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葉舒城要搬去的那個房間,就在你卧室斜對面?”

瞿瑤摸着脖子,一臉睿智, “我就說嘛, 他怎麽舍得離開你。”

盛卉搖了搖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就這麽搬出去了, 小杏會怎麽想?他只是為了保護孩子的心理健康才留下。”

而且按照他第三季度的工作忙碌程度, 隔三差五要出差, 加上住在公司的時間,恐怕一周根本回不了幾次家。

瞿瑤顯得很輕松:“反正你們現在分開住, 各自想想清楚, 同時又沒有離得太遠,随時都能溝通, 我覺得挺好的。”

盛卉不置可否。

她實在太累了, 最終決定留在瞿瑤家吃晚飯,等精力恢複一點再去舅媽那兒接小杏回家。

瞿瑤點了附近一家海鮮火鍋的外賣,她布置餐桌的時候, 盛卉歪在沙發上睡得像頭豬, 因為身心俱疲, 還發出了十分細微的輕鼾聲。

等她醒來, 火鍋已經燒開了, 食物的鮮香勾得她饑腸辘辘。

盛卉在餐桌邊坐下:“抱歉啊, 剛才睡着了。”

“多大點事兒。”

瞿瑤給她撈了丸子和蝦, 蘸料也幫她調好了,“多吃點, 工作和搞男人都需要力氣。”

盛卉笑着附和:“有道理。”

她倆吃飯的時候很随意, 想說話了就聊兩句, 沒話說就各玩各的手機。

瞿瑤回了封工作郵件,随後點開新聞,不知浏覽到什麽,眉頭漸漸颦起,問盛卉:

“你們公司最近的銷售額和利潤還好嗎?有沒有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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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卉:“影響肯定是有的,但不大。”

将近一個月前,盛世最大的競争對手江舟集團重磅推出了一款花果辛香調、熟成年份為12年的威士忌,定價210元,同時邀請了無數所謂的專家和網紅博主為其站臺,一時間風靡全國,備受年輕人的喜愛。

瞿瑤邊看手機邊說:“之前看過一個中立博主的測評,說這款酒和盛世的一款即将上市的12年份的中低檔酒很像,不懂誰抄誰的。江舟既然搶先上市了,你們肯定不能再推那款了......而且,新聞上說,他們竟然要拿這款酒去參賽,萬一真的拿獎.......”

“不會拿獎的。”盛卉很篤定,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靜,“就讓他們再狂歡半個月吧。”

瞿瑤:“什麽意思?”

盛卉噓了聲:“商業機密。”

瞿瑤氣笑,手伸過來撓她:“別裝腔作勢,我可買了你們公司的股票,算小小股東一枚,還有,作為我最好的閨蜜,你的財産要是縮水,我會很沒面子诶!”

“放心好啦,咱倆都會更有錢的。”

盛卉被她弄得吃不下飯,幹脆甩了筷子回擊。

直到傍晚,從瞿瑤家離開時,盛卉像途經加油站加了油出來,氣血恢複不少。

和小杏一起回到家,天色全黑了。小家夥今天玩了一整天,估計葉舒城和她打視頻的時候把她哄得很開心,所以回家之後也沒有爸爸東爸爸西地問。

之後的每一天,葉舒城都會在固定時間和小杏視頻。

盛卉在的時候就用盛卉的手機,盛卉不在就打給孫阿姨。不過,無論盛卉在不在,視頻的兩端,永遠只有爸爸和孩子,媽媽從未出鏡,爸爸也沒什麽話要和媽媽說。

他這一出國就是将近十天。

具體哪天回來的,盛卉不清楚,因為她工作的忙碌程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天都急匆匆的,早出晚歸,就算陪小杏玩游戲的時候,手機和電腦也不能離開身邊半米的範圍。

江舟集團暴雷了。

他們把新款威士忌送去比利時國際烈酒大賽參賽,不過一周,就被組委會的專家發現,他們送來的酒,和另一款由一家愛爾蘭酒廠生産,于近期上市且同樣參賽的威士忌,風味近乎完全一致。

