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理就行。

梁峰這貨還能覺得不好意思,也是稀奇事兒,他都在柏沉松這邊不要臉好幾回了。

隔了一秒那人發過來一張照片,柏沉松放大了看,皺着眉琢磨了半天沒琢磨出這是什麽東西。

這他麽哪裏是麻雀屁股,就是個殘影,一道咖色殘影,麻雀自己見了都認不出,還得氣的張嘴罵一句什麽玩意兒。

柏沉松下車前最後一秒回了句:你家屁股真別致。

“看什麽呢這麽開心?”南子瞄見了他嘴角的一抹笑,幅度很小,他湊巧看見了。南子這人下車的時候屁股像長了倒刺兒,屁股下去了,車上毯子也給帶下去了。

還得柏沉松彎着腰給他撿。

南子看見菜市場張口就喊,“沉松,冰水!”

柏沉松翻他白眼,“你這畢業了不叫我聲爸爸都過不去。”說完跨步過去買了四杯冰汽水,一人一杯給了過去。

買菜的地兒離得近,一進門就是,但賣肉的地兒還得走一段路。總共四個人搭夥去買,離了肉鋪十米遠就能聞到味兒了,濃郁的禽類混着牛羊肉的味兒。

那一斤斤肉買下來不便宜,也不輕,畢竟幾十號人都要吃,肉一袋子下去能砸死人。

肉鋪老板也是開心,大清早就來了票大的,笑的嘴都合不攏,幫忙扛着一起去了菜市場門口等車。

烈日混着汗水味兒,空氣悶熱,蔬菜肉類什麽味道都混一起,并不好聞,車還要半個小時到。

柏沉松站在角落裏的陰涼處,依舊習慣性的把兩邊袖子撸上去當坎肩,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水,燥的混渾身難受,憋得慌。

嘟——

“你今兒消息挺勤,一會嘟一聲一會嘟一聲。”南子蹲在地上,渾身汗,鼻梁冒水,整個人看着像剛從蒸籠裏蒸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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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柏沉松笑着逗他,腳尖在他屁股上輕輕頂了一下,“小姑娘看你呢。”

“什麽..什什麽?”南子跟被電打了一樣,屁股一撅唰的就竄起來了,抹了一把頭發,“哪兒呢?”

柏沉松低頭笑,手裏開了手機屏幕,“跑了。”

“你他麽又糊我。”南子罵罵咧咧又一屁股蹲下去了,“冰水兒都他麽變開水了,燙了,還不來車。”

柏沉松聽這話的時候擡了下眼,這句話聽着怪熟悉。

梁峰那貨之前好像也說過。

他看了一眼手機,梁峰發的圖片。

游泳池。

柏沉松覺得這人就是故意的,快三十九的熱天兒,給他發游泳池的照片不是找罵嘛。

柏沉松懶得理他,準備給開車的人打個電話,問問還有多遠。

梁峰那邊又跳出來一句:可愛嗎。

什麽可愛嗎。

柏沉松半天沒反應過來,特意把那張照片放大了仔細瞧了一遍,最後在右下角的花盆旁邊,發現了一只灰毛的貓咪,探着個小腦袋,确實怪可愛的。

找貓難度堪比大家來找茬升級版,那貓就是個游泳池的背景板,裝飾物,柏沉松嚴重懷疑梁峰這人拍照技術不咋地,要不就是那種只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剩下的全部忽視。

柏沉松:你不說還真看不見。

句號:它沒多大,可愛嗎?

