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姑娘, 半途而廢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他低聲如是道。

随後,沈淮清便低頭落在她的唇|瓣上,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一朵棉花輕輕落在湖面上, 它害怕極了微風, 所以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力度,生怕一不小心便破壞了平如鏡的湖面。

月光皎皎, 星點漫天, 宋南鳶擡首便看見他一雙幽深的眼眸, 他的眼中似乎點綴了一帶銀河, 只見風聲徐緩地從耳畔拂過,她知道他現在什麽都看不見, 但是對上他眼眸的那一瞬間, 她還是覺得心跳聲驟然增大。

撲通, 撲通……

仿佛要跳出身體以外……

她微微側身, 便看見了那一只站在桃花樹下的橘貓。

罪過啊, 真是罪過。

她有些羞赧。

她看着他那雙明亮的眼眸, 鼻間都是他甘冽的呼吸, 她右手不自在地抓了一下衣袖, 而後鬼使神差地擡起手、她溫熱的掌心像是一羽鵝毛落在他的眉眼處, 她這才掩耳盜鈴一般松了一口氣。

他似乎是覺得有些疑惑,眼眸輕眨兩下、纖長的睫毛如同晚風落在她的掌心,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擁有了滿天星河。

她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明明遮上了他的眼眸, 只是看不見, 她似乎覺得更加難熬了,就不如現在, 明明什麽都看不看,可她還是輕而易舉便能勾勒出他的神态。

他還真是個禍|害。

掌心的晚風停止了吹動——他阖上了眼眸,專心致志幹着一件事。

又是一陣風吹過,涼意襲來,宋南鳶身上一涼、她才陡然回過神來,雙手抵在兩人之間、呵斥道:“放肆。”

聞聲,他低低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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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呼吸紊亂成那般模樣,嗓音也是嬌軟無力,就連話也說不好,聽着哪裏有什麽氣勢,倒像是對情郎的撒嬌。

聽見他的輕笑聲,宋南鳶更是覺得無地自容,猛地一把推開了他,這人不是最講規矩麽,這個時候他倒是從心所欲,“公子請自重。”

沈淮清被她往後推了一小步,他站在長廊中,白衣如雪、蹙起眉頭似乎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棘手,思索許久,他像是處理重要的國|家大事一樣,語調嚴肅道:“不舒服嗎?”

他這副神情,宋南鳶太過熟悉了,她下意識地如實道:“舒服。”

“那姑娘為什麽要推開在下?”她沒發火,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宋南鳶後知後覺自己似乎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惱羞成怒一般發脾氣道:“放肆。”

這種事情,總歸都是他占便宜,他居然還敢委屈。

吃虧的明明是她。

方才若不是她及時回過神來,兩個人也不知道要糾|纏多久。

成何體統?

她想要拂袖而去,他卻又輕飄飄拉住了她的衣袖,許是因為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沈淮清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拉着她的右手,而後往後退了一步、動作中帶着幾分執拗抓住了她的衣袖。

呵,笑話,以為這樣她就不會生氣了嗎?

宋南鳶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确實沒那麽生氣了,她側首、努力控制着自己紊亂的呼吸,“公子,怎麽了?”

沈淮清閉着眼眸,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嗓音低落道:“姑娘,在下看不清路。”

“公子往常不都是能自己回房嗎?”她冷笑一聲,覺得眼前這人似乎把她當成傻子在糊弄。

“可是,現在天黑了。”他倒是不覺得羞愧,語氣理所當然道。

天黑了又如何,難不成天亮的時候,你就能看見了?

宋南鳶暗自想到,一不留神直接就把這話說出了口,原本以為無論如何他都應該松手了,卻沒想到某人還是執拗地抓着她的衣袖,不知曉是不是她的錯覺,他還隐隐加大了力度。

“姑娘,在下白日雖說也看不見,但是在晚上,在下會害怕。”沈淮清不覺得自己說出來這話有什麽問題,相反,他的模樣坦然極了。

宋南鳶懶得與他糾纏,也不願意再與他費這般唇舌功夫,擺手道:“奴家這就送公子回去。”

她任由他牽着自己的衣袖,腳下的步伐倒是沒有放緩,存心為難他,沈淮清似乎是察覺到了、也似乎是沒有,不管她如何,他都會堅定地跟在她身後。

不到半刻的功夫,宋南鳶便把他送到了門口,見他還不松手,她輕咳一聲,好心提醒道:“公子,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公子,你該松手了。

可是他楞像是沒有聽出來她話語中的意思,只是低低附和一聲便再沒有了下文。

“公子,你該松手了。”她複出言提醒。

他這才松了手,若有似無用左手再次定定地點了一下唇,清俊的眉眼處泛起如同海妖一般的絲絲魅惑,低聲道:“姑娘,這裏疼。”

宋南鳶擡頭便看見如是的情景,他清潤的目光泛起柔波、遠山般的眉毛微微蹙起,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白皙指尖降落的那一點,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她怎麽給他咬成這個樣子了,怪不得剛才覺得齒間有股鐵鏽味。看見他這樣的神情,宋南鳶的眉心忽而“突突”跳了兩下,心中忽然有一個不妙的猜測。

“姑娘,親親就不疼了。”他像是半點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明明是這般暧|昧的話語,可是他的語氣卻是坦坦蕩蕩、端的是霁月風清。

從前她曾經給他說的話,他倒好,一字不改都還給了她。

宋南鳶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她扭頭、容色冷淡道:“公子,夜深了,該就寝了。”

說完,她就想要轉身離開。

只是,他還是不願意,拽着她的衣擺問道:“姑娘,你不進去喝杯茶嗎?”

