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師姐二字

師姐二字,真是我聽過最美的情話。

“各位, 都快随我進來吧。”司徒沫轉身朝大殿內走進去,衆人也跟着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越是往裏走,光線就越暗, 因為沒有開窗的緣故, 整個大殿讓人感到一股壓抑和沉悶。

“你們來了。”前面的紅木長幾後坐着一個男子, 那就是當今的陛下。

姜夢槐還沒有看清楚那人的臉,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跪了下去。身邊的謝零離還在發怔, 她連忙将他拽下來:“師弟, 快跪下。”

那長幾後的男子站了起來,揚聲道:“無妨,都起來吧。”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聲音。

她這才擡頭去看了一眼他的臉, 雖然他戴着冕旒, 前面垂着很長的五色串珠,仍舊可以透過串珠的縫隙看清他的臉, 這……不就是當時他們在無方鎮救下的那個少年嗎?

他竟然就是當今的陛下?

不僅是她發現了,旁邊的沈星眠也發現了,驚訝道:“你不是那天的那個少年嗎?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還搖身一變成陛下了?”

姜夢槐是知道這個皇帝的,年紀與她相仿, 看來那日她還想錯了, 她以為他和謝零離一樣大, 可是沒想到他比謝零離還要大兩三歲, 可是他那張臉真的長得太年輕了,根本看不出來,看着就只有十七八歲而已。

不過他這個皇帝當得也是悲催, 一直以來都是個傀儡皇帝, 他年齡很小的時候先帝就駕崩了, 他即位時才六歲, 那時的政權一直在攝政王奉親王司徒鶴的手上,一直到最近幾年才慢慢還了一點政權給他。

但他依舊是個沒有實權的皇帝。

司徒言慢慢走過來說道:“那日我是跟着永樂一起出去微服私訪呢,卻沒有想到遇到了鬼物,幸虧幾位幫忙,才得以脫出險境,朕還未謝過各位呢。”

原玉迢還處于震驚中:“你竟然會是……陛下?”

“怎麽?我看着不像嗎?”司徒言攤手問道,那模樣充滿了稚氣與天真,怎麽都不太像是一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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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玉迢吓得連連點頭:“像,像,像極了。”

司徒言朝着姜夢槐走來,問道:“阿洛,你還是不記得我嗎?”

姜夢槐一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的目光直勾勾的,像是将她看透了一樣。

段京遙替她回答道:“師妹之前頭部受過傷,記憶也出現了斷層,有些人有些事情她可能記不起來了。”

“哦,待會兒叫太醫來給你看看。”

姜夢槐微笑道:“嗯好。”

“聽皇妹說,是你們送她回的洛陽城,你們還入了鬼市?”

她點點頭。

他突然捧住了她的肩膀,眼裏放光地詢問道:“鬼市,是什麽樣的?”

“這怎麽好描述呢?或許下次你可以親自去見見。”

他定定道:“阿洛,下次你帶我去吧。”

“哈?”姜夢槐愣住,她為什麽感覺這司徒言和江淮花的關系不同尋常呢?難道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嗎?

不僅是她自己感受到了,身邊敏銳的段京遙和謝零離都感受到了。姜夢槐退後一步說道:“陛下,咱們還是先說說正事吧,你的那些血奏折呢?”

司徒言讓人去把那些染血的奏折都擡了上來:“本來都是要處理的,不過你們要看,那就等你們看了之後再處理。”

那些奏折被裝進了一個木箱子中,被兩個太監擡了進來。

“今日的全都在這兒了,你們且看吧。”

他們蹲下各自挑了一本翻開來看,那裏面果真全是血跡,有些血跡甚至還未凝幹,與紙上原本的墨汁混合成了紫色,奏折內的字已經沒法再看清了,鋪開的全是血跡。

“凡事經手過奏折的人昨日都已經換掉了,今天是新的人在經手,可是還是再現昨日的場景,實在是詭異,所以我懷疑宮裏混進了邪物。”

司徒言又道:“皇宮內龍氣甚重,而且早先幾年醉月大師還為皇宮上部布下了靈氣罩,邪祟之物是進不來的,也是不敢來的。”

段京遙驚道:“我師父?”

“是。”

姜夢槐說道:“會不會是靈氣罩破開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皇宮內地形寬廣,師父設置靈氣罩的時候一定是按照八卦來設置的,這靈氣罩隐約感受到在天空上,說明只是個別地方出現了裂角,最可能出現問題的就是八卦對應的八個方位,待會兒大家分頭去察看一下吧。”

“嗯。”大家都一一應了。

段京遙又道:“這奏折上的血像是人血,陛下,宮裏最近沒出別的什麽事吧?”

“這……”他搖了搖頭。

一直沉默的謝零離突然出聲:“一個叫程蝶衣的宮婢,陛下知道這人嗎?”

司徒言又搖了搖頭,“沒印象,這皇宮內上千個婢女,我怎麽可能會記得一個婢女的名字?她怎麽了?”

賀非常開始将九夫人的事情向他說了起來,司徒言聽後還是沒有印象:“宮裏的婢女太多了,再說她也沒有犯什麽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司徒沫走到了謝零離身邊來,笑臉高挂道:“謝公子,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可以找我幫忙啊,本公主一定會幫你把她的底兒都翻出來。”

謝零離抱拳道:“如果公主願意幫忙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司徒沫嬌俏地說:“那謝公子你随我走吧,去我宮殿裏,我請掌事的嬷嬷過來,她什麽人都知道。”

謝零離還真随她去了,司徒沫在經過姜夢槐身邊時沖她吐吐舌頭,得意洋洋地跑走了。

姜夢槐立即也跟上:“我出去察看靈氣罩了。”

她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在鑲着茉莉花的布袋裏摸出一個小型羅盤來,開始在宮裏辨別方向。

她餘光瞥見前面的兩人有說有笑,倒是來游玩起皇宮來了。司徒沫轉身看了她一眼,道:“呀,丹洛,你怎麽也跟來了?你也想去我宮殿裏嗎?”