味道相似的酒有很多,但是前中後調完全一致,香氣之中多達幾十種因素的層次感與留存時間幾乎相同,這樣的雷同,除非刻意照搬,否則根本無法達成。

經過調查,愛爾蘭那家小型酒廠的新品上市時間更早,并且能夠提供非常完整的基酒調和思路。相比之下,江舟這邊提供的證據十分牽強,其中有幾筆基酒的采購訂單,在同一時間段內從一些原本毫無合作的廠商那兒采購而來,很難不叫人起疑。

江舟集團抄襲照搬國外小廠的新聞一經發酵,短短一夜,公司股價暴跌百分之三十,各大商超、會所酒吧和線上商城紛紛下架了江舟的産品,市監局介入,業內一片風聲鶴唳。

這一步棋,踩準他們着急搶在盛世之前推新品上市的心理,市場調研不足,采購鏈和調酒方案的邏輯也不充分,然後淺嘗一點甜頭,在消費者的追捧下自大膨脹,最終主動踩上早就為他們準備好的定時炸彈。

盛世在全國各地擁有不下十個酒廠,職級不同的調酒師近千人,其中以申城南郊的威士忌蒸餾廠為公司命脈,職級最高的幾名調酒師常駐在此,掌控着公司賴以生存的生命線。

半年前的盛卉絕對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坐在這個房間裏,審判曾經最看重的工作夥伴。

這一場對話,名義上是離職會談。

盛卉坐在主位,右手邊是集團總部的人事總監于婕。

會議桌對面的男人一臉陰沉,卻并不緊張。他已經被辭退,甚至面臨侵犯商業秘密罪的指控,事已至此,他已經無所畏懼。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季寒書直視着盛卉,“江濤和我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輸送,財務方面肯定查不出來。我們交流的方式也很隐蔽。”

盛卉:“早在去年,江舟推出的幾款新品都有我們新品的既視感,我就有所察覺,只不過,當時兩家公司的新品都很糊,所以我沒有深究。直到今年四月,因為某個契機,我去認真研究了一遍那些産品的風味和基酒配比,确認公司存在內鬼。”

季寒書:“和我比起來,公司高管更容易出事吧?比如你舅舅,為你打工那麽多年,結果才分到那麽一點可憐的股權。”

盛卉冷哼:“如果你不知道我給他開多少薪水,就不要做無謂的臆想。”

“所以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很簡單。”盛卉慷慨地解釋道,“首先是行為監控。幾個酒廠核心人員工作時間內的所有行為活動和網絡活動都被緊密監控着,我們發現你似乎不愛用公司網絡,即便電腦也用手機的熱點,這令我們非常好奇。然後,你有一天不小心連上了公司網,查了一個很偏僻很小衆的地點的水質問題。”

人事總監于婕補充道:“那個地點,是江舟即将在美國籌建的酒廠的位置。這個信息暫未對外公布,連我們都要費很大勁才能查到。”

眼看着桌對面的男人露出了猶如被蛛網纏住的恐懼表情,盛卉繼續道:

“多虧了另一位心理學專家,在行為分析中發現了很有效的信息。你很焦慮,不僅從動作和工作狀态中發現,有一個心理學詞彙名叫聯覺,意思是人的心理和五感之間會相互作用,你的焦慮蔓延到了你的味覺,導致你在今年56月批次柏年15的品控環節出現纰漏,那一批次的酒都偏酸,你自己沒察覺嗎?”

季寒書睜圓了眼:“絕不可能!”

他做出了出賣公司的事情,眼下卻無法接受自己的嗅味覺出現纰漏。

“事實就是如此。最近的新品事件,也是對你的最後一次考察。因為着急幫江濤調配新品上市,你們的聯系次數增多,這讓我們查到了最直接的證據。”

季寒書臉色變得慘白:“所以,這一切......你說要推晶典12上市,都是......”

