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跟蹤

目标在熱鬧的街市中快速穿梭着,韓漳緊盯着那一抹青色的身影,靈活地穿行于攤販和路人之中,謹慎地不被陶修文察覺。

跟着跟着,韓漳鼻子發癢,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前頭陶修文身形一頓,韓漳立即閃進賣傘的攤子裏,利用油紙傘遮住了自己。

陶修文蹙眉環顧了一下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吆喝的攤販,似乎沒發現異常,又轉過身去繼續走,韓漳等他稍遠了一些,才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昨晚他守在陶修文房間的屋頂上,這陶修文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一直輾轉反側,吵得韓漳在房頂上也睡不着,掀開一片瓦看他在搞什麽鬼,又見他滿臉痛苦地爬起來,姿勢古怪地跑去了茅房。

然後一整晚,不是跑茅房就是在床上表演攤煎餅,沒見他消停過一刻,弄得韓漳苦不堪言,幾乎也沒睡着。

方才這個噴嚏大約是着涼了。韓漳生着悶氣,他還在長身體呢!不睡覺怎麽行?今天之後他就回禀将軍,跟蹤陶修文這個差事他不辦了,誰愛來誰來。

正想着,卻見那抹青色的身影拐出了鬧市,往一處小巷子閃了進去,韓漳驚了一跳,立即輕點足底使了輕功,踏過幾座青瓦房屋,落到了那條巷子一邊的房頂,伸脖子一瞅,卻見裏面一只狗都沒有。

奇了怪了。

他往下一跳,輕輕落在巷子裏,前後看了看。見鬼,他居然把人跟丢了?

背後突然襲來一股風,韓漳耳朵一動,迅速轉身躲過了擲過來的暗器,反手朝來人劈過去,來人以肘迎擊,另一只手抓着匕首朝韓漳面門劃來,韓漳仰頭避開,順勢躬下腰一個向後空翻,一腳踹在那人的手腕上,匕首應聲被踹飛!

這邊韓漳剛站穩,那人便飛身上前掃向他面門,他一彎身躲過了這一記飛腿,又被來人鉗住手腕反手向後剪去,韓漳一急,擡腿欲踢對方要害,對方幹淨利落拖住他一轉,調轉了個頭将他狠狠壓在牆上,韓漳怒道:“陶修文!”

陶修文臉色慘白,但還是擠了個冷笑,試圖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氣勢:“韓中郎記性不錯,居然記住了在下的名字。”

說着上下品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人,意味深長道:“腰也不錯。”

韓漳氣得跳腳,臉頰被他摁在髒兮兮的牆上,都蹭上了青苔,“小白臉的名字我當然記得牢牢的!”

“你說什麽?!”陶修文眼裏冒火,欺身上前,膝蓋往上一頂,将韓漳下半身也壓在了牆上,“你再說一遍?”

韓漳掙紮不已,“臉白的像紙一樣,不是小白臉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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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修文一愣,明白這人只是呈口舌之快,哭笑不得道:“我臉白是因為生病了!”

“生病了力氣還這麽大,誰信?”

韓漳是尤碩明手下的,陶修文也不可能真拿他怎麽樣,于是他再次打量了一遍他全身,心中一動,當即松了手勁,箍住他的腰抱着轉了兩圈,離開了那青苔斑斑的牆壁。

韓漳大怒,一腳踹開他:“神經病啊,信不信我砍了你的手?”

陶修文笑得欠揍,俯視着對方:“想砍我的手,韓中郎恐怕還得多練兩年。”

韓漳惡心得臉都扭曲了,連退好幾步,轉過身腳尖一點,迅速消失在陶修文的視線裏。

陶修文背着手站在原地,估摸着韓漳走得夠遠了,這才将手心的東西舉到眼前,眸光淡淡,仔細地觀察着。

是方才趁機從韓漳腰帶側邊上摳下來的一枚雕着水紋的白玉。

******

從威武将軍府出來,許亦心扶着蘭青的手,向低頭陪在一側的蘇敬綸叮囑道:“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将軍着實可憐,你務必認真仔細審查案件,早日找出真兇,別讓老将軍久等。”

“微臣領命。”

“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來府上找本宮。”

“微臣謝過殿下。”

蘇敬綸擡手護着許亦心下了臺階,兩人站定在車馬前,許亦心笑道:“好了,本宮這就回府了,不耽擱你辦差,你快回鎮撫司吧。”

蘇敬綸扶着馬鞍欲言又止。

許亦心問:“怎麽了?”

剛才拜訪威武将軍,公主除了安撫和慰問老将軍,便是讓她按程序問詢骠騎将軍袁德厚的生前狀況,包括行為舉止,飲食起居,接人待物,找尋蛛絲馬跡,以助她早日破案。

期間公主不乏在老将軍面前有意無意地誇贊她,分明是借此機會将她引薦給袁老将軍。

原本她此行還想征求老将軍對剖屍驗屍一事的同意,但公主一個眼神瞥過來阻止了她,示意她不要提,免得老将軍對她印象更差。

想想也是,羽林衛上門詢問自己才剛死去的兒子衣食住行,家屬得忍着傷痛一遍遍回憶過去的點滴,袁老将軍哪能心情愉快?

她與老将軍的初次會面,時機已是不妥,再提剖屍,的确是惡上加惡,往後關系想轉圜都十分費勁。

公主為何這樣幫她?

