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就親這兒
親一下
她開始在他的臉頰上畫了起來, 他的臉很白,像一塊精雕細琢的玉石。此番湊近看,對比了一下, 才發現他的臉竟然比她的手還要白一些, 這真是讓她自愧不如。
右手邊的桌子上擺了一盞蓮花白玉燈, 将他的臉照得白裏透骨,她在那張臉蛋上作畫, 整個人幾乎要趴在他的身上了, 輕薄的呼吸撲在他的面門上,讓他的眼皮都顫了一下。
奈何他又動不了,只能說:“別靠我這麽近!”
她皺起眉頭說:“??你這過分了啊, 我不靠近一點怎麽畫呀?”
她把他的話當做耳邊風, 繼續在他臉上畫畫。
亓官謝只能繼續忍着,催促道:“你畫快點!”
“不行, 慢工出細活,畫快了萬一給你畫醜了呢,我可不能在你臉上留下一個醜陋的印記。”
“……!!!”最終,他冷言道:“就算你在我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又怎樣?你永遠都沒辦法在我心上刻下印記。”
姜夢槐畫畫的手一頓, 随後笑了笑說:“那不然, 我把你的心剝開, 在你心上作畫, 可好?”
“你無藥可救!”
“不,我有藥的,你就是我的藥嘛。”
“……”亓官謝徹底失敗, 跟魔女廢話簡直就是浪費口舌。
他總是鬥不過她的嘴。
他決定說點狠的來打擊她, 道:“那如果我告訴你, 我喜歡的是你姐姐呢?”
她無所謂地說:“那你以後別喜歡她了, 喜歡我吧。反正我跟她長得都一樣。”
“那要是我把你當她的替身呢?”
“替身?不可能的。我一定會是你心上最獨一無二的姑娘。”她頗為自信地說。
“……”亓官謝只得嘆氣。
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麽招惹上這位魔女的,他覺得他現在很不幸。
“別癡人說夢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厭惡你。”
“你一定會喜歡我的。”她安慰自己道。
她畫好了最後一筆,滿意地微笑,只見在他的左臉上半隐半現着一枝槐花,宛若神刻下的散着金光的印記。她把銅鏡拿了過來照給他看:“你快睜眼看看,真的超級好看。”
“我不看!”他緊閉雙眼,始終不肯睜開。
她給他解開了穴道,他立即伸手去擦那個印記,可是卻毫無反應,它就像是反刻在皮膚內的,不是在皮膚表面,無法擦除。
“真好看!幹脆以後就叫你小槐仙吧。”反正他也不願意告訴她他的名字。
姜夢槐還站在他面前自我欣賞着,可是他卻睜開眼睛來憤恨地盯着她,還擡手打碎了她手裏的銅鏡,大吼道:“滾!”
姜夢槐屁颠屁颠地滾了,看來這第二個計策也不是很好使。
攻心計策三,美人計。
這個好呀,他不是喜歡江淮花這張臉嗎?那她就好好化個妝,去他眼前好好晃晃。
她換掉了平常的紅衣,穿了一件嫩白色的挑花長裙,為自己額角貼了一個花黃,和那天在洛陽城時一樣。
她來到他的房間,興致勃勃地說:“小槐仙,我給你跳支舞吧,這是我去找蜘蛛精學的。”
可是他看到她這身類似江淮花的打扮時,立即又想起了那天在孟春山的事,又提醒了他眼前這個人只是一個害人不眨眼的魔女,根本不是那天他所遇見的那樣美好的少女。
他眸光生冷,吼道:“滾出去!”
他不想看到這個騙子!
“可是我還沒開始跳呢,等我跳完了再滾好吧?”
“出去!”他暴喝道,“你以為你穿上她的衣服,化上她的妝容,你就可以變成她了嗎?你不過是一個魔鬼城的魔女,就算你再怎麽演,你都變不了她,你永遠都不可能是江淮花!”