“一個局,感謝你幫我重傷了最大的競争對手。”

盛卉十分感激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用了非常長的時間,摸清了江舟模仿我們産品的套路。并且在每一次和你的工作接觸中,都會有意識地影響你的調酒思路,所以,可以說,我完全知道江舟會怎麽改造我們的晶典12用以上市和避嫌。”

季寒書:“所以愛爾蘭的那家酒廠是你......不可能,你不可能完全預判正确江舟的調酒方案,你肯定也在他們內部安插了卧底。”

“你以為我是你?”盛卉淡定地平視他,目光卻給人以俯視之感,“我的鼻子确實沒有那麽神。所以,我買了不下十個世界各地的酒廠,做了十來種方案設計送去參賽,其中總有一款适合你們。這些酒的核心配方都是晶典12,可以說,只要江舟不抄,我的計劃就會全部破産。”

季寒書完全震懾住了。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女人擁有怎樣強大的財力、能力與魄力,這個引君入甕局,說是天羅地網也不為過。

“現在換我問你。”盛卉的眸光透出幾分荒涼,“為什麽要背叛公司?”

季寒書扯了扯唇角:“還能為什麽?我為盛世工作了這麽久,卻永遠無法爬上首席的位置,永遠壓在理查德下邊,前年又來了個闫瑞明,理查德明顯更信任他。當不上首席,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姓江的聯系上我,說願意請我當首席,加薪給股份,前提就是卧底傳信一年,我答應了。”

“就這?”盛卉攥緊拳頭,“他說你就信?我們盛世在薪資方面,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吧?”

“薪資算什麽?我對盛世蒸餾廠的失望,更多來源于你!我受不了你每天對我們的工作指手畫腳!”

季寒書仰起頭,不甘的目光看向盛卉。

盛卉冷着臉,面露不解:“你應該知道,我是你們所有人的老板。”

季寒書瞪大眼睛:

“但你是個女的!女人就不應該進入調和師的行業!你知道調和師最需要的是什麽?是精确!穩定!确保每一款酒十年如一日的一貫性!女人是情緒支配的動物,浮躁、懦弱、從衆、聽風是雨,你們就應該離這個行業遠遠的——”

“閉嘴吧!”

盛卉和于婕幾乎異口同聲。

這個社會給予了男性太多的優越感,就連一個背叛公司的罪人,也敢對兩位地位遠高于他的女領導指手畫腳,甚至大聲咆哮。

于婕深呼吸,寒聲對他說:“睜大眼睛看看,到底是誰的情緒不穩定。”

季寒書宣洩完了,爛泥一般癱坐下來,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輕笑一聲:

“江舟雖然經歷了輿論風波,但也沒那麽容易打倒。他們從美國酒廠學來一種全新的技術,雖然我對那種技術存在的意義不能茍同,但是一定會狠狠沖擊盛世的市場,你就等着看吧。”

盛卉聽完,大概能猜到那是一種什麽技術。

她的情緒已經恢複如常,鎮定地像從來沒聽過季寒書那段屁話。

她從座位上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如同藐視垃圾一樣居高臨下:

“我會讓你看到盛世在我這樣一個女人手裏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功。等着吧,時間不會太久。”

說罷,盛卉直起腰,吹了吹指尖上并不存在的灰:

“現在,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将你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掃地出門了。希望你面對接下來的違法指控,依然能這麽......嗯......穩定。”

季寒書留在盛卉眼裏的最後一個畫面,猶如死草一般灰敗。

她和于婕離開會議室不久,就遇到了首席大師理查德。多事之秋,他所承擔的壓力不比她們任何一個人小。

理查德對于婕說:

“于總監,季寒書走了之後,我們得盡快招人,或者內部選拔,他一直是柏年15品控的總負責,公司銷量大,生産線可等不得。”

“我可以。”盛卉異常認真地說,“于總,市場部那邊的工作,我已經交接得差不多了。從本周開始,我願意接受考核,然後正式接替季寒書的職位。”

季寒書的職位雖然不低,算是蒸餾廠的高管之一,但是于婕一直以為盛卉離開市場部之後會直接接管整個蒸餾廠,相當于總部副總,沒想到,她要的只是一個調和師的職位。

理查德很高興,他和盛卉亦師亦友,非常願意培養她,認為她完全有資質成為舉世聞名的調和大師。

這般說定後,時間已經不早,盛卉和季寒書對質一遭,勞累至極,一到下班時間便從蒸餾廠啓程回家了。

在家吃完晚飯,她斜躺在客廳沙發,陪小杏一起看小豬佩奇動畫片。

佩奇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踩泥巴,這一集又有踩泥巴的情節,小杏學習電視機裏小豬的動作,在媽媽躺着的沙發上面興奮地蹦來蹦去。

雖然她沒踩到盛卉,但是盛卉一副被她踩爛了的樣子,抓小雞似的抓住女兒後衣領,然後摟進懷裏抱着,不讓她亂動:

“寶寶今天很嗨啊?陪媽媽躺一會兒呗?”

