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睡你隔壁
晚風習習,池君韬、穆煦和司機師傅蹲在汽車旁吃完一把炸串,池君韬虛眼瞥穆煦,問:“好吃嗎?”
“還可以。”挑剔的穆總裁舔去嘴唇上的紅油,做出客觀評價,“是道菜都比倫敦的飯好吃。”
池君韬突然有些同情穆煦,他抽一張濕巾擦去指縫中的油,說:“去你家?”
“你不回去帶點行李?”穆煦說,“課本之類的。”
“……”池君韬噎住,古怪地看向穆煦,“你真是來監督我學習的?”
“你成績不好嗎?”穆煦掏出手機,查看阚夢然發給他的關于池君韬的期末成績單,“績點3.9,還可以。”他抿唇,加了一句,“沒我好。”
忽略穆煦語氣中明晃晃的得意,池君韬說:“電腦和書本我放學校了,下周一我去學校拿回來。”
“拿回我家。”穆煦強調。
池君韬無奈地重複:“拿回你家。”
穆煦滿意了,靠在皮質座椅上,說:“楊哥,去書香園。”
“你住書香園?”池君韬問。
“我在書香園有個住處。”穆煦說,“離政法大學很近,方便你上課。”
池君韬無語,他對穆煦的印象變了幾變,從投懷送抱的美人到憂心忡忡的老父親,萬萬沒想到上頭那位這麽操心他的學習生活,專門派來一位監護人。
書香園的房子是穆煦找穆越澤借的,大舅十分關心外甥的生活,以最快速度更換了最新的電器和起居用品。由于房間裏極少住人,一百五十平、四室兩衛的大平層空空蕩蕩,一跺腳還有回聲。
大舅頗為清楚穆煦講求精致的習慣,房間擺設雖不溫馨,該有的一點兒不少,一整面衣櫃的高定西裝、皮鞋、領帶、馬甲、白襯衫,一排抽屜的機械手表、胸針、徽章,以及零散擺放的洗面奶、香水、吹風機、護手霜、修眉刀。大多是從穆煦常住的地方搬過來的存貨,分門別類放在主卧的各個收納點。
講真的,當穆煦拉開衣櫥,整整齊齊一整排吊牌都沒摘的斯賓塞高定西裝出現,池君韬內心是震撼的。斯賓塞西裝一套少說七八萬,上不封頂,這櫃子裏裝的東西,換算成金錢,小幾百萬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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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金這麽有錢嗎?”池君韬問。
“這不是華金的錢,這是我的。”穆煦說。
“你是華金的老板。”池君韬說,“有什麽區別?”
“區別就是,華金給我開的工資買不起這些。”穆煦說。
無形中又被秀了一臉的池君韬放棄溝通,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并沒有什麽用,他問:“我住哪?”
“隔壁。”穆煦說,“其餘兩個卧室改成書房,你一個我一個。”
“好的。”池君韬沒有意見。
“衛生間也是,你一個我一個。”穆煦說,他掏出錢包,抽一張卡遞給池君韬,“這是你的生活費,月定額三萬,不夠的話問我要。”
有種被包養的既視感,池君韬拿起卡片,玩味地笑了聲:“這麽說來,你是我的金主?”
“我不是。”穆煦認真地反駁,“如果可以,我更願意做你爹。”
池君韬:“………………”他低頭研究卡片的鋒利程度,能不能把面前這厮的喉嚨割開。
瞥見池君韬磨後槽牙的反應,穆煦自忖以後少跟阚夢然學說話,以免池君韬哪天兇性大發半夜用枕頭把自己悶死,他轉移話題:“你實習的單位找好了嗎?”
“沒有。”池君韬說,他有着顯赫的家世背景,人脈廣泛的池琰會為他安排好一切,如今池琰被審查,沒三五個月完不了事,肯定顧不上池君韬,他問,“你有建議嗎?”
