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擊
初中的時候, 溫言言的錢經常會丢，零花錢、買參考書的錢，總是會消失不見。有段時間母親趙雅還以為是溫言言偷偷花掉了, 很生氣。
溫言言很郁悶，直到有一次體育課肚子痛提前回教室，看到同桌許靜在偷偷拿自己的錢。
小小的溫言言, 三觀裂了。
她轉頭就去告訴了趙雅女士，力圖洗清自己的冤枉。
但趙雅是班主任，告訴趙雅其實就相當于學生和老師告狀。
許靜哭得很兇, 當着班級裏所有人的面大聲喊：“是污蔑！假的！溫言言就是嫉妒我人緣好！”
趙雅帶走了徐靜, 和她進行了私下談話。
談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麽，溫言言至今也不知道。
但這件事, 趙雅再也沒有在班級裏提過, 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之後班級裏一直都有些閑言碎語, 說溫言言自己偷偷花錢，還污蔑班長許靜偷錢, 仗着自己媽媽是班主任, 還私下裏去告狀，幸虧班主任沒聽她的！
因為許靜是班長, 班級第一, 平日裏又很活潑, 同學緣極好。
沒有人相信許靜會偷錢。
但溫言言是班主任的孩子，也沒有人敢當面對她如何。整個初中，幾乎所有同學都在背後讨論過這件事, 集體認為她說謊告狀不是好人, 并默默地遠離了溫言言。
·
所以再次見到許靜, 溫言言很想逃。
她不想回憶那段時光。
許靜假笑着問：“你今年怎麽來啦？往年不都說很忙, 沒空來嗎？聽說你考上容和科技大學的計算機專業了？現在怎麽樣，在哪裏工作？程序員應該很賺錢吧？”
溫言言低頭，咬着牙，并不想回答許靜的任何問題。
王初月是個玲珑心，都是一個班的自然知道當年許靜和溫言言的那點事。
只不過事情這麽多年多去了，看着許靜這麽咄咄相逼，她有些沒忍住：“你說話就說話，走這麽近幹嘛啊！屋裏空調開得這麽大，走這麽近我都熱了。”
許靜看了一眼王初月挽着溫言言的手臂，笑着退後一步：“你兩關系什麽時候這麽近了？哦對了，初月你也是容科大的！你們兩個是同校啊，之前都沒聽說你們私下裏關系這麽好啊！那前幾年你怎麽也不把言言帶過來參加聚會啊！”
溫言言全身繃緊，下意識就進入了應急休克狀态，她感覺自己嘴巴像是有膠水，根本張不開，她的手在發抖，接着到手臂，再到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覺得之前什麽進步了，在變化都是假的！
她有些不想在這裏了，她想逃。
逃得越遠越好！
有同學想過來當和事老，拉了拉許靜的胳膊，示意對方先不說了。
王初月是挽着溫言言的手上來的，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小姑娘的害怕，她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許靜你在這兒陰陽怪氣的給誰看？每年在同學聚會上，圍着趙老師問溫言言怎麽不來，還說很想溫言言的不是你嗎？怎麽人來了你卻在這說這種話，你看看你這都是什麽語氣？質問麽？”
許靜見王初月這麽幫着溫言言，突然改變策略開始假裝抽泣：“對、對不起啊，我也是看到人一時情緒沒忍住。對不起啊溫言言。”
溫言言抖得更厲害了。
這時候前面拉着許靜胳膊的同學倒是聽不下去了：“你幹嘛和那種人道歉，當年就是她污蔑你偷東西，還跑去告狀，不就是嫉妒你人緣好還是班長嗎？這種人自覺點也不會來參加同學聚會，要不是她是趙老師的女兒，當年就得吃處分了！”
“就是就是，靜靜你別哭啊！當年你就受了委屈，今天怎麽還要受這種人的委屈！”
“我們可不能哭！就算是班主任的女兒又怎麽樣，誰規定她就高人一等了！哪裏能這麽欺負人！當初就污蔑你偷東西，現在還冒出來找茬！”
王初月看出來對方是裝的。
但是當年那件事确實是溫言言的不對，周圍這麽多同學都知道當年的真相，她也沒辦法幫忙辯解。
“唉。”她嘆了口氣，收回挽着溫言言的手。
失去了王初月，溫言言孤單的站在那裏，她全身在抖。
手指緊緊地握着手機。
她的腿抖得非常厲害，根本邁不開步伐。
連逃都逃不了。
耳邊不斷地冒出各種聲音，現場的、還有幾年前初中班級裏的。
各種聲音，全都在指責自己。
就連自己也在指責自己，對自己失望極了。
沒有了王初月抓着自己，溫言言直接靠在了後面的牆上，才沒有倒下去。
她并沒有進步，都是假的。
她還是那個溫言言，她不配和任何人打交道。
她做不了，也做不好。
她只适合一個人呆在家裏，哪裏也不要去。
她為什麽要來這裏，為什麽想去社交。
她不配有朋友，也沒有朋友。
就在這個時候，手裏死死抓着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
無聊的app推送，但點亮了屏幕。
溫言言一眼就看到了屏幕壁紙。
她的眼睛緩緩睜大。
是那座橋！
是從野草的位置，向上仰望看到的那座橋。
貼着地面長大的野草，也想要有一天，能夠被橋看到自己。
這是她的小小心願。
溫言言緊緊盯着手機屏幕的照片，似乎看到了橋上的少年，看到在河岸邊的趙施施、金闕曉和阿遇。
不是的。
她有朋友的。
她有朋友了。
她想要朋友，想要社交，想要那樣的生活。
她想要橋看到野草。
溫言言止住了顫抖。
她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腦海中在瘋狂組織語言。
