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見到袁朗,高城剛開始還真沒認出來,喇叭裏說只是一個表演,可是當一輛越野車從坎坷不平的賽道上沖了出來的時候,高城的目光就完全被吸引了。車門微晃了一下,幾個人影已經從背着觀衆的那側躍入了草叢,車子随後停下,車剛沖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完成了潛伏。草叢中已經響起了幾個點射,離槍響處至少600米的幾個靶子爆掉了。四條人影從草叢裏騰了出來,并不見得緊迫,但速度和姿勢上都有種壓人的感覺,和平時部隊裏的訓練大不相同。高城對他們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看他們的身影,全副武裝不說,他們身上的作訓服明顯和這裏任何一個士兵都不一樣。高城心裏一動,老A?袁朗?

前進中,又有人開槍,遠在另一端的靶子爆掉了。那四人翻越障礙牆,兩人先托上去兩人在牆上警戒,幹掉幾個靶子,後面兩人再翻越,落地同時又有幾個靶子被打爆,這時牆上兩人才落地。一個身影在翻越障礙網時,居然倒挂金鐘精準的一槍爆掉目标,在幾百米外的狙擊居然如在十米內用手槍射擊一樣自如和迅速,周圍的掌聲頓時沸騰了。高城看着那個身影,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盛,那個,會不會是袁朗?那幾個人仍在沖刺,匍匐,槍口不斷冒出火光,動作幅度很小而精确度卻很大,還沒到終點,已經沒剩下可打的靶子。

當那幾個人正要沖破終點,觀衆們以為精彩的表演即将結束而稍有松馳時,一排流動靶從四面八方冒了起來,四個人縱起,兩個滾翻,周圍的靶子已經全部被打掉。掌聲已經快掀翻了賽場。

高城有點恍惚,他在看遠處那四個人,他們就站在那裏,近在咫尺卻感覺遙不可及。高城心裏想,可那個倒挂金鐘的家夥怎麽看怎麽像袁朗,高城忍不住向前一步,又生生頓住。那四個人似乎并沒有向掌聲表示一下謝意的打算,站在終點等着。然後一輛車駛過來,那四個人上車,徑直走了。

回來的路上,高城一直在想剛才那輛車,那四個人,那個倒挂金鐘……高城心中有股子熱氣在流竄,他篤定那就是袁朗,沒來由的,雖然只見過那麽區區一面,可是袁朗這個人,讓高城有想要靠近的欲望。

靠近袁朗的機會竟然唾手可得,卻也慘烈的可怕。師偵營協助老A選拔,看着袁朗妖孽的笑着,站在一群選拔人面前得瑟。高城背着手看他,上次看他這樣得瑟好像是他上車前,得瑟的咬着自己遞給他的煙卷,妖孽的笑着,喜歡咬着煙卷抽煙的人不多,高城忽然想,他和他女朋友打啵兒是不是也要咬,是溫柔的,還是狠狠地。直到所有選拔人員裝車進戰區,高城才猛然驚醒似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之後再看到袁朗,竟然有些不自在。

那場選拔廢了伍六一的腿,帶走了許三多和成才,高城想過這場選拔的慘烈,卻沒想到如此慘烈,高城恨恨的想,袁朗果然是個掃把星,遇到他就沒好事兒!

之後的聯系一件接着一件,成才被退回來了,許三多丢魂了,高城和袁朗竟然因為這些個兵建立了聯系,早就忘了開始是誰先打的電話,反正高城和袁朗似乎都習慣于有了問題就給對方打電話,即使解決不了什麽問題,閑聊幾句似乎也能舒服點兒。

營裏開會,上報轉業名額,教導員提名一個剛升了中尉的年輕軍官打上來的轉業申請。高城幾乎把點着煙的手指戳到那個年輕軍官的臉上:“你把部隊當什麽?跳板?鍍個金邊兒,找個理由轉業,回去安排在機關,吃喝玩樂,當你的國家幹部?走的火燒屁股似的,急急急什麽勁兒?”

教導員忍不住拉他:“老高,要從全局考慮!不要沖動!”

