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全想起來了?”鐵路拉了一把袁朗,問:“那我問問你,這是誰?”
高城的目光看過去,對上袁朗暗潮洶湧的目光,心莫名其妙的一頓,他不由自主的動動嘴說:“他不就是……就是……”眉頭皺皺,記憶中卻沒有一個名字能對上這張臉。
一邊的溫雪目光在高城和袁朗鐵路中間轉了一圈,忽然擋住高城的視線,說:“看你逞能,你只是記起來大部分事兒,有些還比較混亂呢,慢慢就好了!”
思路被打斷,高城對溫雪笑笑,然後歉意的看看袁朗:“不好意思,我好像記不得你叫什麽了!”
鐵路按在袁朗肩膀上的手隔着衣服都感到袁朗在輕微的顫抖,皺皺眉看着溫雪:“你是?”
溫雪笑,看看高城,似乎有些羞澀。
高城咧嘴笑:“這是溫雪,我女朋友!”
鐵路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他抓着袁朗的手掌已經感到袁朗胳膊的肌肉繃緊。鐵路看看溫雪說:“以前沒聽說啊!”
溫雪微笑:“我們認識不長時間,其實也就幾個月,相親認識的!”
鐵路臉色似乎比袁朗還難看,一直沒說話的袁朗忽然擡頭對鐵路說:“鐵隊,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高城下意識的回了一句:“你怎麽剛來就走?這都多久……”後半句話被他自己咽進肚子裏,他想說:“這都多久沒見了!”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和一個記不住名字的人說這句略顯親密的話。
袁朗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看着高城,聽到這句話,忽然背轉身,擡了一下頭說:“高副營長,保重!”大步走向門口,拉開門把手的時候,袁朗背對他們,淡淡的說:“我叫袁朗!”然後開門離去。
鐵路坐在副駕駛看袁朗面無表情的開車,路上杜小琴給袁朗打電話問高城的情況,袁朗聲音正常的說:“恢複挺好的!記憶恢複的差不多了!應該沒什麽事兒了!”
挂了電話,鐵路指指路邊的一個小便利店:“那裏停一下,等我十分鐘,我進去買包煙,順便解決一下內部矛盾!”
袁朗把車停下,鐵路下車前把車窗都升上來。走進便利店,鐵路回頭看車裏,袁朗伏在方向盤上,肩頭抖動厲害。
十分鐘後,鐵路拉開車門上車,袁朗面容平靜的發動汽車,說:“這麽久?您便秘啊?我本來打算找雙筷子撈您去!”
鐵路伸手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敢取笑你領導了?膽子肥了!”
袁朗趁着紅燈的間隙,扭頭對鐵路妖孽的一笑。
鐵路哼了一聲,低頭拆開新買的煙,點燃,塞了一根到袁朗嘴裏,又給自己點燃一支,默默扭頭看窗外。從車窗玻璃上,倒影出袁朗平靜到不正常的臉,如果不是還能看到紅紅眼眶,鐵路甚至都以為這一切都是夢。
回到家的袁朗很平靜,只是淡淡的和父母說高城身體恢複的不錯,記憶也恢複了大半,然後就疲倦的睡去了。誰也沒想到,袁朗這一覺莫名其妙的一下就睡了整整兩天兩夜,袁平南和杜小琴已經聽鐵路說過高城的情形,饒是性格溫婉,喜怒不形于色的杜小琴也皺了眉,暗嘆自己兒子的感情路怎麽就這麽多災多難呢?但也不可否認的暗暗松了口氣,或者,也許,這次以後,袁朗會選擇一條更好走的路呢?做父母都是私心的,都是希望子女幸福,如果不能幸福,至少也能讓他選擇走的更平順一些吧!
袁朗醒來,室內光線昏暗,一道陽光從沒拉緊的窗簾縫兒投射到地上,形成一條細細的光線,光線中有細小的塵埃飛舞,袁朗忽然就想起四個字“歲月靜好”。
穿好衣服推開門,杜小琴看到袁朗急忙走過去,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小朗,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袁朗笑:“沒有啊!您這是怎麽了?我爸和鐵大呢?”
肖玉玲從廚房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給他:“你爸在書房,你鐵叔已經歸隊了!”
“歸隊?有緊急任務嗎?”袁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杜小琴愛憐的摸摸兒子的短發:“你真是睡糊塗了,你睡了兩天,今天已經是星期一了!”
