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西衣夜侯
你怎麽還臉紅了呢
“他的鬼魂是不可能回來, 可是陛下有令,誰也不能談及那個人的名字,否則要是傳入他的耳朵裏, 我們可就慘了。”
“小雲, 你就是膽小, 我們有皇後娘娘給我們撐腰呢,何必怕那個只會躲在攝政王後面的膽小鬼。”
衆所周知, 這司徒言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 這宮裏真正掌權的是攝政王,而攝政王與丞相關系密切,這皇後娘娘就是丞相的女兒, 所以這皇後身邊的丫頭也就如此的趾高氣揚。
她們又繼續聊了起來, 聊得無非都是些不入耳的閑話。
“好久沒看到丹洛郡主了,你瞧見她的那雙桃花眼了嗎?就跟能勾魂似的, 她身邊的那些師兄弟啊,估計都被勾着呢,尤其是她身邊那個小師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抱着她在宮裏游走, 這兩人的關系估計早就不簡單了……”
她們的對話說到這裏, 那假山上的燭光中就映出來了一個漆黑的影子來, 将她們吓了一大跳。
她們發着抖地轉過頭去, 卻看到一只戴着猙獰兇獸面具的鬼飄浮在她們身後。
“啊!!!”
她們吓得栽倒在了地上,放聲尖叫了起來。
只見那只鬼取下了面上的惡獸面具,随之變幻成了一頂漂亮的狐貍面具, 他勾起一個慘淡的冷笑, 說道:“剛剛你們誰說的我的鬼魂飄不回這皇宮來的?”
“你是……你是……”
她們不停地往後躲, 可是後面卻是假山, 假山紋絲不動,她們只能把背抵在石壁上,發着抖盯着他。
他慢慢彎下腰,冷着一雙暗不透光的眸子,面無表情地道:“我是誰你們忘了嗎?剛剛不是還談論得挺熱烈的嘛,怎麽,現在見到我本人不敢再說了?”
“将軍大人饒命啊!饒命!”她們哭着求饒。
“饒命?”他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輕笑了一聲,“饒過你們一條命簡單,可是,誰來饒過我那可憐的未婚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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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大人,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說郡主的碎語了,求你繞過我們吧!”
這地上滾落了一地的紅櫻桃,那是她們原本要拿去端給陛下的。
他拈起那盞被她們吓得掉落在地上的宮燈,在他拿起來時,那盞宮燈裏的燭火猛烈燃燒了起來,淡紅的火光将他的面具映照得妖冶。
他彎眸一笑,仿若有星星洩露了出來:“我也想放過你們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手啊。”
他的右手一擡,在兩人面前掃過,帶火星子的宮燈墜落,兩枚紅色的舌頭就那樣被割了下來。
那兩枚舌頭落進了滿地的紅櫻桃中,竟有些以假亂真之勢。
耳畔傳來兩個人哭泣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卻因為沒了舌頭,而聽起來悶悶的,嘔啞難聽。
他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道:“留你們兩條命,回去告訴他們,本将軍……回來了。”
随後,他便閉上了猩紅的眼眸,轉身離開了,可是他的手仍舊在顫抖,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和江淮花竟然有過婚約,竟然差點成親?
所以生前的他,是真的喜歡她嗎?倘若不喜歡,又怎麽可能會成親?倘若不喜歡,又為何會獨獨記得她的名字?
他在這片漆黑的禦花園裏走了許久,最後又化為了謝零離的模樣,他不知不覺又走回到了紫金偏殿。
進入偏殿內,可是卻沒見到姜夢槐,他轉頭看到裏間的房門開了一個口子。他慢慢朝着裏面走去,借着那個小口子,見到姜夢槐正盤膝坐在床邊地上鋪着的雪白毛毯上。
她背對着門而坐,單手撐着下巴,腦袋微垂着,而那床榻上的司徒言正撐着頭在看她,那目光專注得像是在看一件珍貴寶物。
謝零離見到這一幕,又想起剛才那兩個宮女所說的話,胸中頓感氣悶,擡腳邁了進去,大聲喊了一聲:“師姐!”
那毛毯上的人這才動了一下,原來她剛剛是睡着了,快要入夢的時候被他這聲大喊又給驚醒了。
謝零離一把将她撈了起來,一本書從她的身上掉落下去,落在了毛毯上,那似乎是一本神話故事的書。
謝零離不顧她的惺忪,也不顧床上的司徒言,将她拉着走出了這間寝屋。
順帶關上了那道門。
後面的司徒言輕笑了一下,随後撿起掉落在毛毯上的那本書,将它翹起的頁面一一壓平,做完這一切,才長嘆了一聲。
謝零離一直将姜夢槐拉到了外間的軟塌上去,才咬牙提醒道:“你最好注意你的身份,你都要爬到他的龍床上去了。”
姜夢槐本來還迷迷糊糊的,聽到他這話立即驚醒了過來:“你在說什麽啊?他只是讓我給他讀故事罷了。”
結果讀着讀着,她自己倒是先睡着了。
她撐着打架的眼皮,問他:“什麽時辰了?天怎麽還不亮啊?”