高城怒道:“這就沖動了?這就沖動了?鋼七連人走的時候你知道有多少人是泣不成聲的?想留的留不下來,這想走的想瘋了!”

火的營長一拍桌子,五千字檢查落在高城腦袋上。

第二天,高城趴在桌子上寫檢查,寫了兩行,看看,團了扔垃圾桶,再寫!寫到中午,高城煩躁的把整沓子信紙扔地上,擡頭看看電話,下意識的就撥通了袁朗辦公室電話,聽到接線聲,忽然想起現在正是吃飯時間,或許袁朗根本就不在。

“喂,我袁朗!”電話那頭低沉的聲音帶着些嘶啞。

高城發現自己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煩躁的心情竟然瞬間平靜下來,本來脫口而出的牢騷,說出來竟然是:“你的嗓子怎麽了?”

“嗯?哦,沒休息好!”袁朗的聲音懶懶的,聽聲音似乎伸了個懶腰:“怎麽了?聽你情緒不高啊!”

“我……”高城愣怔了一下:“我沒事兒!就是想起來給你打個電話,你們最近有任務?”

“高副營長怎麽知道的?”袁朗聲音帶着一絲笑意。

“你這一晚上都不睡覺,除了任務還能有什麽?演習還是……”高城覺得自己問多了,急忙說:“我問多了!”

袁朗似乎笑了一下,聲音啞啞的,仿佛在高城耳邊輕撓:“演習!”

高城沒想到袁朗會告訴他,愣了一下說:“不違規啊?”

“怎麽不違規?”袁朗笑:“這不你要問嘛!”

“問你就說啊!”高城皺着眉,嘴角不自覺的帶着笑:“有時間出來喝酒呗!”

“最近不成!”袁朗猶豫了一下又說:“約了你也沒時間,下個月吧!”

“你咋知道我沒時間啊?”高城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忽然愣住,壓低聲音說:“你是說演習……”

“高副營長,還有事兒嗎?”袁朗問的一本正經。

高城輕哼了一聲:“沒事兒!”

“那挂了!”

“哎……”高城喊了一句,聽對面沒挂,高城吭哧了兩聲:“謝謝!”

那邊低低的笑了一聲:“又不是……,行了,挂了!”

放下電話,高城忽然覺得心裏松寬了好多。

沒多久師偵營也接到演習命令,高城暗暗有些得意,就知道袁朗沒A他。

精心的布局,最後的結果竟然驚人的相似,袁朗主動被俘給隊員争取時間,換來指揮中樞徹底被摧毀,高城又一次失敗。

二斤和舍命的佳話一時讓兩位指揮官成為軍中傳奇。交情,就這樣累積下來。

沒過多久,袁朗真的開着車來找高城:“我來舍命了!”

高城喜歡直爽的人,直爽的強人尤其喜歡,越看這袁朗越順眼,這朋友是交定了。

既然喝酒,那就不能在部隊裏,兩人轉來轉去找了一個飯店,鑒于穿着軍裝喝多了不好,兩人開了一個包間,酒菜上齊,袁朗很大氣的一脫軍裝,用手一扳啤酒蓋,一瓶給高城,一瓶給自己,高城看看酒瓶,忽然扯過袁朗的手:“疼嗎?”

袁朗一愣,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手裏還捏着的酒瓶蓋,木然的搖搖頭:“我們那兒都這麽開……”

“以後別這麽開了,那手也也也是肉!”高城的手指摩挲着袁朗手上厚厚的兵繭。

袁朗握住拳,用力收回手,揉揉鼻子:“喝酒,喝酒!”

高城虛握着手,在袁朗抽走手的一瞬間,竟然覺得心很空!

那頓酒喝的暢快淋漓,袁朗的酒量遠遠不止二兩,高城晃着頭對袁朗說:“你不厚道,你你你這是二兩的量啊?你看你,你看你,臉不紅,心不跳……”說着手按在袁朗左胸。

袁朗伸手拍開高城的手:“什麽心不跳,那我不就歸位了?滾蛋!喝不喝了?喝不喝了?我也不行了,好多年沒喝這麽多了,不行了!”

高城也暈,晃悠悠站起來:“找地兒挺屍,挺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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