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哦嚯,夜不歸宿被抓包了

在陶樂思把車子開回學院的路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窗戶也關了起來,否則再像剛才那樣吹下去,非吹出毛病來。

陶樂思沒有飙車, 規規矩矩地把開着車, 趁着變道看後視鏡的功夫,會偶爾側頭看希爾達一眼。希爾達坐在副駕上, 目光一直望着窗外。

她在想什麽?

她和祭壇上的怪物的交易, 是否達成了一致?

陶樂思希望這段道路能夠再長一些,她十分珍視與希爾達獨處的時間。但是最終,她只能無奈地把車在學院旁的路邊上停好。

她與希爾達道了晚安,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一會兒, 陶樂思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聽到走廊裏好像有女生在低聲談笑。

“不要害怕, 來加入我們吧,”其中一個女生說, “大家遲早都會加入我們的。”

陶樂思翻了個身, 準備繼續睡, 但又睡不着了。她覺得這個女生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這是艾米莉亞的聲音!

可艾米莉亞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陶樂思馬上從床上跳下來,赤腳走到房門邊,仔細傾聽着走廊中的動靜。

“我還是很害怕。”另外一個女生帶着哭腔。這是凱瑟琳的聲音。

不, 就在前兩天,凱瑟琳被她在瑞士伯爾尼的家人接走養病了, 她已經離開了學校, 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但是離開學校, 就會死。

“哦, 不要害怕,凱蒂,”第三個女孩說,她的聲音有點陌生。陶樂思猜測,這一定是安娜塔西亞的聲音,“我會帶你去我們那裏。那裏很安全,沒有人能夠傷害你,那位女士會照顧你的。”

陶樂思将門推開了一個縫隙,向外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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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彌漫着冷霧,遠處有三個女孩的身影正緩慢朝着樓梯走去。兩人一左一右攙扶着中間個子稍微高一些的女孩,中間那人正是凱瑟琳。

她們的雙腳好像懸在地面上方,被霧氣所遮蓋,這看起來她們像是飄過去的一樣。

在即将走到樓梯前,凱瑟琳回頭看了一眼。陶樂思覺得她正在看自己。凱瑟琳的臉頰瘦得可怕,沒有一絲血色,她的神情悲傷而怨恨,與陶樂思對視之後,凱瑟琳的表情又變成一種哀求,走廊中回蕩着女孩隐約哭喊的聲音。

“救救我,母神!救救我……”

三個身影在走廊盡頭憑空消失了。陶樂思沖出了宿舍門,一直追到樓梯前,她四處看了看,一切如常,什麽都沒有。破舊的走廊和樓梯,昏暗搖曳的燈光,她覺得這座宿舍樓和地下密室實際上也相去不遠。

“如果你是女神赫卡忒,”艾斯比突然問陶樂思,“你想要做什麽?”

陶樂思看着又長又黑的走廊。夜深人靜時,這裏總像是要開始鬧鬼一般。先是安娜,然後是艾米莉亞,接下來是凱瑟琳……索莎娜一直精神緊張,那根弦在緊緊繃着……還有一個人願意為了陶樂思而和惡魔交易,為了能讓她安全離開學校……

“……什麽也不做。”最終,陶樂思回答。

第二天,陶樂思依舊心神不寧。

《mother》的排練已經接近尾聲,陶樂思給舞蹈系學生伴奏的時間越來越少,上課的時候,她基本還是呆在二樓琴房裏和李斯特搏鬥着。

尤迪特先生對于陶樂思擅自就把期末準備的練習曲換成李斯特感到很不滿,不過“因為琶音彈得淩亂可以掩蓋你更嚴重的不足,那就先這樣吧”。

一上午高強度的練習讓陶樂思暫時沒有多想,甚至當尤迪特先生終于同意陶樂思在餓死之前去吃午餐之後,她經過練舞室時,也沒有往裏看一眼希爾達的身影。

午休時,克勞迪娅又把電話打到了宿舍。佩蒂爾小姐因為這通電話打擾到她看愛情小說而很沒有好氣,不過好歹還是扔下了書,叫陶樂思去接電話。

“我想和你晚上見一面,我們就在格雷厄姆酒店吃晚飯,好嗎?”

上次和克勞迪娅談過話之後,陶樂思一直想找時間和她再好好聊一下人生。擇日不如撞日,克勞迪娅既然已經邀請,陶樂思也就欣然答應了。

她又度過了一個被李斯特和尤迪特先生雙重吊打的痛苦下午,趕在五點多下課後,回到房間裏匆忙換了身衣服,穿過馬路來到了格雷厄姆酒店。

陶樂思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她一推開門就會被一群熱情過頭的侍應生們團團圍住,結果沒想到酒店大堂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餐廳就在大堂旁邊,同樣也是空蕩蕩的。克勞迪娅正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前,紅色的長發編成辮子垂在肩頭。

“我想你不喜歡上次那樣所有人都簇擁着你,”克勞迪娅說,“所以我把他們都打發走了。這裏很安靜,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可以慢慢談。”

一個侍應生走過來,一聲不響地端來了頭盤魚子醬和雞尾杯,斟了兩杯開胃酒。

“你要談什麽?”等侍應生轉身走遠了,陶樂思才問。

“我們先随意聊聊,你不用那麽緊張,”克勞迪娅很随意地拿起餐叉,“不如就聊聊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送給你的速寫?”