“不了。”

“姑娘,大好的夜色,你難道不想要增長才幹嗎?”他一本正經如是道。

“不了。”宋南鳶想到自己從前跟他說的那些胡話,就覺得頭疼難耐,他這方面倒是頓悟的快。

“可是,姑娘從前不是說應當惜時嗎?”沈淮清似乎是有些驚訝,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月光清冽地盛開在他的眼眸,而他的神情似乎有些遺憾和譴責的意味。

只是,誰會大晚上讀書啊?

可是看見他這樣的神情,宋南鳶又覺得沒由來的心虛,她倒是要看看,這太子爺究竟是準備幹什麽事情,“好啊,公子你今夜準備教什麽?”

沈淮清并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右手悄悄從衣袖處移到她的右手上,毫不猶豫一把拉過她、朝着屋中走去。

一直到了書桌前,他還是沒有說話。

沈淮清松開拉着她的手,雙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陣,而後便鋪開一張白如雪的宣紙,他從筆架上提起一只狼毫筆遞給宋南鳶,“姑娘,毛筆握筆的時候力度要适中,毛筆筆杆應放置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1】。”

他嗓音清冽如同玉珠,“滴滴答答”敲在如水的時光上,于是光陰倒流、乾坤鬥轉,她一晃又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他也是如同現在一般,教她如何握筆。

“鳶鳶,哭什麽?”

“鳶鳶,可想讀書?”

“鳶鳶,毛筆不是這樣握的。”穿着白衫的貴公子站在書桌前,看着她因為一支筆變得焦頭爛額,無可奈何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

後來呢,宋南鳶覺得此時有些恍惚,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了,自他走後的那些日子,她總是會反複夢見他、夢見他帶着她一起離開,她一遍遍回憶起曾經的溫情,現實握着一把劍傷她體無完膚。

“姑娘?”

她像是聽不見他的問話,腦海中都是那些片刻溫暖的瞬間。

沈淮清只當她是沒有聽懂,低聲嘆了一口氣,右手便徑自握着她的手,帶着她一點一點熟悉如何握筆,筆杆是涼的,他的手卻是溫熱的。

宋南鳶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回過身後這才連忙推開了他,拒絕道:“公子,我知曉如何握筆。”

他動作微微一頓,松開了她的手。

“夫子,我們今日要學什麽?”她道。

沈淮清不緊不慢從筆架再次提起一支狼毫筆,語氣平靜道:“姑娘不是想要學寫在下的名字嗎?”

他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是只是在訴說一件無關急要的小事。

說完,他便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落在三個字,力透紙背、鋒芒畢露。

宋南鳶是極其不願意寫的,騙他的話怎麽能當着呢?她随手将毛筆仍在桌子上,嗓音懶洋洋道:“公子,寫完了。”

反正他是個瞎子,随便哄兩聲就算了。

就是要欺負他,欺負他看不見。

就是要把他往死裏欺負。

聞言,沈淮清直接探手在她那側的宣紙上摸索了片刻,發現沒有一丁半點墨水打濕的痕跡,他蹙眉、一本正經道:“姑娘,你又騙我。”

她騙他的事情多着呢,反正他現在是個瞎子,總歸看不見、自然也不會發現。

不過,他這個“又”字是從哪裏來的?

“姑娘,你從前告訴在下,你這府中有很多公子。”沈淮清轉身,右手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唇,忍俊不禁道:“可是姑娘,你今日怎麽就親成這個模樣了呢?”

他居然敢嫌棄她?

宋南鳶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兩眼,她當初帶他離開城南的時候,可沒有嫌棄他,是啊,他身為東宮太子自然是經驗豐富、游刃有餘,冷笑一聲,她怒極反笑:“是啊,公子如此不滿意,想必公子從前親過不少姑娘吧。”

沈淮清先是微微一愣,而後便從胸膛中發出悶悶的笑聲,他眉眼舒展、嗓音寵溺道:“姑娘,原來你也在意啊。”

他還以為她根本不會在意呢。

宋南鳶氣急,拂袖就要離開,他拽着她的右手、握着她的食指落在他潋滟的唇上。

“在下只親過姑娘一人。”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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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三更,晚上七點,寶寶們一定要記得早點來哦,應該有你們想要看的內容。

感謝“花開花敗”寶寶給我投的營養液,親一下,愛你呦,麽麽噠。

【1】毛筆筆杆應放置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改編自網絡,具體的內容忘了,當時看了很多資料,內容都很詳細,我是根據自己的記憶改寫的,此處進行标注。如果想要練毛筆字的話,寶寶們還是去網上找資料吧。

快活【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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