她仿佛莫名其妙抱上了長公主的大腿。

而許亦心看着她對自己的态度少了一份清冷疏遠,肢體語言也愈發恭敬誠懇,面對她時,蘇敬綸身上更是散發出淡淡的金光,許亦心滿意地想,女主這大腿她總算是抱上了。

蘇敬綸微微而笑,擡起手肘示意公主扶着她上車,“沒什麽。臣這便回去,殿下慢行。”

許亦心從善如流,搭着她的手踏上馬車,餘光注意到不遠處的前方忽然閃過一個玄色身影,許亦心暗中狐疑,莫非這是在跟蹤她們?

她弓着腰撩開車角上的風鈴,向方才的身影喝道:“韓漳!”

韓漳剎住腳步,臉上還帶着沒擦幹淨的青苔,擡眼看見将軍夫人在車上蹲着不倫不類的馬步。

“你在這裏做什麽?”

“回将軍夫人,我出來溜達一下,一時忘了時辰。我這就回去,不勞夫人督促,告辭!”

說罷便風一般地溜了,許亦心擰着眉頭轉過身,看向蘇敬綸,蘇敬綸意會道:“殿下放心,若有人跟蹤,景華還是能察覺到的。”

“如此甚好。”

******

轉眼五天過去,這五天許亦心足不出戶,陪着尤碩明将公主府上下玩了個遍,什麽湖上泛舟,園中賞花,花下舞劍,甚至投壺鬥蛐蛐兒都玩,許亦心還拉着蘭青一起來鬥地主。

尤碩明玩鬥地主不在行,把把皆輸,氣得許亦心将他逐出牌局,打發他在一旁給她削蘋果,然後新拉了一位侍女加入牌局。

蘭青把月銀都輸光了,一聲不吭地一邊洗牌一邊抹眼淚,硬着頭皮繼續陪公主玩,誰知下一把輸了個大的。

許亦心很享受贏錢的滋味,但實際上她在這裏又不缺錢,也沒打算壓榨這些小姑娘的月錢,看見蘭青哭成這樣,只覺罪惡感油然而生,遂将她們的錢全部還給了她們,還另外獎勵她們每人十兩銀子。

蘭青的眼淚立刻止住了。

說到蘭青這幾個貼身的侍女,原本也是許兆禾選的人。

召南去往魏國和親之後,許兆禾調換了所有公主府的侍女,原本還打算調換府兵,被言同甫拒絕了,言同甫掌管着城防營,許兆禾還需要用到他,遂也沒有硬來,只想着等死訊傳來,直接封了公主府了事。

誰知許亦心竟回來了。不過,公主府的一衆侍女也算派上了用場,處處向許兆禾禀報他姐姐的衣食住行。

許亦心進了那一趟宮,被弟弟試探吃食忌諱,回府後便将這一群侍女搜羅過來,給她們狠狠上了一課,縣官不如現管,她們如若胳膊肘往公主府外拐,那麽公主的刀快一些,還是遠在皇宮的陛下的刀快一些?

言同甫已将她們的名冊戶籍全部查探清楚,許亦心承諾會好好“照顧”她們的家人,不讓陛下有機會下手。

跪了一地的侍女們戰戰兢兢,宣誓自己從此唯公主馬首是瞻,許亦心掃視她們一眼,淡淡點頭,留下蘭青一人,問她是否在記錄自己的喜好。

蘭青果然拿出了一個小本子,上面寫滿了召南的飲食喜好與忌諱、喜愛的顏色和衣裳款式等等,事無巨細,看得許亦心直豎起大拇指,蘭青說這些東西不完全是她記錄下的,絕大部分都是陛下告知她的,可見陛下對公主十分上心。

許亦心冷汗都流下來了。

如果她真是他姐姐,看他這樣了解自己的喜好,還把這些都一一記在心上,那指不定會感動得潸然淚下,問題是她不是,那沒有淚,只能流汗了。

唉,難搞哦。

許亦心坐在小石桌旁,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着前方楓葉樹下舞劍的人。

尤碩明時不時舞出一個花裏胡哨的劍花,第一天,許亦心還會跳起來鼓掌,第五天,她已經開始淡定地嗑瓜子了,只有等他眼神掃過來時,才捧場地直拍手。

桌上還放了幾本《刺繡技法大全》之類的書籍,許亦心悄悄翻開昨天打了記號的那一頁,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蘭青打探完消息回來,見她看得認真,便沒有打擾她,只輕手輕腳走了過去,為她倒了一杯熱茶。

許亦心見她來了,連忙合上書,“怎麽樣?”

“還沒找出兇手。”

許亦心皺眉了,咋回事兒啊這?難道她穿書過來,影響了男女主的智商?

案子都七天了還沒結。

蘭青奇道:“殿下的女紅夠好了,怎的看起了這個?”

許亦心瞥一眼前頭舞劍的尤碩明,回過頭神神秘秘地打開了書,道:“這可不是女紅。”

蘭青一眼望去,只見其中一個段落寫道:“卻說那周生渾渾噩噩不知是夢是幻,眼見白日裏那美貌女子變成狐妖,破窗而來,複幻化成人,将其撲倒于床榻之上,一時間紅鸾星動,床帏震蕩,魚水交歡……”

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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