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公子, 你親親我,你親親我就不疼了。”宋南鳶看着他,語氣中帶着一絲篤定的味道,她知道這只小鹿會乖乖跳進這個圈套的。

果不其然, 聞言, 對面青年的神色起先湧現一分難堪,而後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聽見她嬌氣的聲音, 只當她是真的疼, 可是親她一下, 真的能緩解疼痛嗎?

“姑娘,當真要如此?”沈淮清咬唇, 一字一句頗為艱難。

“是啊, 從前我受傷, 便是用這樣的法子, 親一下, 真的會不疼。”她像是半點沒有聽見他語氣中的古怪, 仍舊是言笑晏晏看着他。

“真的要親啊?”他的神情很是糾結, 只是為難的意味消逝了許多, 說完這話, 沈淮清才算是忽然意識到了她這話語中不對勁的地方,從前受傷的時候也是用的這樣的法子?

“姑娘, 那人現在還在你身邊嗎?”他嗓音低低問道,到底是害怕她擔心, 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姑娘,從前也有人親過你嗎?

單單是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他就覺得自己嫉妒的發狂。

可是,他沒有辦法早出現在她身邊。

即便現在已經在她的身邊了,他還是沒有辦法讓她喜歡上他。

他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人捏碎了,寸寸消逝。

“不在了啊。”宋南鳶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糾結和難過,視線若有所思的落在他的面容上,唇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那他去哪裏了?”聽見這個答案,沈淮清心中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他強行壓抑住想要上揚的唇角,悶聲道。

“死了啊。”她的視線再度落到了他的身上,她看着他,紅|唇輕啓,眼神冷了兩分,嗓音輕飄飄地像一陣随風而逝的落花,過往的時光終究還是從她身邊呼嘯而過,什麽也沒有剩下。

這一刻,沈淮清覺得自己惡毒極了,聽見這人死了,他第一反應就是松了一口氣,随後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太好了”。

腦海中的慶幸太過強烈,他來不及細細思索,脫口而出就是這一句話。

說完以後,他才感受到遲來的愧疚,他怎麽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說出這樣惡毒的話語呢,太傅叫他讀書時、便是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名謙謙君子,可惜啊,他到最後也沒能成為太傅期望中的樣子,他弑|父殺|兄,以雷厲風行的手段登上了這九五至尊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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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早就明白,太傅教導大殿下的是治國平天下的手段。

而他,就應該成為一名謙謙君子。

成為君王影子中永遠的賢臣。

最好成為一名閑散王爺,不理朝政,醉心于風花雪月。

可是,他是太子,不是嗎?

“在下并非是這個意思,”沈淮清敏銳地察覺到屋中空氣的凝滞,他猶豫後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姑娘,那公子雖然去世了,但是在下以後自然會長長久久陪在姑娘的身邊。”

“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說出這句話後,沈淮清更是恨不得伸手扇自己兩個巴掌,人家公子英年早逝,他怎麽能幸災樂禍呢,并且還表達的如此明顯?

雖說活人永遠都争不過死人,但是只要這公子死了,時光漫長,她總有一天會把這公子徹底忘了,他就有機會上位。

只是他這番話說的有些太明顯了。

察覺到對面意味深長的目光,沈淮清眉眼低垂、努力壓抑着自己唇邊的笑容,擺出一副清白無辜的模樣。

宋南鳶擡手倒了一盞茶,她纖細白淨的指尖捏着青花瓷盞,回想起他方才脫口未出的那三個字,她低頭抿了一口茶,視線倒是帶了幾分遺憾落在他的身上,真可惜啊,他還是沒死,如果可以,她寧願他一年前就死了,死在了離府的那一天。

“公子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她忽而開口意味不明道,右手輕輕晃了一下手中的青花瓷盞,看見他耳垂上蔓延開來一道胭脂粉,神情中的窘迫傾瀉而下的時候,宋南鳶才再次輕笑一聲道:“奴家也覺得是一件好事。”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自然,甚至就連語氣中嘲諷都不曾掩蓋,所以有那麽一瞬間,沈淮清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在嘲諷他方才的話語。

不管是什麽,謹慎起見,沈淮清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他倒是無辜,只是她的心情又不好了。

擡手放下手中的青瓷盞,宋南鳶看着手臂上的兩條紅痕,她垂下眼眸,低聲道:“公子,可以了。”

你可以松手了,身體上的傷口可以修複,但是心底的疤永遠不會康複。

宋南鳶從圓凳上起身,嗓音淡淡道:“公子,可以了,你走吧,我明日會給你找一個小厮回來,若是你需要拐杖,明日一道也幫你帶回來。”

他卻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平淡但是一字一句說出來卻是分外執拗,“姑娘,你胳膊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好。”