……
【但我不會成為那塊鋪路石，我的名字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在諾貝爾獎的得獎名單上，會挂在容大的百年榮譽牆上。我會追上前輩們的號角，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你們爬金字塔頂端的時候，實在夠不着怎麽辦？】
【如果實在太矮了夠不着頂端，我可以把你抱起來】
【我夠高，一定可以送你上去看風景】
……
不——
雖然你夠高，被你抱起來看到的風景也很美。
但我也想試試，想努力的踮起腳尖，親眼看看那個世界，那個屬于你的世界。
溫言言終于平複好了心情。
她擡眼，從進門到現在終于有勇氣擡頭，看向她的敵人！
·
溫言言的眼睛很圓很漂亮，此刻被淚水滾過一圈，眼尾染上了些許得紅。
看起來非常脆弱，很容易引起同情。
但此刻溫言言眼底帶着堅毅，壓住了那絲脆弱，帶着讓人不能忽略的光芒。
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溫言言看了一圈衆人。
都是她的初中同學，原本她在班級裏的同學緣，雖然沒有許靜那麽的強。但因為她長得好看脾氣好，成績也不錯，所以還是很讨同學喜歡的。
曾經的她，也是一放學身邊就有一群同學圍繞着，一起手拉手笑着打鬧着一起回家。會和同學們一起在周末逛街，偷偷買廉價的化妝品，再把自己塗成紅猴子，回家被趙雅女士罵。
那樣的生活，是曾經在溫言言身上真實存在過的。
但都發生在那件事以前。
後來他們就都不是她的朋友了。
溫言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了許靜的臉上。
許靜被溫言言這麽看着，竟一時之間忘記了哭泣。
溫言言伸手，從旁邊桌上抽了兩張紙，遞給許靜。
許靜呆呆的接住。
溫言言：“你可以擦擦臉，裝哭一滴眼淚都沒有，很假。”
許靜立馬就想反駁，但又發現自己确實沒有流出眼淚來。
溫言言：“許靜，當年你确實偷了我的錢，這是我親眼看到的，我沒有污蔑你。至于後來你和我媽——和班主任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對我說的話負責，這是我親眼看到的事實。”
溫言言：“更何況我當時看到你偷錢的時候，你追着跑過來求我不要說。所以根本不存在我看到了，但我誤會了的情況。”
許靜吞咽了下，她其實一直都有偷偷打聽溫言言的性格，知道她現在社恐很嚴重，不愛和人打交道，剛剛才敢這麽鬧了一出。
可這是什麽情況？
她伸手想要去抓住溫言言，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但溫言言利索地躲開了她的任何肢體接觸。
溫言言：“你拿着這件事，在同學裏不停地說我污蔑你，害得我整個初中再也沒有一個朋友，被全班級的同學排斥。許靜，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不僅不對當年的事情負責，還想要繼續欺負我嗎？”
溫言言：“你就這麽喜歡被衆人捧着，成為焦點的感覺？甚至不惜犧牲別人的榮譽？”
許靜這次是真的哭了。
慌的！
周圍的人左右張望，沒有人再站出來。
在哭的是他們相處多年的班長，脾氣好人緣好，每年都主動站出來組織聚會。
可站在另一邊指責她的，是衆人多年前就判了“死刑”的嫉妒鬼，污蔑同學告黑狀。
但溫言言的話語溫柔間充滿讓人信任的力量，衆人一時之間也有點錯亂，沒有一個人上去安慰許靜。
開始集體失聲。
許靜的腦袋一片混亂，但依舊不肯放手：“你胡說——你哪有證據，當年分明就是你誣陷——”
“夠了！”門口傳來趙雅女士的怒吼。
衆人立刻将目光投向門口，經過多年歲月洗禮，當年優雅的女班主任，如今一襲旗袍，依舊優雅端正。
趙雅在門口聽了很久了，她當年竟然毫無察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
趙雅工作是出了名的拼命、認真。
她自己的親生女兒在自己班裏的那幾年，也是她第一次做班主任，班裏幾十個學生，一大堆問題，趙雅絕大部分時間都撲在了這群孩子身上，想着自己女兒也在班級裏，私下便減少了對她的關心。
當年溫言言來告狀的時候，她只當成了班級事件處理，拿出一個班主任的态度，約談了許靜。
許靜在她面前非常慌亂，稍微吓唬兩下對方就什麽都交代了。
但畢竟還是個孩子，趙雅知道這件事如果公開，會對這個孩子造成多大的影響。所以當許靜的父母站出來，和年級主任一起請求趙雅對這件事保密的時候，趙雅就答應了。
她知道這件事對溫言言造成了影響。但她已經答應了保密，這是作為一個班主任的職責，所以也沒有對溫言言透露這件事的處理結果。
她以為事情會随着時光淡忘，不會對女兒造成什麽深遠影響。
但是——
趙雅第一次覺得，那幾年對溫言言的關心太少了！
這麽大的事，被全班同學排斥，她居然都沒有發現！
趙雅臉色很冷，厲聲道：“許靜，你當年因為偷錢寫的檢讨還在我的辦公室存檔資料裏放着，需要我拿過來幫你回憶回憶嗎？”
……
作者有話說：
明天照舊18:00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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