“我在辦正事,誰要去你那裏啊?你們要走就走快點,別擋道!”

“丹洛,你怎麽失憶後脾氣變得這麽火爆了啊?都不太像你了。”

司徒沫自幼便看不慣她,這宮裏也沒別的公主郡主了,就只有她們兩個。小時候,她們和皇兄一起跟着太傅念書,明明她才是皇兄的親妹妹,可是皇兄卻更愛與她玩,對她也更加偏愛,甚至她還聽見有奴才在說皇兄打算封她為皇後。

這種話是能亂說的嗎?

她們可是表兄妹啊,雖然在晉國表兄妹是可以成婚的,可是她覺得還是不行,她不喜歡她當皇後。

因為就是她,奪走了皇兄一半的愛,這大概就是自己一直讨厭她的緣故吧。

姜夢槐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見到這司徒沫就來勁,就特別想跟她打一架,尤其是看到她每次去招惹謝零離的時候,她就會變得很生氣很暴躁,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而且七年前的那場風筝比賽自己輸給了她,這就讓她更加看她不順眼了。

她說道:“最近吃得太上火,可能火氣比較大,我還是離你們遠點吧。”她轉身朝別的路口走去了。

司徒沫盯着她離開的背影,呢喃細語:“她好奇怪啊。謝公子,你師姐她一向都這麽奇怪嗎?”

他看着遠處那像個憤怒的小鳥一樣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她呀,可能腦子有點糊塗了。”

“哈?那你還笑得出來?”

對啊,他為什麽還會不由自主地發笑?

瘋了。

他收回視線道:“公主,我們快走吧。”

姜夢槐邊走邊踢路面上的石子,在心裏不知把謝零離罵了多少遍。她見前面已經快要貼近皇宮牆根了,便看了眼羅盤上的方位,這邊離巽位最近,她便朝着那裏走了去。

皇宮內苑随時都能遇見巡邏的帶刀侍衛,路上的侍衛們都在朝她行禮,她很快就走到了巽方位。那裏種着一排不高的桃樹,粉色嬌豔的桃花朵朵點綴在綠葉之中,仿若姑娘們半遮半掩羞答答的面頰。

她準确地找到了巽方位,就在一棵桃樹之上,她順着那棵樹爬到了樹杈上去。結果,好巧不巧,她一偏頭就看見了旁邊宮殿裏的謝零離和司徒沫兩個人,敢情她走了這麽久,就一直在圍繞着她的宮殿繞圈啊,走了半天還是和他們碰上了。

她“哼”了一聲,轉頭幹起自己的正事來。

她坐在樹上雙手合力朝天空上飛了一個訣,随後這一大片天空就貫穿出了一道耀眼的金光,金光透亮,将天空原本的湛藍色映得夢幻,仿若幽藍的海面倒映在了天空上。

她剛剛是想要試探一下這裏有沒有漏洞,所以朝上施加了一個力量去,可是她卻忘記了自己本身就是一個邪物。她身上有着強烈的陰煞之氣,一碰到那天上的靈氣罩,就會向下産生巨大的反彈力,于是那道力就朝她襲擊了下來。

她一時無法逃離,那道反彈的金光就直朝她的胸口壓下,要不是她緊緊抓住了樹枝,肯定會被震到樹下去。

沒有想到醉月那老頭的靈氣罩這麽強,對付她這個陰魔十分奏效。

她吐了一口鮮血出來,這樹上的桃花被震散了開,在空中翩翩起舞了來。

“你怎麽了?”

她還未緩過神來,就聽見了謝零離的聲音出現在了桃樹下面,她很吃驚地低頭去看他,他剛剛不是還在那邊的宮殿裏嗎?怎麽這麽快就出現在這裏了?

那些靈氣罩現在又彈回到天上去了,她累得癱倒在樹杈上,仰面朝天,心道該用什麽理由來騙謝零離呢?

結果就在她努力想理由的時候,他用手掌托住了她從樹枝滑落下去的後腦勺,問道:“你沒事吧?”

“嗚……”剛剛那下反彈很猛,那力量震得她措手不及,直朝胸膛而來,她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震裂開了。

想說沒事,可是她真的有事啊,她都吐血了。

她最後卻說:“小謝,如果我現在滑下來,你能接住我嗎?”

謝零離怔了片刻,後點頭道:“下來吧。”

然後她就往右邊稍稍偏下,整個身子朝樹下滑落了下去,穩穩地落進了他的雙臂中。

這一晃動,漫天的粉色花瓣又飛蕩了起來,飄向樹下的他們兩人。

亂花漸欲迷人眼,姜夢槐此刻的眼睛就被這些花迷住,她覺得頭頂的謝零離隐在花瓣中的臉,格外的迷人。

別看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少年,可是他卻像一個舉世英雄一般,在她的面前出現。

她的鼻子驀地一酸,明明剛剛被震得吐血都沒有想哭,可是卻被他這樣接了一下,就生出了酸意來。

好像重活了一世之後,她就變得更加感性了呢?

“師姐……”他輕柔地喚她。

她看着那些在他周身淩亂的桃花,眸中的淚光越加的濃烈,竟是口随心動地說了一句:“師姐二字,真是我聽過最美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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