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獵一共有五天,楚玥和謝長歌在一起厮混了一天半,在臨走的時候順利的回到了自己該在的地方。期間,沒有碰上鴻胪寺的人,也沒有碰上太子,楚玥覺得自己當真是運氣很好。

墨竹得了個第三名,第一名是離國的某位年輕将軍,第二名居然是中間有一天沒去的古爾真。大概是最後幾天他把唐中帶去了獵場,為了朝心愛之人展示自己打獵的本事,古爾真像打了雞血一樣,飛速地超過了排在他前面的幾個人。

回到驿館的第二天早上。

唐中的房間。

古爾真盤着腿坐在唐中的床上,臉上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事情談妥了,我手下的人就先回去了。”古爾真朝坐在他對面桌子邊的楚玥和唐中解釋道,“以後我就暫住在這裏了。”

楚玥盯着被古爾真仍在桌上的一大包行禮,問:“你不回去?”

古爾真擺擺手:“不急,回不回去沒有太大的問題,我打算再在中原呆上幾個月,争取走的時候能把唐中帶走。”反正不管回不回去自己的地位都不會受到太大的威脅,倒不如留在這裏陪老婆玩。

“做夢呢,我是不會離開子钰跟着你去草原的。”唐中說。

古爾真突然用雙手捂住心髒,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唐中以為他出了什麽事,趕忙起身去看他,卻見他用嬌滴滴的聲音說道:“你說好了要對人家負責,結果剛把人家騙上了床,就對人家始亂終棄,嘤嘤嘤。”

呵,戲精。

受夠了兩個人沒完沒了的變相秀恩愛,楚玥幹脆回了房。病才剛好,又在謝長歌那裏折騰了幾日,楚玥覺得渾身沒力氣得很,直接倒在床上打算睡個回籠覺。

連床單都和謝長歌滾了,楚玥也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麽拖着不告訴謝長歌自己的真實身份了,畢竟瞞得了他一時也瞞不住他一世。但他覺得太子遲早得見他一面,不可能把他一輩子晾在驿館裏。這麽一想,他又覺得等到把太子那裏徹底解決了,再朝謝長歌坦白自己的身份比較好。

楚玥躺在床上糾結了半天也沒想好到底該怎麽辦,幹脆倒頭睡下了。

然後剛閉上眼睛就被古爾真吵醒了。

楚玥是真不知道匈奴的王子可以這麽鬧騰。其實仔細想想也是,若是古爾真是個安分的人,怎麽可能會跑去街上賣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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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麽呢?”楚玥推門走到走廊的欄杆邊,順着朱紅的欄杆朝一樓大堂望去,古爾真被唐中他們三個人圍在中間,手裏還拎着一只可憐的兔子。

青松看見了楚玥,指着古爾真朝他興奮地說:“殿下,他會變兔子。”

楚玥:……怪不得剛剛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子的怪味,感情是把兔子藏在了身上。

“古爾真,你真厲害。你能再變點別的嗎?”青松滿臉崇拜地問。

古爾真朝他眨眨眼,滿臉神秘的說:“不行哦,魔法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這樣啊,好可惜。”

看着青松失望的表情,楚玥差點沒忍住想要告訴他古爾真之所以只能變一次是因為他今天只帶來了一只兔子的沖動。

墨竹大概也看出了其中關竅,拿手捂着嘴将臉歪到了一邊。楚玥知道,這萬年的冰山臉其實是在偷笑。

古爾真的到來至少為他們這群外來者周而複始的生活平添了些許的樂趣。

春獵回來的第三天,是楚玥和謝長歌分開時約定好的見面的日子。楚玥在去茶館的路上,暗暗下了決心,這次見面時一定要告訴謝長歌自己的真實身份。若是謝長歌能接受,他就想辦法脫身與他厮守,但他若是不能接受,兩個人趁早斷了也還沒有什麽損失。

但楚玥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次竟然沒能見到謝長歌。

謝長歌慣坐的桌子邊,只有一個時軒。

見到了楚玥,時軒趕緊迎了上去,朝他說:“我是來替我們家殿下給公子道個歉的。現在眼看着快到四月了,整個大離都還沒見着幾滴雨。陛下擔心今年會有旱情,但由于身體欠安,只能派着王爺和太子同去圜丘替他祈福了。王爺昨日就出發了,臨走前吩咐我來給公子帶個話。”說罷,又遞給了楚玥一封信。

楚玥接過信封,然後問:“故之多久才能回來?”