她困得不行了。
他擡手覆在她的眼皮上,将她眼皮往下一抹,順勢再把她按倒在小塌上,簡短地說:“睡。”
她卻很不開心地埋怨:“這是蓋死人的手法……”
他回她:“這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殊榮了。”
“……”
她在他那裏本來早該死了幾百次的,可是因為鬼火令的原因,她才得以茍活到現在,她該慶幸的,等她死的時候,他一定會為她收屍的。
“那等下半夜的時候你叫醒我,我跟你換班。”她說完後就沉沉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她爬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問道:“你昨晚怎麽不叫醒我?”
而他卻道:“叫了,可你把我一腳踹走了。”
“哈?有這等事?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撓了撓後腦勺,完全想不起來了。難道是因為癸水到來的原因,所以變得格外貪睡?
她又問:“昨晚沒發生什麽事吧?”
“一夜安穩。”他搖搖頭道。
誰知他剛說完這句話後,外面就沖進來一個太監,扯着嗓子大叫:“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後娘娘的宮婢被鬼割走了舌頭!”
而這個割她們舌頭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說一夜安穩的人。
“怎麽回事?”司徒言從裏面走了出來。
小太監重新整理了語言,說了一遍:“皇後娘娘的兩個丫頭昨夜被鬼割去了舌頭,據說……據說那鬼是……”
“是什麽?快說啊!”
小太監一咬牙,說道:“是西衣夜侯。”
“荒謬!”司徒言大喝道,拂袖将花幾上的花瓶掃去了地上,“嘣”的一聲脆響,碎片四濺,小太監渾身都抖了一下。
他大吼道:“再敢胡說,信不信朕也割了你的舌頭?”
小太監立即跪地求饒,就連那地上有碎花瓶片也不顧了,雙膝直接跪了上去。
司徒言又吼了一聲:“人在哪?帶路。”
小太監立刻站了起來,領着他往外面走去了。而殿內,姜夢槐卻在發怔,他口中的那個西衣夜侯就是當時在鳳陽糕點鋪時那些姑娘說的那位嗎?
他們趕到的時候,段京遙幾人已經到了,而那兩個婢女此刻已經神志不清了,就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樣,她們只記得她們最後看到的是那只紅衣鬼。
她們沒法說話,但是可以寫字,寫得很缭亂,但能辨認出那是西衣夜侯四個字。
她們并不敢寫他的名字,所以就寫了他的封號。
在看到謝零離出現的時候,她們吓得又尖叫了起來,段京遙将她們控制住,問道:“你們說的那個西衣夜侯為什麽要割你們的舌頭?”
她們兩只是搖頭,不停地搖頭,段京遙對着司徒言搖了搖頭,說:“看來已經被吓瘋了。”
司徒言的臉很黑,出聲問:“昨天不是已經堵住靈氣罩了嗎?為什麽還會有鬼進來?”
段京遙略一思索:“可能是因為先前就進來了。”
“什麽?”司徒言吓得不輕。
段京遙好奇地問:“這西衣夜侯究竟是什麽人?”
司徒言卻冰了音調:“段公子,不該你問的最好別問。”
這四個字無論是在皇宮還是洛陽城,都是禁忌,誰也不能提的。
一邊的皇後娘娘邁着蓮步走了過來,她手中撚着一塊紫丁香繡帕,邊擦着眼淚邊道:“陛下!你可要我為我做主啊!這兩個丫頭明顯就是被吓瘋了才說出了西衣夜侯這種荒謬的話來。那西衣夜侯是何等人也,怎麽可能會跑來割這兩個小丫頭的舌頭?陛下,我看吶,事情根本不是這樣,而是有人故意在搞鬼!”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停留在了姜夢槐和她身後的謝零離身上。
司徒言問:“你這話是何意?”
“昨晚我派這兩個丫頭來給陛下和郡主送水果,卻不想她們竟遇上了這種事,偏巧郡主身邊還有一個長得那麽像西衣夜侯的師弟,這也不排除不是某人想要裝神弄鬼來吓唬陛下呀。”
姜夢槐聽得楞楞的,腦海裏一直在回蕩她的那句“偏巧郡主身邊還有一個長得那麽像西衣夜侯的師弟”,不對呀,當年那個少年明明是個小侍衛,根本不是什麽西衣夜侯。
她說的和她想的,不是一個人。
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直言道:“你的意思是懷疑我咯?我跟你的婢女無冤無仇,我為何要這樣做?”