怎麽還有人逼着問的,柏沉松怪無語,沒忍住還是笑了下,低頭回了一句:可愛,你終于找到能拍照的動物了。

句號:我養的,帶出來遛彎兒。

柏沉松:看出來了,貓挺高興的,小臉耷拉的不想理你。

貓還遛彎兒。

柏沉松靠在旁邊柱子上仰頭灌了一口已經溫熱的汽水。

兩個人聊天內容很奇怪,不像二十幾的人,柏沉松覺得平時和柏雲軒那小崽子聊天都沒有這麽幼稚。

嘟——

車來了,打了個喇叭,幾個人扛着肉開門上車,那破面包車上空調不好,半天吹不出一點兒涼風。

柏沉松兜裏手機又震了下,他滑開屏幕看了眼。

句號:你理就行。

柏沉松偏頭笑了下,手裏放兜裏,沒理他。

車子開到別墅門口,院子裏面聽着熱鬧,中間放了個巨大的音響,但人倒是沒多少,全部鑽屋子裏去了,外面沒空調挺熱的。

切肉串肉這種事兒全部交給男生了,柏沉松和一圈人圍在桌子旁邊忙活,一群男的堆在一起不是聊游戲就是說胡話,身材,臉蛋,打分,當菜市場買白菜呢。

“沉松有女朋友嗎?”對面一個人突然問了一句。

柏沉松這邊一直在愣神,冷不丁的都沒反應過來,笑了下,“沒有。”

“你沒有誰信啊,是不是人家小姑娘找你,你冷着臉把人吓跑了?”

柏沉松敷衍笑了下,這群人真開始說胡話了。他看肉差不多處理好了,摘了手套,“我去下洗手間。”

南子點頭應了。

柏沉松朝屋裏走,前腳剛踏在門檻上,擡眼就瞄見角落裏樹上竄了只耗子。轉念想想又不對,湊近了一看,是只咖色毛的松鼠。

他今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兒,可能分享欲望過剩,抓起手機拍了段松鼠的小視頻,給梁峰發了過去。

等他進了廁所,洗了手,被那涼水一潑後又覺得剛才發視頻的事兒有點不合适。

撤也撤不回來了。

更鬧心的是梁峰不搭理他了,一個小時了,一個消息也沒回。

柏沉松挑了下眉,倚在桌子邊兒喝了兩口蘇打水,梁峰這大忙人,不回消息也理解。

烤肉速度快,一人三四串,半個小時就分完了。

一夥兒青春四溢的少男少女堆在一起,氣氛就不可能冷,圍在一起咋咋呼呼的鬧騰。

音響挪了進來,喇叭話筒,吉他全套配齊了。

地毯,沙發,桌角上都坐了人,圍在客廳中央唱歌。冰啤酒搬了有四五箱,人手一瓶拿着當水灌。

柏沉松曲腿坐在沙發最中間,慵懶舒服,聽着歌,偶爾旁邊南子咋咋呼呼兩下吵得他耳朵疼,但又覺得舒心。

四五瓶啤酒灌進胃裏,腦子迷迷糊糊的倚在沙發後背上,不知道誰的香蕉玩偶,莫名其妙的塞到了柏沉松懷裏,他就那麽一手抱着玩偶,一手舉着酒瓶,偶爾仰頭喝兩口。

中間的人還在唱歌打趣,柏沉松笑着,突然兜裏手機震動了兩下,他下意識的以為是梁峰。

腦子暈,沒看來電提示,笑着直接接了,嗓子喊得久了有點兒低沉,“喂?”

對面半天沒動靜兒,柏沉松這會兒皺眉,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未知來電。

“喂?”柏沉松又重複喊了一句。

旁邊人鬧騰的亂叫,南子又開始準備脫衣服了,站在沙發上跳,山頂洞人似的嚎,腦袋上頂着不知道哪裏來的小黃雞發夾,戴他頭頂上看着傻不拉幾的。

“沉,沉松嗎?”是個女人的聲音。

“誰?”柏沉松眉頭皺的深,但身子沒動,依舊坐在沙發裏,整個人被南子颠得上下晃了幾下。

“我,我是你姨媽。”

有一瞬間柏沉松以為自己聽到的是:我是你媽。

那種汗毛立刻炸起來的感覺很奇妙,心髒一瞬間瘋狂震動,在平緩放松後,那種震動反而變得更加明顯,在胸腔裏震的咚咚響。

要真是他媽就見鬼了。

柏沉松快速起身上了樓,哐的把卧室門了關起來,屋外的嘈雜一瞬間被隔絕,電話那頭的聲音也變的清晰。

“沉松是你嗎?我好久沒見你了,找你們老師要的電話,你..”

