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們背後!”安妮朝艾麗吹了一聲口哨,眯着眼盯着愛德華,看他的皮膚變得粉紅,大概是因為魚線的抽離讓他失去了唯一的樂趣,于是想要認錯,憋紅了臉。

“我們背後不就是影子嗎?”

“……開、開什麽玩笑。”愛德華有些退卻了,“別開玩笑。”

“不知道您在擔心什麽。”艾麗捧着香囊的籃子,她的裙擺在周身跳舞,像蝴蝶撲閃的殘影,給人某種奇特的錯覺,以為人被剝離,時間和空間快速拔走,果核在黑洞洞的液體裏扭轉被吐在盤子裏,他的眼前已經不是生活的世界了。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他本來想問“這是哪裏來的”,但估計不會有答案。

“哦?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安妮從包裏摸出一根煙叼着,也不點燃,“您不說,我們又怎麽知道呢。”

“我怎麽會知道!”愛德華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我說我壓根不知道這是什麽該死的東西……”

這是魔方,小方塊脫離了某個中心被旋轉着,前進等于後退,向左和向右并沒有太大區別;一個色盲在捉弄着他,什麽顏色都沒有差異,顏色無法告知時間,也無法提示空間。這些香囊和某處木板上的瓶瓶罐罐,讓他陷入工藝的循環。不是他加工香氣,是他處于香氣的生産線上,在流動的條形上打轉轉。

“別騙我……”愛德華喃喃自語。

“到底要不要啊。”聲音不耐煩地叫嚷着。“不要的話別擋着啊。”

“什麽——”一回頭,是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深綠色的眼,沼澤和潭。

“埃裏克!”艾麗像只兔子晃着屁股跳過來,“埃裏克!”

“哦,你好呀。”他躲開一個肆意張開的手,盯着起伏的波浪後撤一步。

“怎麽?”那眼睛回望着愛德華,“有什麽事嗎?”

“不。”愛德華搖搖頭,又看了一眼打哈欠的安妮,“不,沒什麽。”

水缸裏的魚躲進假山的洞穴裏開始觀察。他從未想過水缸外牽着魚線的人長什麽樣子;他想象着之前在海裏遇見過的美麗的生物,和他一樣不在搖頭擺尾的隊伍裏,一個呆在石洞裏,一個潛伏在海草裏吐泡泡。那些泡泡順着波紋,有時候和大魚擦肩而過,有時候被吞進肚子裏,實現了一場旅行。這種美麗終歸是自我吞噬的,在沉靜的黑暗中腐朽,無法辨識;永續的流浪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到頭來兩者都是找不到歸宿的獨行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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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人恰恰應該警惕那些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尤其當他們心裏感應到某種征兆。”

魚沒有直接跟着魚線飛出水面。

愛德華先去了西市附近,在岔路口的位置,他糾結着向左還是向右。向左的話,一路走過去,有一盞壞掉的燈,夜晚像是人的眼睛一眨一眨,凝視着對面深綠色的門;向右的話,青藤纏繞的房子,裏面是他血肉的雙胞胎,靈魂的背叛者……他才發現,兩間房子在他面前相對而立,好像樹的一側長出繁葉,另一端滲出綠色,他們的根蔓延地下,什麽時候在不遠處開出一朵巨大的花朵。一陣風吹來,把他推翻在地,身體就直直地倒吊在這個植物架上,回頭不是,前進不是,好像被困在這裏,艾瑟雷特的土地。

地下妖異生長的巨型植物滋養着角落裏大大小小的蜘蛛,他也在其間爬動。網布得那樣密,稠得像枝幹裏的黏液,一不小心被包進去,滾成了一顆琥珀,就像這小小天地,人們活在一塊玉裏,天邊挂着玉裏的綿,艾瑟雷特之外哪一雙眼在把玩。

那麽他該說些什麽呢?深綠色的門不知道願不願意為他敞開,另一邊翹着腿的哥哥咧着嘴露出他的尖牙,告訴他什麽就好像什麽也沒告訴,白煙吐出一片霧。

有時候他不知道此刻的抉擇為何而艱難,他又是為何而抉擇。這條路通向何方,通向何方又有什麽意義。但必須活動起來,好像這樣會減少變成凝固的飾品的可能性,求生欲促使的好動症。那麽那地下的東西,追根溯源的那顆惡魔的種子——沒錯,愛德華總算找到了這件東西,一個讓他忙碌起來的東西,那是蜘蛛圓圓的身體,還有以此為圓心衍生的蜘蛛絲。獵食植物,或者被植物一口吞下,沒有選擇,無法選擇,全憑直覺。