“這……”她用繡帕掩面說道,“指不定是她們撞見了什麽不該看的,有人想要割舌滅口呢。那不然,如果真是西衣夜侯,他怎麽可能無緣無故來割我兩個丫頭的舌頭呢?這事看起來倒更像是人為……”
她說完之後,一旁的下人們竟還有人跟着點頭。
她說的不無幾分道理,連姜夢槐都覺得事情應該是這樣,因為她也想不通為什麽那西衣夜侯會來割這兩個丫頭的舌頭。
而且,昨晚小謝确實是出去了,難道這事真的與他有關?
她扭頭看向謝零離,見對方一雙真誠的眸子,實在沒辦法去懷疑他,再說他也不可能閑得沒事去割那兩個人的舌頭。
她站出來擋在他前面道:“既然你有理由懷疑我,那本郡主豈不是也有理由懷疑你自導自演?故意安排這一出來栽贓嫁禍給我?”
“你!”皇後氣得拽緊了手中的錦帕,“郡主,你和你師弟兩個狼狽為奸,割了我婢女舌頭,還反過來誣陷我……”
“住口!皇後,注意你的言行,丞相大人可不想聽到你的這些話!”司徒言怒火中燒,重重拂袖離開了。
姜夢槐此刻也很生氣,要不是段京遙将她拉走了,她指不定要爆發出來,跑去把那個皇後的舌頭給割了。
他們離開了這皇後所住的宮殿,段京遙打算再去欽天監看看那靈氣罩是否出現裂痕,姜夢槐故意放慢了腳步,将謝零離往後拽,兩人很快就脫離了大隊伍。
“師弟,昨晚你去哪兒了?”
他轉頭看她,如玉石相敲的聲音響起:“你也懷疑我嗎?”
“不是懷疑你,只是問問。”
“問不就代表懷疑嗎?”
“這……我真的只是随口問問。”
“那我也随口問問,如果真的是我幹的呢?”
“哈?”她并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像他這麽善良的小孩,怎麽可能會殘忍到割別人的舌頭呢?
可是,書中的他最終會黑化呀,他也算是個反派,做出這種事來也不是不可能。
她在意識裏問系統:“現在他身上還剩多少氣運?”
“25%。”
那離他黑化也不遠了。
謝零離看着她在發呆,又問了一句,“所以,如果真的是我,你會怎樣?”
她揮了揮衣袖,道:“怎麽可能?不可能的。小謝,不是你。”
這時,從不遠處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位穿着玄色錦緞長袍的高大男子,他一頭似瀑布的墨發半挽,用一頂金鑄發冠束起,左邊的耳朵上勾着一個銀色的蛇形耳環,一張英挺的臉即使在這三月豔陽天,也像是染了一層清霜,讓人望而生畏。
來人三十多歲,身材高大,氣度不凡,連那身上的錦袍上都是用金色絲線縫制的,而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同樣是武打出身的侍衛,姜夢槐心中暗忖:這人莫非就是那個攝政王?
他很快就走到了他們身邊,對着她親切地喊道:“郡主,你回來了。”
她試探的喊了一聲:“皇……叔?”
“聽聞你失憶了,看來是真的,竟然連皇叔都不認識了。”
明明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在笑,可是姜夢槐卻覺得有一絲的冷,仿佛他臉上的清霜裂開了,過渡到她的身上來了。
他目光落在謝零離的身上:“這是……?”
“我師弟。”
他略一點頭,将她拉到了一邊去,低聲道:“郡主,你馬上就要選夫婿了,前塵舊事就讓它化為塵埃吧。這些師兄弟什麽的,還是趁早了斷了的好。”
“嗯?他只是我的師弟而已。”
怎麽這些人一個兩個,都覺得她和小謝有什麽別的關系呢?她那個爹這樣認為也就罷了,現在連這個攝政王都這樣想,真是怪了。
他嘆了一口氣:“郡主,你好自為之吧。”随後他又道:“本王要去觐見陛下,就先告辭了。”
“皇叔慢走。”
司徒鶴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臉上的笑才變換成冰冷的面具,與身旁的侍衛道:“剛剛那個少年,找個機會解決了。”
“是。”
等司徒鶴走後,謝零離才道:“這個人身上陰氣很重。”
“噓,你可別胡說話,小心你的舌頭。”姜夢槐伸手去捂他的嘴,這攝政王是什麽人,那可是比司徒言可怕一百倍的人吶,這是他能随便亂說的嗎?
謝零離推開她的手,繼續道:“一般人身上陰氣不會這麽重,要麽殺孽太多,要麽就是常遇鬼。”
趙元寶就常見鬼,所以身上陰氣很重。
她自己身上陰氣也很重,因為在娘胎裏就撞了鬼。
她聽後半開玩笑地道:“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采陰補陽。”
“???”
這……
謝零離聽後,臉紅了。
姜夢槐見到他羞紅的雙耳垂,好笑道:“逗你玩的,你怎麽還臉紅了呢?”
他卻吓得飛速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