“這樣傷口是會感染的,留疤了可怎麽辦。”怕她執意要走,他上句話說完便連忙補充道。

“公子,就算我胳膊上留疤了,也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他如今坐在圓凳上,而她則是站着、居高臨下看着他,一年前兩個人的處境似乎是反了過來,如今她是君,他為臣。

她很讨厭他這幅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做派,也很讨厭他總是一副為她好的模樣。

宋南鳶眉心微微蹙起,就想要開口諷刺他,只是不等她開口,那人就徑直俯首,拉過她的左手,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

他的唇|瓣溫熱,她的手背極涼,像是落花輕柔地落在雨水上,無關風月,卻還是忍不住讓人熱淚盈眶。

他拉起她的手,在唇邊啄了一下,輕聲道:“姑娘,等處理完傷口再走吧。”

像是害怕她不答應,沈淮清又低頭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情嗎?

宋南鳶看着他覺得不可思議,什麽時候恪守規矩的太子爺也會做出這樣浪|蕩的事情了?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猜的很對,她如今倒是不想離開了,她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所以她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把左胳膊伸到了他的面前。

她雖然什麽話都沒有說,可是這個動作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

沈淮清低頭沒有半分猶豫就低下了頭,他的唇齒間彌漫開一股鐵鏽味。

只是下一秒,她就用力地甩開了他。

就在他溫熱的唇落在胳膊上的傷口時,宋南鳶忽然覺得原本已經不痛不癢的傷口再次開始作痛,原來那股痛意并沒有随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湮滅,相反,它越來越疼,那股疼意剛開始還可以忍受,随着時光的推移,她現在已經忍不了了。

宋南鳶擡手便甩開了他的手,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嗓音平淡道:“公子,你逾越了。”

“公子,你先回屋換身衣服,冷月回來後會幫你燒水,等她回來會喚你沐浴。”

從前她無論說什麽話,語氣中都泛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今日她的話語卻是一片冷漠,沈淮清覺得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可是這個要求是她主動提出來的,不是嗎?

他素來聰穎,自然知曉在她生氣的時候,他就應該先離開,免得在這裏又惹怒她,可是此時沈淮清心中有一絲強烈的預感,如果他就這樣離開,他似乎會永遠失去某些東西。

所以,他沒有走,而是固執地用右手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姑娘,你胳膊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這可不行。”

宋南鳶冷笑一聲,就要甩開他的手,他似乎是若有所感,拉住她手腕的力道微微用力了一些。

她冷着臉,嗓音別扭道:“公子,你先松手,我去拿金瘡藥和紗布。”

他這才松開了手。

片刻後,宋南鳶冷臉坐在圓凳上,不得不說,即便是瞎了眼睛,沈淮清包紮出來的傷口也是極為賞心悅目的,她看着他眉眼低垂的模樣,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他也是像這樣一般,細致溫柔地替她包紮傷口。

見他包紮完了傷口,宋南鳶就開始開口趕人,“既然傷口已經包紮完了,公子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若是以往,沈淮清必然不好意思多待,只是感受到她冷淡的态度,他便覺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惶恐,他擡手右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低道:“姑娘,在下只是一個瞎子,看不見路,該如何回去?”

聞言,宋南鳶就想破口大罵,這會兒他倒是知道自己是個瞎子了,那他先前是怎麽走過來的?

她輕笑一聲,故意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企圖,“既然這樣,奴家就親自送公子回房。”

往常她都是拉着他的手,帶着他走過每一寸路,可是今日她的态度格外冷淡,只是拉着他寬大的袍子帶着他朝前走去。

跨過門檻的時候,沈淮清忽然疑惑道:“姑娘,你怎麽不拉着在下的手了?”

“公子不是常說‘自重’二字嗎?”她輕飄飄一句話,便把他的話回絕。

她輕而易舉便看透了他的心思。

沈淮清抿唇,沉默不語,他不開口說話,她又有心要晾着他,是以一路上兩人都是相對無言。

短短的一段路,就連半刻也不到,她便送他到了門口,雨不知何時早就停了,庭院中靜悄悄的,但聞滴答滴答的雨珠聲。

宋南鳶看着他,忽而松開了手,準備轉身離開。

他卻拉住了她的右手,字字句句虔誠認真。

“姑娘,在下不需要什麽小厮,也不需要拐杖。”

在下只要姑娘一人。

這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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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鳶鳶(面無表情):我喜歡的人死了……

沈太子(脫口而出):太好了

鳶鳶(貓貓疑惑):?

沈太子(婊裏婊氣):哥哥走了,我以後會一直陪着妹妹的,這難道不好嗎?

負責【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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