但直覺沒法為他選一條路,或者是在推他一把之前被理性叫住。他想着暫且停停,沒必要趕路,先去柯林那裏歇一歇。至于東市那邊的美麗怪物,現在倒是沒心思管他了。任由他飯前磨磨牙也好,沒準散步時遇到西市的幽靈鬼怪,擦出些熱氣,把這些飄飛的絲和纏繞的藤,一把火燒個精光。

30、“圍繞我的面孔看起來無比自然。”

深綠色的門緊閉着,清朗的日子,窗口一片虛白。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那些房間的曲折,字裏行間都是隐晦,向內生長,外部好像萎縮,看不出形狀。

“柯林——”愛德華等了一會兒,不甘心地又敲敲門。一扇好像關上就打不開的門,門的裏面,縫隙都被蜘蛛網黏住。他本想着——愛德華手裏的香囊攥得更緊。

當他站在綠藤面前的時候,地上的螞蟻鑽入角落裏的小洞,地下的螞蟻又陸陸續續地湧出來。也許他也想要把自己的腦袋也塞進這個小小的洞裏。對于看不透的東西,他始終是一個探險家。

“哦,親愛的弟弟。”耶西別有用心地叫喚着,愛德華漫不經心地應着,脖子勾着,看上去像犯錯的小孩祈求原諒。他的眼睛向上瞥着,耶西的目光就從上面罩下來。

“又是青兆花的事?”不耐煩地。

“哥!”愛德華震得血湧上臉,“這很重要。”自顧自地垂下腦袋。手裏的香囊平平地攤開,皺皺巴巴的。

“哦!”耶西反應很快地捂住鼻子,“你從哪裏弄來的!”

“……東市。”愛德華時不時瞟一眼耶西的模樣,看着他皺着眉好像變了一個人。

“東市,東市……”若有所思,“是麽。這很奇怪。”

“這是怎麽回事……”踱起步來,來來回回地走,“愛德華——”欲言又止。

“愛德華,恐怕青兆花的網絡出了問題。”握住陌生的肩膀,“這之間出現了什麽漏洞——畢竟,畢竟……”直直地盯着愛德華瞪大的眼睛,“我不想騙你,但實際上西市和東市最近的關系很差,差得你不能想象——有了交火,有人死了你明白嗎?”

“愛德華,你離開這麽長時間,有人死了,偏偏因為這件事。”

“東市的人來找麻煩了,他們以為這鬼東西是西市流出來的——這怎麽可能!西市的藥源是你親自負責的……”又用目光一剮。

“你、你什麽意思?”愛德華後退一步。

“你不用騙我,愛德華。”耶西的眼眶撐得很大,眼球好像要漏出來,落下去掉在愛德華争辯的手掌裏。

“你不用騙我,愛德華!東市的麻煩我在處理了,但要及時收手明白嗎!”

愛德華不可置信地咧了咧嘴,僵硬地晃晃脖子。

“也許是哪個環節——你得好好想想!”

愛德華推開那掐住自己的手,奪門而出。

真是中了邪。

31、“令我絕望的是,我需要保持希望。”

愛德華的确是被捆着腿腳倒吊在艾瑟雷特的十字架上了。他不該回到這個詛咒的地方,一把刀要斬掉所有的聯系和邏輯;如果他自己不動手,總有什麽要來幫他做,比如現在,惡魔的種子要長成食人花把他吸入腹中,那些腐蝕的毒液,惡臭的屍體溶液——他不甘心。

是誰呢?那個哭唧唧的小胖子的報複嗎?如果是的話,他果真是早就識破我的謊言,早就見到耶西了?但他聲音裏嘶啞的絕望是真的,他追上的那幾步,後退的那幾步,蹲下着瑟縮的流鹽水,包括愛德華希望有只手能夠拍拍他的背給他一些依靠和慰藉——他內心的那把鎖那麽真,也從不懷疑撬動他的鋼絲的硬度和銳度。他唯一沒有考慮的是,破了口的傷口需不需要藥物處理,他根本沒有想,他根本不在意。

這個時候的柯林又在哪裏?他本應該在家的——他難道又在門背後從貓眼裏盯着我嗎?看着我左右徘徊像是被夾在玻璃之間,越來越擠,越來越緊——他照鏡子的時候是否會翻到側面看一看有沒有滲出的血肉,還是只是嘟着嘴吹一吹上面的灰塵。

你在哪裏,柯林!

但那又有什麽可指望?問他,他能明白嗎?他清楚嗎?他說到底只是孩子,只是個生長很快卻還未長成的孩子;即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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