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開棺

“什麽?”許亦心差點跳起來,“疑犯漣漪咬舌自盡了?你們一群人守在那裏都是吃幹飯的嗎?”

蘇敬綸跪在地上低着頭:“是微臣的失職,沒有及時察覺到她的異常,請殿下責罰!”

許亦心當然不會責罰她,只是蹙眉低嘆了一聲,擺擺手讓她平身:“事已至此,賞罰容後再論。可有找到漣漪殺害袁德厚的實證?”

“暫無。微臣今日求見殿下正是為此事而來。殿下可否為微臣去袁老将軍府上說說情,讓他同意開棺一次,容我們再驗一驗骠騎将軍的屍身?”

許亦心不怕女主給她找麻煩,只怕女主凡事自己一力扛了:“自然可以。景華有何新線索?”

昨晚漣漪暗自咬舌自盡後,沈信芳一直沒能察覺到異常,因為他後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不斷發出聲響的韓漳身上,而韓漳睡着之後,天已經開始微微亮堂起來,已然是清晨時分。

蘇敬綸條件反射似的醒了,怔怔然擡起眼皮,大腦遲鈍地轉了一圈,想起這是在诏獄,昨晚她與沈信芳在這盯着韓漳和漣漪,而她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心中頓時一個激靈,猛地咧開身軀查看自己的衣裳,看到整整齊齊,腰帶依然扣在最裏邊的那道節,這才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她身上掉下一件外衫,她彎腰撿了起來,恰巧沈信芳聽到了聲響,回過頭來,對她點頭道:“你醒了。”

她看看自己手中的外衫,再看看沈信芳,頓時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半是羞憤半是嫌棄地将靛藍外衫朝沈信芳砸了過去:“自己的衣服別亂扔!”

沈信芳被兜了一頭一臉,昨晚上那點燭光葳蕤中生出的同僚之情散得幹幹淨淨:“你這人——”

怎麽好賴不分呢?!

蘇敬綸不理會他,帶上佩刀便跨出觀察室往漣漪牢房而去,又到了提審她的時候。

這一看,才發現漣漪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因漣漪是女子,而沈信芳一直反對對她用刑,所以漣漪只被要求換了囚衣,并沒有被檢查身體,這一死,蘇敬綸查驗她的屍身,發現了一個新線索。

她的右手指腹,布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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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微臣有了一個猜想,需要再次查驗骠騎将軍的屍身方能驗證,望殿下相助。”

許亦心扶着下巴點頭,“好,本宮這就陪你走一趟。”

******

骠騎将軍袁德厚與花倌人漣漪是老相好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兩年前,這對相好甜蜜得如同蜜蜂與花,袁德厚幾乎日日流連避雨閣,而漣漪也從不服侍其他人,情到濃處,袁德厚還曾經動過要将她納入府中為妾的念頭,但被他爹狠狠打罵了一通,這才打消了主意。

然則漣漪日日盼着他為自己贖身,等了這許久沒有動靜,免不了心懷忐忑時時追問,袁德厚被問得煩了,深覺“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便拿他爹的話回她:“你為樂籍,我若納你入府,将軍府的面子往哪放?何況賤籍本就不可越級通婚,你收了這條心吧!”

漣漪聞言一震,繼而搖頭大笑,“所謂賤籍,不過是上位者為洩一己私憤對反對者的報複罷了,豈知百年之前,你袁家不過也是一介賤戶罷了,風水輪流轉,狂妄者終會自食惡果,将軍可得小心啊~”

此言激怒了袁德厚,二人鬧得不歡而散,但老相好嘛,大約床頭吵架床尾和,沒隔多久,兩人又和好了,但終究是無法如初,袁德厚開始點其他的姑娘,而漣漪也開始陪其他客人喝酒。

命案發生後,被抓到诏獄的兩位與袁德厚在酒桌上起争執的男子,正是漣漪的愛慕者,但他們倆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反倒是出賣漣漪最起勁的,事無巨細地将平日裏漣漪私下的言行舉止一一說給蘇敬綸聽,甚至還作出一副沉痛的神情道,漣漪定然是看贖身無望,對袁德厚因愛生恨,這才動了殺心。

漣漪自盡後留下了遺書,自陳當日的确是她有意誘哄袁德厚吃了寒食散再與她歡好,只想給他個教訓,不料他竟因此猝死,她追悔莫及,惶惶不安,愛人被自己害死,她也活不下去了,這才下定決心了結此生。

但蘇敬綸和沈信芳沒有全然相信,還是那句話,袁德厚死狀不像是寒食散發作,古往今來服用寒食散而死的人裏,從來沒有像袁德厚這樣平和的死狀。

威武将軍府白綢森森,袁正平聽聞長公主的來意後,面上的恭順有些挂不住了:“既然那賤人已經畏罪自殺,大理寺按照章程結案便是,又何苦來府上擾我兒清淨?殿下,羽林衛這是欺我府中無人啊!”

“老将軍不必動怒。”許亦心溫言安撫道,“蘇敬綸這也是秉持着認真負責的态度,想給骠騎将軍一個公道,不讓他平白背着污名而去。漣漪招供的是他服用寒食散後行……咳,劇烈運動,以致猝亡。此種死法,說出去并不比馬上風好聽許多,您說是不是?”

袁正平臉色難看,在許亦心的多番勸導下,終于同意了開棺。

沉重的棺蓋被緩緩推開,方才露出一絲縫隙,一股腐臭的氣味瞬間漫延開來,許亦心惡心得差點當場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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