“好呀。”

小杏裝乖躺下,然後在媽媽懷裏偷偷撓癢癢,逗得盛卉咯咯直笑。

盛卉陪她鬧了會兒,笑着說:“寶寶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今天搶凳子比賽又拿了第一名!”

盛卉連忙為她鼓掌。

想到小杏已經連着十幾天沒見到爸爸了,她忽然問:

“最近媽媽太忙了,晚上回來得都很遲,爸爸有沒有用孫阿姨的手機和寶寶視頻聊天呀?”

小杏愣了一下,茫然道:“爸爸今天去接我放學了呀。”

“啊?”盛卉呆住,“他已經回國了?”

小杏:“這兩三天都是爸爸接我放學的。”

難怪她最近一點都沒有想爸爸,每天傻樂傻樂,原來早就見到爸爸了。

盛卉還以為都是孫阿姨接送。她最近太忙了,待在家裏的時間很短,竟然完全沒有察覺葉舒城已經回來了。

“他晚上不住家裏嗎?”盛卉喃喃道,并不期待小杏會回答。

小杏:“爸爸為什麽不住家裏?他現在就在家裏啊。”

“啊?”盛卉又傻了。

“他在三樓書房裏面。”小杏小聲說,“孫阿姨也知道。”

說罷,小杏睜大眼睛看着媽媽,不明白媽媽為什麽露出這麽驚訝的表情,好像爸爸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盛卉呼地籲了一口氣,緩了緩,手貼到女兒臉上輕捏:“幹嘛這麽看着我?我只是一不小心忘了他在,其實我早就知道。”

當着小孩的面扯謊,盛卉有些于心不安。

她倚靠着沙發扶手,左手把玩手機,點開某人的聊天框。

上一次對話,是在将近一周前,他問她在家嗎,說要和小杏視頻。

再往前,還是視頻、視頻,沒有多聊一個字。

盛卉輕輕嘆氣。暑期就要過去了,等到秋季,她指不定更忙。

而她能安心地換工作,正式走上調酒師這條路,全靠葉舒城在背後默默支撐着她的家。

葉舒城也很忙,但他知道她現在幾乎每天都待在酒廠,所以一回國就連着幾天接孩子放學。

卻沒有告訴她。

經過瞿瑤大師的點撥,盛卉大概知道自己無意中傷害了對方。

但她還不能完全理解瞿瑤說的那些話,她想過道歉,可是道歉必須先過了自己心裏那關,否則極有可能說出更傷人的話。

雖然他們已經分開半個月了,但她忙于工作,一想到感情方面的事情,腦子裏還是一團亂麻。

然後葉舒城也不跟她說話。

對,他們應該多聊點天才行。他怎麽能回國了都不告訴她。

盛卉做好了心理準備,主動發消息:【你回國了?】

過了十分鐘,葉舒城才回複:【嗯】

盛卉假裝不知道他在樓上:【怎麽不告訴我?】

葉舒城看到這行字,眨了眨眼,下意識想道歉,“我錯了”幾個字打出來,然後又删掉,改為回:【不小心忘記了】

她不喜歡他報備行程,以前他執意要說,現在有些灰心,想想就算了。

和她同在一個屋檐下,他會刻意避開她行動的時間區間。

而她真的,直到今天才發現他回來了。

盛卉想起之前和瞿瑤聊的,男人報備行程是好事,應當鼓勵。

她總算找到一個行動方針,遂回複:

【你應該告訴我,別忘了你還住在我家】

發出去之後,她左看右看,怎麽都覺得這句話不夠溫柔,好像在威脅?

