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醉仙飲酒
是想做我的娘子嗎?
謝零離靜靜地聽他說完, 未置一詞。
南宮緋又道:“謝零離,這次既然找到了你,那你就随我回燕國吧。”
“???”
謝零離卻只是說:“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 我不信。”
“你身上的印記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朝他眯眼一笑:“好了, 你說的事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該回去了,燕七皇子, 恕不遠送。”
“謝零離,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這些都是事實, 你身上流着的是我們燕國皇族的血。”
而他卻道:“我生是晉國的人, 死,也只會是晉國的鬼。”
南宮緋聽後, 氣得轉身拂袖走了出去。
姜夢槐站在自己的屋檐下看到南宮緋生氣地揚長而去了,她大步跑到了謝零離的屋子中,問道:“怎麽了?談得不愉快嗎?”
謝零離卻冷眼相待:“請你出去,郡主。”
他着重咬着“郡主”這兩個字, 語氣中盡顯疏離。
姜夢槐:“???”
他從來都是叫她師姐的, 從來沒叫過什麽郡主。
“你咋啦?他跟你說什麽了?你怎麽不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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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高興嗎?她昨晚在他身上看到的胎記轉眼就告訴了別人, 這種被背叛滋味兒能好受嗎?
“我的事跟你無關。”他拉着長臉道。
姜夢槐以為他生氣是因為南宮緋來跟他說了一些關于他身世的事情, 所以導致了他不高興。于是安慰他:“師弟,你要是心情不好,那就一個人靜一靜吧。”
她說着便轉身退了出去。
謝零離見狀就更加怒火燎原了, 她竟然就這樣走了?現在連道歉都不願意道了是嗎?
還讓他靜一靜……
呵, 要嫁給皇子了确實是了不起啊, 已經不在乎他這個師弟的情緒了是吧?
姜夢槐本意是想讓他靜靜, 誰知道他一個人會在那兒想那麽多,最好笑的是他竟然還不告而別!
傍晚的時候,她去他屋裏看他,可是卻發現人不見了,府中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更沒有人看到他去了哪兒。
她只好跑出了府去尋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章月西臺,可是那裏卻并沒有他的身影。
這番把南宮緋也驚動了,他也跟着慌張了起來,立即派人去外面找人。
姜夢槐獨自在街道上奔跑,他的身上有傷,萬一又遇到刺客怎麽辦?昨晚的他還在吐血,她實在是很擔憂他。
氣死了!
他到底跑哪裏去了,為什麽出門都不告訴她一聲?
不遠處,有一男一女正站在一個首飾小攤前,其中一位宮裝女子吃驚地指着姜夢槐,驚道:“二哥,那不是那位啞巴姑娘嗎?”
公皙橪的目光轉向大街上奔跑的少女,捏住朱釵的指節一緊,他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阿姜姑娘?”他走到她的身後這樣喊了一聲。
姜夢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沒有轉過頭來,只是随意地擺擺手:“走開,你認錯人了。”
後面跟來的公皙蘭驚道:“原來你可以說話呀。”
姜夢槐這才轉過了身來,見到身後是他們兩個人時,她大為驚駭,大腦不停地運轉,最終她揚起嘴角來道:“原來是歲柳公子和楚國公主啊,兩位遠道而來,本郡主還沒來得及去拜見你們呢,卻沒想到在這兒大街上遇見了。”
那天的事,她不打算承認了。否則被他們知道晉國郡主成了花間樓的花魁,這不是要令人笑掉大牙嗎?
公皙橪也揚起唇畔淺笑了一下:“原來是丹洛郡主,恕我冒犯,我剛剛把郡主認成別人了。”
她假裝好奇地問:“公子把我認成誰了?”
她故意把聲音掐得很細,學着江淮花那副柔滴滴的模樣講話。
“無事,只是一個和你很像的女子罷了。”他又問,“郡主這是在找什麽?”
“找我師弟呢,不知道他又跑到哪兒去鬼混了。”
“師弟?”