姜夢槐本來很好的心情也被他搞得不晴朗了,這一次,她是真的生氣了。
從前的每一次,她都在自我安慰着自己,也許她再努力努力,他就真的喜歡上她了呢。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癡心妄想而已。
她永遠成為不了江淮花。
她演不出她的高貴來,她始終只是一個沒有教養不論是非的魔女。
她也讨不到他的歡心。
她沖出了房間,找到了夏靈,把那本攻略書丢給了他:“一點用都沒有,什麽破書呀!”
“???”夏靈摸着腦袋,納悶道:“怎麽會沒用呢?”
“反正就是沒用!看來得好好關關他才行,磨磨他的銳氣,天天跟我頂嘴,一點都不可愛。”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她還是會讓夏靈每天去給他送飯,知道他愛幹淨,每天都會讓夏靈準備好熱水送去他房裏供他沐浴。
她自認為自己并沒有虐待他,可是他卻不這樣想。
在他心裏,光是關着他這一條,就已經是莫大的羞辱了。他堂堂一個晉國大将軍,卻被一個小女子給擒住,這樣的事,在他人生上已經成為了一個極大的屈辱。
他已經被她關了整整七天了,不知道家裏人會不會急得發瘋,不知道他的那些将士們會不會在到處找他,更不知道某些人會不會拿此事大做文章?
他得想個辦法捎個信回去。
當夏靈給他送飯來的時候,他問道:“那個魔女呢?”
夏靈怪笑道:“她呀,看美男去了。你又不從她,她當然得去物色新的美男子啊。”
她已經兩天沒有來他這兒晃悠了,原來這麽快就膩了呀?瞧着前兩天那架勢,他還以為她非他不可呢。
他擡眼道:“幫我送封家書去洛陽城,條件你提。”
“送信?”夏靈瘋狂搖頭,“外面都又開始打仗了,我才不去呢。”
如今這戰火紛飛的年代,還是待在落日城內最安全。
“打仗??”亓官謝的音調拔高了三分。
“是呀,外面現在又開始亂起來了,誰還敢出去給你送家書呀?”他把飯端到他面前來,“你快吃吧,放心,咱們落日城還是很安全的,不會打到這裏來的。”
他卻沒有了吃飯的胃口,道:“你去幫我把那魔女叫來。”
“她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你想見她她就得來見你?”
亓官謝只能道:“你告訴她,我答應和她成親。”
“啊???”
夏靈跑回去把這件事告訴了姜夢槐,誰知她立刻就跑到了他的屋子裏來,幾乎是連跑帶飛,驚喜道:“你想通了?你要和我成親?”
亓官謝見她來得這樣快,有些吃驚,道:“我想好了,我答應和你成親。不過……”
“不過什麽?”
“你還太小,我們先定親,以後再成親。”
“好呀。”她喜不勝收地點頭。
“就今晚吧。”他又道。
“今晚???”姜夢槐驚得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這麽心急?”
今日是血月,是她身體最脆弱的時候,今晚她本來打算待在屋子裏好好打坐的,可是他卻這樣說,為了防止他變卦,她只好答應了。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道:“定親,應該怎麽定呀?”
他騙她道:“按照我們那兒的規矩,需得上香祭祖,請示神明,互贈禮物,共飲佳釀,方為禮成。”
她忙點頭:“好好,那我們也這樣辦。我現在就讓人去準備。等我啊,很快的。”
她風風火火地跑走了,果真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又跑回來了。
她臉上挂着比月光還要明媚的笑,似乎十分的開心與期待。
“走吧,我都準備好了。”她拿了一條大紅色喜綢給他牽着,這其實她剛剛去找人弄的一塊紅綢,然後照着別人成親的喜綢自己瞎做的,中間打了一個漂亮的花結,就勉強拿來當他們的結親喜綢了。
她牽着他往外走,可是他卻搖了搖手上的鐐铐,問道:“還不給我解開嗎?”