“那幅速寫,我回去再看的時候,畫上的人物變成了一個怪物。”陶樂思說。

“哦,朵拉,你還沒有明白,”克勞迪娅遺憾地搖了搖頭,“等你真正屬于女神的靈魂覺醒了,你就會發現這幅畫的玄妙之處。”

“我要如何才能覺醒?”陶樂思問。

在此之前,陶樂思在被告知“你是女神”的時候,基本都持嗤之以鼻的态度。但是在夢中看到希爾達在與惡魔進行交易,陶樂思忽然開始渴望力量,渴望擁有能與神格對抗的能力。

她想要保護希爾達,正如希爾達試圖保護她。

“我也不太清楚,三位女神,三種情況各不相同,”克勞迪娅說,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如琥珀色的酒液,“對于我而言,從小我就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召喚,終于,我跟随着這種力量招來了這裏,并且意識到,我的信徒在這裏,我是祂,我是赫卡忒。我的神使是一匹白色的母馬,它牽引我來到了這裏。”

“神使?”陶樂思問。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解釋得更準确一些,大致可以理解為你的夥伴,你的仆從,你的靈魂外在化。你的神使是一條蛇。”

“那麽我要不要去找一條蛇咬一下我?”陶樂思十分茫然。

克勞迪娅笑了。侍應生這時候又無聲地走來,撤下她們吃完的餐盤,端上來餐前濃湯和作為副菜的海鮮酥盒。

“雖然我還不清楚你如何才能蘇醒作為女神的神格,但是我樂意去幫你尋找方法,”克勞迪娅說,“作為回報,我的條件是,你需要和我合作,你要留在我身邊。”

“這個條件我很難接受。”陶樂思說。

“你還有時間考慮,我不強求。”克勞迪娅說。

誠然,當女神很爽,但是一想到每天給克勞迪娅鞍前馬後當狗腿子,說不定還要捎上希爾達,陶樂思就覺得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別扭。

副菜吃完後,侍者又端上來主菜,同時換了一種佐餐酒,是一種味道莫名發苦的白葡萄酒。克勞迪娅說這種酒的名字時用了一個陶樂思沒有聽懂的法語詞彙,不過陶樂思猜測這種酒肯定很貴。

“第三位女神,如果是索莎娜,她要如何覺醒?”陶樂思又問,“你為什麽不願意和她合作?而是選擇我?”

克勞迪娅顯出一種厭惡的神色。

“她的神格是狼,只有嗜血的本能,不會思考,也沒有腦子。只要有鮮血作為祭品就好。她會毀了我的大事。我想要征服一座城市,而她只想喝幹所有人的血。”

陶樂思喝下了一口酒,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為克勞迪娅将她劃分到“不是那麽沒腦子”陣營而感到榮幸。

主菜的酒喝完了,侍者端上來了餐後甜品,又端上了一杯口味清甜的利口酒。

陶樂思真覺得自己今天喝得有點多,她的頭開始變得又沉重又遲鈍,克勞迪娅開始對她講起來她故鄉的一些事情,陶樂思聽着,但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飯後,克勞迪娅關切地看着她:“朵拉,你看起來很累了,不如就去我的房間休息一下吧。”

她攙扶着陶樂思,帶她上了電梯。接下來的事情陶樂思有點記不清,好像是她一進克勞迪娅的房間裏,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現在她慶幸自己雖然酒量不行,但是酒品還不錯,最起碼醉酒之後沒有在克勞迪娅面前胡說八道,或者連唱帶跳。

陶樂思醒過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她很沒形象地躺在克勞迪娅的床上,克勞迪娅穿着晨衣,蜷縮在窗前的圈椅上,紅發遮住了她的臉,陶樂思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她小心地從床上爬起來,用力揉了揉臉。然後她從克勞迪娅的房間走出去,離開了酒店。

外面下雪了,空氣又潮又冷,細碎的雪花從陰沉的天空緩慢飄落。

陶樂思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很難看,頭發蓬亂,面容憔悴,身上還有股酒氣混合着海鮮拼盤的味道。她需要回到宿舍裏好好洗把臉,然後換件衣服。

這時候,她聽到身後克勞迪娅在叫她:“朵拉!”

陶樂思回過頭,克勞迪娅還穿着她的絲綢晨衣,從酒店大門裏追出來。

“你的包忘拿了,天哪,下雪了,真冷,是不是……”她走到陶樂思面前,将提包遞給她,親昵地撩了撩陶樂思翹起來的額發。

陶樂思目送着克勞迪娅又回到酒店之中,然後她轉過頭,準備趕在上課之前将自己拾掇一番。然而她看到馬路對面,在學院的大門玻璃之後,一襲黑衣的希爾達正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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