“你學法的,華金法務部空了個實習生名額。”穆煦說,“等你論文寫完,準備一份簡歷給我。”
“……還得要簡歷?”池君韬問。
“做留檔,面試流程也是要走的。”穆煦說,“如果你面試表現不好……”
池君韬豎起耳朵:“你就不要我了?”
“我就把你面試沒過的消息印在A3紙上,貼在市政府大樓門口。”穆煦說,“全北京都知道池少面試華金法務部沒過。”
“一個問題。”池君韬伸出一個手指。
穆煦看向他,池君韬說:“你出去談生意,有被人打過嗎?”
“沒有。”穆煦說。
“真是可惜了。”池君韬嘆氣。
“這是我的微信。”穆煦打開手機,亮出二維碼,“有事直接給我發消息。”
“我能有什麽事找你。”池君韬一邊嫌棄一邊用手機掃微信。
“比如你面試沒過想找個人哭一哭。”穆煦說,“我随時奉陪。”
再大的脾氣面對穆煦這種提供住宿、生活費、實習崗位的好心總裁也發不出來,雖然總裁說話不好聽,但他長得好看。
其實穆煦向來溫和,少有今天這種火力全開的模樣,他記仇,怼池君韬也是因為金水KTV時池君韬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做派,他非得把池君韬怼到無話可說搖白旗方才罷休。
池君韬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冷靜,穆煦管他飯,不能沖動。
穆煦擡起手腕看表,說:“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
“我平時可以出去玩嗎?”池君韬問。
“你是成年人。”穆煦說,“自己把控時間。”
池君韬放下心,穆煦的下一句差點把池君韬氣死:“但我的習慣是,超過晚上十一點,就不要回來了,我是指,以後都別回來。”
“……我是成年人,”池君韬抗議,“為什麽不能有夜生活?”
“你可以白天有。”穆煦說,“以及你在衛生間待多久我都不管你。”
“你晚上十一點前到家嗎?”池君韬問。
穆煦瞄他一眼,視線裏飽含【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疑惑:“這是我的房子,我想幾點回來就幾點回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池君韬氣得要死,又不能發火,感覺自己腮幫子都氣圓了一圈,他憤怒地踩着步子離開主卧,“咣當”一聲關上門。
穆煦聳肩,年輕人脾氣就是大。
過了約兩分鐘,主卧的門被推開,門縫中傳出池君韬憋悶的聲音:“外面三個卧室,我住哪間?”
“主卧隔壁。”穆煦說。
“主卧隔壁有兩間!”池君韬說。
“右邊那間。”穆煦說。
池君韬再次“咣當”一聲關上門,氣沖沖地踏進自己的卧室。
穆煦覺得有趣,他慢吞吞地脫掉西裝外套,摘掉手表,解下領帶和胸針,脫去馬甲和襯衫,換上寬松的真絲家居服,走進衛生間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浴缸裏的男人頂着一頭雪白的泡沫,眯起眼睛舒展身體。俊秀的面容、白皙的皮膚、優美的肌肉線條,他像只凫水的天鵝,将優雅矜貴展現得淋漓盡致。可惜熱氣氤氲的浴室裏沒有觀衆,只有一面滿是水汽的圓鏡映出穆煦朦胧的身影。
一牆之隔的池君韬沒有開燈,面色沉郁地杵在落地窗前。坐落于海澱區的政法大學研究生院距離書香園僅一個路口,這套房子位于四樓,透過窗戶望不見萬家燈火,仰頭只能看見北京黑藍色的夜空。
散去生氣的情緒,池君韬短暫地彎彎唇角,勾出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穆煦的出現像一個光點,将池君韬照成一個普通人,普通的、掙紮在學術苦海裏的研究生,而不是什麽池家的繼承人、或者世家子弟,這感覺新奇又舒适。所有事情由穆煦兜底,他只需要考慮眼前的課程和實習,順利拿到畢業證。
這種游戲他沒見過,但願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