“啊?我睡了這麽久?”袁朗喝了一口甜絲絲的湯。心裏忽然顫了一下,他一向不喜歡這種甜湯,但是有個人很喜歡很喜歡這些甜膩膩的東西……
袁平南推開書房門,看到袁朗坐在沙發上端着甜湯發呆,走過來問:“睡醒了?”
“嗯!”袁朗目光馬上清明起來,擡頭對着父親笑笑。
“現在有什麽打算?”袁平南不信奉什麽逃避,他的宗旨就是有了問題就要正面解決。
“我……”袁朗慢慢的用勺子劃拉碗底:“我還想過去看看!我們隊裏也有過這種情況,一般失憶都是暫時性的……”
袁平南皺皺眉,似乎有些不贊同,卻也沒說什麽。
收拾好自己,袁朗再次出現在醫院,他在門口轉了一圈,買了高城最喜歡吃的櫻桃,這是櫻桃剛剛上市的季節,一百元也沒買多少,袁朗提着塑料袋站在高城的病房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挂起慣常的微笑,推門。
屋裏只有高城一個人,手裏拿着一本書在翻看,聽到推門聲,高城看過來,是三天前和鐵叔一起來看自己的那個中校,他說他叫袁朗。想到這個名字,高城的心沒由來的緊縮了一下。
袁朗對高城笑笑:“好點了嗎?”
“袁……中校!”高城莫名的沒辦法叫出袁朗的名字。
袁朗聽到這個稱呼,握着門把手的手顫抖了一下,臉上卻依然好整以暇的笑:“高副營長見外了!”
他把櫻桃放到桌上,仔細看高城的臉,看上去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好,不過他的目光還是被高城剛剛長出頭發茬的腦袋吸引了,現在還能清楚的看到開顱手術留下的貫穿整個發際線的傷疤。
高城被他的目光看的不得勁,伸手想碰碰傷口,袁朗眼明手快的拉住他的手:“別動,不是不讓動嗎?”
高城略有些不自在的說:“還不是她們瞎緊張,傷口早好了!”
袁朗輕輕的笑:“注意一點總是對的!”
高城很意外被一個感覺不是很熟的戰友或者從軍銜上說,是他的上級拉着手,卻沒有一點兒不适,好像很自然的樣子,他也就沒掙紮,由着袁朗拉着自己,他嘿嘿的傻笑幾聲說:“其實,其實吧……”其實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
袁朗耐心的看着他,等他說話。
高城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的心虛,哼哼唧唧的說:“我覺得咱倆關系應該挺好的吧,可是我一點兒都記不起你……”
袁朗眼神閃了幾下,笑的有些苦澀:“沒關系,你剛剛恢複一些記憶,以後會想起來的!”
高城點點頭,幹咳兩聲,左右看看,目光落在袁朗帶來的東西上:“櫻桃?現在已經有櫻桃了嗎?”
“是啊,剛下來的,我給你洗點兒!”袁朗松開高城的手,站起來找盤子,去衛生間洗櫻桃。
高城低頭看看自己那只被袁朗抓過的手,竟然覺得冷。
“今天感覺怎麽樣?”溫雪推開門進來,看到高城正坐在床邊發呆。
高城猛的擡起頭,看到溫雪,溫和的笑了:“沒什麽不好的,我覺得自己全好了!”
溫雪聽到衛生間嘩啦啦的水聲,問:“有戰友來看你?”
“嗯!”高城點頭:“我戰友買來好多櫻桃,一會兒你也帶一些回去吃!”
袁朗從衛生間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抿抿嘴唇,對着溫雪笑笑:“溫醫生,又見面了!”
溫雪看到袁朗,眉心稍微皺了一下,她給高城做過深度催眠,她知道高城愛的人就是眼前這個袁朗,雖然她已經将所有關于袁朗的記憶删除和更改,可是看到袁朗看高城,甚至高城看袁朗的眼神,她還是滿心的不快,高城是她的,是她從生死線将高城救回來,以後也只能是她的。本來她沒有這個資格,可是高城父親的話給了她這個希望,她相信,自己會好好的愛高城,比眼前這個人更愛高城。她能為高城建立一個休憩的港灣,她能為高城生兒育女,而眼前這個男人,他什麽都不能給高城,反而會将高城帶入一個沒有陽光的所在!高城那麽一個陽光一樣的人,她不會允許眼前這個叫袁朗的男人把他帶到暗無天日的獨木橋上。
溫雪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您是……”看看袁朗的肩章:“高城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