葉舒城:【好的】

葉舒城:【以後有事都會告訴你】

盛卉:【沒事也行】

葉舒城愣住,隔了幾分鐘才回:【為什麽?】

盛卉差點回答——因為瞿瑤這麽說的——幸好她忍住了,然後回了一句更弱智的:

【我亂按的,鍵盤好像壞了】

葉舒城:......

晚上睡前,盛卉只把頭發吹到半幹就窩上了床,抱着手機,盯着那句【我亂按的,鍵盤好像壞掉了】,卷起被子瘋了似的打滾。

葉舒城什麽都沒回,顯得特別冷漠,這樣襯托得她更像個弱智了。

盛卉在床上滾累了,給瞿瑤打電話。

一個不接,又打第二個,直到回鈴音快結束,對方終于接起,潑辣的聲音刺痛盛卉耳膜:

“雖然我讓你晚上想他了就給我打電話,但你也沒必要每天晚上都打吧!老娘不要過夜生活的?!”

盛卉将手機拿遠,等她嚷完了再說:

“我才沒有想他!而且他已經回來了,就在樓上,或者隔壁。”

“你沒有想他你打我電話幹嘛?”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晚上都要進行一次,瞿瑤已經身心俱疲。

盛卉:“我......就......有點無聊。”

瞿瑤一針見血:“缺個男人給你暖被窩?”

盛卉:“沒有!”

瞿瑤:“要不要我給你買點小玩具?會操作的話,可以比男人更爽。”

盛卉:“不要不要。”

瞿瑤:“連小玩具都不要,那就是只要他了?啥都不幹,躺你旁邊就能讓你快樂,是這個意思嗎?”

瞿瑤完全掌握了怎麽戳中閨蜜那條脆弱的神經,果不其然,盛老板立即開啓她的防禦模式,給瞿瑤來了一通以“我才沒有”為主旨并反複重申的嘴硬輸出。

“你就嘴硬吧,什麽時候治好了,什麽時候就有男人給你暖被窩......”

“啪”的一聲,電話挂了。

瞿瑤挑了挑眉,自在地收起手機,轉身便投入酒池肉林之中。

翌日晨間。

盛卉不小心起遲了,臉都來不及擦一下,就趿着拖鞋跑出卧室,轉進小杏的房間叫她起床。

房間裏窗簾大開,暖亮的日光充盈一室,小杏床上空空如也。

看來已經有人照顧她起床了。

盛卉退出女兒房間,轉頭,迎面撞上前方款步走來的男人。

他好像瘦了些,面容英俊未減,卻令她産生恍若隔世之感。

“早安。”

男人音色低沉,眉眼溫和看她,仿佛他們之間從未發生任何争執。

但還是有什麽東西變了,很細微,卻足以察覺。

“早。”

盛卉想起自己還未洗漱,連忙拐進主卧。

站在盥洗臺前,看到鏡子裏自己狂野的發型,盛卉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頭發一定要吹幹再睡!睡前不能亂滾!

不然不僅容易睡不好,還可能吓到家裏的其他居民!

早餐桌上。

盛卉不知道今天葉舒城怎麽願意和她一起吃飯了,明明前兩天還死命躲着她。

難道是她昨晚的弱智發言讓他感受到了一點友好?

不能吧......

盛卉一邊亂想,一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雖然把亂發紮成了馬尾,但是有幾绺還是一直翹起來,怎麽都壓不下去。

她的手老黏在頭上摸來摸去,孫阿姨問了句怎麽了,盛卉回答說,今天的發型有點糟糕,呆毛亂飛,可惜沒時間重洗一遍頭了。

“不糟糕。”

葉舒城在這時插話,溫和地說,“還是很好看。”

“哦......”

盛卉終于把手放下來,落到膝上,沒來由攥緊了連衣裙的布料。

小杏聽完他們的對話,忽然憤憤地舉起叉子在空中揮舞:

“爸爸,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葉舒城不解:“我怎麽了?”

“今天早上我的頭發也翹得亂七八糟,全是呆毛。”

小杏右手舉着叉牛排的小叉子,往葉舒城的方向戳戳戳,

“你把我從床上抱起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大笑,問我的腦袋怎麽爆炸了!”

“為什麽我的腦袋是爆炸!媽媽的腦袋就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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