這人不是扶夢。他正欲拔出寶劍來,可是公皙橪卻制止了他。
公皙橪仍舊盯着姜夢槐,揚起臉笑道:“原來阿姜姑娘你呀。”
總歸也是見過幾面,一個人的眼神他還是認得的,雖然她畫了很濃的妝,但是那雙眼睛裏的清亮她卻掩藏不去。
他們在這邊上演驚心動魄的一幕,可是四周的人卻以為他們這是在調情。
從謝零離這邊看過去,就正好看到公皙橪的手挑起了姜夢槐的下巴,兩人隔得近,不知道在說着什麽密語,但是憑公皙橪臉上的笑,可以知道說的肯定是調情之類的話語。
她和他不過才分開幾天,她就已經勾搭上了這楚國的公子,手段實在是高呀。
而他身邊的南宮緋盯着對面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他并沒有認出來那就是姜夢槐,搖着手中折扇道:“這公皙橪跟傳言中的不大一樣啊,他不是號稱什麽歲柳公子嗎?我看,叫風流公子還差不多吧。”
謝零離冷不丁道:“跟你比,還是差一截。”
論風流,沒人能比得上南宮緋。
他笑道:“那我就當是你在誇我咯。”
“呵呵……”
南宮緋又道:“不過,那姑娘眼妝太重了,不好看,公皙橪口味真重。”
謝零離附和道:“我也覺得,醜死了……”
對面的姜夢槐不知道他們此刻正在說她醜,她擡起濃密的睫毛,稍微側過了一點頭,與公皙橪的手錯開。
“公子,屬下這就去把扶夢接來。”葉鴉道。
公皙橪擺了擺手,花間樓的規矩是上船後不得下船,必須得等到下半夜才可以下船。
“那這可怎麽辦?”
他眉宇輕皺,目光再次轉向姜夢槐:“說說吧,為何要假冒成扶夢上船?”
她指了指自己喉嚨,她想說也說不了啊。
這時,前面的幕簾內發出了一聲清亮的聲音,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諸位,既然人已到齊,那我就講講今天競拍的規矩。衆所周知,我們花間樓是做什麽生意的,今日,哪家的人能成為花魁,這拍品就歸誰了。”
“那麽,就請第一家的人上場吧。”
姜夢槐不是很明白,這花間樓既然是做青樓生意的,為什麽又要舉行競拍會呢?而且連堂堂楚國公子都來參加這競拍會,說明那競拍物一定是個很稀奇的寶物。
想要獲得它,就必須要成為今天的花魁。
啥???
花魁??
她一下子就驚醒過來,意思是她現在要去競選花魁?
不是吧……
她這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啊!
這時,公皙橪突然湊近她的耳邊又道:“阿姜姑娘,你有勇氣跟來,應該對自己的才藝很自信吧?”
自信?
我自信你個頭呀。
才藝?
她有那個東西嗎?
姜夢槐可憐地望着他,心道:公子,您看我這鄉巴佬像是會有才藝的樣子嗎?
他又道:“我今日來是奪第一的,你可不能讓我失望。”
他始終沒有減輕對她的懷疑,假如她是丹洛郡主,要想贏過這些女子,應該不在話下吧。
“???”
第一?
她怕是倒數第一吧。
她心道:公子,您可真是高看我了。
而此刻,前面的臺子上已經有人在開始表演了,那是一位秀雅女子在彈古筝。
天哪,琴棋書畫,她是樣樣不精通啊!
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
她絕望地望向對面,卻不經意與謝零離的目光交錯,他沒有移開視線,而是就這樣盯着她。
他認出她來了。
從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他認出她是誰來了。
她此刻好想回到他的那邊去,但是這麽多人看着,一旦起身,就是全場的焦點,她還是老老實實坐着吧。
對面的謝零離又把視線給移開了,那清冷的模樣,似乎是在生氣。
嗚,他在生哪門子的氣?
真奇怪。
好幾天不見,怎麽感覺他瘦了呢?那下顴骨似乎更加的有線條感了。
她兀自發着神,很快就輪到她上臺表演了。上一個表演的是南宮緋的七位胡姬,她們其中三人抱着琵琶在彈奏,另外四人則在伴舞,她們的表演配合得絕妙無比,就像一幅青綠山水畫,連她都想投她們一票,自己再上去簡直就是嘩衆取寵。
偏偏這公皙橪還讓她得第一,這簡直是太為難她了。
公皙橪此時又在她的旁邊道:“跳舞總會吧?”
她勉強點了一下頭。
說句實話,跳舞她并不擅長,還是幹脆舞劍吧。她指了指身旁葉鴉手中的劍,公皙橪驚訝道:“你會舞劍?”
她點了點頭。
公皙橪眼睛一亮,似是沒有想到,随即吩咐道:“葉鴉,把劍給她。”
姜夢槐卻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有拿他的劍。
此刻,珠串幕簾後的人問道:“你要表演什麽?”
公皙橪替她回答:“下面,就由我的這位啞女為大家表演一段劍舞吧。”
下面立馬就鼓起了掌聲來,那些掌聲不是拍給她的,而是拍給公皙橪聽的。
她在心裏道:你們真的別期待,我怕你們期待變成傷害。
她鼓起勇氣走了出去,走到了外面的鋪着紅色毛毯的臺子上,她沒有拿葉鴉的劍,而是直直朝對面的謝零離走了去。
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她來到了他的面前,桃花眸注視着他,她沒有講話,而是指着他身旁的劍比劃了一下。
她平常用他的劍用習慣了,如今要是舞劍的話,還是得拿一把趁手的劍才行。
所以,她來到了他的面前。
謝零離一雙深眸同樣注視着她,心中譏笑:啞女?如今又成啞女了是吧?你究竟有多少個身份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