“多則兩三個月,少則十幾天。因為臨走時殿下說打算祈完福後去周圍村落看看百姓的情況,所以會耽擱時間長一些。”時軒說。

被皇帝派了出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楚玥雖然有些失落,但心中也并沒有責怪謝長歌的意思。只不過……朝他坦白的時機要被延後了。

回到驿館後楚玥才把謝長歌留給他的信拆開。

信上把楚玥的衣食住行事無巨細地囑咐了一遍,又是天氣轉熱不要貪涼啦,又是路邊攤販的食物不怎麽衛生要少吃啦,又是讓楚玥乖乖的在長安等他回來不要亂跑啦,楚玥讀着信,不覺地臉上挂上了笑意。

信的最後,謝長歌寫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日日思君,願君亦思我,吾把相思寄明月,使君見月如見我。”

楚玥活了這麽大,也是第一次知道相思的滋味,已入相思門,才知相思苦。一日不見君,便是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身邊沒了他,天地失色,歲月皆寒,縱然眼下人間四月,卻好似身處黃泉忘川。

沒有謝長歌的日子,快得轉瞬即逝。楚玥晨起練劍,午時讀書,下午在大堂幫着唐中晾曬藥材,看着古爾真逗青松,無聊透了也會和墨竹一起坐在窗子邊發呆。

早些日子楚玥還會隔幾天去茶館問問掌櫃的謝長歌有沒有去過,後來幹脆給了掌櫃的幾兩銀子,讓他若是見了謝長歌就派人往驿館知會一聲。

忘了是誰說過,光陰是最禁不起虛度的。虛度的光陰失去了厚重,加速了流失,即使去刻意回憶,也回想不起曾經在那些虛度的時光中做過的事情。

眨眼就到了六月,大地下面像被點了一把火一樣,飛速地熱了起來。

夏天的驕陽總是讓人懶得動彈,好像生活被減了速一般。

楚玥覺得自己這些日子是真的變懶了很多,起床的時辰一天比一天要晚,今日睜眼時,竟然已經到了晌午。

“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總是很困?”唐中問,“你之前可從來沒有睡到日上三竿的前科。”

楚玥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太陽,辯解道:“春困秋乏,夏疲冬倦,仔細想想也算正常。”

旁邊的古爾真配合地大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你最近也不愛出去了。”唐中還是覺得楚玥最近不太對勁。

楚玥剛想反駁,卻突然發覺自己好像真的已經十多天沒有出過門了。

“再這樣下去你一定會憋出病來的。”唐中說,“明日跟我出去爬山吧。”

确實是該出門走走了,不知不覺在屋子裏宅了這麽久,楚玥也覺得自己應該舒展舒展筋骨了。

古爾真聽到唐中說要去爬山,立刻湊了過來:“我也去。”

楚玥嚴肅地拒絕了他,理由很簡單,我一個人形影單只見不得你們兩個在我眼前頭恩恩愛愛。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唐中就已經洗漱完畢,走進了楚玥的房裏。

楚玥還睡得很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唐中笑着打開楚玥房間的窗子,窗戶發出了“嘎吱”的聲音,接着又将窗戶重重關上。如此反複了數次,就算床上是一頭死豬,也該被他吵醒了。

“你折騰窗子做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楚玥還迷糊着,朝他嘟哝道。

唐中不理他,繼續開關窗戶。

“住手,我起,我這就起。”楚玥連連求饒,開始飛速的穿起衣裳。

唐中見他下了床,才開口道:“我這個人比較仁慈,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你既然自己醒了,咱們就出發吧。”

總覺得,唐中和古爾真日日混在一處,将古爾真的精髓學了個七七八八。

楚玥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拿這個師兄怎麽辦。

許是謝長歌的祈福有了效果,楚玥和唐中出門時就有小雨開始滴答,等到了山上,幹脆下起了瓢潑大雨,尋常的紙傘和蓑衣根本奈何不住這麽大的雨,兩個人只好在山上的道觀裏臨時躲一下。

他們兩個來的不是什麽大山,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沒有正經的名字,只不過這山離得近,所以就選了它。他們爬到山上之後才發現這裏居然有一座道觀,而且香火貌似還不錯,不過今天有雨,山上基本沒有什麽人。

道觀的門前有一棵桃樹,樹上綁滿了紅色的緞帶,應該是善男信女們把心願寫在了緞帶上系到樹上去的。緞帶在風雨裏飄飛,遠遠望去,樹上好像游滿了錦鯉。

唐中看着新奇,朝楚玥提議:“等雨停了咱們也去綁一個吧,保佑以後平平安安,事事順遂。”

事事順遂嗎?

楚玥在心裏苦笑,我這一生所有的不順都是我血脈相連的至親為我帶來的,想想真是可悲。

雨稍微小了一些,遠處走來了一個衣着破爛的道士。

這道士看起來有些瘋癫,手裏打着的一把破傘,別說雨,連風也擋不住分毫。但他好像毫不知情似的,直直地握着那把傘,任由雨水直接澆灌在他的頭上。

待那道士走近了,楚玥和唐中俱是一愣,異口同聲地朝那人喊道:“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徐再思《折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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