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子钰,我聽到了太子和謝公子的談話。太子說他不喜男風,是不會和你成親的。”唐中回到寝室就搖着尾巴朝楚玥邀功。

但我怎麽聽說太子是男女通吃的主呢?難道是我調查錯了?或者這只是太子的推辭之語?楚玥思來想去也沒有弄明白,幹脆不再思考這件事情。畢竟,太子已經朝安王說了不會娶他,便是真的不會了。

過些日子我就可以讓唐中幫我配一副假死的方子,然後脫身和故之厮守了,楚玥想。

“那麽你看到故之了?”楚玥其實想問問唐中和那匈奴王子兩個人談了什麽,但又怕自己一不小心捅了唐中刀子,于是便沒有朝他提。

唐中點頭,告訴楚玥說:“我回來的時候他剛剛和太子分開,現在或許還在池子後面的花園裏。”

“我去見見他,偷偷看上一眼也是好的。”熱戀中的人大概都是這樣的,見不到戀人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一旦有與戀人相聚的機會,便只想着與之相見,其他的什麽也顧不上了。

好在唐中還算是清醒,攔着他說:“那你打算怎麽跟謝公子解釋?”

“山人自有妙計。再者說,他不一定就能發現了我。”楚玥跑得飛快,生怕完了幾分鐘謝長歌就離開了花園。

唐中托着腮,朝在一旁看得快要傻了的青松道:“都說愛情會讓人變傻,原來連咱們家楚郎也不能幸免。”

青松:“咋回事啊?你們背着我和墨竹幹了些什麽?”

唐中這邊在給青松解釋,楚玥那邊已經到了花園。

謝長歌一個人坐在池塘邊的柳樹下,拿着一只玉笛在吹。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碧綠絲縧垂下,橫笛如竹,君子如蘭,別是一番入畫的美景。

但凡是不了解謝長歌的人,見了此景,一定會認為謝長歌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但謝長歌騙得了旁人騙不了時軒。時軒知道謝長歌之所以會随地一坐吹起笛子,不過是因為他剛剛從謝子墨處坑來了笛子,一時新鮮罷了,所以他就坐在離謝長歌不遠處的石頭上,靜靜地看着太子殿下裝逼。

但楚玥哪裏知道謝長歌心裏在想些什麽,他聽着嗚咽笛音,一時間沒有控制住自己,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謝長歌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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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軒遠遠地看見了楚玥,也沒說什麽,由着他往謝長歌身邊走去。

“子钰,你怎麽會在這裏。”謝長歌起身,有些驚喜的看着來人。

糟糕,怎麽不小心走了過來。

楚玥:“我和師兄跟在古爾真來的,原想着早點來找你,卻發現這行宮實在太大了。”

他在賭謝長歌是認識古爾真的,從知道古爾真就是唐中在柳巷見到的琴師開始,楚玥就在懷疑謝長歌那晚見的人正是古爾真。

謝長歌一想起那晚來,還有些心虛,畢竟是自己把唐中帶去的,結果半路便宜了古爾真那小子。

“這樣啊……你該早跟我說,我帶你過來就好了。”謝長歌說。

果然,楚玥暗想,可古爾真為何要刺殺一個閑散王爺?

“你的病好些了嗎?”謝長歌關切地問。

好多了,楚玥說,至少不再發熱了。

謝長歌拉起楚玥的手,接着說:“你現在和那群匈奴人住在一處?”

“當然呀。”楚玥臉不紅心不跳,“不然我住哪兒啊。”

“不如你今晚跟我住吧。我那裏,條件總比使臣的住處要好。”謝長歌怕楚玥不答應,連忙補充道,“而且……我是真的想你了。”

這話一出,楚玥有些害羞地擰過了頭。

糟糕,這男人竟然如此甜美。

“好,好吧。但我得回去跟師兄說一聲。”希望今天一定不要遇到鴻胪寺的人,楚玥暗中祈禱。

楚玥一走,謝長歌就立刻把時軒喊了過來:“去跟皇叔說一聲,今晚讓他去孤那兒睡。”

“殿下,這……恐怕不太合規矩。”時軒說。

謝長歌生怕楚玥突然回來,有些不耐煩地朝時軒說:“規矩都是人定的,你盡管去就是。別忘了告訴皇叔那兒的宮人,這幾天一律喊孤安王。”

鬼迷心竅地答應了謝長歌去他那裏住,楚玥也怕露出了狐貍尾巴,回到寝室就交代了青松:“青松,你替我幾天。”

“可是殿下,咱們兩個一點都不像啊,萬一露餡了怎麽辦。倒不如讓唐少爺來,至少身材和你差不多。”青松自認為沒有任何演技,但凡有人跟他搭個話就會被識破。

古爾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舉手說:“我不同意,唐中今晚是我的。”