“我沒什麽姨媽,你找錯人了。”柏沉松站在窗邊,這會兒才發現外面天都快黑了。

“沉松你別這樣兒,我這次打電話就是為了問問你們過得好不好。”那人頓了下,“我們那時候條件不好,負擔不了你們兩個人,你們那時候也小,吃飯上學..”

“所以呢?”柏沉松盯着窗外破三輪車的燈看,“所以你們就把兩個小孩扔到福利院,十年了一個電話也沒打過,一分錢沒有寄過?”

“我..”

“哪怕,哪怕每個月寄封信,每年一封都行,讓我知道有你這麽個人,讓我知道世上還有個所謂的親人就夠。”柏沉松手指搭在床沿上,把那塊牆皮扣了一塊下來,“我忘什麽都忘不了三個畫面,知道哪三個嘛。”

“一個是我爸趴在高樓地下摔死的慘象,還有一個是放學進門我媽吃藥吐水斷氣兒的畫面,還有一個是我站在那個福利院破大門面前那人拿着電話沖我搖頭的畫面。”

“雲軒幸運沒看見,但我是做了什麽孽回回死人了都讓我碰見。”柏沉松低頭磨着手指上的白灰,“你問我們好不好,我告訴你,我們好的很,只要你離我們遠點兒,我們能一直好下去。”

電話那邊半天沒說話,頓了十幾秒,啞着嗓說了句對不起。

“之後不要打電話了,再打報警。”柏沉松偏頭把電話壓了,摸兜掏出來一支煙,窗臺上留了個早晨南子放的打火機,他抓手裏點了火。

窗戶打開的時候一股悶熱氣兒竄進來,撲了柏沉松一臉的熱氣兒。

大夏天的,就是煩躁。

柏沉松手裏的煙燃了半支,他手臂搭在窗沿外面,煙灰落在床沿上,被熱風吹散。

嘟——

兜裏手機有震動了兩聲,柏沉松沒心思接。

煙燃到尾巴的時候,手機又響了,這回柏沉松掏出來,依舊看也沒看直接拿了接通。

冷着聲兒問了句,“你到底要幹嘛?”

“剛才一直忙,沒回消息。”梁峰的聲音。

柏沉松晃了神,拿手機低頭看了一眼,還真是梁峰的電話,他放耳朵,聲音放緩了點兒,邊問了句,“猜到了,忙完了?”

“嗯,在路上。”梁峰回。

柏沉松在電話裏面确實聽到幾聲喇叭聲兒。

梁峰補了句,“聽着不開心,感冒了?”

“嗯?”柏沉松愣了下,估計是剛才又喝酒又抽煙,吼了兩嗓子這會兒有點兒啞了,“沒有,說話說多了。”

梁峰哼着氣兒笑了下,“你還能說話說多,這半天了都沒兩句話。”

柏沉松轉身一屁股坐床邊了,仰着頭躺下去,望着天花板沒說話。他有點兒怕梁峰問他怎麽了,別說這個陌生人,就是南子,雲軒來了,他也不再提這事兒。

結果梁峰半天沒說話,隔了一陣兒,“什麽時候回來,請你喝酒。”

柏沉松笑了,“明天下午吧。”

“行,明天見。”梁峰說完笑了下就挂了。

柏沉松這邊看着手機屏幕半天沒說話,跟年紀大點兒的人說話就是省事兒,不該問的就不問,耳朵好眼力見也好,輕松點兒。

“沉松,沉爸爸..”南子哐哐砸門,聲音聽着像是已經吐了兩輪了,無脊椎動物似的趴在門上閉着眼,“爸爸開門..有冰水嗎..”

柏沉松起身把門拽開,托了一把人,“你沉爸爸有尿不濕。”

南子沒聽清,低着頭嘟嘟囔囔,“我..我就知道你有。”

柏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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