“等會兒嘛,我們定親之後再解。”
“好吧。”
他假裝很喜悅地跟着她走了出去,這是他被抓來這裏後,第一次見到外面的場景。這是一座很大的城,放眼望去,只能看到錯落交疊的房屋。
姜夢槐将他帶到了一個空曠的大殿外,方方正正的殿外擺着一張長條供桌,上面擺着一個圓形香壇、兩根點燃的香燭、兩盤新鮮水果和一樽美酒。
姜夢槐讓夏靈退下了,這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在香燭前點香,而他卻在觀望着四周,察看環境,辨別哪邊是出城的方向。
“香點好了,來上香吧。”她将他叫了過來,兩人跪在供桌前的蒲團上,一人手上拿着三支香。恰巧兩人都穿的是紅衣,晚風悠悠吹起他們的紅裳,看起來就像是大紅的喜袍一樣。
姜夢槐今晚高興傻了,一直在悄悄抿嘴樂呵,他們對着天地一拜,她道:“神明大人,你一定要保佑我們永生都在一起,做鬼也不分離。”
“??”亓官謝錯愕地轉頭來看她,她怎麽能說這樣離譜的話呢?
罷了,反正都是假的,神明不會保佑她的。
供桌不高,他們跪着就可以把香插進香壇裏。姜夢槐開心地拽着他的衣袖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彎起狐貍眼道:“明天再告訴你。”
“為什麽?”
他動了動手腕,鐐铐發出輕輕的聲響來,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心道:你都不給我解鐐铐,還想知道我的名字呢。做夢。
姜夢槐嘟着小嘴,說:“你先給我禮物,我就給你解開。”
他狀若天真地反問:“禮物?可你也知道我被你關在這裏,哪裏會有什麽禮物呢?”
她搖了搖他的手臂,抿笑道:“我要求也不高的。就只要……只要……”
她半天都說不出來後面的話,他只好問道:“只要什麽?”
她嬌媚地擡起臉來,眸色含羞道:“就只要你親我一下就夠了。”
“啊???”亓官謝的眸子難以置信地瞪大,随即又慌亂了起來。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臉頰,低着頭羞澀道:“就親這兒。”
她垂着首,安靜地等待,胸腔內的心卻要撲通撲通地跳出來了,她只能緊閉上眼眸,長袖內雙手緊緊握住,來緩解內心的緊張。
緊張的可不止她一人,身邊的亓官謝也出奇地緊張了起來,他在外征戰沙場數年,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了。
最終他閉上了眼眸,冷着臉慢慢朝那張巴掌小臉靠近。他在心底告訴自己,他這是為了逃出去才不得已而為之的,這不是他自願的,也不是他想親的。
可是,他還是好緊張。
這大概是他遇見過最膽大的一個女子了,明明才十三歲,竟然就已經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猶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在那條不透光的巷子裏,當時的她與一堆小乞丐們坐在一起,臉上撲着厚重的脂粉,五顏六色的,看起來就像是個邋遢的大花臉。
可是她的眼睛卻格外的亮,那晚他從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的臉。
當時他以為她盯着自己是因為一個雞腿不夠,所以就說讓她再去找鳳青拿的話。
任是他怎麽想,都想不到原來她卸下那些亂糟糟的脂粉後,會是這樣一張粉嫩可愛的臉蛋。
而他現在就正要親那張臉蛋。
他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嘴唇快速在她的臉頰上擦過,然後又迅速逃開,睜眼道:“好了。”
雖然很快很快,快得他自己都沒記住那是什麽感覺,可是自己的這顆心,卻像是偷嘗了禁果一樣,心虛得不行。
姜夢槐被他這樣輕柔地親了一下後,半邊臉頰都燒了起來,仿若燃燒起了一朵火燒雲。
那種感覺好神奇好奇妙,明明就只是嘴唇輕輕碰了一下,可是卻讓她全身都麻了起來,渾身輕飄飄的,仿佛像是一只在空中游蕩的紙鳶。
他那個人嘴總是很硬,可是唇瓣卻竟然這樣的軟,就是一塊甜蜜的軟糖果。
得到了糖果的她,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容易滿足。她覺得這七日來在他那裏所遭受的冷眼都是值得的,她終于把他拐到手啦!
既然已經親了,那他以後就是她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