“是呀,我得趕緊去找他了,公子公主告辭了。”她說罷轉身就跑開了。
公皙蘭一雙銅鈴大眼盯着她離開的背影,納悶道:“她們真的長得好像呢,幾乎一模一樣。”
姜夢槐膽戰心驚地呼了一口氣,離開了這條街道,轉到了朱雀大街去,在那邊繼續找着謝零離。
結果卻在一座三層樓高的酒樓處找到了他,那裏正是她之前與江淮花會面的地方,而她找到他的時候,看到他靠在二樓的窗臺上,正仰着頭托着一個彎嘴酒壺喝酒。
她站在樓下的街道上,仰頭只能看到他半個側影,他高束起來的長發飄出了木窗外,與風交纏起了一個不羁的弧度,而他頭上的紅發帶随着風飄蕩着,與他身上的黑衣極為相襯。
他的半邊臉微微昂首,托着那壺酒猛灌,從這個角度看去,她才知道原來他有着那樣一張清冷的臉。
這樣的他,仿佛脫離了十七歲的殼子,現出了他那狂傲一世的靈魂。
“小謝!”她如莺鳴般的聲音将他從醉夢裏喚醒。
他扭頭看向下方的她,許是腦子還蒙着醉意,竟是沖她勾唇笑了一下。
那樣邪惑的笑容,是極少出現在他這副面孔上的。他一般不會這樣笑,因為那不是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笑。
那是看透了人世間一切繁華和險惡,歷盡千帆過後才能露出的笑容。
憑他一個久居深山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是不可能有這樣的笑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醉了。
而且醉得不輕。
“謝零離!”她大叫了一聲。
而他卻笑着說:“你不該叫我謝零離,你應該叫我……亓官小謝。”
姜夢槐站在喧鬧的樓下,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她即刻沖進了醉仙樓裏,朝着二樓上沖了去。
而此刻的謝零離的确是醉了,他本來是來這裏給江淮花送信的,可是一想到姜夢槐讓他靜一靜,于是他就點了一壺酒,坐在這二樓上飲了起來。
烈酒下肚,他的大腦被酒精填滿,眼睛也跟着迷蒙了起來,他看着窗外那條寬闊的朱雀大街,又想起了昨夜在陰月山莊聽到的那位姑娘說的話。
“哥哥他會打馬過洛陽城門,穿過朱雀大街,跨過護城長河,行至鳳陽糕鋪,為我買一袋新鮮出爐的芙蓉玉面糕的。”
他遙望着下面的街道,行人絡繹不絕,哪有什麽打馬而過的少年吶?
少年不會再回來了,她期待的芙蓉玉面糕也不會再有了。
他一想到這一幕,心口就扭成了一坨麻花,他痛到不能呼吸,最終只能借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他昨夜沿着那座全是鬼的山莊一一走了一遍,他努力地回憶前世的過往,可是卻只有一些零星的畫面,他确切地知道自己與那座宅院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因為他腦海裏閃現出了很多小時候的畫面。
那些畫面很短,頃刻間便如煙花般散去,他想捕捉卻無法捕捉到。
他聽見那聲“小謝”的時候,仿若聽見了那位為他移開薔薇花的婦人在喚他,記憶深處,那位華貴婦人也是這樣喚他的。
小謝……亓官小謝……這是被他塵封掉的名字。
“小謝!”這時,姜夢槐跑到了二樓上來,撥開了包廂的珠簾,沖到了他的桌前,生氣地吼道:“謝零離,你在發什麽瘋?受傷了還跑來喝酒!”
他聞言稍稍擡起眉來,望着她那朦胧的身影,只是譏笑了一聲:“不是你叫我靜一靜的嗎?”
“我叫你靜一靜不是叫你來喝酒!你現在受着傷,怎麽能夠喝酒呢?”她暴躁地吼道。
他卻只是不羁地反問:“你憑什麽管我?”