“我答應你了嗎?”唐中瞪了他一眼,又接着說,“那就這樣吧,青松假裝子钰,若是真有人來了,我便說殿下風寒加重,實在見不得人,青松你咳嗽兩聲配合我一下就行。”

“咳嗽總會吧?”唐中問。

青松想了想,難度應該不大,只能乖乖答應。

謝長歌走後,青松說:“殿下不會是被什麽給勾了魂吧?我覺得只要一沾上那個謝公子,他就一點都不像原來的他了。”

“或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古爾真插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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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歌将楚玥帶去了安王的住處。

安王是個挺有生活情調的人,偏愛舞文弄墨,連春獵都是帶着書來的。

“故之,你也在讀這本書?”剛進安王的寝宮,楚玥就發現了扣在桌上的一本話本。

“呃,就是随便看看。”謝長歌害怕穿幫,于是不動聲色地将書收了起來,“骊山這邊的溫泉挺好的,我帶你去泡泡?”

王爺的住處和使臣的比起來,最不一樣的就是,供使臣使用的湯池是在一個單獨的宮室裏的,而王爺的寝殿的隔間處就有溫泉池子。

“好,好吧。”楚玥沒好意思跟謝長歌說他今天白天的時候剛剛泡過了溫泉。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唐中說了,多泡泡溫泉有利于康複。

謝長歌這邊的池子沒有專供使臣的大,想也知道,使臣的池子相當于一個公共浴池,而謝長歌這裏的是獨家專屬,自然是不必修得太大,又不是用來游泳。

楚玥先下的池子,因為覺得有些緊張,他把整個人都泡在了水裏面。臉也有些紅,不知道究竟是池子的水蒸的,還是因為太過害羞。

終于把楚玥騙進了池子,謝長歌悄悄地将一盒潤滑用的藥膏攥到手心裏,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衣服,也下了水。

溫泉水滑洗凝脂,怪不得當年的唐明皇偏愛帶楊玉環去華清池,水中的美人,比岸上的美人還要漂亮百倍。空氣中的水汽擰成了珠,落在楚玥的肩膀上,感覺說不出的好看。

謝長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心髒突突地跳個不停。

“子钰。”他說。

楚玥看着眼前人勻稱的身材,低下頭去,輕聲回道:“嗯。”

“子钰。”謝長歌繼續說。

“嗯,怎麽。”楚玥回。

“我能抱抱你嗎?”謝長歌朝他問。

楚玥故作輕松地笑笑,說:“當然。”

謝長歌把準備好的藥膏放在了池子邊沿,然後朝楚玥走去。

一雙細長的手撫了上來,謝長歌是學過武的,但也只大概學了些防身的技巧,故而手上幾乎沒有什麽繭子。楚玥自然而然地靠在謝長歌的肩頭,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在雙手觸碰到楚玥背部的剎那,謝長歌愣了一下。他沒有摸到自己想象中如緞子般光滑的皮膚,楚玥的身上有一道崎岖不平的傷疤,幾乎橫貫了他的整個背部。

“怎麽弄的?”謝長歌心疼的問。

楚玥騙他說是行走江湖時傷到的。謝長歌只顧着心疼,也沒有問為何他剛剛下山闖蕩,就落下了這麽一身疤。

這傷其實是他在長沙的戰場上留下來的。

誰也不是生來就什麽都會的。彼時他剛回朝半年,迷迷糊糊地跟着四哥一起站了二哥的隊。長沙動.亂,有大臣提議派一位皇子親征,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替二哥站在了長沙的戰場上。

可雖然從小跟着師父練了一身的功夫,遍讀百家的兵法,但終歸只是紙上談兵罷了。誰都會有第一次,他只能硬着頭皮,跟在老将軍的身後一點一點學會他該學的東西。

湘水之戰,他背部受傷,昏了三四天,險些要了性命。好在唐中确實是有本事的,硬把他從閻羅殿的門口拉了回來。

他回朝後從未朝旁人提起過背後的傷,也不許唐中他們說出去。他要告訴他的父皇和兄弟,他可以把他們給他的任務完成的很好,這是少年人的自負。

謝長歌用手指撫摸着楚玥背後的傷痕。

“沒事了,我以後不會再受傷了。”我以後再也上不了戰場了,所以再也不會受傷了。

謝長歌吻了吻他的耳垂,說:“你要保護好自己,沒有什麽是值得你去拼命的,知道了嗎?”

謝長歌的呼吸聲在楚玥的耳側炸開,屬于謝長歌的味道透過溫泉的霧氣傳到了楚玥的鼻腔,楚玥感受到自己的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發生了難以啓齒的變化。

氣氛剛剛好。

謝長歌問:“可以嗎?”

“什麽?”楚玥故意在裝傻充楞。

“我會很溫柔的。”謝長歌朝他保證。

楚玥捂着臉,點了點頭。

那晚,謝長歌終于知道了為何唐明皇為何會“從此不早朝”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李白《春夜洛城聞笛》

溫泉水滑洗凝脂——白居易《長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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