“我是你師姐啊,我怎麽不能管你?”她朝他走過來,伸手來奪他手中的酒瓶。
可是他卻将手伸到了窗外去,偏不把酒瓶給她,她搶奪間,就趴到了他的身上,手還努力地向外伸着,勢必要把那酒瓶搶過來。
“年紀小小的,還敢不聽話跑來這兒喝酒了,你真是長本事了,師弟!”她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伸到窗外去搶那個酒瓶子。
“師姐算什麽?只有我娘子才能管我。”
他邪氣生生地說着,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右手勾着酒瓶回來,又仰頭故意喝了一口酒。
如此得意忘形的。
酒氣的醇香飄散于兩人之間,不知不覺間,姜夢槐整個人就已經趴在了他的身上。透明的酒滴子順着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滑入了喉嚨,随着那滾動的喉結滑落進了他的衣襟內。
“你這麽喜歡管我,是想做我的娘子嗎?”
他放浪形骸的話語萦繞在她的頭頂,不停地旋轉,令她暈眩得不行。
她訝了片刻,知道他是喝醉了,所以沒有當真。
她趁機奪過他手裏的酒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罵咧道:“你在說什麽胡話呢?真是醉得不淺!”
他繼續放肆地淺笑,笑聲就像山間裏滾落下來的清泉,激起一層又一層的小浪。
姜夢槐以為他心情不好與南宮緋說的身世有關,于是便安慰他:“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弟,永遠是樽月山的人。”
他的淺笑轉為嘲諷,師弟就是拿來背叛和利用的麽?
見他不說話,她又繼續教育道:“你這不告而別的習慣是誰教你的?你要出來喝酒你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了,你還能讓我出來嗎?”他反問着。
“當然不會!”
她把爛醉如泥的他扶了起來,撥開珠簾,朝樓下走了去。
“瞧你這渾身酒氣……”她嫌棄地數落着。
而他卻靠到她的身邊來,埋進她的臉頰上道:“這酒可是很香的。”
他這樣一靠近,嘴唇就不經意間在她的臉頰上擦過,她當即一愣,将他推開了一些:“師弟,你醉了。”
“我哪有醉?真正醉酒的人怎麽可能會是我這個樣子?”他反駁道。
“呃……明明醉得一塌糊塗。”姜夢槐努努嘴。
“我要是真醉酒了,怎麽還會記得你背叛了我?”
“我哪有背叛你?”姜夢槐大聲反駁他。
“不是你,那又是誰把我身上的胎記告訴別人的?”
“這個……”姜夢槐羞愧難當,“這個……”
她憋了半天也只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他不爽道:“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可以了?”
“師弟,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麽反抗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以為你想要知道自己的事情的。”
他轉身氣郁地走了,嘟囔道:“你跟他什麽關系,跟我又是什麽關系,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把我賣給了他。”
“啊?這怎麽能夠叫賣呢?”她沖上前去攙扶他,“我怎麽舍得把你給賣了?”
她認真地跟他解釋起來:“師弟,真的對不起。最開始我只是答應了南宮緋的交易,他說你長得像他鄰居家的一個孩子,所以讓我幫他看看你身上有無胎記,他以祛妖丹作為交換條件,我為了幫夏靈,就答應了。”
她發誓道:“但我真的沒想要背叛你。”
謝零離聽後勉強答了一個“哦”字。
“別生氣嘛。”她搖了搖他的手臂道,“我錯了嘛。”
“我醉了,我聽不見。”
“??”
他走至鳳陽糕點鋪,又想起了那個姑娘的那句話,他的腳步不自覺朝那邊走去。姜夢槐看着那間坐落于轉角的老鋪子,店鋪左側門前插着一面迎風招展的紅旗子,上面寫着鳳陽二字。
這間店鋪的老板是從鳳陽來的,他們做的一手鳳陽味道的糕點,在這洛陽城也成為了老字號品牌,惹得好多的人來這裏買糕點。
她瞧見前面還排了好長的一條隊,都是來買那芙蓉玉面糕的,因着那是店裏的特色産品,好多人都是慕名前來的,只為了買這個糕點,所以才會排起了隊來。
“小謝,你想吃這個呀?我幫你去買。”她認錯态度十分的好。
“還是算了吧。”他轉身欲走。
“別呀,你坐在這邊等我,我去排隊。”她把他扶到旁邊的一個走廊上坐下,“乖乖聽話等我哦,不許再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